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病危想要见妈妈时，老婆正忙着陪她初恋的女儿逛公园。

后来，儿子没扛过来，临死前怀里还紧紧抱着妈妈的衣服。

我一个人筹办葬礼，最后一天，老婆终于来了，当众对我又打又骂，一如既往不留面子。

“你一个大男人，连孩子都顾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啊？”

我看着儿子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忽然释怀了。

是啊，亲生孩子都不顾，还要她有什么用呢？

1

“病了你就带他去医院啊！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医生，我这会儿忙得很，别来烦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老婆贺霜雪就不耐烦地挂了电话，模模糊糊的，我只听见那边人声吵闹，不像在公司。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小鹿了……”

身后传来儿子虚弱的声音，他躺在病床上，眼里一汪汪地往外涌泪，一双手还费力抱着老婆的衣服。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不能在此刻的小鹿面前露出端倪，我抹了把鼻子，强颜欢笑：“怎么会呢，小鹿这么可爱又帅气，妈妈最爱小鹿了。她只是有点忙，马上就来了，小鹿再等等好不好？”

“真的吗？”小鹿的眼睛亮了亮，但眼皮很快搭了下来，“可是小鹿好累，好想睡觉，妈妈还要多久才能来呀？”

送小鹿回来的医生护士见状都有些不忍，偏过了头，病房里渐次响起吸鼻子的声音。

听说，人在临死前硬吊着那一口气是很难受的。

我摸了摸小鹿的脑袋：“小鹿如果真的很困了，就睡吧，睡一觉妈妈就来了。”

小鹿一向听话，乖乖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我独自抱着小鹿的遗物从医院里出来，外面日头亮得发白，明晃晃照着贺霜雪和一个男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有说有笑。

在他们面前，一个小女孩抱着精致的礼盒，拉贺霜雪的手撒娇。

“谢谢阿姨给我买的画笔，爸爸说我以后能跟阿姨一起学画画了是吗？”

贺霜雪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对呀。”

“真是太好了。如果阿姨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同时牵起男人和贺霜雪的手，将他们放在了一起，而贺霜雪也没有推开，反倒是娇羞地笑了笑。

贺霜雪人如其名，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冷冰冰的，小鹿对她也是又爱又怕。

我们在一起四年，从来没有过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

相比之下，她和别人的孩子、丈夫待在一起才更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你怎么来了？”

贺霜雪突然看见了我，警惕地站起身，将女孩护在怀里。

看见这一幕，又想起最后都没能见妈妈一面的小鹿，我的心如刀割。

这时，对面的男人也转过了身来。

我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和贺霜雪手牵着手的男人竟然是她的初恋情人，蒋文川。

2

几年前，因为蒋家人看不上贺家的条件，死活不同意贺霜雪进门，蒋文川和贺霜雪分了手，远走异国。

贺霜雪被伤透了心，短短一周暴瘦了十几斤，那段时间，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希望她能早日走出来，恢复以往阳光开朗的样子，但她始终对我冷冰冰的。

直到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贺霜雪忽然冲到我家楼下，浑身湿透了，脸上也不知道是雨还是眼泪。

“怎么淋成这样？赶紧冲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免得着凉了。”

我退开一步让她进来，她却直接抱住我亲了起来。

“你不是喜欢我吗？勇敢点啊！”

那一晚的贺霜雪一反常态，就像一团烈火，顷刻间将我这张白纸焚烧殆尽。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蒋文川结婚了。

她不是被我感动，她只是在赌气。

我不想逼她：“如果你还没想好，我可以再等你。”

贺霜雪直接把我藏在口袋里的钻戒摸了出来，自己戴上：“我怀孕了。”

我一愣，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欢喜直冲头顶。

这是我暗恋了整个学生时代的女神，她愿意为我生孩子，应该也是有些喜欢我的吧。

凭着这一点似有若无的感情，我又努力了四年。

贺霜雪喜欢新鲜，我不管在什么地方出差时间有多赶，总要去搜罗当地最有特色的礼物给她带回去。

贺霜雪孕期反应大，偶尔突发奇想想吃某个地方的特色小吃，我就当天赶飞机来回给她买新鲜的。

贺霜雪对外人有洁癖，又不想自己母亲辛苦，我辞掉了阿姨，学着当个月嫂照顾她的月子。

贺霜雪睡眠浅又爱漂亮，一口母乳都不让小鹿吃，我就一个人带着小鹿住在婴儿房，半夜起来给他换尿片喂羊奶。

贺霜雪不吃晚饭，我也戒掉了晚饭的习惯，每晚只做一顿辅食给小鹿吃。

小鹿长到四岁，连抱都很少被妈妈抱过。

幼儿园举办的亲子活动上，别人的孩子父母成双成对，而小鹿永远只有我这个爸爸在。

有一天，小鹿鼻青脸肿地回来，我一问才知道，是幼儿园的小孩骂他是根没妈妈的野草，他气不过，就和人打了一架。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小鹿？妈妈为什么从来不来看小鹿？”

我轻轻按揉着小鹿脸上的青紫：“妈妈很喜欢小鹿，妈妈只是太忙了。”

“可是，妈妈在忙什么呀？家里不是爸爸在赚钱吗？”

刚巧这时候，一周没回过家的贺霜雪拎着一大堆购物袋从外面回来。

“路辞疏，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你顶天立地赚钱养家，我就白吃白喝全靠你养活是不是？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跪着求我嫁给你的。”

她扬起手上的购物袋就往我脸上砸，尖角划过我眼睛，顷刻间见了血，小鹿吓得大哭，想要去拉她：“妈妈......”

被她一把推开：“你是他的儿子，别碰我！”

小鹿摔在地上，她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走了。

这一回，她整整走了一个月，照例是把我们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一直到小鹿生病住院，她也没有再出现过一次。

3

“你怎么回来了？”我盯着蒋文川。

贺霜雪却先一步挡在他面前，语气厌恶：“关你什么事！”

她那么维护他，好像完全忘了当年自己是怎样被抛弃，好像他才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

“这个叔叔是谁呀？”小女孩扬起脑袋问。

蒋文川像是想要解释：“是......”

贺霜雪抢先了回答：“不认识，思雪在外面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思雪......

我看向蒋文川。

他站在贺霜雪背后，朝我露出挑衅的笑容，口型在说：垃圾。

“我们走。”贺霜雪全然不知，拉着蒋文川和那个小女孩就走，躲瘟神一般。

电话里，她明明听见了小鹿生病的事，可直到离开，她也没有过问一句。

她到底是谁的妈妈？

“贺霜雪。”我想叫住她，但她头也不回。

“我们离婚吧。”

她终于停了下来。

阳光刺目，她的面容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

“你说什么？”

“我说——”

“路辞疏，你在威胁我吗？”她松开了蒋文川的手，慢慢走近，脸上带着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很稀罕你吗？我告诉你，自从那次喝多了和你睡过那一觉后，我每天都在后悔，和你待在一个空间里我都觉得恶心。”

原来是这样，难怪结婚以后，她连手都不让我碰一下。

她从来没爱过，喜欢都没有，之前是赌气，现在蒋文川回来了，她就不再需要我这个工具人了。

“你要离婚，可以啊，房子车子你名下所有财产都至少要划给我一半，算我辛辛苦苦给你生这个孩子陪你耽误四年青春的赔偿。”

耽误青春？

我简直要气笑了。

结婚这四年，她把持着我所有的收入，吃喝玩乐一样不落，我哪怕工作再忙，还是得照顾孩子在她回家时给她做饭吃，一言不合她就热战冷战车轮战。

连她的朋友都说，我们结婚以后，她变得更年轻更漂亮，而我倒是苍老了。

“你不愿意？”见我一直没吱声，她好像有些急了，“那孩子你就别想要。”

原来她也知道，我把小鹿看得多重要，可是——

“你也说你怀胎生孩子辛苦，但小鹿对你而言，只是一个谈价的筹码吗？”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小鹿的亲妈妈啊！”

贺霜雪愣了愣，但很快，她那张重金蕴养出来的精致脸蛋就变得狰狞：“那怎么了！谁让他和你长得那么像！我看见那张和你很像的脸，我就想到我背叛了文川，我......”

说到后面，她竟然哭了起来。

而蒋文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抱住她：“没事的霜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很难受。”

他们这么恩爱又体谅对方，倒显得我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坏人了。

“贺霜雪，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他是怎么软弱，抛弃你，让你一个人面对你娘家的压力和蒋家的辱骂的！”

——啪。

贺霜雪扬起手就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你闭嘴，不许你这么说文川！”

4

公园里人来人往，她就这么给了我一巴掌，引得所有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哪怕是当着我所有员工的面，她不开心，就可以随时对我甩脸子、破口大骂。

到现在，我的朋友还常叫我“气管炎”。

“霜雪，手疼不疼？”蒋文川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满脸都是心疼，“掌心都打红了。”

叫思雪的小女孩也拉他的衣摆：“爸爸，我们快带阿姨去看看吧，阿姨肯定很疼。”

贺霜雪深受感动：“还是你们会心疼我，思雪，阿姨带你回去画画。”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画笔和画，忽然觉得荒谬至极。

贺霜雪平日里没事就喜欢画画，小鹿有一天看见了，想要和她学，直接被赶了出来，并且勒令再也不准进她的画室。

果然是厌屋也及乌，是我连累了小鹿。

我抱着小鹿的遗物回了家，把属于贺霜雪的东西全部整理了出来放在玄关。

房子是我婚前全款买好的，承载着我和小鹿的所有回忆，她既然不想回这个家，那就走吧。

我给她发微信：【你的东西我收拾好了，看你要寄还是来拿】

消息没发出去，刚加回来的微信，她又拉黑了。

她每每出去，从来不让我知道她在哪，都是想回来就回来待一下，所以这些东西，我根本不知道寄到哪里去。

我也不是个没脾气的泥人，干脆把她的东西直接都丢在了门口，然后换了门锁的密码，删掉了她的指纹。

她完全没拿我们当家人看，连亲生儿子都看作谈判筹码，我也不用给她留情面了。

忙完这些，我累瘫了，抱着小鹿的衣服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叮铃铃。

一阵铃声响起，贺霜雪连忙放下画笔，看见来电显示是同城的号码，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以前她也经常拉黑删除路辞疏，然后他就会到处找人借手机打电话找她，她心情好就接，心情不好就不接，反正他还会一直想办法找她哄她开心。

她知道，路辞疏很爱她，比舔狗还卑微。这次大概是被蒋文川刺激到了，竟然敢跟她提离婚，真是胆子肥了，一定得多晾他一下。

她故意没接电话。

可奇怪的是，那个号码也没有再打过来，这不像路辞疏的作风。

没一会儿，贺霜雪又收到了这个号码发来的短信。

【您好，贺女士，您儿子贺路的遗体已经到了火化时间，请尽快与敝院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