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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裴清三十岁生日宴那天，
朋友开玩笑说我和裴清的关系好到像连体婴，是不是该准备结婚了。
我满怀期待的看向裴清，却看见他立马冷了脸。
还在包间门口的转角听到他和别人说：
“天天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我身后，我早就烦死她了。”
“怎么可能娶她。”
朋友笑着调侃：“别这么说吧，要不是她，你也没法成为现在的样子。”
“说不定现在还在那个深山老林里当流浪野狼。”
裴清狠狠锤了对方一拳：
“行了，知道我不喜欢还提。”
……
今天是裴清三十岁的生日宴。
邀请了不少我们的共同好友。
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我输了，选择真心话。
好友半开玩笑的问：“你和裴清天天黏在一起，都快成连体婴了。”
“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喝喜酒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裴清向众人笑笑，却在大家视线转移的时候瞬间黑了脸。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不想闹得难堪，便打圆场说：“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
等游戏结束，我借口上厕所出了酒吧透透风。
再回去的时候，就碰到了裴清和他兄弟在包间门口的转角说话。
听着两人的对话，我站在拐角处，浑身冰冷。
原来我自以为的保护，成了他的累赘。
一时腿软得站不住。
刚想抬手扶墙，结果手链太长碰到墙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墙后的两人顿时息了声。
裴清走出来，看见是我后瞳孔猛地一缩。
“你怎么在这？”
“什么时候来的？”
我垂下眼帘：“我出去透气刚好回来，也是刚到。”
他看我没什么情绪变化，舒了口气，温声道：“外头冷，你快进去吧。”
我胡乱点着头，等他们走后，转头出了酒吧。
走在寒风中，手中无意识的刷着短视频，企图转移注意力。
突然屏幕上方显示裴清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条件反射点了进去。
【你看，她刚刚肯定又是跟着我才到那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我们讲话。】
刚看完，消息就被撤回了。
估计是他要发给朋友的，却不小心发到我这。
怕我多想，他又欲盖弥彰的发了几条新的消息。
【你去哪了？怎么没在包间看见你？】
【大晚上的别出去乱走，注意安全，我会担心的。】
我没有回复，把手机锁屏后放进了口袋。
坐上计程车，出神的望着飞速倒退的高楼，悲伤在心中蔓延。
2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了家门。
刚躺下，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裴清回来了。
他一脚踹开我的房间门，紧紧抱住我。
还喘着粗气，像是一路跑回来的。
“你怎么一声不吭自己回来了？”
“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看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该饿了吧？”
他自顾自的说完，松开我转身进了厨房。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背影，内心一阵悲凉。
真的有人能演到这种地步吗？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做了碗清汤面放到我面前。
拉过椅子，习惯性蹲在上面。
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则像狼爪一般，不自觉地按在椅子上。
我边吃面，边陷入了回忆。
我的父母都是地质学家。
为了增长见识，他们经常带我上山入林考察。
在一次勘测中，我们在林里听见了狼叫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奔跑声。
原以为遇到了狼群，没想到等对方走近后，看见的是一个身无寸缕的男孩。
头发又长又乱，肤色黝黑，眼睛却格外明亮。
整个人诠释着两个字：野性。
他的出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接触后才发现，他是生活在这片林子里的狼孩。
大概是被父母抛弃，然后又被狼群捡回去收养的。
又不知怎的，和狼群走散。
没有了狼群的保护，人身的他极容易被猛兽猎捕。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告诉我们，他过得并不好。
我们一致决定把他带回去。
把他带回家后，他不让任何人靠近，除了我。
他充满防备的看向其他人，却依赖地窝在我怀里，发出撒娇的呜咽声。
于是我便日日陪在他身边。
教会他说话，吃饭，认字。
陪伴他适应社会。
后来一场泥石流带走了我的父母。
我俩相依为命，一直到现在。
“明天公司年会，你要当我的舞伴吗？”
裴清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出来。
“你好像没有礼服，要是去的话来不及吧？”
他试探性问我。
我淡淡地说：“嗯，那就不去了。”
裴清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似乎是没想到我居然不黏着他了。
“也好，你在家休息休息。”
末了，他又说：“你千万别自己跟去，没有请帖你进不去的。”
他忘了，我们在同个集团工作。
我早就接到了年会的消息，提前订好了礼服。
只不过我在总部，他在分部。
他还得跑到总部参加年会。
3
年会当晚，我穿着高定的礼服走进酒店。
裴清个子高，我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他。
他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浑身的气质矜贵而散漫。
狼尾的发型为他增添了一丝浪子气息。
他低着头跟一旁的女生说话，神情温柔。
我认得她，那是裴清新招来的实习生杜梓妍。
裴清最近经常提起她，说新来的实习生实诚的可爱。
本来可以隐瞒的小纰漏，她却还是主动说了。
按照常规，出了问题是要扣工资的。
但他觉得实习生工资没多少，就没扣。
杜梓妍知道后还请他吃了顿饭。
我听到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裴清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接触人类社会后多少有些偏执。
爸妈教他不能说谎，要诚实。
他也就从不说谎，对人也从不说假话。
即便是同学求他不要告诉别人自己旷课，裴清也还是说了。
如今却为了一个实习生改变了自己的原则。
裴清开始带着杜梓妍认识业内人士，为她一一介绍。
也许是打算认真培养转正了。
不知为何画风一转，对面的老板看起来很是不悦。
争吵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我说裴清啊，你这小秘书看起来挺不错，让你借我用两天。”
“你硬是不肯，怎么就那么倔呢？”
一旁的小姑娘没见过这场面，吓得红了眼。
裴清目光凛冽，语气强硬：“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陈总身边美人想要多少有多少，不缺这一个吧？”
陈总面露凶色，伸出手就想拽女孩手臂。
裴清见状将人往后一拉，另一只手拿起旁边的酒杯就往对方头上砸去。
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从我身边跑过，不小心踩了我的裙摆。
我被拉扯着踉跄了几步，才勉强护住身子。
回想着裴清保护的姿态，我不由得想到他第一次独自出门的时候。
当时为了锻炼他，我给了他几十块现金，让他去超市买东西。
裴清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被人误会没有付款也百口莫辩。
超市老板拉着他不让走，作势要搜身。
可他哪里让人碰？
他急得就要往对方手上咬，我正好赶到，立马伸出手臂卡住他的嘴。
裴清的犬牙还未完全退化，轻易就扎进肉里。
看见是我后又赶紧松嘴，吓得趴在地上翻肚皮。
这是狼对头狼做出的讨好动作。
围观的人都以为他是精神病，老板也吓得不轻，赶紧让我们走。
我告诉老板，裴清付了款，让他大可查监控，而不是自作主张搜身。
老板道歉后，裴清开心的不得了，直往我怀里钻。
现在，也轮到他保护别人了。
年会结束，人群逐渐散去。
剩下工作人员在打扫场地。
裴清因为冲动打伤了公司的合作伙伴，这时候正在和相关人员交涉。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很快就看见了站在大厅里穿着礼服的我。
他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艳，随后快速跑来。
“你怎么进来的？还穿成这样？”
想到刚才的一幕，他有些慌张：
“你别误会，她被人为难，我作为她的上司自然要为她撑腰。”
我不明所以看向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可你不是……”他懵了。
“如果是同样的处境，我也会帮她。”
“这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反问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在职场上，同为女性的人被职场骚扰，我却因为情情爱爱这些小事阻止你救她？”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他嗫喏着，不知如何回答。
“行了，快去好好安抚一下她吧。”我打断他，挥挥手催他快走。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
外头下着大雨，不好打车。
我没带伞，又穿着笨重的礼服。
好不容易坐上车，却淋了一身雨。
回到家，脱下礼服，刚准备洗个热水澡。
裴清打来了电话。
“阿慕，家里有多的卫生巾吗？”
“若是有，能不能麻烦你送来？”
“顺便再煮一锅红糖水。”
“现在太晚又下着雨，外卖都不派送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
我了解裴清。
他什么都好，就是在一些男女大防的事情上有自己的固执。
有次家里没卫生巾了，我急用，就想让他下楼买。
他不愿意，说拿纸垫着下楼买不就得了。
当时因为这事，我还和他冷战了大半个月。
后来还是他主动找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半晌后：“裴清，你把我当什么了？”
“现在楼下便利店都还开着，你大可以和她打个视频电话，让她自己选。”
“而不是为了维护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来让我当跑腿的。”
我挂了电话，一夜好眠。
4
今天是爸爸妈妈的祭日。
到了时间，裴清还没有给我打来电话。
或许是赌气，又或许是被人绊住了。
过去十年，都是裴清和我一起来的。
我们心照不宣，他会提前做好便当，我会提前订好鲜花。
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祭拜要带便当。
裴清说是要给爸妈尝尝他做的饭。
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不是独身一人，是有人照顾的。
尽管我告诉他，他们吃不到的。
他还是固执的每年都做便当。
今年他却缺席了。
我想，是时候放手了。
我独自一人拿了鲜花去祭拜。
坐在墓碑前，我有些恍然。
十年前，十七岁的我痛失双亲，在墓碑前哭得不能自已。
裴清抱着我说，别怕，以后还有他。
因为太过悲伤，我得了重度抑郁。
是裴清一次次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
起初我恨他，质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活着太痛苦了。
他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说：“若是叔叔阿姨有灵，不会希望你去找他们的。”
“你还年轻，叔叔阿姨还有很多研究没有完成，一定有很多遗憾。”
“他们在等着你长大，等着你完成他们的遗愿。”
“云慕，振作起来。”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他开始带着我去各种地方旅游。
为了逗我开心，他会在餐厅精心策划音乐演出。
会陪我看日出日落。
会在每晚睡觉前给我讲晚安故事。
会在我不想面对外界的时候，请假陪我窝在家里。
会陪我面对每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他说在狼群中，公狼一生只忠于一只母狼，直到身死。
他也不例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按照惯例，我祭拜完就来了父母的实验室。
之前进行的实验差不多接近尾声，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我满怀期待地推开门，
却看见了让我既愤怒又心痛的一幕。
实验室一片狼藉，各种装着样本土壤和岩石的玻璃瓶散落在各个角落。
有些被打碎，有些盖子被打开，里头的样本被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这都是爸爸妈妈上山下海收集来的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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