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陆宸娶的替身金丝雀。

他的朱砂痣回国后，来我的花店订了999朵洛神玫瑰。

次日，将两人在花束前牵手的合照发给我，还在他的脖间留下一串吻痕。

我听到陆宸说：

“莫小凡这人，确实一无是处，非要讲一条，就是她爱我爱的要命。”

“现在提离婚，我怕她寻死觅活，想想就烦！”

可是当我摘下戒指，放弃一切离开他后。

他却在我面前痛哭忏悔。

1

陆宸的朱砂痣回国了。

她来我的花店订了999朵洛神玫瑰。

第二天，发给我两张返图：“老板，你们家的花真漂亮。”

照片里，她和陆宸牵着手深情对望，眼神黏腻的能拉出丝来，背景是那束我亲手插的999朵洛神玫瑰。

我盯着那张照片，一时竟不知，她说的是花还是人。

男人矜贵俊雅，手上是我亲手戴的婚戒，身上是我熟悉的深蓝色高定西装。

但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

我把照片发给陆宸。

他许久才回复：“只是给朋友办个欢迎会，莫小凡，我今天很忙，没空哄你。”

晚上，陆宸十点多到家，身上带着酒气。

这几个月我们在备孕，他明明已经许久未喝过酒。

江蓠一回国，一切都变了。

他睡着后，我打开床头灯，手指在他脖颈间摩挲。

那里有一串刺眼的深红吻痕。

2

一夜辗转未眠。

天亮后，我悄悄起身离开。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宸。

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店里要准备的事情很多。

助理罗瑶见我脸色苍白，关切地问我：“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去医院挂个号看看？你放心，店里有我呢。”

我摸了摸肚子，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昨天刚做过检查。”

前两天月经没来，我去医院验血。

果然怀孕了。

宝宝五周，一切正常。

拿着单子的时候，我就想，陆宸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开心呢？

直到看见那串激烈的吻痕。

在我以为陆宸还爱着我时，他给了我当头一棒。

挺好，挺好。

我终于可以离开他，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3

晚上八点钟，花店打烊。

我锁好门，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我以为是订花的客人，没仔细看，接起来客气地问：“您好，凡尘花店，请问您是想订情人节花束吗？”

电话里传出江蓠疑惑的声音。

“咦，你不是陆宸的老婆吗？难道我打错了？”

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很有辨识度。

我低头，这才看清，来电号码备注的居然是老公。

奇怪。

陆宸的手机从不让别人碰。

江蓠怎么会拿它给我打电话？

还没来得及解释，那头响起哄笑声。

“这就是陈哥老婆，他老婆开了个花店。”

“噢！”江蓠也跟着笑，“嫂子，不好意思，宸哥喝醉了，你能来接他吗？我把定位发你。”

我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路过药店，我买了陆宸常吃的胃药，他有严重的胃病，喝酒后很容易发作。

酒吧顶层808包间。

我赶到门外，刚推开一个门缝，就听到江蓠问：“宸哥，你老婆真是个开花店的？”

我顿时停住脚步。

江蓠顿了一下，继续道：

“倒不是职业歧视，就感觉，你应该不会喜欢这种普通的女生。”

陆宸嗓音微哑，淡淡道：“那个破花店，我早就叫她别开了。辛辛苦苦一个月，挣得钱还不够我买件衣服。”

几人笑作一团。

不知谁说了一句：“那是，她怎么配和阿蓠比。阿蓠现在可是国际知名艺术家。”

“她卖十年花，也抵不上阿蓠妹妹的一幅画！”

我扶住墙，腿脚发软。

即使早就知道，陆宸的这些哥们看不起我，可是亲耳听到，依然心底生寒。

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花瓶。

不对，连花瓶都不如。

花瓶至少还赏心悦目，我却叫他拿不出手，只能沦为朋友间喝酒调侃时的谈资。

江蓠被捧得高兴，和那人喝了一杯酒。

旁边立刻有人道：“阿蓠，你不知道，陆宸从来不带他老婆出来，那些正式场合，陆宸更是只带秘书出席。”

“圈子里都以为陆宸金屋藏娇，只有我们哥几个清楚，他就是觉得他老婆拿不出手。”

“听说她家以前就是个种地的，要不是长得像你，怎么可能攀得上陆大少爷？”

陆宸咳了一声。

那人嘿嘿一笑：“好，我不说，反正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蓠，你离开三年，我们都没忘记你，现在你回来，有的人开心着呢。”

“之前叫他喝酒他都不肯出来，现在这不，你在哪儿他在哪儿，就怕你再跑了。”

另一个也跟着叹道：“唉，宸哥，你说你，就算恨江蓠，也不能从山里随便拣个替身，凑合过一辈子吧。”

我顺着门缝看进去，只见陆宸曲指，优雅地抽出一支烟，点上，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

他在飘渺的云雾中淡淡开口。

“莫小凡这人，确实一无是处。”

“非要讲一条，就是她爱我爱的要命。当年如果不是坠崖时，她舍命救了我，我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三年。”

坐在旁边的江蓠咬唇，忽然仰头，在陆宸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宸哥，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我都和你解释过了。”

“那时候要不是生病，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其实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好，也从来没忘记过你。”

“当年做完手术，听说你结婚，我根本不敢回国，怕见你一面就再也忍不住，把真想说出来。”

“可是……我终究还是不舍得，不舍得把你交给别人。”

透过微弱的灯光，我看到江蓠的脸颊上划过两道晶莹的泪。

她闭着眼，神情哀伤，整个人支离破碎。

陆宸望着她，慢慢抬手，将她的压向自己，温柔地替她拭去泪痕。

江蓠浑身颤栗。

她抱紧陆宸，低声道：“宸哥，我知道她只是替身，我不恨你。”

“你让她离开，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4

多么深情的一幕。

如果我不是被出轨的人，会忍不住给他们的海誓山盟鼓掌。

我以为陆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正主回来，替身也该挪挪地方。

没想到，陆宸将烟头碾灭，眸色微沉。

“阿蓠，再等等。”

他道：“婚都结了，莫小凡那么爱我，现在提离婚，我怕她寻死觅活，想想就烦！”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传来。

牙齿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一抹血腥。

原来他一直都在后悔，原来他这么瞧不起我，原来……

他不主动提离婚，只是怕我自杀，给他找麻烦。

三年时间，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但他心里，爱的人始终是江蓠。

就算我赔上命，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陆宸那张脸，曾经令我一眼沉沦，此刻却只让我觉得窒息。

我猛地推开门。

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陆宸面前，将桌上的酒杯端起，狠狠泼到他的脸上。

5

扔掉酒杯，我面无表情看着陆宸。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陆宸阴着脸，深红的酒水顺着他的头发流淌下来。

他从没这么狼狈过。

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人弄得。

江蓠吓坏了，她抽出一沓纸巾，手忙脚乱地帮他擦脸上的酒。

“宸哥，你还好吗？”

她脚下一个踉跄，陆宸伸手扶住那纤细的腰，江蓠顺势倚在他怀里。

陆宸抬头看我，眼神冷厉：“谁叫你来的？”

我瞥了江蓠一眼。

江蓠抱着他的胳膊，娇声解释：“宸哥，刚才你去卫生间没拿手机，正好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们让我给嫂子打电话。”

“我也没想到，你的手机密码还是我生日。”

见陆宸脸色不好，旁边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宸哥，大家就开个玩笑，你别怪阿蓠。”

陆宸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脸色更加难看。

我心想：他是怕江蓠看见我，心里膈应吧。

也对，替身怎么配在正主面前晃悠呢？

我转身要走，陆宸忽然起身，大手抓住我的胳膊：“莫小凡，你站住。”

他攥得我手腕生疼。

我扬起手臂，用力甩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盒胃药，扔在桌上。

“不用了，看来你没醉，等会自己叫代驾回去吧，我先走了。”

我跑出包间，捂着胸口，扶着墙大口地喘气。

身后，江蓠嗔道：“宸哥，嫂子肯定是听到刚才那些话了。”

陆宸轻哼一声，道：“不用管她。”

我的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陆宸说，他提离婚，我会因为爱他而寻死觅活。

但是他忘了一点，爱是会被消耗的。

失望积累到一定程度，离开便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6

我回到陆宸的别墅。

这里每一处都是我亲手布置的。

结婚时，陆宸抱着我走进来，指着诺大的豪宅说：“莫小凡，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造都可以！”

我想了想，调皮地问：“院子里种菜也行吗？”

他将下巴抵在我的肩头上，声音温柔：“当然，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那是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

我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山崖下救起。

他向我求婚，说他已经忘掉江蓠，说他的老婆只会是我。

而我也下定决心忘掉过去，开始接纳这段新生活。

没想到一晃三年而过，他对我越来越疏离，直到江蓠回国，一切的美好像水中月镜中花，轰然破碎，快到我猝不及防。

我穿过花园。

里面当然没有种菜，而是一片我最爱的楼兰玫瑰。

杏粉色的花苞零星绽放，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我走进屋，来到二楼的衣帽间。

这里挂着许多价值不菲的衣物，品牌每个季度都会送新品来。

打开最下面的柜门，我伸手探了探，抱出一个与别墅奢华装修格格不入的破木匣。

这是我从大山离开时，唯一带走的东西。

陆宸天之骄子，高傲到根本不屑于了解我的过去。

我在意的，喜欢的，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所以他从没问过我，这个破木匣里面，藏的是什么。

我晃了晃上面的生锈的黄铜锁，从包里找出钥匙。

木匣被打开，尘封的记忆伴随着里面的东西一一浮现。

我将那几张照片放到一旁，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照片下压着一份叠起来的文件。

我打开看了看，确认是自己要找到东西，扶着膝盖慢慢缓缓起身。

其他的东西，曾经不属于我，以后也不属于我。

我翻出一个行李箱，将木匣装进去，又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然后拖着它，在夜色中离开。

临走前，我褪下指间戴了三年的钻戒，将它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给陆宸发了两条消息。

“明天早上十点，花店附近的民政局见。”

“放心，我莫小凡拿得起放得下，不至于为了你寻死觅活。”

7

我在花店的沙发上睡了一晚，早上罗瑶进来，吓了一跳。

“姐，你怎么躺这儿！是不是和陆总吵架了？”

她急得晃我肩膀。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罗瑶，居然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

罗瑶一副见鬼的样子：“姐，你可别吓我，你，你平时不这么笑啊！”

她摸我额头，没感觉发热，这才松了口气。

我掀开毛毯，坐起来：“没事，我……”

刚开口，我忽然闻到一股味道，是罗瑶手里拎的牛肉包。

“呕！”

我一把推开她，冲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开始狂吐。

罗瑶抚着我的背，忽然猜到什么。

“姐，你这症状，和我嫂子怀孕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知道瞒不过，只能承认：“对，刚查出来，才五周。”

漱完口，我认真叮嘱罗瑶：“这事是秘密，你千万别给任何人说，特别是陆宸。”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江蓠婉转的声音。

“什么事呀？还瞒着宸哥，不敢叫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