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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1章成亲,怎么可能

崔彦对我很好,但因为穷,相处五年未提及成亲的事。

我理解他的难处,耗尽心思筹谋两人的未来。

直到知县大宴那天,我看到他坐在宴会主位,恣意随性,知府与一干豪绅奴颜婢膝。

原来世家大族,豪门贵胄,才是真正的崔彦。

他的好友打趣:“何时迎娶那位小娘子?”

崔彦漫不经心抬眉:“她身份低微,赏她五年欢情,已是垂怜。成亲,怎么可能。”

我没有撒泼哭闹,他抽身离开那日,我同步启程。

再见面,已是他弯腰向我行礼。

他眼放星光:“现在,我们可以成亲了。”

我退后:“可我不愿。”

……

林知县五十大寿,香车宝马,高朋满座,往来皆权贵。

我端着菜肴,怔怔地望向宴会主位。那人朗目疏眉,丰神俊朗。

林知县和乡绅豪杰往日高高在上,端着鼻孔看人,今日却在其下,点头哈腰,谄媚逢迎。

我心中恍惚,那人很脸熟,好像是我的小情郎崔彦。

我们尚未定亲,却住在同一屋檐下,街坊四邻戏谑他是我的小情郎。

我心中疑虑,眨眼细看,那人眉眼是与崔彦如出一辙,但举手投足清冷矜贵,笼着寒纱拒人千里,而崔彦温润如玉,待人亲和,明显是两人。

我吁出一口气,是我多想,且不说那人头上戴的错金镶玉头冠,就那身墨色暗纹锦袍,怕是我投胎重来十回都攒不够钱买。

想到这,我又觉得崔彦可怜。他今日穿的是素衣白袍,仅布条束发,浪费了他的好容颜。

我心中暗叹,定要加倍努力,为他置办一身好行头。

想罢,我低头前行,将菜肴放置到主位下方的矮桌。

那人同样贵气,戏谑道:“你是扮演穷小子上瘾了吗?都五年了,莫不是真要娶那什么苏家小娘?”

五年,苏家小娘。

似乎和我有关。

我放慢动作,闭气凝神,竖起耳朵细听。

主位上的那人漫不经心摆弄酒盏,声线低沉,带着嗤笑:“她身份低微,赏她五年欢情,已是垂怜。成亲,怎么可能。”

心中巨石轰然倒地,耳边寂静无声,只余那人声音。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

五年前出现在背街小巷,声音虚弱但淡然:“小娘子,可有吃的,赏小生一口。”

再后来出现在我家门口,声音带着懒散的笑:“小娘子救小生一命,小生身无长物,不如以身相许。”

所以,主位上的那人就是崔彦,清河崔氏的崔。

我慌张地收着菜盘,不小心打翻贵人的酒盏,忙不迭跪下来磕头求饶。

我将头埋在地上,恨不得埋进地下。

如果崔彦看过来,如何收场?

他会装作不认识我,还是将我扶起,向大家介绍我就是那位,他要以身相许的女郎。

可两者都没有发生。

前方的歌姬动人悦耳,舞姬妖娆多姿,掩盖住我的狼狈求饶。

我被林府管事带下去的时候,心中庆幸。

还好主位够高,崔彦没有认出我,留下一丝脸面。

我的脸皮其实不厚的,堪堪阻挡街坊四邻笑我不知羞。

清远县的人,上到80老妪,下到学语小童,都知道苏家小娘苏瑶恨嫁。

清白人家的好姑娘没有媒婆中间拉线,自个儿找了个不知来路的俊俏男子。那男子的确好颜色,县里已婚未嫁的女娘,哪个不是红着脸偷摸看。可好看抵不过白米饭,那男子据说无父无母,四处流浪,且手无寸铁,见苏瑶心软,便赖上不走。

那苏瑶也是傻女娘,不清不白收留他,还想嫁给他。这五年来四处做工,为男方攒聘礼钱。

邻家婆婆劝苏瑶:“瑶娘,一个大男人成婚前都不出力,还指望婚后对你好吗?别傻了,孩子,还是城东的大力好,一天能扛50袋大米,有力气能吃饱饭。”

崔彦也在旁,听了大赞:“果然大力!”

我憋着笑作势打他,重点是大力吗?婆婆是劝我要睁大眼睛,找男人要踏实可靠。

婆婆见我中毒已深,无奈摇头:“瑶娘啊,自寻苦会有吃不完的苦。”

这话没有一点错。

县里普通人家日子无趣,我成了最佳佐料,长个嘴的都能说上两句。

妇人抱着娃,嗑着瓜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嗓音大如打雷:“苏瑶今日又在花楼帮工,那里可不是正经地方,醉眼蒙眬的,谁分得清花娘和她。”

“谁叫苏瑶贪财,舍不得每日一百文的帮工钱。”

“哎,哪有女娘自个攒聘礼的,咱们县最穷的李狗剩都能攒出一套头面,莫不是苏瑶已是破瓜?”

“指不定是个流过娃的烂瓜呢。”

女人们乐意加料,男人们则毫无忌讳盯着我看,有胆大的,拦路开口问:“爷有聘礼,嫁给我一日可好。”

“哪有嫁人是一日的,那不成花娘,日日新娘。”

反应过来的人,哈哈大笑,直夸男子有才。

我只当没听见,躲开他,心里却在盘算还要攒多少钱才能买房。

我摸着钱袋,今日得了一百十文,城北里坊一进是三贯,3000文,除去每日开销,能剩下五十文,已经攒了两贯,再2个月就能够。

只是一进会不会太小,若是他日,我多生2个孩子,怕是不够,还是得买两进的。

一想到我与崔彦的孩子,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脚步变得轻快。

崔彦早早等在门口,接过我手中布袋,温声细语问累不累,渴不渴。

我拉着他的手撒娇,可累了。

他摸摸我的头,劝我不要这么拼。

我借势问:“你早点娶我,我就不用这么拼了。”

他避开不谈,端来热茶,入口温润,直入心脾。

那时我只道他囊中羞涩,不敢娶我,贴心安慰:“我已经攒了两贯五十文,假以时日能买下房子,我们就成亲,可好?”

他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不记得了。

他说:“瑶儿,真棒。”

带着笑,眼神坦荡,还有一丝不尽然的意味。

原来是可怜,可怜整场戏只有我当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到黄河心不死,没有亲耳听到我是不信的。

我没听林府管事的话,拿钱走人,而是仗着自己多次来帮工,对林府熟门熟路,悄摸摸跟踪崔彦和他的朋友。

等两人走到一僻静处,我猫好身子偷听他们谈话。

胸腔内心怦怦乱跳,脑子混沌又清明,想要尽全力听清他们的话,又不敢真听到。

朋友问:“真是可笑,苏瑶竟以为你没钱,这才不愿意和她成亲。”

“别说,这女娘心眼子实诚。听说,已经攒了三贯钱,一股脑儿给了牙婆,让她买一套一进的房子。”

“一进的房子,连你家四等丫鬟都不屑住,你还真打算玩到那时候。”

我不自觉握紧拳头,一进的房子,是我不分昼夜帮工做工整整3年才攒够,可是在他们眼里,连最低等的丫鬟都不要住。

崔彦瞥了眼,冷冷地说:“我自有安排。”

“哎呀,您还有安排,都玩了五年了。当初不是说闲着无趣,体验市井人生,难不成真爱上平民女郎,续写佳话?”

崔彦一顿,半晌才轻笑:“话本少看,世家与平民隔着天堑,我怎么会娶她。”

“也是,就算你想娶,你家祖父定不会答应,世伯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既然这样,不如趁早抽身离开,也别耽误人家姑娘,尽早嫁个好人家。”

崔彦没有搭话,算是默认。

好友继续问道:“打算什么时候挑明?”

崔彦停滞半晌:“纳彩那天吧。”

“确定是李相女儿吗?”

“父辈定下的婚约,没什么好挑的。”

好友大笑:“你小子知足吧,李相手眼通天,谁人不想成为他家座上宾,更何况是女婿。”

又带着酸味说道:“你明明有婚约,还去招惹好人家姑娘,真损。”

崔彦抬眼看天,似是自言自语:“我从来没有说过爱她,是她自以为是。”

“好好好,你崔公子果然兰芝玉树,世人皆爱慕。不过你打算怎么了断,别攀扯不清。”

“不说了,就让崔彦直接消失,五年前怎么出现,五年后就怎么消失。”

“哎呀,你好歹给人家留点钱,寻花问柳哪有白吃的理。”

我愣愣地看着他,期待他开口解释,苏瑶不是花柳女子,不是用钱可以打发的。她是你崔彦相处五年,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要嫁你的好女郎。

我蹲着身子,两股战战,冷风从假山缝隙吹来,灌得肌肤肿胀,四肢百骸冷痛发抖。

我起身凑近看,想看清崔彦脸上的神情。

一如既往俊美的脸上,是不近人情的清冷,明明白白告诉我,他,清河崔氏,不是我能配得上,甚至连肖想都是罪大恶极。

可,明明是他先招惹的。

崔彦要我收留,我是拒绝的。

他言辞恳切:“女娘,你救我一命,我需得报恩,若不报恩,便结下孽债,死后会入阿鼻地狱。”

我蹙眉无语,又是这句话,不与他啰唆,任他在外边拍打。

一日,两日,三日……直到风急雨骤,他再次倒下,正好倒在我开门的时候。

之后的日子,他安分守己,做起田螺姑娘。

今日是面汤,明日是饵饼,只是那味道皆是咸涩,难以下咽。

我心疼米面,好几次破口大骂,他点头悔过,转头又送上一份汤面,上挑的桃花眼发着亮光。

“瑶娘,快尝尝。”

挺拔的鼻尖有面粉,与洁白的牙齿映衬,傻里傻气。

面汤热气升腾,模糊了我的视线,这次的面汤竟出奇的鲜美。

再后来,是烙大饼、小馄饨、桂花糕……一样样填满我的胃,填满我的心。

我心动了。

在十八岁生辰那天,崔彦拿出去年春季酿的桃花酒,色泽粉嫩,入口清香,我喝完了一整壶,心潮沸腾。

“崔彦,田螺姑娘报恩太慢,不如你以身相许。”

说完便不省人事,醉过去前好像听到崔彦轻语:“哎呀,真麻烦,还是被惦记上了。”

过去的回忆熬成糖浆,包裹心房,在今日碎成渣滓,反复插入柔软,疼到骨子里。

原来,三餐四季,不是为了我,只为游戏人间。

我却把他当真,付诸真心。

从林府失魂落魄回家,热油烹心,煎熬等他一句回答。

待他回家的时候,身上已是那套素色白袍,见我呆呆坐在堂屋,温柔问道:“今日林府帮工钱不多吗?”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去林府帮工了?”

他一顿,开口道:“林知县大宴,肯定需要人手,你肯定会去。”

他早就想到我会去,但一点不担心我会认出他。

谁会相信他与我共度五年,只会成为另一个笑料,清远县的苏家女娘异想天开,肖想贵人。

我撑起笑容:“今日有贵人来,我得了大赏钱,可以买房子。我们成亲好不好,就在新屋摆两桌,请邻居阿婆,陶瓷张……”

崔彦要打断我的话,可我不听,固执地说道:“现在成亲,来年夏天就能生个小娃娃,家里热热闹闹的,要是哥哥,就再要个妹妹。”

崔彦蹙眉,颇为无奈地打断我:“瑶娘,下月我要赶考。”

当初我下定决心与崔彦成亲,便想把日子过好,让他入学堂读书。

王秀才自是不同意,我送了不少米面,说了不少好话,才让他勉强收下,但过了半月又被他拒绝。

“孺子不可教!”

崔彦上课打瞌睡,在宣纸上画乌龟,气得王秀才又拿走我家一袋米。

不得已,我陪着崔彦学,比他早起温习,比他晚睡温习,在我威逼利诱下,他这才通过童生考试,只是院试总不过。

真是笑话。

清河崔氏诗礼传家,每个崔氏儿郎均是学识渊博,满腹经纶,小小院试只有想不想过,不存在能不能过。

我心中了然,这便是他说的消失,天高路远,再无相见。

崔彦见我神情低落,疑惑问道:“你生气了?”

生气吗?自然生气。

我该撕破脸皮和他大吵一架,质问他为何演戏,为何骗我,为何在我最幸福的时候让我知道真相。

为何清远县的苏家女郎苏瑶就配不上清河崔氏的崔彦。

我疲惫地摇头,回到房内,拿出纸笔。

“外翁,我想回家了。”

我将崔彦的行李一一打包,干净到不留一点痕迹。

崔彦撒娇:“瑶娘,好狠的心,我是赶考,不是被赶走。”

我望着逐渐靠近的木船,问道:“你会回来吗?”

他不假思索,眉眼带笑:“当然。”

江风袭来,带着腥臭的水汽,玷污五年的美好。

我心中冷笑,他到现在还要骗我,任我在偏远的小镇,孤风凄雨,苦等终身,成就他清河崔氏佳公子的美名。

崔彦上船后,我亦搭乘另一艘木船进京。

到上京后,早就等候的崔氏仆人立马上前,弯腰下跪,他踩着仆人上车。

仆人正想搬走他的行李,却被他拦下。

“扔了。”

清冷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厚重低沉,彻底划清那五年的荒唐。

我收回视线,抹去寒风激出的泪珠,弯腰上轿,朝着东边深宅大院驶去,与崔彦的马车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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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3/14 13:54: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