为了白月光亲手把我害死后，裴珩后悔了。

他恳求系统，给自己重来一世的机会。

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上一世的记忆，与我重新开始。

只可惜裴珩不知道，这已经是他第五十次害死我之后再重生了。

每一次，他都会在最初的惊喜过后，慢慢失去上一世的记忆，然后再次伤害我，循环往复。

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因为我也重生了。

1

系统找到我的时候，我正飘在空中看着裴珩在一堆人面前抱着我的尸体痛苦流涕。

有点好笑，明明刚才就是他亲手将我推到沈清棠前面为她挡箭，现在又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呢？

熟悉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

【收拾收拾准备走吧，他又求我让他回到过去了。】

【算上这次得有五十次了吧，还真是一点记性不长。】

冷冰冰的机械音中透露出几分无奈，

【早知道当初就不绑定你做什么攻略任务了，现在任务早就失败了不说，还要像现在这样被反复鞭尸五十次。】

我垂下头，看向下方的裴珩。

他还在流泪，只是因为刚刚和系统做了交易，得知自己有重来一世的机会，现下又透露出几分憧憬与喜悦的神色。

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呈现在一张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还是失去记忆对吗？”

我叹了口气。

在第一次为了沈清棠把我害死之后，裴珩就后悔了。

他恳求系统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但代价是失去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与我重新开始。

他确实做到了。

每一次重生，裴珩都会在最开始的那几天对我疯狂弥补，让同样失去记忆且一心一意爱慕着裴珩的我以为他当真回心转意，想要与我长相厮守。

而后捧出一腔真心，换来渐渐失去记忆的裴珩更加变本加厉的羞辱。

直到本该射在裴珩白月光沈清棠身上那一箭，被他轻轻一推，刺穿我的胸口。

又一次轮回。

我和裴珩本不必如此的。

每一次的交换，系统都会提供给裴珩很多其他的选择，比如气运，再比如健康。

但每一次裴珩的选择都是失去记忆。

这个看起来最无关痛痒，也最不会影响到自身的选择。

哪怕选择了五十次也毫无改变。

他并未身死，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重复害死过我无数次，只沉浸在能够重生的喜悦中，发誓要好好对我。

可怜我每一次痛彻心扉死亡后便会回忆起自己重生多次的细节，但也只能一次又一次被迫回到过去，被他以相同的方式害死。

而后在天上看着他，

等待下一场宣判。

【宿主，那你还爱他吗？】

系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问我。

爱裴珩吗？

被系统这么措不及防的一问，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自然是爱的，不然也不会被他伤害那么多次。

“但是现在，我应该是恨他的。”

我垂下头，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

尽管除了系统没人能听见我的声音，但我还是想说，

“我恨裴珩。恨他软弱，恨他摇摆不定，恨他喜欢沈清棠却依然选择为了利益娶我，又仗着我的喜欢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更恨他明明已经后悔，却还是不肯放过我。”

无数次轮回带给我的除了得知真相后的痛苦，还有不断滋生的恨意。

对解脱的渴望转化为执念，蚕食着我的每一分理智。

我早就不爱裴珩了。

“若是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死在第一次重生前。”

2

再睁眼时，面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人证物证俱在，崔玉姝，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措不及防被眼前的人推了一把，我跌倒在地。

额头磕到柜脚，剧痛的感觉瞬间从额角炸开，蔓延全身。

可我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只是愣愣地注视着前方。

我还记得一切！

强烈的喜悦几乎让我一时间都无法正常呼吸。

方才系统听了我的话后，罕见地没有选择附和，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几乎要准备开始下一次重生时，它突然开口：

【好，那就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

【带着全部的记忆重生，看看这一次的结局，会不会有不同？】

说完后，我两眼一黑陷入了昏迷。

醒来时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系统没有骗我，我真的带着记忆重生了。

同样激动的人显然不止我一个。

看见我被推倒，原本离我最远的裴珩突然冲了过来，顾不得旁边人阻拦的手将我扶起。

而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紧紧搂住我。

“太好了，玉姝，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裴珩连声音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我错了，我好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幸好我还有机会，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这一次，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相比起裴珩，我在最初的惊喜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动声色的挣脱开裴珩的怀抱后，我后撤一步。

“玉姝，你这是？”

裴珩眸中闪过一抹不解。

“裴哥哥，你扶她干什么？”

“明明是她，崔玉姝，偷走了你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你怎么反倒护着她？”

沈清棠的质问适时地转移了裴珩的注意力，我趁机与裴珩拉开了距离。

脑中也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

这应当是我与裴珩刚刚成婚的时候。

彼时裴珩还未成功继位，身为三皇子的他为了获取我父亲崔相的支持，放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沈清棠，娶了我为妻。

而满心以为自己会顺利嫁给裴珩的沈清棠因此恨上了我，她买通三皇子府的下人，污蔑我偷了裴珩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如此简单的诬陷手段，其实只要一查便能发现破绽。

但坏就坏在当时的我满心满眼都是裴珩，而裴珩满心满眼都是沈清棠，他二话不说相信了沈清棠拙劣的手段，将前一日才与他成婚的我禁足。

害我被众人耻笑不说，还错过了三日后的回门宴，彻底沦为京中的笑柄。

回忆涌上心头，我的脸色有些难看。

裴珩也看出了我的不对，他上前一步挡在我前面，冷眼看着刚刚推我的那个下人，

“谁允许你动她的？”

那人吓了一跳，似乎是不明白刚刚还在维护沈清棠的人怎么转眼间换了副面孔。

“来人，此人以下犯上，对三皇子妃不敬，拖出去就地处置！”

“还有你，东西到底是怎么丢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理会一旁的求饶声，裴珩的矛头又对准了沈清棠。

他冷冷开口道：

“再有下次让我看到你污蔑玉姝，你清楚我的手段。”

3

沈清棠走后，裴珩小心翼翼地检查起我的伤口。

一场精心设计的陷害被如此轻而易举地解决，我却并不开心。

裴珩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冤枉的，可他却仍旧选择维护沈清棠。

只因沈清棠才是他真心喜欢的人。

裴珩不喜欢我，却为了利益娶我，沈清棠心中有怨，却选择去针对我而非裴珩。

而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自然而然沦为了他们弄权的手段，发泄的工具。

何其可笑。

“怎么伤的这么重？”

裴珩拉着我打量了一圈，满眼的心疼。

原本以为只是额角的伤，可仔细检查后却发现我的小臂，手腕，乃至嘴角处都遍布着不小的淤青。

“不是殿下伤的吗？”

我懒得跟他演深情的戏码，直接戳穿道。

裴珩忘得倒是快，但是我可记得。

“就在刚刚，殿下为了沈姑娘亲手赐给我的一巴掌，这么快就忘了？”

闻言，裴珩皱紧了眉。

仔细回忆后，发现确实是自己重生前做的，眼底闪过一抹刺痛，

“以后不会了。”

说着又要上前来抱我。

我侧过身避开裴珩，下了逐客令，

“殿下，臣妾还要休息，你明日再来吧。”

裴珩自知理亏，也不再勉强，又关心了我几句就离开了。

等到裴珩走后，我终于忍不住，绕着屋子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圈。

眼底染上兴奋的光。

脚下真实的触感让我恍惚，明明不过是上一世才经历过的事情，却像是隔了无数次轮回。

我告诉系统，若是可以，宁愿自己死在第一次重生前。

可现在我后悔了。

我想活。

不依靠任何人，自由、坦荡地活着。

至于裴珩——

视线从远处收回，我淡淡一笑。

不就是深情挽回的戏码吗？他想玩，那我就陪他演。

接下来的几日，裴珩对我是要多好有多好。

说来奇怪，以往裴珩对我态度敷衍时，我无数次渴求他能回头来看我一眼。

可当他真的下定决心好好对我时，我却不自觉感到有些厌烦。

甚至是可笑。

况且我心里清楚，这样的温柔并不会长久。

回门那日，裴珩与我同去。

许是心有愧疚，这次裴珩一早就备好了厚礼，给足了我面子。

当着父亲和丞相府一众人的面，裴珩小心牵起我的手，语气郑重，

“我在此发誓，此生绝不会再辜负玉姝。”

父亲满意地点头，暗自感慨自己这步棋没有下错，裴珩真的爱上了我。

而我却敏锐捕捉到裴珩口中的那个“再”字。

在众人或真情或假意的艳羡声中，笑得敷衍。

从丞相府出来，我和裴珩坐马车回府。

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我状似无意地提起，

“殿下，前日那个诬陷我的下人被处置后，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夜里也时常做噩梦。”

“身边也没个贴身保护的人，连出行都很不方便。”

“不如殿下从底下的侍卫里挑出几个，派过来保护我可好？”

说完面带希冀地望向裴珩。

可惜，裴珩听完我的话后皱起了眉头。

语气也有些不悦：

“要什么侍卫，你有我保护就够了。”

“可是，万一呢？”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裴珩失去记忆后对我做的事，我有些委屈，

“万一殿下有朝一日厌倦了我，又变回了从前那样……”

声音戛然而止地恰到好处，停顿的时间足以让裴珩想起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往事。

我红着眼眶，垂下头，

“有个侍卫随身保护，至少不至于在遇到危险，殿下又一次抛下我去找旁人的时候，丢了性命。”

我说这话时嗓音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而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重生多次的委屈连带着这一刻的情绪一同爆发出来，我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裴珩慌了，他手忙脚乱地拭去我眼角的泪，连声安慰我：

“不会的，我绝不会伤害你的。”

“不就是要几个贴身侍卫吗，我手底下的人你随意挑，要几个都行，你别哭了。”

“多谢殿下。”

靠在裴珩怀里，我小声抽泣，止住了泪。

“不过是找个人随身保护我，也不必那么麻烦。”

“我要一个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