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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别提那个瞎子,扫兴
身为插画师的我因车祸失明,男友对我不离不弃。
接受治疗的第七年,我终于重见光明。
我迫不及待想要将好消息分享给盛泽川。
却发现客厅的画作全都被替换成他和青梅苏念的合照。
卧室里是两人暧昧的喘息。
“不怕姜梨撞见吗?”
我清楚地看到盛泽川皱眉不悦道。
“别提那个瞎子,扫兴。”
……
“你和姜梨是第八届国际画展冠军种子选手,当初为了让你稳拿冠军,我买通司机撞伤姜梨,又安排医生耽误治疗,逼得姜梨放弃比赛……而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你的艺术梦。”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以后别在这种时候提起她了,好吗?”
盛泽川抵住苏念的额头,苏念弯起嘴角,讨好般蹭了蹭他的颈窝。
“好……轻点!”
两人的嬉笑打骂不堪入耳。
满腔的喜悦在这一刻碎了一地。
我下意识后退,脚步声却引起了盛泽川的注意。
他面色不改,吻了吻苏念的额头,快步走过来扶住我。
“口渴了吗?”
他声音温柔,将水递到我嘴边,“以后醒了要及时叫我,万一摔倒我会心疼的。”
明明和从前一样,我的心中却冰冷无比。
盛泽川胸前是明晃晃的吻痕,深深浅浅的抓痕交叠,叫嚣着方才的激烈。
我知道,没有任何人想在这时候听到我复明的消息。
我掐着掌心,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泽川,你能扶我回卧室吗?”
盛泽川敏锐地察觉到我情绪低落,他打横将我抱起。
“当然可以了,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明明是郑重的允诺,却有无边无际的失望爬上心头。
这七年来,我都因为盛泽川耐心地体贴和陪伴感到愧疚。
为了让他不那么辛苦,我会趁他上班时摸索着家里的每个角落,努力学着自理。
可每当盛泽川看到我无意磕碰的伤口,都会自责对我的照顾不够。
他说,“姜梨,有我在,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我信了。
可现在,现实给了我沉重一击。
盛泽川将我放在床上,仔细为我掖好被角。
像从前一样亲吻我的额头时,我偏过头,躲开了他的吻。
他顿了顿,“怎么,心情不好?”
“你的眼睛我会联系国内外知名专家为你治疗,总有一天,你能重新拿起画笔。”
他紧握着我的手,像是在发誓。
可我感受到的只有冷意。
苏念穿好衣服满眼嫌恶,怪我打搅了他们的好事。
为防止我察觉异样,她做了个离开的动作。
盛泽川扭头看去,声线明显变得柔和。
“要是还不开心,我去给你买块小蛋糕怎么样?”
没等我回答,他松开了我的手,走向苏念。
看到两人拥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盛泽川走后,我掏出手机给国外的好友陈桃发去信息。
“今年的国际画展我会参加,你帮我预留一下名额。”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比赛七天后开始,你要尽快赶过来。”
“好。”
陈桃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她问道,“盛泽川知道吗?”
我握紧手机,一字一句道。
“不知道,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我在储物间找到了落灰的平板。
那里面存着我所有的插画作品。
满屏的裂痕提醒着我失明那天的绝望。
贝多芬可以在失聪的情况下成为名传千古的音乐家。
可我不行,两眼一片漆黑时,我几乎崩溃,甚至想过用死亡来逃避。
是盛泽川抱着我,在我耳边一遍遍重复,“会好起来的,姜梨,我向你保证。”
可偏偏,是他亲手造就了我的痛苦。
开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盛泽川回来了。
我连忙藏起平板,装作无事的样子。
“当当!宝宝,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七周年纪念日,这是我跑了三条街买回来的芒果蛋糕。”
他扶着我坐在沙发上,叉起一小块喂进我口中。
“怎么样,好吃吗?”
入口是绵密的奶油和香甜的芒果。
和七年来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
只是,盒中是残缺一角的蛋糕,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出一个“念”字。
——这是盛泽川卖给苏念,吃剩后带回来的蛋糕。
反胃感瞬间涌上喉咙,我捂住嘴,盛泽川脸色一变,慌忙拉着我走向洗手间。
我弯下腰吐个不停,盛泽川端来水杯让我漱口,拍着我的肩膀。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脸色苍白,也没有精神。”
他想要用纸巾为我擦拭嘴角,我一把拍开他的手。
“别碰我!”
我下意识地道。
盛泽川身形一顿,深深吸了口气道,“姜梨,是不是眼睛又不舒服了。”
“心里难受的话,发泄出来就会好一点,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我会联系医生,明天早上就陪着你去医院,好不好?”
他轻轻搂着我的肩膀,指引着我往外走。
“小心,有水。”
盛泽川收紧手,我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胸怀里,这一次心底却没有安全感。
我清楚地看到,眼前的地面干净整洁,没有障碍物,也没有水渍。
这是他惯用的、欺骗我的手段。
我开口,低声道。
“泽川,失明那天我发过誓。”
“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伤害我的凶手,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到时候……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为确保盛泽川听清,我说得很慢。
盛泽川一僵,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
四目相对,我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慌。
“当然了。”
空气间是无尽的沉默。
我面不改色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间。
“泽川,怎么不说话了。好黑,听着你的声音我才能安心。”
盛泽川松了口气,抚上我的脸庞。
“我会让他下地狱。”
盛泽川所说的带我去医院,是驱车一小时在市区绕几个来回再回到家。
输液的药瓶里面装的是生理盐水,一大把的药瓶是维生素片。
所谓的三十年从医经验的老医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盛泽川握着我的手,在一边安慰,“别怕。”
男人抬眼看着盛泽川,又很快垂眸。
强光照射眼睛进行检查时,盛泽川的手机恰巧振动,他看了眼屏幕,嘴角上扬,打字回应。
男人撑开我的眼皮,出乎意料的,他没有拆穿我。
“医生,姜梨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改善的迹象,失明的情况可能伴随终生。家属平时要耐心照顾,注意安抚病人的情绪。”
他选择了替我隐瞒。
急促的心跳变得平缓。
盛泽川又一次重复前面的步骤,两人在市区里绕了又绕,最终停在一家婚纱店面前。
他开口道,“姜梨,公司临时有点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我看到婚纱店门口的苏念,点了点头。
我在车上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其间盛泽川陪着苏念试穿了无数套婚纱。
记忆闪回从前。
大概是我失明第三年,盛泽川在我生日那天摆满了桔梗花。
嗅觉和触觉在日复一日的黑暗中变得无比灵敏。
盛泽川牵引着我的手,落在面前的纹理画上。
我几乎是瞬间就感应到画上的人是我和他。
“姜梨。”
他的眼泪先一步落在我的手上,克制颤抖的哭声混着桔梗花香深深地刻进大脑。
“往后余生,我是你的双眼。”
天边一声惊雷,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在车窗上。
盛泽川脱下外套,为苏念挡雨,小跑过来。
他拉开车门,苏念自然而然地坐在副驾上。
之前盛泽川说,后排更宽敞,能放下许多随身物品。
说更方便,也更安全。
我没有起疑,还觉得盛泽川细心。
现在才明白,空出的副驾是苏念的专属座位。
盛泽川向苏念比了个“嘘”的手势,而苏念明知我看不到,却还回头冲我打招呼。
“姜梨,好巧。”
盛泽川显然没想到苏念会无视他的叮嘱,不过想来也是。
七年地下情人终于有了结婚的机会,难免要炫耀一番。
盛泽川连忙找补,“我在公司遇到了苏念,又逢下雨,我就带她上车了。”
估计连盛泽川自己都不知道,每当他撒谎的时候,说话的语速会很快。
车子启动,眼前的景物向后滑动。
“真的吗?”
手背上的针眼一跳一跳地疼。
我看向窗外,平静反问道。
“你和苏念只是普通朋友。”
“凑巧……在公司遇见。”
盛泽川握紧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着我。
“当然,今天是工作日,遇到上班的同事很正常。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要待在家里照顾失明的病患。”
看似解释的话里藏着细针,在心口扎出密密麻麻的洞。
“那你向我发誓,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妻子。”
我平静开口,看到苏念眼底的怨毒,和盛泽川躲闪的视线。
“姜梨,不要闹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不要让我在同事面前难堪。”
他下意识抬高语气,神情有些不耐烦。
“你说。”
我重复道。
也许是不想在苏念面前失了面子,又或者实在没心思应付我。
他声音变得严厉,“姜梨,你生病了,医生要我对你有耐心一点。可你也不能仗着这一点胡搅蛮缠。”
“我在公司连个正常的异性朋友都不能有吗?是不是只要我身边出现女人,就代表我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七年来,我尽力满足你的要求,生怕你哪里不满意,可换来的却是你的猜忌和怀疑。”
“姜梨,你让我很失望。”
他义正词严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谎言。
于是我又一次重复。
“避而不谈就代表你心中有愧,盛泽川。”
“够了——!”盛泽川高声道,由于情绪激动他没能看到右后方驶来的车辆。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避无可避。
盛泽川猛地向右打方向盘,苏念被他整个护住,而身处后排的我暴露在车头前。
剧烈的痛感传来,玻璃碎渣嵌在皮肉上,鲜血止不住往下流。
有人拨打了120,救护车很快赶到。
我的腿被车体压住,动弹不得,视线模糊间,我看到盛泽川抱着膝盖破皮的苏念往外跑。
“我是她的家属,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受伤了,请尽快治疗。”
盛泽川是真的很心疼的苏念,也是真的不爱我。
不然为什么,直到救护车开走,他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终于死心。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有人托住了我的身体。
“请不要害怕,我会帮助你。”
是那名男医生。
“我叫陈景尧,这是我的医师资格证。”
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陈景尧已经不见踪影。
尽管他帮助了我,我的心里还是没有对他放下戒备。
毕竟如果不是他的拖延,这七年来我的眼睛早就恢复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盛泽川的帮凶。
右臂传来刺痛,我低头,看到厚重的石膏。
心头涌过庆幸。
幸好伤的不是腿,不影响我今晚搭乘飞往国外的飞机。
护士前来换药时,口中还在嘀咕。
“怎么伤成这样也没有人来看望你。”
我垂眸避开她的视线,低头笑了笑。
“他们都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所幸护士没再刨根问底,她递给我一杯水,陪我聊天解闷。
“302房来了对可恩爱的情侣,听说也是出了车祸,幸运的是没受什么伤,只是蹭破了点皮。就这,那男方都心疼得不行,从吃饭到上厕所,方方面面照顾到位,连我看了都羡慕。”
“都是女人,怎么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耸了耸肩,“我都快累死了也没见有人心疼过我……”
想也不用想,302房里那对人人羡慕的情侣一定就是盛泽川和苏念。
“我要办理出院手续。”
我开口道。
护士一脸惊讶,“不可以!你才出了车祸,右臂又骨折,起码要住院观察一周,怎么能出院。你这么年轻,要爱护身体才行!”
“我朋友给我联系了国外的医生,下午就到地方,不用太担心我。”
护士松动一瞬,“看你手上的戒指,你应该有男朋友吧,他下午会来接你吗?”
我低头,无名指处的素圈泛着银光。
这是确定关系那年二十三岁的盛泽川送给我的礼物。
他总说等以后赚了大钱,要给我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邀请全城的人来参加。
可惜,他食言了。
“我没有男朋友,到时候我一个人就行。”
我将素圈摘下,扔进了垃圾桶。
手续办得很快。
除了必备的身份证护照和签证,我什么行李也没有带。
候机时,我看到苏念发的朋友圈。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配图是两只紧握的手。
此时此刻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登上飞机前,我给盛泽川发去信息。
“我早就能看见了,盛泽川。”
下一秒,盛泽川的来电不要命似的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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