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名道士，同时也是名主播，在直播间卖符赚点零花钱。

这日直播连线上一名颜值颇高的主播让我帮她破除梦魇困扰。

我盯着她那冒着黑气的鼻梁，认真开口：

“你的鼻子是刚做的吧？”

......

镜头对面的江雪儿秀眉一拧，急忙用手捂住鼻子，表情很不自然：

“你胡说什么！不要随便污蔑人好不好！小心我给你发律师函。”

我心下疑惑，简单的一句话怎么就发展到律师函的地步，直播间的网友马上给出了答案：

“啊啊啊！主播好幸运哦......竟然和雪儿连上线，羡慕羡慕！”

“这个主播怎么回事，谁不知道我们雪儿是妈生脸，从出道至今就是靠着一张脸称霸演艺圈，雪儿宝宝赶紧给她寄律师函，告她造谣！”

我虽不搞粉圈那一套，可我还是知道脑残粉的战斗力，我只是想靠直播卖符的小道士，确实没必要和他们硬钢砸了生意，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退堂鼓的话已经在心中酝酿好，开口前我又瞟一眼弹幕，好家伙已经吵起来了。

原来我也有脑残粉（不是）。

“楼上，说什么屁话呢！是你们主子主动连线我们家安黎的好不好，也是她主动说要买符破除梦魇的，怎么现在就要给我们安黎小姐姐扣‘造谣’的帽子！是欺负我们粉丝少吗！”

“就是！我们安黎别看年纪不大那法术可不低，见过飞出去的符纸在空中燃烧吗？见过手折纸鹤一声令下在空中来回飞吗？什么都没见过就来质疑，惹人笑话！”

“可、可刚才那些小实验主播不都说是假的吗？怎么有这么多人信，不理解（摊手）......”

“哈哈哈，我得赶快记下这些人ID，老了给他们卖保健品。”

“果然老话说的没错‘粉随正主’，神叨叨的博主和神叨叨的粉丝很配的嘛！哈哈哈......”

“你们说谁‘神叨叨’呐？不懂就不要瞎说，今天我们安黎非得给你们露两手不可了。安黎姐姐赶快出手，不然今天你的粉丝都要被气死啦！”

“真的要气死啦，宝宝出手吧！”

......

啊！什么情况！怎么一下事情又发展到要我“出手”的地步。

退堂鼓的话就等在嘴边。

我本意是为了直播间不因“封建迷信”被封禁，特意在开播前做了两个小实验，告诉直播间的网友那都是骗人的小把戏。千纸鹤之所以会飞是因为我在上面栓了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透明鱼线。纸符之所以会在空中燃烧是因为我在上面洒了白磷。我表演得那么努力，却还是一眼被网友们看穿。

“明明就是纸鹤带着鱼线在飞，那张扔出去的符上什么都没有，我视力5.0，大家信我。”

呃......

现在的网友可真不好骗。

江雪儿的粉丝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在评论区用“出手”刷屏。屏幕右上角直播间人数已由三位数上升到快五位数，流量小花的“明星效应”还真不是吹的。

我不禁开始思考这件事可能会引起的“蝴蝶效应”，若是我继续打哈哈下去，不仅我少得可怜的粉丝会跑，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本就不好卖的小黄车更加雪上加霜，让我本就干瘪的钱包直接见底。

在饿死还是被骂死之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我抬头看着屏幕对面一脸不屑的江雪儿，直接开口：

“你的鼻梁周围散着黑雾，结合你最近一直噩梦缠身的情况，我不由怀疑你的鼻梁上有一节骨头不是你的！”

话音刚落，就见江雪儿脸上一阵红白，目光游移开始不敢和我对视，我知道我猜对了。

我继续追问：“你最近的噩梦是不是有人一直在问你要骨头？”

江雪儿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我还未开口，直播间弹幕直接炸了：

“卧槽！真的被主播猜中了？！什么情况？说好的相信科学呢？”

“不会是她们两个联合炒作吧？现在的明星卖货的套路我门儿清，都是先制造噱头引起热度然后直接直播卖货，江雪儿不愧为演员，连震惊的表情演得跟真的一样，我差点就要信了。”

“楼上怕是有所不知，我家雪儿可是荣城有名的富二代，就算不演戏也沦落不到要靠直播卖货养活自己，别小看人了好嘛！”

......

我满头黑线，这粉丝为了维护正主怎么把直播卖货的都骂了一遍。

镜头对面的江雪儿低头思索好半晌，抬起头的那一刻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个极大决定般终于开口：“其实不瞒大家，我相信也有部分网友早已发现我的容貌有了些微变化，对，我最近刚刚隆了鼻子。”

她的话像是扔进平静湖面的一块大石头，瞬间激起千层浪，弹幕里的粉丝都疯了：

“天呐，我刚刚听到了什么？那营销了这么久的‘妈生脸’竟然是假的？明星们的脸皮可真是厚。”

“对啊，之前是不是还在热搜上营销‘好想在雪儿的鼻梁上滑滑梯’，明星脸皮可真厚，yue了。”

“不是妈生脸不是原装就怎么了，现在整容医院开得满大街都是，不就为了让人变美吗？变美有什么错，那是人家职业需要！我看江雪儿能主动承认，可比那些死鸭子嘴硬的强多了，真性情，娱乐圈大活人，爱了爱了。”

“就是就是，我们普通人还去割双眼皮、隆鼻什么的，何况明星这些靠脸吃饭的，我很理解，大家还是别骂了......”

支持的、不理解的，双方粉丝又开始大战，我的目光瞥了眼右上角直播间人数。

十万？

什么！

我狠揉下眼睛再看，果然是十万！

天呐，这得多少钱！

刚才被骂的阴霾一扫而光，嘴角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我维持淡定人设差点崩不住的时候，江雪儿及时开口，像倒豆子一样开始讲述最近遭遇。

“大师，你真的太神了，我最近被这个噩梦缠得不行，现在最怕的就是晚上睡觉，只要晚上一闭眼，就看到一个样貌恐怖的老太婆追着我要我把骨头还给她。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拍戏压力大没在意，不想后来日日都梦到，我都快要神经衰弱了，什么医生都看了还是没效果，噩梦依然每天做，老太婆还是每晚都来。”

“后来我经纪人给我找了几个所谓的‘大师’、‘神婆’来做法，什么朱砂、桃木剑、安神符都试了，噩梦还是没走，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疯的。大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激动的心情，在江雪儿的诉说中逐渐平静下来。

我从抽屉里倒点牛眼泪抹在眼睛上，再看向屏幕对面的江雪儿。

好家伙。

除了她鼻梁上黑气，她身后还站着一个老太太的虚幻黑影，此刻正目光怨恨地盯着她。仔细看那黑影灵力值几乎所剩无几，而怨气值却在不断攀升。很奇怪，看那老太太的面相理应寿终正寝，德行满满该是已经踏上投胎路的人，此刻怎么却幻化成恶鬼摸样出来吓人。

不对劲。

我正欲开口，门口突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还伴着喊叫。我不得不赶紧起身开门。

打开开门的瞬间，我被吓了一跳。

表妹被三叔三婶五花大绑架着抬进客厅，被捆住的表妹眼神混沌，神情怪异，完全不似平日里那副娴静乖巧摸样。

“安黎，快给你妹妹看看，最近不知中什么邪了，在家不正常的很，大晚上又哭又闹又是撞墙，你快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因着涂了牛眼泪的缘故，从表妹一家进门那刻起，我就看见躲藏在门口那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十二三岁的摸样，应该是个小姑娘，此刻正伸着头目光怨毒地盯着表妹。

只是那眼神，有些熟悉。

心中疑虑渐起，可我还没来得及想细想，表妹一下子挣脱三叔三婶的束缚跑向我，边跑边扭头看向门口方向，嘴里大喊：“表姐，快、救我，她、她要来了！”

表妹快速躲到我身后，把头深深埋进我后背不敢抬头。

随着她视线的方向，我再看向门口。

此时夜幕低垂，原本躲在暗处的那团黑色也大起胆子来，正一步一步跨入大门向我们走来。表妹几乎惊恐到了极点，死死贴着我，语气结巴几乎组不成完整的一句话：

“她、她要我，我把牙齿还给她，啊——”，那鬼脚步刚踏进门口的一刹那，表妹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我一手揽住快要倒地的表妹，一手掐起中指食指紧急念了一段驱邪咒，那团黑雾即刻化成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三婶忙得要掐表妹人中，三叔背着手来回踱步边走边叹气。我伸手探探表妹鼻息知道她只是紧张过度导致的脑供血不足并无大碍。

同他们讲清楚后，我们把表妹放到床上。三婶坐在床边擦着眼泪，缓缓说起最近家中发生的怪事。

“然然放暑假去做了烤瓷牙，这也是早就和我们商量好的。你也知道，然然天生牙齿不好，在学校被同学嘲笑，女孩子嘛都爱漂亮我能理解，这不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嘛，我们也希望孩子能有个新开始。我和你叔早早就打听好了牙科诊所。我们家虽不富裕怕花冤枉钱，可我们也怕小医院做的不好，得不偿失。最后狠狠心带着然然去了容市最大最有名的综合医院。效果呢，确实很不错，可是回来后当晚然然整个人就开始不太正常......”

“手术后前几天然然只是说，她接连做了几天噩梦，梦中有人追她，呜呜呜......”三婶抬手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声音哽咽得不行。

“刚开始我和她爸也没当回事，然然也没当回事，听说在枕头下放剪刀可以辟邪就放了剪刀，噩梦确实没有了，他们也放了心。事情变得严重起来，还是从八月份开始的。然然晚上会在饭店打暑假工，免不得走夜路。从那晚回来后我们就发现然然彻底变了，她开始晚上不敢睡觉，或者梦中突然惊醒，甚至昨晚......呜呜呜......”

三婶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三叔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轻拍了几下，边安慰边开口，“我来说吧......”

三叔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

“昨天半夜，我们被然然房间发出的动静吵醒，怕孩子又做噩梦我俩都赶紧起床去看......看见......我们看见然然像疯了一样，大张着嘴把牙齿朝桌角使劲磕，砰砰砰，桌角，嘴角，睡衣上到处都是血，然然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一下一下使劲往下磕——”。

三叔此刻也说不下去了，他双手掩面，可压抑的哭声还是透过双手传了出来。

我心中也是一片酸涩，那画面只要一想，眼眶就泛酸。

我使劲眨眼把眼泪逼回，强迫自己稳定心神。我得好好想想，然然的烤瓷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放在床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然然醒了。

她睁开眼环顾四周看着泪眼横流的三叔三婶，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抬头时，我便发现她的眼神清明不少。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呜咽：

“表姐，我自从换了烤瓷牙后整夜整夜被一个女孩缠着，要我还她牙齿，还来掰我的嘴拔我的牙，梦里面我满嘴满身都是血，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折磨死的，表姐快救救我，呜呜呜......”

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可是心里却泛起难来。

肯定是有鬼，但是这些鬼只敢进入梦里却不敢近身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