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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时隔多年,我没想到再见到江岸时,会如此狼狈。
丈夫去世,女儿患病,我被婆婆打得满脸是血。
他却依旧风光霁月,冷眼旁观我的丑态。
“厉茉,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更下贱了?”
我揪住他的衣角,“求求你,救救女儿吧,救她!”
“求我救你的野种,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这次,你预备拿什么来换?”
……
1
江岸比从前手劲更大了!
一挥之下,我便被甩到了墙上,跌坐在地。
发出低哑惨痛的呻yín。
在这之前我已经被婆婆打过一顿了。
衣衫破烂,鼻青脸肿,揪着他衣角的指甲已经外翻。
在他昂贵精致的大衣上留下了一抹血痕。
他嫌恶地皱眉,脱下外套扔在地上,冷嗤道:“脏死了!”
不知是在说衣服还是在说我。
女儿念念急病入院,被发现不是丈夫亲生。
而丈夫也在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婆婆疯了一般对我拳打脚踢,还说要放弃给念念治疗。
这比打死我还让我害怕!
我跪地哀求,却被一脚踢开,匍匐在地如同丧家之犬。
江岸看够了我的丑态才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冷笑。
“厉茉,我从前只道你卑鄙薄情,现在才晓得你还如此水性杨花!”
“给人戴了绿帽子,还害人丢了性命,呵,打死你都不冤!”
我靠在墙上急急喘息,几次想要站起都失败了,只能努力仰着头去看江岸。
那人一如记忆中挺拔英俊,又被岁月的磋磨得更加沉稳凌厉。
垂眸看着我时,像看一团垃圾。
眼中的憎恶如针般刺痛我,却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念念治病需要钱,后续可能还需要更多……
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爬过去,抱住他的脚,“孩子……救她,江岸,你必须救她!”
江岸缓慢蹲下,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凭什么?”
我张张口,咽喉却像堵死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头发被扯得生疼,在几乎要裂开之时,忽然一松。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走过来,“江哥,出什么事了?”
江岸摇头,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指尖,“没什么,碰到个乞丐而已。”
“那我们给她点钱吧?”
“不用。”
“你又不差这点,反正你平时也经常……”
江岸将手帕扔在我脸上,打断她的话,“她不配!”
女子不再言语,挽住江岸的手臂,两人亲热地相携离去。
我久久注视着,直到眼底刺痛,才从地上爬起。
想了想,走过去捡起江岸的大衣,试探着摸向口袋。
里头装着一张名片。
2
念念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
紧急治疗后,还有些低烧。
我暂时将她放在医院,去送了苏和最后一程。
哪怕只是躲在殡仪馆外远远看上一眼。
而后趁着婆婆不在,偷偷回家想收拾些东西。
没想到房门已经换了密码。
尝试几次无果后,被回来的婆婆抓了个正着。
她冷着脸,扔出来两个背包给我,装着几件不值钱的旧衣服。
说苏和的遗产不会给我半分,并交代在场的所有亲戚都不准帮我。
在一众鄙夷的唾骂声中,我狼狈离去。
咽下了苏和带进坟墓的秘密,当做对他最后的尊重。
秋夜寂寥,已带了寒意。
我站在路边拦车,闷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
路人疾步奔逃,我提着两个包行动不便,瞬间便被浇了个透。
一辆黑色轿车突兀地停在我面前,碾起的泥水溅了我一身。
车窗降下,露出江岸阴沉的脸,“上车!”
我顿了顿,快速上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将两只湿淋淋的包放在我腿上。
江岸冷哼一声,“什么破东西,还当宝贝!”
“……是很破,但也是我最后的东西了。”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把自己过成这副惨样子的?”
“我这样你应该很开心吧,那又为什么要叫我上车?”
两个问题,江岸一个都没回答。
只是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厉茉,觉得名片没有用可以直接扔掉!”
……
这是在怪我没给他打电话求助?
虽然有些荒谬,但这确实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求你帮忙你会答应吗?”
“那要看你用什么来交换了。”
这是个难题,毕竟我身无长物。
所以直到车子停下,我也没能给出回答。
江岸的家很大却很空,不知哪来的风吹得我发颤,徒劳地拢紧自己。
他随手将空调打开,沉眼看向我,“衣服脱了。”
我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他最后那句话。
……这就是他想要的交换吗?
那我确实能拿得出来,也没办法拒绝。
“你现在有结婚对象吗,或者女朋友?”
“关你什么事,你在意这个做什么?”
“我没想管,但你有的话,我就不能陪你睡了。”
江岸明显一怔,像是失望,而后劈手摔了刚拿起的打火机。
“厉茉,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想要睡你这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不是最好。
我扯了扯嘴角,被他当做是嘲讽。他正要开口怒喝,我手机恰时响起。
医院打来说念念又烧起来了。
3
我下车时险些栽倒。
身体的疲惫和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然让我难以支撑。
而潮湿到冰冷的衣服又带走了我身上最后一丝热气。
江岸从旁扶住我,“急什么!有医生在还能出什么事!”
呵斥的语调让我难以抑制地生出些委屈,“我自己的孩子,我当然着急!”
“呵,也是,反正你老公已经死了,你当然要给他唯一的种养好些。”
“只不过,我看她这病恐怕……”
我怒喝一声打断他,“你闭嘴!”
江岸无所谓地耸肩,冷漠的模样十分陌生。
我不敢再看,挣开他后迅速跑进医院。
病房内,念念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而虚弱,还在昏睡着。
似乎在肚子里就感知到了我孕育她的不易,自出生起,她就乖巧得出奇。
眼下小小一只,盖在白色的被子下几乎看不出起伏,一眼就让我落下泪来。
医生说她年纪小,免疫力太低,病情又来得太急,需要抓紧治疗。
虽然这类型的白血病治愈率相对较高,但也需要我早做准备。
自然是包括治疗费和骨髓配型两个方面。
我机械地点头,心里却没底。
下意识去看江岸,才发现他压根就没跟进病房。
是了,念念的死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是一回事,但真让我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江岸站在走廊中,正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聊天。
应当是熟识,脸上还挂着笑,说出的话却如尖刀一般。
“说实话,这种病秧子小孩生下来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给父母和他人徒增烦恼罢了。”
对方给他一拳,“怎么说话呢!”
“反正我是这么觉得,但你医者仁心啊,肯定是会尽职尽责尽心的,对吧?”
“你小子,想让我多照顾就直说,绕这些弯子!”
“我可没这意思,你怎么做是你的事。再说了,一个野种也配我开口?”
江岸低笑两声,侧眼间瞥到门边的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眼神蓦地一顿,快步走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急声道:“怎么回事?”
感受到尖锐的疼痛,我才发现紧攥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将掌心抠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无声溢出,已然填满指缝,堪堪落了一滴在江岸的鞋面上。
他素来爱洁,所以才这么生气吧。
我浑噩地蹲下身,伸出另一只手去擦那滴血,还没碰到,就被他掐着手肘拽了起来。
再平常不过的触碰,却在此刻第一次让我生出了厌恶,狠狠将他甩开。
手背擦过他侧脸,发出清脆的一声,像是巴掌。
江岸左脸登时红了一片,气急怒吼,“厉茉,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我瞪着他,又恨又怕,却始终说不出道歉。
对,是他先说念念的!
谁都可以,只有他,绝对不能那么说!
“昨天求我救她,刚才还打算陪我睡,现在竟又敢打我了!”
“厉茉,你还要不要她的命了?”
我张了张嘴,方才还在考虑要告诉他的真相,最终选择咽了下去。
念念病痛加身已经很不幸了,我又怎么能让她再被人嫌弃。
她明明那么乖,那么好。
是江岸不配!
当初分手,我已然放弃了他。
多年来我坎坷飘零,也不曾想过回头。
如今,我只要钱,只要救念念的命。
痛苦、尊严,我都不在乎,更遑论真心。
我举起手,重重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双倍还给你,可以了吗?还是你要十倍,我也能做到。”
江岸蓦地一怔,死死按住我还要继续的手,眼角泛起血红。
看上去比方才更怒更痛。
“我可真是小看你了。厉茉,你比从前还要狠!”
4
深夜的医院走廊,静得让人害怕。
直到双腿酸麻,我才恍然回神。
自己竟然在原地站了四十分钟。
江岸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估计开得很快,毕竟他离开时算得上暴怒。
江岸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我初见他时,他就在和人打架,拳拳到肉,只进不退。
那时我就知道,暴戾和攻击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
而他,是永远不会被驯服的人。
但我却无法抵挡这样陌生又磅礴的荷尔蒙所带来的刺激与吸引,轻易沦陷。
开始主动追求他,或者说是死缠烂打。
但进度依旧十分艰难,几次想要放弃。
直到舍友说,如果他对我没有意思,照我这样纠缠,早就被他揍了。
我才恍然大悟,略施小计让他吃了个假醋,这才终于松了口。
恋爱后,他明显有所收敛。
虽然偶尔冷脸,但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
哪怕争吵时气得想摔东西,也会在我离开之后。
或者出去打拳,等到情绪完全发泄之后,再回来见我。
总是少不了一个礼物,有时是吃的,有时是首饰,有时就是一支花。
他有他的温柔,只有我知道。
但我最终还是离开了他。
因为我发现他生病了。
……
医生第三次催我交费时,已经没那么委婉了。
我也不好意思再求情,只得再次去求江岸。
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连续被挂断了两次,第三次才接通。
江岸冷声道:“你烦不烦?”
“……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轻咳一声,“有话直说!”
“你能不能借我一笔钱?”
江岸直接挂了电话。
我无奈地叹口气,打车去了他家。
5
冲动之下的决定往往会带来难以承担的后果。
当我跟在江岸身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子时。
整个人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惊雷劈进了地板里,双脚怎么都拔不动。
难怪江岸方才出去接我时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大概就是在等这一刻吧。
看我难堪,他才终于勾起唇角,“站着干什么,等我抱你进来?”
女子已走上前来,正是那天在医院与江岸同行的那位,叫做黎哩。
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和善温柔,认出我后低叫一声。
“……这不是医院那个姐姐吗?来这里是……”
她站在江岸身旁,无比自然地发问,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我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将几欲出口的初衷咽下,“我来应聘……家政。”
江岸似乎有些意外,顿了两秒钟后才冷声道:“我不需要,你走吧。”
“江哥,她怪可怜的,你就给她一份工作吧。”
“可怜的人多了,我每个都要管吗?”
“但是她……”
“她跟别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江岸瞪了我一眼,转身回了卧室,重重摔上门。
黎哩看着他的背影发怔,许久之后才又再看向我。
眼里的温和被凌厉取代,随手拢了把长发,像是掀开了隐藏的面具,露出明晃晃的厌恶。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条件呢?”
“别再出现在江岸面前。”
我痛快答应了,她反而冷笑一声。
“我一直不明白江岸为什么那么讨厌茉莉花,连提都不能提。”
“直到刚才我才发现,你的名字倒过来念就是茉莉的谐音。”
“原来他只是恨你!”
虽然早知江岸会恨我,但这样深刻的程度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如同利箭刺穿胸口,我感到彻骨的冷和痛。
从前,他喜欢叫我小茉莉,送我各种茉莉味的物品,还说要为我种很多很多的茉莉花……
如今却成了最大的禁忌。
正如过去之于我,我之于江岸。
都是再也无法回视的伤口。
6
黎哩帮我支付了念念的治疗费。
还介绍我去一家酒吧打工。
明说需要卖色,要习惯被占便宜,但相对的,收入也会比较丰厚。
我没得选择,总比卖肾和卖身强。
于是我学着喝酒、陪笑、调情,在被开黄腔和被摸屁股时装作无知无觉,笑得浪荡又无畏。
而后躲到卫生间,抠着嗓子眼呕吐,拍自己笑僵的脸,将摸过那些肮脏东西的手洗到通红。
内心的痛苦加剧了我身体上的疲惫,但念念逐渐红润的脸色又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下去。
直到我在酒吧碰到了江岸。
当时我被灌下加了料的酒,四肢无力地趴在地上,丑态百出。
邪恶的手掌游走在我身上,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几近绝望之时,一只大手突然捏紧我的下巴,“厉茉,你怎么会在这?”
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我松了口气,用尽全力握住他手。
抬眼间看到了他身后的黎哩,正挑眉看向我,眼中隐含警告。
提醒我不要忘了之前答应过她不许告诉江岸的事。
“……我在这里打工,卖酒。”
“你这是卖酒还是卖身?”
“不管什么,我都是靠自己赚钱。”
江岸冷笑一声,眼神从满脸色yù的男人裆部移动到衣衫不整的我身上,眼底血红。
忽然一把将我扛在肩上,快步走出酒吧,打开车门,重重扔在后座上。
黎哩快步追出来,“江哥……”
“我记得你跟这里的老板认识,记得把她今晚的工钱要回来!”
江岸冷声说完,踩下油门驾车驶离,很快到了家,将我从车上拽下来。
一路将我推倒在卧室的大床上,整个人随即覆下,带着要撕碎我的暴戾气息。
“之前还说不能陪我睡,那刚才那个又丑又老的男人像是没家室的吗?”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厉茉,你真是虚伪得让我恶心!”
江岸抓住我的双手狠狠一拧,疼得我挺起腰,直直撞进了他怀里,牙齿刮过他喉结。
“……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我无法与你苟且,更无法把我们之间最亲密的厮磨变成肮脏的交易。
谁的可以,唯独你不行。
那样会将我们过去曾存在过的爱意变成一场笑话。
可惜,江岸并不在意,他只想践踏我。
“怎么不一样,既然你要卖,不如卖给我好了,我又不是不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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