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潜伏边境三年，只差最后一个月就能将罪犯一网打尽。

可妻子却在关键时刻，私自将我的卧底任务暴露给做记者的弟弟。

只为让弟弟夺得热门头条，升职加薪。

她不知道，这条新闻会把我逼上死路。

我被折磨惨死，尸体七零八落地抛洒在边境。

赶到现场的妻子终于彻底发了疯。

……

锋利的尖刀将我的胸口彻底捅穿的瞬间，我其实已经麻木了。

整整三天，我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脚筋被挑断，膝盖骨被挖出，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剔下。

我咬着牙，冷汗顺着眼角下颌滑落。

疼得昏厥数次，却又一次次无情地被凉水泼醒。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承受残忍的酷刑。

“霍麟……真是个好名字！”

“如果不是你们那边的新闻自己爆出来，老子还以为你真他娘的叫谢老三呢！”

“亏我这三年把你当亲兄弟，怀疑谁都没有怀疑过你！”

又是一片肉被他剔下，我大腿上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我浑身疼得抽搐，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团伙头目狞笑着：“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你做了那么多，最终只换来这么个下场，值得吗！”

我盯着他被愤怒灼烧的眼睛，吐出一口血水，轻轻笑了。

“值得。”

“你可以杀了我，可是我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只要你们危害国家和百姓的安危，我们就永远不会退缩！”

“你杀了我吧！我在天上也要睁着眼看你被正法的那一天！”

头目终于被我彻底激怒，咆哮着举起刀：“你闭嘴！”

随着这一声，最后一刀终于刺入我的胸口。

刹那间，我眼前白光一闪。

耳边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恍惚间，我好像又听见了入警那天宣誓的誓词。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止不住的鲜血从我的胸口和嘴角涌出。

像是我为国为民而流淌着的鲜红色的心脏。

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

从穿上警服的那天起，我就从未畏惧过。

我不怕受伤、不怕困难，更不怕死。

我知道我肩膀上扛着的责任，如果能为了一方平安献出我这条生命，那么我死得其所，甘之如饴。

我只是没想到，我这条命会终结在相濡以沫了七年的妻子手里。

叶清音，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的神智有一瞬间的空白，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的魂魄竟然脱离了身体。

一阵迷茫无措后，我眼前白光一闪。

再次睁开眼时，我竟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中。

我站在熟悉的客厅里，心中一阵酸楚，百感交集。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当年我精心照顾的绿植花盆里塞满了烟头，我最喜欢的抱枕被扔在地上，甚至连我最珍惜的嘉奖证书都歪歪扭扭地摊在茶几上，上面还淋着几滴菜汤。

我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回家了。

我没想到，当初那个属于我和叶清音的爱巢，如今会被糟蹋成这样。

而最刺目的，是在地上摔得粉碎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我和妻子，亲密地相拥微笑着。

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原来我和她通话吵架时，那一声剧烈的脆响，是她摔了照片。

三天前，我在网上看到了那条新闻。

这才知道妻子竟然为了给刚工作的弟弟博新闻头条，将我在边境卧底的事公之于众！即使打了码，可凭借边境这伙人的能耐，辨别出照片里的人是我根本就是时间问题！

我被十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追杀，慌不择路地在异国逃窜。

我躲在山洞里，给妻子打去了最后一个电话。

浑身的伤痕刺痛着我，我勉强用破布止住血，哽咽着问她。

“叶清音，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

可是妻子的话却像一把滚烫的烙铁，烫穿了我的心。

“霍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是一个打了码的照片，能看出什么？”

“清朗他现在刚上班，想在单位站稳脚跟没个头条怎么能行？你别这么自私好不好？”

“死死死，每天把死挂在嘴边！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不会死！”

山洞口出现凌乱的脚步声，我抬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凶徒，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糊。

无力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叶清音，希望你不要后悔。”

正当我沉湎在过去里时，卧室里突然晃晃悠悠走出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妻子的亲弟弟，叶清朗。

叶清朗比妻子小了8岁，今年刚刚参加工作。

说起这个小舅子，不仅是岳父岳母地老来子，更是妻子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弟弟。

当初我和叶清音结婚时，整整三十万的彩礼全数给了叶清朗，妻子甚至自己还掏出十万，给弟弟做了新房的首付。

怕我对此有意见，妻子搂着我不住地撒娇劝说。

“老公，我爸妈年纪都大了，清朗还那么小，我不帮衬着将来连房都买不起。”

“我知道你最善良最会为我着想了，你就帮帮我们，好不好？”

叶清音是我的初恋，我们相恋多年，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我们的感情更重要。

所以即使我心里觉得不太合适，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不想让她为难。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妻子竟然是个实打实的“扶弟魔”。

结婚七年，妻子给弟弟又是买房又是买车。

可叶清朗大学时就跟同学去澳门赌博，输了钱之后竟然暗地里卖了房子！

妻子又帮他还债，之后更是把他接到家里来住。

五年前，妻子第一次怀孕。

弟弟在外面跟朋友喝得酩酊大醉，到家之后妻子只是训斥了他几句，他竟然直接跟妻子动了手！

妻子被他推倒撞到桌角大出血，孩子也流掉了。

我一怒之下把他暴揍了一顿！

可是妻子得知后，竟然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

“你怎么跟清朗动手？他还是个孩子啊！”

“发生这种事他已经吓坏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听到这几句话的我彻底愣在了原地。

在那一刻，其实我已经意识到妻子和她娘家对于叶清朗的溺爱有些过于反常了。

可我还是没想到，她会允许叶清朗把我的身份暴露。

只为了让她疼爱的弟弟在新单位站稳脚跟，她就不惜贡献我的一条命。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在她看来。

弟弟的一个笑容，远比我的生命来得重要。

叶清音，相识十年，结婚七年……

你真的爱过我吗？

我早该想到，我一离开家，叶清朗自然会顺理成章地登堂入室。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毫不客气地朝着厨房大声喊。

“叶清音！怎么晚餐还没做好，想饿死我是不是？”

我转过头，果然看见妻子在厨房忙碌着。

她白净的额头上渗出滴滴汗珠，脸被热气蒸得通红。

我看着面前的一幕，心里十分复杂。

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未让清音下过一次厨。

只因为我心疼她，不忍心让她吃苦干活。

我打心眼里认为，她嫁给我应该是来享福的。

所以这么多年饭我做，碗我刷，偶尔她洗一次衣服，我都把她夸上天。

她总是搂着我的脖子，轻柔地撒娇。

“老公，我也想给你做饭，可是我真的不会呀……”

我真的相信了她的话，天真地以为她不会做饭做家务。

然而面前的真相却告诉我，她也是可以为人下厨做饭的。

只不过这个人不是我。

对于她来说，我永远是不值得的那一个。

眨眼间，妻子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

叶清朗这才懒散地走到了餐桌面，刚坐下就开始挑三拣四。

“这做的什么玩意啊，我不告诉你我想吃排骨吗？”

妻子笑着哄道：“今天没时间买排骨，明天给你做。”

“清朗啊，姐问你一件事儿……你姐夫那个新闻，最近是不是上头条了？”

叶清朗听完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废话！不上头条我拿什么赚钱啊？”

妻子又试探地问道：“那这件事会不会对他那边造成什么影响，会不会有危险啊？”

“我说你有完没完？是不是霍麟又跟你说什么了？”叶清朗满脸不愿意：“他就是废话多！不想帮我就直说，在这扯东扯西的，不就是自私吗？”

“这么多年你看他看上我过吗？一个小新闻能对他有什么影响？还能把他害死？”

见叶清朗不高兴，妻子立刻缓和了脸色，讨好地笑了笑。

“是是是，他就是矫情，怕这怕那的。”

“我也跟他翻脸了，他再废话就干脆让他死在那！看着他我就烦！”

“清朗咱们吃饭，不说他了，简直扫兴！”

我看着面前这对一唱一和的姐弟，简直要被他们气笑了。

在他们眼里，我会不会有危险、生命会不会受到威胁根本不重要。

只要我不顺着他们的意，那我就是自私的、该死的。

这些年我为这个家的付出，为她们做得点点滴滴，在她们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升米恩，斗米仇。

即使已经仅剩一副魂魄，我依然被妻子的无情万箭穿心。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全心全意呵护着、爱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算是路边的一只狗，捡回家养七年也会有感情吧？

而我这七年的付出，在她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

我们的婚姻，也成了一个笑话。

突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弟弟拿起手机，立刻变得无比谄媚。

“领导！领导是我，诶诶！”

那头的咆哮声隔着电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叶清朗！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还没结束的侦办案件你怎么能擅作主张发到网上？警方已经展开调查，你捅了大娄子了！我已经跟警方说了实情，你跟我们单位没有关系，自己解决吧！”

电话嘭地挂断，叶清朗的脸色一片惨白。

“都怪霍麟！只要跟他沾边准没好事！你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帮我把这事平了！”

妻子闻言也是一阵慌乱，她掏出手机拨通我的电话，听到的却是机械的女声提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连续打了几次都没拨通之后，叶清朗立刻翻了脸！

“他妈的！那个贱货一定是不想帮我，所以故意不接电话！”

“都是你找的老公，什么王八蛋！”

妻子脸上有些挂不住，附和地咒骂着我。

“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用到他的时候就不接电话吗，什么事儿都指望不上他！”

“这样的老公还不如死在外头！”

我无力地苦笑了一下。

叶清音，如你的愿，我的确死在外头了。

这时，家里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妻子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警察。

为首的正是我的领导，李队。

李队一张脸无比阴沉，盯着妻子看了两眼之后低声开了口。

“弟妹，我们的通讯人员已经三天没有联系到霍麟了，我们怀疑他出事了。”

妻子一脸的不相信：“不可能，他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大吵了一架呢。肯定是想吓唬我，跟我闹脾气，他能出什么事。”

李队的表情却依然严肃。

“你弟弟在网上大肆宣扬了他的身份，边境那边的团伙说不定已经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现在即刻启程前往边境，争取第一时间开展营救！”

“叶清朗我们会暂时拘留，至于你，跟我们走一趟！”

直到跟着大部队一起到达缅甸，妻子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真的大条了。

可是她依然不觉得我真的会出事，还是不停地自欺欺人。

“不会有事的，清朗跟我说过，缅甸那边信号都不好，怎么可能有人会看网络新闻呢？”

“我前几天跟他吵架闹不愉快了，肯定是因为这个。”

“你们别太大惊小怪了。”

可是李队和我的同事们没有人理会她。

结合我前期发送出的数十条有效情报信息，在边境部队的配合下，李队第二天就组织队伍开展了抓捕行动。

我卧底这个团伙三年，其间向组织传递出各类人员、位置信息和犯罪证据上百条。

如今能够亲眼看着这个团伙被连根拔起，心里也不免一阵激动。

大部队上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因为情报准确，十分钟不到就抓捕了团伙的几十名犯罪分子。

其中自然包括亲手虐杀我的团伙头目。

根据团伙头目的供述，李队第一时间带着人前往了我尸体所在的乱葬坑。

妻子哆哆嗦嗦地跟在他们身后，脸上一片惨白。

在看清乱葬坑底那个身着白色衬衫的残破尸体时，一声惨厉的痛呼瞬间划破了长夜。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