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叙言感情最好的时候，陪他住过漏水的房子，和他同分一盒泡面。

可他却在发迹之后养了别的女人。

从那之后，我开始每天都会忘记一件事情。

等他发现我开始逐渐遗忘了与他有关的事情后。

他却开始慌了。

……

我加班到深夜，无意间听见同事们在说。

“知道吗，陆总好像和丁氏集团的千金谈恋爱了。”

我正在打字的手一顿，仓皇抬起头。

“刚刚陆总叫我开车，送他去丁嘉雨别墅去。啧啧，这么大的雨天，又是孤男寡女的，适合发生点成年人的故事……”

办公室里的八卦气息浓厚。

“我见过丁嘉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富家女气质，妥妥一个顶级投胎。”

“公司这次的那个大订单据说就是她叫她爸给的，人家投个几千万像玩似的。”

“按我们陆总现在这样的身家，普通的女人哪里能配上他！”

我有些愣怔，内心开始泛起了一股酸涩。

也对，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他了。

在他最穷的时候，我们在漏雨的床上睡觉，他总是把干的那块留给我。

我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愧疚极了，不停地跟我说，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可等我们真的住进了不会漏水的房子，他却变了。

我也从他一开始带女人回家的大哭大闹、歇斯底里，到现在面对小三小四小五的慢慢熄火。

思绪正茫然地飘荡着，我的手机却突然叮的一声响了。

陆叙言给我发了消息。

【做一份青菜瘦肉粥送到这里来，不要香菜。】

他言简意赅，随手发来了一串地址。

我细看了下，正好是宝珊别墅区。

传说中丁嘉雨的家。

我苦笑了一下，回复他，【身子有些不舒服，不然外卖吧。】

晚餐后我一直感觉右下腹隐隐地疼，吃了止疼药好些了，可现在又开始疼了起来。

【嘉雨今晚应酬了胃不舒服，你做的瘦肉粥比较好吃。】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额头上泛起了一层虚汗。

他见我没回，【搞快点。】

我捂着肚子，巨大的疼痛已经让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可却在生病的恐慌之中，心里竟然燃起了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我肚子疼得厉害。】

发完后，我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引来同事一片惊呼。

我被紧急安排做了手术。

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护士见我醒了，赶紧叫来了值班医生。

他看了我的切口，“急性阑尾炎，好在没有穿孔。”

“这两天饮食上尽量清淡流食为主。对了，你等下把手术费那些结清一下。刚刚情况太紧急了，我们拨打你的常用联系人号码，都没人接听。”

我茫然地向医生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马上去交。”

心里却好像突然空了一大块似的，黑洞洞的，空落落的。

我不死心似的挣扎着拿起床头的手机。

手机的通话记录里确实有给备注为【师兄】的号码拨出十通电话，而却没有一通有通话时长。

我点开了微信消息，他只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嘉雨好不容易睡着了，你一直打电话，非得吵醒她才舒服？】

我合上手机，眼泪无声地淌下。

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感也随之，戛然断裂。

我在医院住院的第二天，同事们就来看我了。

他们七嘴八舌，“你不知道你那天多吓人啊！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脸都白得像鬼一样！”

“我们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等你出院了，你可得好好请我们吃一顿饭啊！”

同事不怀好意地朝我挤眉弄眼，“不过，那个师兄是谁呀？我看你经常给他打电话呀！”

“没想到你已经有男朋友了！那隔壁部门小周知道，可要伤心死了呢。”

陆叙言说，在公司内部不好发展办公室恋情关系，所以我并没有存他的名字。

上学时，他是我的师兄，谈恋爱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这样叫他。

我只是淡淡地笑了下，虚靠在床头，“没什么。”

“不用担心啦，我们已经帮你跟陆总请过假了。”

我的心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原来他已经知道。

可他却一点也没有想来看过我。

我在他的心中，也仅仅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鼻腔里的酸涩又泛了上来。

我早该知道的。

只是我还在当埋头在沙堆里的鸵鸟。

同事们陆续散开了，病房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我拿起手机，陆叙言倒是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你真病假病了？怎么每次你就得闹这么一出？】

我沉默地灭了屏幕。

很想哭的，但是眼睛却连一滴泪也流不出了。

原来真正的绝望都是这样的无声无息。

月光照在我的床前，我痴痴地盯着，久到眼睛出现了重影。

陆叙言是懂浪漫的。

在一起的一周年，他送我一个他写的代码。

我摇了摇头，只当理科生不解风情。

而当代码跑完后，却在末尾出现一行小字。

【赵意禾，我爱你。】

我愣在原地，眼泪如珠串。

我猜想，他这样不擅表达感情的人，能说出这三个字，应该真的很爱我吧。

他温柔地擦掉我的眼泪，“等再三年，我们就结婚吧？”

他目光灼灼，“那时候我应该创业成功了。”

我被一股巨大的感动包围了，只顾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

可三年过去了，我满怀期待地要求他兑现当年的期待时——

他也只是微蹙着眉头说，“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他的领口微微翻出，露出了脖颈上若有若无的草莓印。

……

大概思绪还没有完全从回忆里抽出，我的心境像是过山车似的，一路向高，然后俯冲向下。

最后全身冰凉。

我叹了口气。

那就先从遗忘这件事开始吧。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后便办出院了。

在家里遇到陆叙言的时候，我有点惊讶。

印象中他好像已经很久不曾回家了。

而他望着站在玄关处的我，显然也惊讶了几秒。

“你真病了？脸色这样差。”

我只是点了点头，“阑尾炎，手术了，已经好了。”

说完我便把东西都扔到客房里，自顾自地一件一件地收拾起来。

自从他开始带女人回家起，我们便不断吵架，到后面我直接搬到了客房住。

他却罕见地站在门口很久，久到我以为他早就已经离开时，他突然出声——

“明天别去上班了吧。身体重要。”

我突然被吓了一下，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突然发现他成熟了很多。

他开始穿衬衫西裤，举手投足之间也开始逐渐有了领导的样子。

再也不是以前少年气的他了。

我抿了抿嘴，“没事，已经好了。”

许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心静气地对话了，他开始有些不自在。

“这个月你妈的医疗费，我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

在他创业成功那年，我妈得了尿毒症。

每月光是透析就得一大笔支出。

那时候我无助极了，趴在他的怀里，倾倒出了我所有的担忧。

而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背说，不要担心，我来出这个钱。以后我每个月都把钱打到你的卡上。

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慌忙地说，我会不会拖累你，需要好多钱的。

他也只是笑了笑说，你陪我吃了这么多苦，应该的。

……

此后几年，他就真的每个月都把钱打到我的卡上。

我好像欠他，好多钱啊。

有些愧疚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我突然叫住。

“谢谢。”

“晚上回家吃饭吧。我会炖黄豆猪蹄汤。”

黄豆猪蹄汤，陆叙言的最爱。

能喝三碗。

他错愕极了，站在原地，眼神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身上。

“晚上有应酬。”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我突然明白了，他今晚佳人有约啊。

我用心地给自己炖了一锅黄豆猪蹄汤。

撒了葱花，端着一碗汤，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恋综。

甜甜的恋爱让我露出了姨母笑。

我回想起刚认识陆叙言的时候，他作为导师的得意门生，被请到我们班上指导我们做实验。

他在台上做示范实验的时候，我怔怔地望着他白皙修长的手出神。

他的五官清秀，有几根散发就这样随意地落在他的额头上。

我开始不断地举手问问题。

在长达两年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松了口——

“不然，试试吧。”

我欢呼雀跃。

……

大概是那时候的感情太过汹涌，直至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记得。

胸口逐渐漫上来又甜又哭的滋味。

那是什么呢？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好像喝醉了，丁嘉雨送他回来的。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他搀扶到沙发上，摸了摸他的额头，心疼地说。

“叫你别喝那么多，身子不要了？”

她突然抬眼看到我，眼底满是愤怒。

用力地摇了摇陆叙言，指着我大叫，“她是谁？”

陆叙言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丁嘉雨泫然欲泣，“你混蛋！你说你家里没有女人的！”

闹得很。

她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我只得赶紧叫停。

“我只是陆先生的居家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