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学生毕业工作不好找，寒假就开始实习内卷了。

好在学姐给我留了个名额。

说是过年期间去支教一个月，到时候毕业就优先分配工作。

结果我被拐卖到了山区。

“这都是城里的大学生，雏儿，有文化，好生养，两万起拍，谁要！”

“太贵了。”

等等！这声音不是我们村的老光棍王老三吗？

还有这山头，这院落，这土坯房……

我被卖到老家的村子里了？

此时，不远处小路上，一个挑着扁担的壮汉路过。

我立马扯着嗓子大喊：“二叔，救我！”

我可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全村人的宝贝疙瘩。

这帮人敢卖我，就别想全乎地走出村子了！

……

刚跨完年，我们大四的就放寒假了。

假期很长，离过年还有二十几天，我打算先卷起来，去找实习单位。

在朋友圈求助后，一个熟识的学姐找到了我。

她说，只要我过年期间去支教一个月，毕业就能获得优先择业权。

而且还给编制。

我虽然怀疑这馅饼的真实性，但她说现在的大学生都吃不了苦，过年没人愿意去。

我想想也是，那这机会自然就留给我这种村里出来的，又能吃苦的人了！

我爽快地打包好行李，上了车。

一起去支教的人不多，但都是女生。

她们穿着也都很朴素，个个都顶着厚底的眼镜，一看就是好学生。

学姐举着话筒站在最前面：“各位同学，这次支教需要严格保密，所以大家要上交手机，不能乱拍照片。”

“另外，身份证和教师资格证也要上交，那边学校校长要核验你们的资格。”

因为是学姐，我们也没怀疑，都乖乖照做了。

路途很远，没手机玩，大家就一起聊聊天、唱唱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直到天黑下来，大路变成小路，最后进了山路，颠簸了一整天。

坐在我旁边的小芳开始抱怨了：

“还有多久才到啊？我们到底是去哪里支教啊，不是说就半天的路吗？怎么感觉都出省了？”

学姐坐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睡觉，好像没听到。

小芳着急了，就上前去摇她。

学姐不耐烦了，语气完全变了个人：“你别吵了，大家都累，睡一觉就到了！”

小芳不死心：“你把手机给我，我要看看定位到哪儿了。”

有人应和她：“对啊，我还要给爸妈报平安呢！”

“我要上厕所，什么时候停车？”

“是啊，晚饭都没吃，有没有服务区啊？”

“……”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学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给司机指示：“停车！”

然后，她站起来，半耷拉着眼皮，点了根烟，问车厢里的人：“你们哪些要手机打电话的，现在跟我下来。”

我有点晕车，坐在位置上没动。

迷迷糊糊地看着三五个女生，跟着学姐下了车。

然后司机也锁了车门，一起跟了下去。

车里的空调关了，气温骤降，我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车门被重新打开。

那几个女生耷拉着脑袋，抽泣着上了车。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懵。

车子重新开启，这次，空调也不开了，小芳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头埋在围巾里哭。

我悄声问她：“你怎么了？想家了？”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哭得话都说不上来。

借着月光，我这才看到她的一只眼眶明显青紫，半边脸也是肿的。

“你受伤了？”我抬手去拨开她的围巾。

她冰冷的手，顺势抓住了我：“周灵，逃！快逃！”

我反手握住了她颤抖的双手，压低了声音：“刚刚你们下车发生了什么？”

她吓得不敢出声，眼神瞥着司机和副驾驶的学姐。

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他们……打我，他们要把我们卖了！”

“啊？”

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学姐大我一届，我们还是在学生会认识的，她品学兼优，我和她关系也不错。

她怎么可能是人贩子？

“你等我，我想办法。”我安抚好身边的女孩，让她坐到我原本的位置，靠着车窗休息。

而我缓步走到学姐边上。

“学姐，实习单位今晚给我们安排住宿了吗？”

她头都没动，斜眼瞥我，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打开窗户把烟头扔了出去。

满不耐烦地说：“就睡车上。”

“那我能不能要回我的手机，和我爸妈说一声？”

此话一出，刚刚下车的几个女孩，也不哭了，她们都屏住呼吸，在等待结果。

没想到学姐竟然真的在蛇皮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机，扔给了我。

“谢谢学姐！”

我欢欣鼓舞地拿着手机坐回座位。

心里那股不安，被一股庆幸掩盖。

直到我点亮屏幕。

没有信号。

完全没有信号！

我和旁边瑟瑟发抖的小芳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副驾驶座上那一明一灭的烟头亮光。

心里唯一的侥幸彻底熄灭了。

我这是真的遇上人贩子了啊！

“我要下车！”

我站起来，大喊一声。

学姐不耐烦地冲我吼：“周灵，你事儿真多！”

“我要上厕所！”我边说边把手机上的字给旁边的女孩看。

我要她跟我一起下车。

这山路我刚刚就认出来了，很巧，是我回老家的路。

小时候我上学，每天早晚都要走这条山路，只不过两个小时，走过一条泥泞小路，再翻过两个山头，渡过一条小河，就能到镇子里了。

她们只要跟我走，就能到镇上的派出所了，到时候警察就能送大家回家了。

“我憋不住了，不然我尿车里了啊！”

司机听到这话，一个急刹。

“就路边解决，快点！”

我拉着女孩下车，她畏畏缩缩地跟在我后面。

路过其他女孩的时候，我也招呼她们：“快跟我下车，上厕所！”

有几个女孩读懂了我的眼神，纷纷跟在我后面，一起下了车。

我带着她们，走进树林深处。

没走两步，被司机叫住：“去哪儿？”

“你在这儿，我们不方便，我们去那边树林里。”

“行吧，快点！”司机点燃了一支烟，站在路边背对着我们。

我拉着那三个女孩儿，快速往前跑。

到了树林里，小芳肿着眼泡问我：“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逃啊……”

“你们信我，我认路，现在就躲起来……”我指了指旁边的山洞。

那是我小时候上学经常躲的地方。

她们有些犹豫，畏畏缩缩地不敢往前走：“那边好黑……会不会有野兽？”

我一边鼓励，一边说：“难道你们还想被打？或者被卖到山区生孩子吗？”

她们立马就鼓起勇气，跟上了我的步伐。

可惜，天黑路又不好走。

小芳没走两步，就不小心摔倒了。

她的叫声，被学姐听到了。

“好了没有？你们在干嘛！”

学姐大声喊着，追了过来。

“不好！王强！她们要跑！”

学姐抄起一根棍子，和司机一起追了上来。

这山路我熟，本来可以跑掉的，但那三个女孩她们踉踉跄跄的，根本跑不快。

很快就被学姐追上了。

学姐一棍子，打在了最后面的小芳身上。

她“啊”的一声，大叫着：“周灵救我！”

我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咬着牙转头回去。

“蔡丽！你这样是犯法的！你要是现在放了我们，我可以不告你！”

“呵呵。”学姐笑着抓住小芳：“行啊，我现在就放了你，你就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等死吧！”

“我可告诉你，这里晚上有狼群，你死无全尸的时候，可别后悔！”

狼？

我小时候还养着玩呢！

说出来她肯定不信，这一带的狼王，可是我养大的！

这狼要是真过来，还不知道是谁死无全尸呢！

“我倒是希望有狼呢！”

司机王强踩灭了他的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你这小妮子，口气倒是大！”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能放过你，你一个小姑娘，让我们卖了，总比喂狼好！”

“今天你们这些肥羊，谁都别想走！”

呵呵，他说不走就不走吗？

我要是真想走，早就没影了。

他们根本追不上。

要不是为了小芳她们……

可是，我势单力薄，就算现在陪着她们也没用，我不如先去镇上报警……

可我不知道他们要把人卖去哪里，这一来一回这么远的路，万一再也找不到这辆车了，怎么办？

眼看着小芳被学姐揪着头发，哭得撕心裂肺，我原本踏出去的脚，停在了原地。

周围有阵阵凉风袭来，远处的树林里似有脚步声。

不对，不是脚步声！

是阿黄！

有救了！

我把食指和大拇指放到唇边，好多年没吹哨了，有些生疏，但我还是吹出了声响。

随着一道尖锐凌厉的声音响起，两三秒之后，天边响起一声狼嚎。

“嗷呜——”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吹得更卖力了。

“阿黄！我在这里，快过来！”

学姐吓得手里的棍子都掉了。

小芳的头发也被松开，她双腿瘫软地跌坐在地上。

另外两个女孩也吓得大喊：“有狼！真的有狼！”

远处的树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月色下，高大的草丛被踩倒了一大片。那里面，似乎有什么动物，把草撞击得摇摇晃晃，还越来越近。

“不可能！”王强不信，但他还是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双手举着，对着阿黄的方向，在空气中胡乱划拉。

“你带她们先上车！”

他指挥着学姐，然后把匕首指向了我：“你别吹了！”

他几乎是吼出声的。

但我根本不管他，吹得更急促了。

阿黄带着狼群，边向这边跑，边用狼嚎回应着我。

其实我也已经五年多没见到它了，我是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遇到它，也没想到它还像小时候一样，能认出我，甚至听我的话。

呵，我倒要让王强他们见识一下，到底是他们的匕首和棍棒厉害，还是我训的狼王厉害！

学姐拖着三个女孩往车里跑。

我在后面大声喊着：“你们别走，别怕，这狼听我的，没事的！它们不咬你们！”

可是她们不信。

吓得全都躲到了车上。

学姐害怕得直接关上了车门，也不管王强有没有上车。

王强举着匕首靠近我。

他身强力壮，一下就逮住了我。

他拿着匕首，抵着我的脖子，我完全没办法挣扎，不得不停止了吹哨。

不远处晃动的草丛停了下来，狼嚎也没了声。

但我知道，狼群就在那里面。

它们伺机而动，瞧准了时机就会扑上来。

王强见没了动静，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笑道：“不过是一些骗人的花里胡哨的障眼法！你这小姑娘，倒是会耍手段！我可要把你卖个好价钱，吓死老子了！”

我咬着牙说：“你别做梦了，吓死你都是轻的，等下咬死你！”

我故意说得很大声，好让阿黄它们辨别方向。

我知道它们不敢轻举妄动，我和王强离得太近了，它们怕伤到我。

“笑死了，你这妮子哪儿学的唬人的招式？还咬死我呢？哪儿有狼？狼敢来这路边？不怕被车撞死吗？”

我乐了：“咬死你绰绰有余。”

“我劝你现在就放开我，躲到车里去，不然马上要你好看。”

我说得振振有辞，身后的王强被冷风吹得有些发抖。

他拽着我，慢慢往后退。

整个人紧张地看着草丛的方向。

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渐渐划破了我的皮肤，血腥味一旦飘散到空气中……

这味道一出，那边的草丛又骚动了起来。

我知道，狼群，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