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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亲手解剖了我的丈夫。
不对,是前夫。
他酒驾撞山,死于非命。
苍白又狰狞地躺在解剖台上。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才签下离婚协议,净身出户。
为了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
“顾南亭,你为了她连你的卖身钱都不要了?”
“不了,我受之有愧,因为我从未爱过你。”
从未爱过吗?
那这破烂的胸口上为何纹着我的名字。
我忍住眼泪,下刀划开他的皮肉。
眼前却骤然闪过一道白光,我重生了!
……
时间重回到了两个月前。
我为了让顾南亭吃醋,来酒吧消遣。
结果被他抓住后,起了争执,后续就是冷战、吵闹、离婚、顾南亭出事……
所有变故都是从这一晚开始的。
虽然我无法理解时间倒流的状况。
但有机会能让顾南亭重新活过来,那这次我一定要弄清楚他到底爱不爱我!
我果断推开旁边的男模,“走走走,赶紧走,我老公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顾南亭已经站到了我的桌前。
他眉头皱着,眼眸紧锁住我,轻微的慌乱被盛怒掩去。
“喻灵,你就这么饥不择食吗?连这种货色也吃得下!”
男模插嘴,“要是你够中用,姐姐也不会这么空虚。”
“中不中用也得她有机会用过了才知道。”
顾南亭冷嗤,唇角抿起,又露出那副誓死不屈的清高模样。
是了,我俩结婚三年,一次都没睡过。
我得不到又放不下,想送他顶绿帽子又做不到。
今晚兵行险着,还是因为他出差一周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还好意思对我疾言厉色!
我站起身,“真是辛苦你亲自来抓人了,难为你还记得有我这个老婆!”
“但你好像忘了自己有老公。”
“既然你承认是我老公,那我亲一下不过分吧?”
我凑近,狠狠吻在顾南亭唇上,指尖悄悄按在他胸口。
不知道此刻的衣衫之下,是否已经有了我的名字……
顾南亭短暂发怔,很快推开我,尖齿将我下唇划出一道口子。
猩红的血珠涌出,他眼神暗了暗,下颌紧绷。
“你少拿碰过别人的嘴来碰我,脏死了!”
“如果我偏要呢?”
一杯酒重重泼在我脸上,方形的冰块砸中眼睑,生疼。
“三年了,喻灵,你还是只会勉强!”
我和顾南亭见面是在三年前。
当时我亲手解剖了他最好的兄弟。
一起刑事案件的受害者,陈恒。
他苦等几个小时,红着眼睛追问我死因。
我看得心中发痒,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在他掌心写下我的名字,喻灵。
他哭起来很好看,眼睛湿漉漉,像极了我童年短暂拥有过的那只小狗。
它还不到一岁,被我父亲以玩物丧志为由打死了。
当时我十岁,救不了它。
现在我二十七岁了,我想救顾南亭。
陈恒遇害当晚约了顾南亭喝酒,他因为要做兼职拒绝了。
结果陈恒就被人杀死在了深夜回家的路上。
顾南亭每天都来找我询问死因和案情进展。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就像哄小狗一样打发他。
时间久了他也看出来了,没再联系我。
也不再回复我任何消息。
直到三个月后,凶手落网。
正是住在陈恒隔壁的一个无业游民。
因为骚扰陈恒的女朋友温瑶,被陈恒教训过两次,便趁着酒意下了狠手。
都不是致命伤,但陈恒独自一人,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顾南亭为此自责悔恨,将这些情感都补偿在了温瑶身上。
帮她搬家,陪她面试。
甚至在她要出国留学凑不够学费时,主动低头来找我借钱。
那天我正在一家高级会所给归国的朋友接风,和一群富二代朋友。
这些人当初都和我父亲一样,激烈反对我做法医。
直到我出版了第一本法医专业书籍之后,才又成了他们出去吹逼的面子。
我也因此在他们面前保持着微妙的好胜心。
直接把顾南亭叫了过来。
他应该是从兼职的地方赶来的,还穿着廉价的制服。
与满室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我递给他一杯酒,“不用说什么借不借的,你跟我,多少钱随你开。”
他僵住,“抱歉,我不是卖的,你想要,这里多的是。”
“我就看上你了,但我不会强人所难,你随时可以离开。”
“不过我既然知道这事了,你和温瑶就别想从任何银行贷出一分钱来。”
我听到自己近乎残忍的声音。
才恍然发觉其实我骨子里,是和我父亲一样的坏种。
他打死了我的狗。
我打碎了顾南亭的脊梁。
许久之后,顾南亭接过酒杯,“我可以答应,但我不做没名没分的玩意,结婚,你敢吗?”
周围传来起哄声,夹杂着对他痴心妄想的唾骂。
我却被他眼底的光芒蛊惑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后来,我曾无数次后悔过那天的莽撞行为。
给了我们一个极其难堪的开始。
但我始终没后悔过结婚这个决定。
因为那是我唯一可以捕获顾南亭的机会。
可惜我忘了。
顾南亭不是狗,是人。
他有思想,有喜怒,有好恶,他能够决定自己爱谁。
那个藏在衣柜深处的盒子里,存放的全是与温瑶有关的东西。
我无意间发现,呆呆地看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装不知道。
直到温瑶从国外回来,生生挤进我和顾南亭之间。
勉强粉饰的太平被击碎,婚姻走到末路。
重来这一次,我一定要将这根刺给拔掉。
“南亭。”
温柔娇俏的女声如同甘霖,瞬间熄灭了顾南亭因我而喷薄的怒火。
“麻烦你了,这么晚还特意来接我。”
顾南亭摇头,“不客气,你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跟我说。”
“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温柔绅士。”
温瑶眉眼弯弯,语气真挚。
侧眼看向我时流露出几分得意。
难怪顾南亭会这么刚好出现,原来是温瑶见我在这,故意叫他来的。
上一世她是先和我遇到的。
在一起刑事案件中,她是被告方律师。
与来接我下班的顾南亭碰到了,这才联系上。
这次比上次提前了一个月,出场方式也不一样。
不知道会不会对后续的发展有影响,但也只能见招拆招。
……
我上前一步,挽住顾南亭,“那就走吧,先送了温小姐,我们再回家。”
顾南亭看了我一眼,到底没甩开。
往外走时还顺手从旁边桌上拿了条毛巾递给我。
我擦着脸上的酒,“下次有事说事,不许再泼我酒!”
“我是让你清醒清醒。”
“那你不如亲我一下,我绝对一秒精神。”
“看来一杯酒还不够是吗?”
“够了够了……”
我快走两步拉开车门。
温瑶面露难色,扭捏着说自己晕车,其实就是想坐副驾驶。
我翻了个白眼,连哄带推地将她弄上了后排座椅。
顾南亭全程都没出声,只在我坐好后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大概是在警告我不要针对温瑶。
我装作没看到,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他明显想要抽离,最后不知怎么竟忍了下来。
后视镜中,温瑶下颌紧绷,面上的从容已寸寸龟裂。
我心情大好,伸手打开了车载音响。
动感十足的DJ乐曲响彻整个车厢。
温瑶不解道:“南亭,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吵的音乐了?”
我抢答,“是我喜欢,他都是给我下载的,我需要这样热闹的东西来缓解工作带来的沉重。”
“那也不能这么没品位吧!”
“好吧,那下次就不请温小姐搭南亭的车了,你再有需要直接找我,我可以负责接送你。”
温瑶尬住,勉勉强强地道了谢。
下车时她提出想约时间请顾南亭吃顿饭。
我替顾南亭答应了。
反正他们肯定还是要见面的,我又何必枉做小人。
上一世,我就是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的,没有办法。
每天除了生气嫉妒,就是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顾南亭。
将我们之间的矛盾越积来越深,让我们的婚姻一步一步走向绝境。
这次我要主动出击。
果然,顾南亭只是看了我一眼,没反对。
等到温瑶离开后,他才立刻甩开我的手,像是再也不堪忍受。
我胸口微酸,降下车窗,任凭微冷的夜风吹散残存的旖旎。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等哪天我不让你牵手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顾南亭没搭理我,点燃一根烟,将车窗又升了上来。
车厢内很快烟雾缭绕,呛得我连声咳嗽。
他是在逼我下车。
我瞪着眼睛和他对峙,直到酸涩流泪。
他才将我一把拽住,挤靠在车身上。
“喻灵,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副虚伪又逞强的样子。”
“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你玩弄的傻bī。”
直到进了家门,我还是不住地咳嗽。
顾南亭喜欢抽劲大的烟,越呛人的,他就越喜欢。
其实他就是知道我闻不得烟味,故意用这个办法不让我接近他。
我趁着他去洗澡,把他所有的烟都找出来,全部掐断了扔进垃圾桶,用打火机点燃。
方才的牵手给了我一些灵感。
我要先知道顾南亭对我的容忍度大概有多少,以后才好得寸进尺。
很快,客厅便烟气缭绕。
顾南亭以为家里着火了,挨个房间找我,“喻灵,喻灵!”
我正在穿之前买的性感蕾丝睡裙。
被他推门的声响吓到,手下一抖,撕了条大口子。
半边胸口都露了出来,顾南亭却像没看到似的,只皱着眉瞪我。
“你鼻子不是很灵吗,烟味这么大还在这臭美,不要命了!”
“……没着火,是我把你烟点了。”
顾南亭愣了愣,立刻就跑出去查看。
被我拉住,将他手按在了我赤裸的胸口上。
“反正你的烟都烧了,也没得抽了,不如抽我吧。”
顾南亭瞬间沉了脸,一把甩开我,“你又发什么疯?”
我一个踉跄,膝盖撞上了床脚。
痛得跌坐在地,但语声还算沉稳。
“你是我老公,顾南亭,这是夫妻义务。”
他嗤笑一声,“所以呢,睡一次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还是你觉得我是花钱买来的,只要你勾勾手,我就该像条狗一样爬过去伺候你?”
“但是你别忘了,这三年我没花过你一分钱,借的学费我也要还你,是你始终拒收。”
“你不能一边糟践我,一边还想要我取悦你,喻灵,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愚蠢。”
一字一句都是控诉,犹如重石砸在我身上。
而我根本反驳不了。
因为我就是卑鄙到只能用那点借款困住他,又恬不知耻地奢望能拥有他。
顾南亭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像是三年前我逼他做出选择时那样。
“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竟然也会害怕,怕我,也怕温瑶,所以才会突然间如此反常?”
“但你的伎俩实在太低劣了,试图用身体去勾住一个男人,是下贱,也最无用的!”
话语中的蔑视如同细针,刺得我眼睛发酸。
流下泪后,我才发现是烟从客厅飘进了卧室,呛的。
顾南亭快步走出去,很快又返回,拿着抗过敏药抵在我唇间。
我微微一顿,张嘴喝了药,离开时故意用舌尖舔了下他的中指。
他却无甚反应,只是抽回手,将我推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裹了起来。
面上依旧残存着愠怒,丝毫没有被我的美色动摇的欲念。
只在转身时,状似不经意地攥起了拳头,将中指拢在了掌心。
都说爱无缘由,但爱了就一定有迹可循。
从前的我就是因为骄傲和赌气,错过了许多这样细小的瞬间。
我缓慢闭上眼,胸口热意翻涌,许久无法平复。
自然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又悄然开启。
有只温暖的大手托起我的小腿,轻轻往膝盖上肿起的伤处,涂抹着药膏。
而后蹲在床边久久地看着我。
……那么,在我不知道的曾经,顾南亭又这样看过我多少次呢?
“销烟”事件比我预料的更容易揭过。
但顾南亭对我的态度还是称不上好,甚至有意躲我。
这让我十分苦恼,连续几天都食欲不振。
工作也是忙得很,临近下班又送来了一位男性死者。
周身遍布伤口,边缘处已经干瘪惨白。
蓦地就让我想起了顾南亭躺在解剖台上的样子。
胃部突兀地抽搐了两下。
等到坚持做完解剖,已经疼得直不起腰。
只得掏出手机,打给了顾南亭。
响了好久才被接起,却是温瑶。
“南亭不在,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攥紧拳头,“我找我老公做什么,不需要向你交代吧,温小姐?”
温瑶做作道:“原来是你啊!我看来电显示都没有备注,还以为是陌生人呢。”
胃部又是一抽,疼痛加剧。
我呻yín一声,眼前一阵阵发黑。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手机那头传来顾南亭的声音,“谁的电话?”
……
再次醒来,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顾南亭恰好开门进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急。
对上我的视线后,又露出不耐。
“知道自己胃不好,前几天还喝酒,活该!”
我眨了眨眼,“你数落我之前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是温瑶接的你的电话?”
顾南亭难得面露心虚,“她打算开一家律所,约我讨论地点和投资……当时我去了洗手间,她不知道是你。”
“所以还是怪你没给我备注。”
顾南亭顿了顿,掏出手机,解了锁,指尖却又僵住。
似乎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身份来赋予我。
我趁他出神,一把抢过手机。
打开通讯录,找到我的号码。
正要编辑时,又险些被他抢回,只得侧身将手机塞进被子里。
顾南亭也是急了,一只手压住我。
另一只手就伸进被子里去摸索。
灵活的指尖在黑暗中游走,胡乱划过我的锁骨、腰侧、小腹,大腿……
忽轻忽重若有似无,让我浑身都泛起痒意。
下意识并腿,将他手掌给夹在了膝盖处。
我俩俱是一顿。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骤然升高的温度,以及指尖的颤抖。
顾南亭没有强制抽手,只是哑声命令,“喻灵,让我出来!”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由尴尬转为了暧昧。
我咽了咽口水,刚要开口,藏在腰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南亭用另一只手掏出来,就着半弯腰的姿势接起。
对面传来温瑶的哭泣,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我打算再赌这一次,“顾南亭,你不准去!”
“你别闹,老实在这待着,我等会儿回来接你。”
我一把将手背上的输液针拔出来,“你要是敢走,我现在就离开!”
“喻灵,用自己做威胁是最愚蠢的,受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那你在乎吗?”
他不在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赌输了!
我愣愣看着不断滴水的针头,满心犹疑。
……顾南亭真的爱我吗?是不是我想错了?所谓的试探真的会有结果吗?
我茫然地弯下腰,忽然从旁伸出一只手,三两下给我把鞋带系好了。
顾南亭去而复返,沉着脸将我拉起来,“一起去!”
温瑶说有人砸她家的玻璃,还从门下塞小纸条骚扰她。
怀疑是楼下的单身汉。
那人之前就总是和她搭讪,也知道她是独居,她很害怕。
顾南亭了然,准备去找那人谈谈,被我拉住。
“报警吧,顾南亭管不了,你应该也不希望陈恒的悲剧重演吧?”
温瑶瞬间变了脸。
顾南亭也扯了我一把,“喻灵,你闭嘴!”
“你少强出头,要是你也被人杀了,我可不给你守寡!”
顾南亭彻底怒了,几乎是拖着我往外走。
直到拐进电梯才爆发。
“喻灵,你怎么敢拿陈恒出来说?”
我艰难道:“我知道你有心结,但他不是你害死的,你也没有对不起温瑶。”
“你是我的丈夫,你帮她之前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越说越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看到他尸体时的心情。
即使已经重生回来这么久了,我还经常会做噩梦。
醒来时吓得一身冷汗。
就算现在的剧情已经偏离了前世很多,但我不敢保证他的结局真的不会再上演?
顾南亭愣了愣,松开手,转而为我拭去眼泪。
“刚不是还说,不给我守寡吗?”
“我说不就不,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死!”
话音刚落,电梯突然抖了两下,开始急速下坠。
顾南亭迅速按下所有楼层键,搂着我抵住电梯内墙,用自己的身躯护着我。
是一种我们从没有过的亲密姿势,在此刻显出几分相依为命。
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如同安定剂,极有效地安抚了我。
“顾南亭,我的不动产和大额银行卡都放在保险柜里,密码是……”
“我名下还有四辆车,其中两辆都是打算送给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但一次你放了我鸽子,另一次我们吵架了,都没送出去。”
“还有……”
电梯发出刺耳的声响,跌撞着停了下来。
灯光骤然熄灭,不知停在了哪层。
顾南亭抱紧我的腰,声音紧绷,“你心里是不是只有钱?”
“……除了钱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你自己留着吧……以后再送。”
我没再应声,单方面把他这句话当做了约定。
期盼着我们真的还能有以后。
不知过了多久,厢门传来动静,消防员很快打开了电梯门。
这场黑暗中的缠绵依偎被天光一照,也如梦般消散了。
顾南亭先出去,而后返身来拉我。
指尖堪堪相碰之时,脚下的电梯又毫无征兆地下坠。
顾南亭嘶声大喊,“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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