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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导语:
我是在两国交战之际,被派嫁给敌国太子的公主。
可太子却利用我假传军情,借机屠城。
新婚之夜,他用挑破我父兄咽喉的长戟挑穿了我的嫁衣。
他说:
“阿愿,这世上我什么都能给你,除了姜国的命。”
后来,我得遇贵人,立朝称帝。
灭敌国,俘太子。
商扶砚被我关进太祠,日夜磋磨:
“不是说什么都能给我吗?姜国的命我不要了,这次,我要你的命!”
……
宫人来报商扶砚又昏过去时,我刚结束了一场噩梦。
梦里,血光冲天,尸横遍野。
护我长大的父兄被人割下头颅挂在商朝的城墙上,疼我爱我的各宫娘娘们被敌军凌辱于人前,就连我那年仅三岁的皇幼弟,也被人扔进乱葬岗,化为野狗饱餐。
皇城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了。
一夜之间,姜国覆灭,满城焦土。
而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
“陛下!”
再次听见宫人来报时,我才算彻底从那场噩梦中清醒过来。
“陛下,太祠里那位跪了七天七夜,按照陛下的吩咐水米未进,如今已经昏死过去,奴婢前来请示,是否要请太医?”
请太医?
那年商军屠城,养我长大的皇祖母病重,我跪在商扶砚身边苦苦哀求时,他可从未给祖母请过太医!
“无妨!”我驳了宫人的请示,起身抚平凤袍:
“孤亲自去瞧瞧!”
圣驾鸾移至太祠门前时,商扶砚正身着素麻昏倒在三万余个牌位面前。
远远看去,他身形瘦削纤弱,完全看不出昔日做太子时的意气风发之姿。
见我抬手,宫人立刻将事先备好的冷水浇在地上。
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呛咳声,商扶砚幽幽转醒:
“公主打招呼的方式还是这么没有新意啊!”
他轻笑着,音色清冷又沙哑,却听不出半分被囚之态。
偏我又厌极了他这幅自持清高,从不服软的模样。
“商扶砚,你在太祠被囚至今,就从无半分悔意吗?”
我掐着他的下颌,强迫他转身正视我,却在看见他眼前那条白纱时,动作凝滞了一瞬。
曾经,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双眼。
它曾替主人送过我满腔爱意,直至屠城的消息送到商朝东宫前,我都对它深信不疑。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商扶砚抬手,轻轻将白纱解下,露出了那双灰暗无光的眸。
“我说我悔,公主便会放过我吗?”
“即使我的眼睛已被这三万五千二百二十一盏长明灯熏得目不能视,即使我的双膝被数不尽的漫漫长夜折磨得再不能行走,公主也还觉得不够,不是吗?”
不够!当然不够!
相比于国破时,那些焦土下的断头尸和无辜被牵连的百姓来说,太轻了!
相比于商朝对我父兄和姜国上下做的一切,只是废他一双眼睛,太轻了!
我手上的力道紧了又紧,数不尽的恨意在此刻迸发:
“孤的家人因你而死!孤的国家因你被屠!商扶砚,就算你在这太祠再跪七年,也消不了孤的一丝恨意!”
“是么?”商扶砚轻笑着抬头,仿佛能用那双盲眼看透我一般,喃喃道:
“是恨还是爱,没人比公主更清楚了。”
说话时,他发间滴落的水珠落在我掌心,激得我心下一颤,心虚地望着这满殿亡魂,好似这些年藏在心底里见不得光的秘密被商扶砚三言两语地拨开一般。
“公主怕了?”
他笑的肆意又张狂,明明已经脸色惨白却还是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看着他那得逞般的表情,我怒上心头,往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吼道:
“说了多少次,叫我陛下!”
可商扶砚还是没有改口,只是怔怔地,和那三万五千二百二十一个牌位一起盯着我,似乎非要等出个答案一般。
为囚多年,商扶砚好像已经知道怎么做能让他少受皮肉之苦。
饶是我再想为难,答不上他的话最后也只能拂袖而去。
可我忘了,太祠的守卫只能拦人,不能截声。
那悲戚又绝望,混着苦笑的叫喊从太祠里传出来时,差点将我震下轿辇。
他说:
“恨比爱长久!”
他说:
“姜时愿,恨比爱长久啊!”
……
我曾深爱过商扶砚。
这大抵是我这辈子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那年,姜商两国交战。
我作为唯一适龄的公主,成了赴商和亲,休戈止战的最佳人选。
说是休戈止战,其实父皇派我远嫁的目的还是藏匿敌国,伺机刺探,以保下次开战,姜国大捷。
临走前,母妃攥着我的手,声泪俱下地要我再三保证:
一是保全性命,二是护好姜国。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与商扶砚这辈子做不成夫妻,只能做血仇。
所以我从一开始便是带着恨意接近他的。
可他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贵为太子,可以纡尊降贵地与民同乐;身为夫君,愿意永不纳妾,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光这两点,姜国就没几个皇子能做到。
我来商三年,他就陪了我三年。
狩猎,骑马,湖钓,锤丸……
姜国的皇室规矩大过天,那些我从未接触过的,那些身为大姜公主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带我做了个遍。
不知从何时起,心里那股恨意便再也无以为继,取而代之的,是我深陷于他时刻盛满爱意的双眸。
姜国开战的信号传到我这时,刚好是我和商扶砚大婚的前一天。
说背叛时毫不犹豫,那是假的。
可我不只是我,他也不只是他。
于是,在他亲手为我裁制嫁衣,挑选凤冠的时候,我将和他朝夕相处所获悉的商朝边防图送到了领兵的阿兄手里。
一份真爱意,一份假情报,足以断送姜国上下三万五千二百二十一口的性命。
那一夜,我成了姜国和商朝共同的罪人。
姜国出事后,我被压往诏狱,无数次想过自戕。
可无一例外都被商扶砚及时赶到,并拦了下来。
最严重的一次,他亲手替我包好颈上的血洞,然后晃着我的肩膀目眦欲裂地警告着:
“姜时愿!活下去!我等着你复仇!”
……
嘴里念叨着商扶砚的名字,挣扎起身时,已经临近傍晚。
我身后挂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陛下又做噩梦了?”
商祁身着常服立在一旁,不知守了多久,见我彻底清醒后,才将洗好的汗帕递给我:
“陛下每次去看他,回来都会梦魇。”
“如果留下他是为了让陛下自囚,那还不如……”
“商祁!”
我轻声呵斥,截住了他的话:
“早在结盟时孤便说过,商扶砚的命,是孤的!”
闻言,商祁微微颔首:
“是臣失言了。”
见我像是真动了怒,商祁立马换上了一副不谙世事的语调:
“有时候真羡慕小叔叔,即使成了阶下囚,也能让陛下如此惦念。不像我,就算为陛下肱骨多年,背上叛国的骂名助陛下复国,也讨不得陛下欢心。”
我有时,是真看不懂商祁语气里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酸意。
好像和谁都能来上那么两句。
当年,姜国覆灭,我从太子妃变成亡国奴,被商军压入大牢。
商祁当时就住在我隔壁。
那时,他还不到十二岁,罪名居然是谋逆。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商帝最小的儿子,因生母的缘故,从皇子变成了宗室子,硬生生被逼着降了一辈,商帝杀了他母妃全族,偏偏留下了他。
他从小到大,活着的唯一念想就是逼宫弑君。
还记得商扶砚有一次来狱中看我,被他瞧见,他张口便是:
“太子叔叔好生能耐,娶了个细作当老婆!要是你也想取父皇狗命就直说,做弟弟的现在便逃狱助你!”
商扶砚当时没空理他,因为我在狱中自尽,快不行了。
他遣了太医过来医治。
商扶砚走后,商祁便从牢房另一头爬了过来。
他隔着栅栏,冲我吹了个难听的口哨,随后喊道:
“嘿!你别死了!要是活不过那老登,你还怎么复国!”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和他正式结盟。
商祁是有些本领的,他不仅清楚地牢的结构和守卫部署,还有一套详尽的复国计划。
依着他的计划,我逃出商朝,找到了还留在这世上仅有的几个姜国遗孤,凭着皇室公主的身份,用了三年时间,改立新朝。
而后,我和商祁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商帝,活捉太子。
如果不是商祁的出现,重燃我复国的希望,我恐怕真会死在那日复一日的自责里。
“太医说,茉莉花蜜有安神凝气之效,陛下尝尝?”
我接过商祁递来温度适宜的茶水,对他的无事献殷勤觉得有些好笑:
“说吧,又看上孤的什么了?墨宝还是名画?”
闻言,商祁脸上浮现出难能一见的羞赧:
“那个……后宫不可一日无主,陛下可有立男后的打算?”
……
商祁看上后位这事属实是我没想到的。
毕竟,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才十二岁,又和商扶砚差了辈分。
于公于私,他都不该想这后位。
可他偏偏就这么想了,不仅想了,他还把这消息放给了在太祠跪着赎罪的商扶砚。
因此,宫人来报商扶砚要火烧太祠时,我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奏折填进炉里。
圣驾匆忙赶到时,商扶砚正拿着火折子威逼宫人。
“商扶砚!你真当孤舍不得杀你是不是!”
直到听见我的声音,商扶砚才将火折子吹了扔到一旁。
他将身下的轮椅调转了方向,不偏不倚能迎上我的视线。
“公主要立商祁为后?真当我死了不成!”
他因气愤而颤抖的声色完全没了平时的半分冷静,甚至因为过于激动,说话时还夹杂着几声轻咳。
见他如此狼狈,我心里应该是畅快的。
最起码也要扯着嘴角回敬几句,让他清楚自己身为阶下囚不该对君王的私事操心过甚。
可当我试图扯动嘴角时才发现,那些没说出口的嘲讽尽数化成了苦涩,从嘴角延至心头。
那些大婚前和商扶砚相处的过往不合时宜地涌了上来。
朦胧间,我好像又看见了那个举世无双的商朝太子,在系满红绸的姻缘树下,递给我一束盛开的海棠,对我说:
“阿愿,若无国战,那该多好啊!”
是啊,若无国战,商扶砚该永远站在我身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坐在我对面。
“小叔叔!”
还没等我回神,商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阶下囚就该有阶下囚的自觉,陛下纳后,与小叔叔的死活有何相干?”
看着拥兵赶来的商祁,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贼人要火烧太祠,臣特意赶来护驾!”
商祁微微福礼,兵甲相撞的声音混着商扶砚的冷笑传来:
“公主如今还真是不挑,一个不入太庙的私生子,背信弃义的亡国奴,也有资格爬上公主的凤榻了?”
“私生子再上不得台面,也比小叔叔杀人父母强,您和陛下之间可还隔着血海深仇呢!”
“是血海深仇还是恨海情天,公主心里比你清楚!”
“还叫公主?姜商两国都亡了七年了,小叔叔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我与公主婚约尚未作废,该改口的是你吧?大、侄、子!”
“你!”
“够了!”
商祁的嘴毒我一向清楚,没想到商扶砚吵起架来也是不遑多让。
“你们在干嘛?宫斗吗?”
闻言,商祁瘪了瘪嘴,立马退到我身后站定。
商扶砚显然也是被气着了,平日里惨白孱弱的面色如今竟透着些许红润。
他坐在轮椅上,胸口起伏地看了我半晌,最后像是认输般叹了一声:
“这男后谁都能做,唯独商祁不行!”
“公主!唯独商祁,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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