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小
背景设置
第一章 免费
我自诩商道沉浮七八年，还是看不懂男人心。
“许梨她不过一介商贾之女，我若是金榜题名，怎么可能聘她为妇。”
一窗之隔，江恩对我大肆讥讽。
熬夜绣的锦帕被我捏紧，转头就让爹给我寻亲事。
选来选去，应承了将军府的媒人。
我爹面色难看。
“你是会挑的，这个克妻，刚被退了自小的娃娃亲。”
我无波无澜。
“声名如此狼藉，那我嫁他岂不是雪中送炭。”
我爹叹气。
“忠烈满门，怕是会短命。”
我看着送来的婚书，轻轻笑了。
“有我在，他的命短不了。”
1
科考放榜前一个月。
我托人问江恩何时来我家提亲，带回来的书信里只有一句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写的是元好问的雁丘词，讲述大雁之情，忠贞无二。
我感动的连夜在锦帕上绣了两只大雁，准备给他送过去，以示回应。
临出门经过帐房，正劈里啪啦打算盘的我爹，对我挑了挑眉。
“真是女大不中留，成日的往书院跑。今日班师回朝，人多眼杂，记得早些回来。”
我乖巧的应了声。
听说这个卫将军第一次出征就打了胜仗。
所以一路上能看到摊贩们收了家伙，和行人一起在路旁翘首以盼。
就连书院里的书生也都不再蒙头读书，赶着出来看热闹。
到了江恩屋外，见门关着。
我心里忍不住赞叹，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外面这么热闹，还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怕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
想着不要打搅他，便干脆在窗外的石凳等。
屋里议论声正浓，我附耳过去，只听有人抑扬顿挫的念书。
是江恩。
我面上一喜，再听内容。
“少年窥嫂有色，排窗入，拥抱求欢。王不可，少年强之……”
笑容慢慢僵在脸上。
好个江恩，跟我说每日刻苦，原来是在书院读淫靡之书！
里面随即有人笑道。
“江兄不愧学富五车，念起禁书都能绘声绘色，难怪许小姐被你迷得失了神智，银子流水一样进了你的兜，怕是做梦都等着做状元夫人吧。”
方才念书的人嗤笑了一声。
“许梨她不过一介商贾之女，空有一副花容月貌，却无知蠢笨，几句情爱之言便能哄得她眉开眼笑。”
“我若是金榜题名，绝不可能聘她为妇。”
就在这时，身后有学子同我打招呼。
“许姑娘来了？”
再抬头，果然对上屋内江恩惊慌的视线。
我忍住冲进去撕他脸皮的冲动。
推开身后的学子，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2
真不是我窝囊。
只是他刚编排完我，我就泼妇一样怒不可竭的冲进去，不正给了他借题发挥的由头，让自己变成整个京城的笑话吗。
我安慰自己。
就当当初瞎了眼，既然瞧不上我，大不了大家好聚好散。
毕竟名声比较重要。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连什么时候走进人群都没发现。
直到听见战马嘶鸣抬头时。
才发现它的两只前蹄正高高的抬起，悬在我头顶。
马上的人一身戎装，勒紧缰绳的双手青筋鼓起，眸子冷森森的看过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闯了祸。
旁边的副将翻身下马，朝我喝问。
“你是什么人？不知道今天大军回朝？乱挤什么！”
周围黑压压的军队和百姓，甚至还看到有不少书生正朝这边望。
我瞬间冷汗直冒，摸出手帕挡住了脸。
这些读书人嘴比谁都碎，若是被他们发现......
今天之后，我被江恩厌弃，意欲撞马而死的谣言怕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眼见那副将皱着眉逼近，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后退。
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张珂！”
马背上的将军呵退副将，皱眉看了我半晌。
“姑娘可是身体有恙？”
我向来会顺坡下驴。
顿时掩面而泣，伸手向面前的空气摸索。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小女子素有眼疾，识路不清，叨扰了诸位军爷。”
张珂一脸狐疑，凑上来打量我。
“真的假的？”
小将军拦住他。
“姑娘眼睛有疾，我们却没有，方才的事，冒犯姑娘了。”
说完他朝我伸出手，甲片在空气中沙沙作响。
我没敢动，他想了想，脸微微一红。
转而将佩剑递与我手侧。
“今日人多嘈杂，既是我们惹的事，便由我送姑娘回去。”
我想说不用，放我走就行，但是耐不住小将军的强硬。
坐在马上，我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一双眼睛却时不时总会瞟向他。
从棱角分明的脸到握着佩剑的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将军尊姓大名？”
他目不斜视的牵着缰绳。
“末将卫央。”
3
卫将军长的确实有点东西，以至于他说到了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看的入了迷。
匆匆道谢后，我扔掉帕子，头也不回的往店里跑。
进了店铺，我爹看了眼我。
“怎么脸这么红？”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今日街上人多，气味不好闻，憋的。”
“姑娘让我好找。”
身后传来声音，正是方才书院同我打招呼那个学子，我浑身一僵，转过身。
他对我行了个礼，随后递过来一张锦帕。
“见到许姑娘没事我就放心了，这是方才顺路捡到的，这两只大鹅绣的活灵活现，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今日带过来的那件。”
我咬着牙道谢。
学子却没走，反而欲言又止。
“即便情路坎坷，许姑娘也还是要珍爱生命啊。”
果然还是误会了。
他走后，看着还没懂发生了什么的老爹，我红了眼。
“爹，赶紧找媒婆把我嫁出去吧。”
再晚，你女儿求爱不得，意欲寻死的名声传出来，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我爹听了我的话，气的捶足顿胸。
“亏我把你教成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一遇到男人就犯糊涂。”
但他说归说，动作倒是快，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把媒婆领了回来。
那媒婆拿着红手绢擦着汗，嘴上抱怨。
“我说许老板啊，你平时把你这宝贝闺女看的和眼珠子一样，怎么这次急着把她嫁出去了？”
“什么急不急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我爹给她倒了杯茶。
“你多费点心。”
“行。”媒婆掏出自己怀里的小册子，舔了舔手指开始点。
“这第一个，城南古董坊的小公子，和许姑娘也算青梅竹马，今年二十，长相端正……”
“不行，”我爹摇头，”那小子一来，我就要破财。”
我点了点头，每次他一来我家，不是我爹算错账就是顾客找茬要退货。
后来我爹严禁他出现在我家店铺周围，我俩要是成了家，怕是要出去喝西北风了。
“那这个，宋夫子的次子，年纪轻轻就成了秀才，前途无量，说不定能给你家许梨挣个状元夫人！”
我一听到状元夫人这几个字，就想起江恩说我无知蠢笨的嘴脸。
登时不乐意了。
“谁稀罕做什么状元夫人。”
我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扭过脸。
我说谎了，我可稀罕了，所以当时听到破衣烂衫的江恩对着孔圣人发誓，说要让我当上状元夫人的时候。
我做了这辈子第一个赔钱买卖。
“那就这个，父母双亡，心地善良，吃苦耐劳还能入赘。”
“这个好！”
我和我爹异口同声的拍板。
上不用侍公婆，下不怕他贪家产，再好不过了。
媒婆听见有戏立刻笑眯眯的。
“不过就是有一点，入赘可以，只是他这人最重声名，不肯落人口实，必然要为亡母守孝三年才肯完婚。”
“这不是当了……”
我爹堵住我的嘴，讪笑着问。
“还有别的吗？”
“那就只剩一个了。”
媒婆乐呵呵的领着信走了，只剩下我爹和捧着帖子的我不住的叹气。
“你是会挑的，谁不知道卫将军克妻，刚被侍郎家的陆小姐退了亲，你倒好上赶着接这烫手山芋。”
我不以为然。
“这风口浪尖的，我不畏人言嫁与他，任谁不夸一声雪中送炭。”
“你总有话来堵我，”我爹皱着脸，”卫家满门忠烈只剩下这么个独苗，如今又上了战场，你难不成想嫁过去当寡妇吗？”
我想起那个眼神凌厉，但肩宽腿长的卫将军，拍了拍我爹的肩膀。
“你放心，我看你女婿命长着呢。”
4
媒婆领了信回去的第二日，将军府就送了拜帖。
我还在床上和庄公下棋呢，就听说将军府的人已经在外间候着了。
来人正是那位副将张珂，看见我出来，漏出了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许姑娘果真年轻身体好，睡了一觉就耳聪目明了。”
我看到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套近乎。
“张副将今天也是风采依旧啊。”
他哼了一声，并没理会我。
坐在轿子里，我忍不住朝他打听。
“昨天的事是个误会，卫将军没有误会我吧。”
张珂冷笑一声。
“这些年往将军身上扑的姑娘不少，但是装瞎的您是独一份，还不是抓住将军心善。”
我见他句句带刺，只能缩回轿子里。
丫鬟给我带了糕点怕我路上饿，刚打开，淡淡的桂花味就传了出来。
张珂朝这边嗅了嗅，喉结滚动了一下。
想来边疆之地难有像样的食物。
对上我的视线，他瞬间就切换成战斗模式。
而我若有所思的朝他笑笑，掩上了窗帘。
轿子还没行至将军府，就有一个拄着木拐的老妇人迎了出来。
她虽然年事已高，但步态轻盈，衬的木拐仿若装饰。
张珂立刻迎上去。
“老夫人，你怎么来了？”
老夫人笑眯眯的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央儿他军营有事，一会儿才能回来，我来接我孙媳妇儿。”
我心想不过是定亲，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但脸上却立刻扬起笑容。
“许梨见过卫老夫人。”
“好好好。”
老夫人拉着我往里走，我也趁机打量着将军府。
寒酸，实在是寒酸。
整个府里不仅没什么装饰，就是院中花木也是一派零落之象。
老夫人将我引见园里的众人。
“这是央儿他娘，还有你五嫂和刘姑娘。”
然后叹了口气。
“如今将军府里也就这几个人了。”
我心头一跳。
低下头挨个问礼，几人朝我友好的笑了笑。
五嫂年纪与我相仿，亲亲热热的过来环住我的手臂。
卫夫人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胡闹什么，当心你的身子。”
我这才发现她的肚子微微隆起。
想向旁边避让，又让她拉了过去，五嫂撅着嘴。
“哪有这么娇贵，我跟你说，他们都欺负我年纪小管着我，如今你来了，我们俩就凑成一对，再不听她们的。”
老夫人笑了。
“明明就要当娘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我也跟着笑起来，只是视线围着她的肚子打转。
坊间都说这位五嫂是和卫五爷的牌位拜的堂，那这身孕又是怎么回事儿。
脑中响起我爹说的那句玩笑。
难不成这卫家如此着急，当真是想给卫央留个种。
5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卫央回来了。
他先是和长辈们见了礼，扭头才看见我，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我只能顶着眼神的威压给他见礼，一旁闹腾的五嫂也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直到卫夫人开口道。
“这是你祖母给你聘的夫人。”
卫央眼里的浓墨瞬间聚起，沉声低喝。
“胡闹！”
我被他这声怒喝吓得心头一突，愣在原地。
但紧接着他身上就挨了一下，是老夫人的木拐杖。
“谁准你把军营里那一套带回来的？”
那一棒子打在卫央身上虽然不疼，却让他立刻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他有些无奈。
“祖母，孙儿不想成亲，你却把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带回府里，须知人言可畏，许姑娘的清誉要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才不听你那些歪理邪说。”
卫央见说不通，便说自己要回军营。
老夫人冷笑一声。
“我先说好，许姑娘也是很多人抢的，你今日若走，说不定明天她就做了状元夫人。”
我一听这话暗道不好，难不成我跟江恩的事儿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但没想到的是，卫央还真的留了下来。
老夫人当机立断，让我们尽快完婚。
说完她就捂着胸口要回去休息，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只剩下我和卫央。
“许姑娘，”他停顿了一会儿，语含歉意，”这婚事属实是我祖母一时兴起，若姑娘不愿，我会把责任背在自己身上，不污了姑娘声名。”
我看了眼他，身上还穿着甲胄，应该是刚从校场上回来，碎发微微垂在额前。
似乎对我眼睛能看见并不吃惊。
“卫将军明知我那日是装盲，为何没揭穿我？”
面前的男子似乎并不明白我问这件事的意义。
“你一个女子，失神冲撞大军，又装盲演戏，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过是护你一程。”
我捏着衣袖的手微微松开，脸上带了笑意。
但紧接着就把那笑意抿去，换成了咄咄逼人。
“既然卫将军也知人言可畏，你一个大男人被退了婚，都被议论至此，更遑论我都进了卫府的门。”
“卫将军到底是瞧不上我商贾身份，还是仍旧念着之前那门亲事？”
我将眼锁在他脸上，他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滴汗从额上滑落，又由经脖颈滑入衣领。
“都不是。”
“那将军是不喜欢我？”
他瞬间红了脸。
我满意的笑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势在必得。
“那恐怕这婚，卫将军是不得不成了。”
也可以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私密言情”，更多深夜读物等你戳O(∩_∩)O~
宝宝们，友情提醒：快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私密言情”，不然下次找不到咯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