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我暗恋了程萧三年。

大一在学校再次遇见，他问我：“要不要在一起。”

我说：“好。”

我去他宿舍给他送东西，却听到他和室友的对话：

“程哥，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胖子了吧？”

“你开什么玩笑，程哥怎么会看上她啊，你别侮辱人好不好。”

“140斤的胖子，你们谁喜欢谁追去，别来恶心我。”

原来他之所以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是觉得我上不了台面，丢他的脸。

然后他的室友追了我，我同意了。

……

听到程萧这话，我胸口像被人捶了一拳，又闷又痛。

明明是他说：“我就喜欢你胖嘟嘟的，这样才可爱。谁敢说你胖，我揍死他。”

他的室友沈知正好走了出来，看到愣在门口的我。神情有些复杂：“你来找程萧吗？”

我木讷地点点头：“你能帮我把手机拿给他吗？我就不进去了。”我把盒子递给了他。

他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下了。

我转身离开，隐约听到他的室友说：

“程哥，胖子听到你这么说会不会不开心了？”

“我说错了吗？她要不开心我也没办法，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我和程萧从小就认识，高一那年，家里破产，爸爸妈妈奔波筹款，途中遭遇车祸，双双离世，家里就只剩我和奶奶。

家里所有资产被拍卖抵债，我和奶奶被迫搬到了城中村的一个小单间。

奶奶把值钱的首饰拿去卖了，给我了凑学费和生活费，生活过得捉襟见肘。

曾经关系好的朋友和同学得知我家破产后，嘲笑我凤凰变野鸡，渐渐地都疏远我，直至碰着面都当不相识。

甚至有些人，见到我，都要嘲讽上几句，以此彰显他们的优越感。

但程萧不一样，他待我并无什么不同，甚至他看到那些人欺负我，会骂回去，警告他们不要招惹我。

那些人不怕我，但程萧他们是怕的。

为了赚钱，我帮同学写作业，写卷子。程萧私下找他们，把费用提高，他来补差价。

他会给我带早餐，每次都说保姆做多了，就顺便拿给我。

高三那年，奶奶摔倒住院，是程萧偷偷帮我付了医药费。

我给他打借条，他拒绝，最后还是拗不过我。

我想，我就是在那时候的某个瞬间喜欢上他的。但如今两家差距太大，我只能把对他的喜欢都偷偷藏在心里。

只是我很意外，我们居然上了同所大学，我记得他曾经说过要出国留学的。

开学第一天，他突然跟我告白了，或许称不上是告白。

“我们在一起吧。”

毫无征兆，我心里小鹿乱撞，鬼使神差我居然回了个好，我不敢多问，我怕他下一秒会反悔。

但他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我同意了。

之后我每天都会偷偷给他带早餐，午饭晚饭都会早早去食堂排队，帮他打好饭，在他室友的眼中，我就是他的一个舔狗。

但不管是出于感恩，还是喜欢，我都很乐意。

关于我的体重问题，我问过他，我说我太胖了，我想减减肥。

他却说：“减什么减，我就喜欢你胖嘟嘟的，手感多好。谁敢说你胖，我就揍他。”

我身高165，体重140斤，我会觉得我有点胖，瘦下来应该会更好看。

但我怕瘦下来，程萧会不喜欢，便暂时放弃了。

回到宿舍，我躺上了床，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眼泪浸湿了枕头，拉开床帘，天已经黑了。7点校外还有个兼职，我赶紧洗了把脸就去店里。

我打工的地方是个大排档，菜品味道不错，我们学校很多同学都喜欢来这里吃。

9点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程萧和他的室友也来这里吃宵夜。

看到我，程萧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反而是他那两个在背后叫我胖子的室友有点不好意思。

另一个室友沈知，每次见到我，都只是淡淡点点头。话不多，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清冷的气质。

我第一天来这里兼职，最近晚课少，我就多打了一份工。想着早点还完程萧的钱，这样欠他的会少一点。

大排档的菜很大碟，盘子也很重。今晚生意很好，我马不停蹄地跑着上菜收空盘，一分钟也不能停歇。端了一晚上的盘子，手有点酸。

程萧他们点了条烤鱼，我小心翼翼地端了过去，不料路均突然起身。

我怕烫到他，下意识地侧过身，烤鱼上淋的热油溢出菜盘流到我的手上，很烫。强大的痛感袭来，我手一松，盘子没端稳，整条鱼连同盘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陶瓷盘子撞击地面发出“哐当”很大的一声响，周围吃饭的客人都看了过来，老板也闻声小跑了过来，看到地上摔烂的盘子和撒了一地的鱼。

瞬间气红了眼，抬手重重地打了我的肩膀，随后用食指指着我骂道：“我本来就觉得你干不了这活，是你自己说能干的。”

“我看你这体格，也是个胖子，应该有点力气，没想到你一来就给我惹事。还不赶紧给我收拾干净，这条鱼和盘子从你工资里面扣。”

说完忙给程萧他们赔不是，说我笨手笨脚的，马上会给他们重做什么的。

程萧全程冷着脸不说话，沈知最先注意到我的小腿流血了，热油溅到我的脚上，小腿好多地方被烫出了红点。可能是被陶瓷盘子的碎片割到了脚，小腿溢出了鲜红的血。

刚才光顾着挨老板的骂，我自己都没注意到，心里光想着，毁了这条鱼，今晚的活白干了。

“我带你去处理下伤口。”沈知说完准备起身，被程萧伸手按了下来。

他随即起身向我走来，拽着我的手，把我拉到路边的石阶上，他才松了手，随后跑去附近的药店去给我买药。

我想，程萧他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很快，程萧买了药就跑回来了。他半蹲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他额头渗出微微的汗珠，他拧开碘酒的盖子，用棉签沾上碘酒，轻轻滚过我的伤口。

“疼吗？”他皱着眉头扬起头问我。

“不疼。”这一瞬间让我回想到高中。我被同学推倒在地，他扶起我时，也是像现在这样，眼神里面有担忧，有心疼。

“可以不要做这些兼职了吗？为了赚这点钱，被骂得狗血喷头，你还忍气吞声，低声下气的，我不喜欢你这样，毫无尊严。”他眉头紧蹙地望着我说。

“借条还在你那里呢，不赚钱我怎么把借条拿回来。”我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回应道。

曾经我也是家境富裕的千金，我也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会为了几十块工钱去忍受老板的谩骂，换作以前，我可能早就骂回去然后说不干了。

可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底气骂回去呢。我需要这份工作，我需要钱。我也不想低头，但生活让我，不得不低头。

“那借条我早丢了，我说过不用还，我又不差那几个钱。”程萧眉头拧得更重了，说话语气也加重了些，估计是有点生气了。

“还是应该还的。”这个钱对于他来说，确实只是很少的钱，但我没有理由白拿他的钱。

“林欣欣，你非要自讨苦吃吗？钱，我可以给你，你非要来这里低三下四赚这几个窝囊费。说实话，我挺看不上你这样的，挺没意思的，自轻自贱，是想让我可怜你吗？我不会，是你自己犯贱。”

说完他寒笑一声，眼神冷得像是一把凌迟的刀，随即起身大步离开了，宵夜也没吃。

一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扯空了一块，慌张又害怕的情绪如同一把刀，将我割得四分五裂。

高中的他看到我努力赚钱，会心疼我，会在背后偷偷帮我。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指责我，说这些难听的话。心里好似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小腿只是被割了个小口，并不太影响走路，我赶紧回去干活，免得耽误久了，老板又要骂了。

程萧的室友吃完宵夜也都离开了，终于熬到下班，干了4个小时，一小时25块，刚好一百块工钱。摔的那盘子和鱼99块，忙活了一晚上，钱没赚着，老板还把我给开了。

包着纱布的脚微微渗出了血，白纱布被染红的面积更大了。不过只是看着有点吓人，并不太严重。

跟老板结算完，我拿了包，离开了餐馆。

餐馆距离学校并不太远，1公里左右，我决定把公交的钱省了，慢慢走回去。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但总有些晦暗的角落，它照不到。　 

晚上很闷热，走在路上能感觉到地面的热气往上蒸腾。而且我比较胖，没走一会，上衣已经被汗水浸湿，身上黏黏腻腻的。今晚还没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噜叫。

走着走着，一滴水砸到了手腕上，我抬起头，看着路灯下聚集着很多小飞蛾，心里纳闷，没有下雨。

我擦了擦汗，才发现脸也湿了，一时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委屈的，难过的，无奈的，如潮水向我涌来，它们将我捆住，耳朵里不断充斥着那句：

“自轻自贱，是想我可怜你吗，是你自己犯贱。”

“小心。”摩托车的轰鸣声一闪而过，我的手臂被人一把拉住，而我稳稳撞到一个人的胸膛上，因被我撞击力度有点大，面前的人稍微往后退了两小步才站稳。

走得太恍惚，过路口时忘了先看看左右两边是否有车。

“不好意思，没撞着你吧？”我忙跟面前的人道歉，面前的人很高，至少185以上。

当我抬头看清他的脸时，是沈知，他不是吃完宵夜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过马路不能分心，要看路。”随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三明治。“你还没吃饭，吃点吧。”

以前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沈知，他的五官很好看，夜灯下的少年，眉眼桀骜，黝黑的瞳孔里是满是星空和温柔。

我们很少有交流，每次我去宿舍找程萧，他看到我时都会别过去，好像刻意避开我。

我连忙摆摆手，本想说吃过了，但肚子咕噜叫的肠子很容易拆穿我的谎言。

“我要减肥，不吃了，谢谢你。”这倒是个很好的拒绝的理由。

男生顿了顿手，把三明治放回了包里。随后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句：“你不胖，你很可爱，真的。”说完还递了个小风扇给我。

他的眼神很清澈，很真诚。不知为何，我莫名地相信他，我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

一股暖意涌上我的心头。“谢谢你，沈知，但我还是决定减肥，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健康，更漂亮。”

男生嘴角微微上扬：“嗯，只要是为了你自己，怎样都好。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就这样，一前一后，我们一起走回了学校，两个人的身影倒映在地上，在路灯的反射下，被拉得很长。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直到把我送到女生寝室楼下，他才离开。

第二天，我还是如常给程萧带了早餐。可当我想把早餐放他桌面时，我看到他桌面已经放着一份早餐，有豆浆，油条，包子还有鸡蛋，很丰富。而我拎着的只有包子和豆浆。

“林欣欣，这可是工程系的白洛洛给程哥买的。白洛洛可是系花，不仅长得好看，身材也很好，听说他最近在追程哥，你怕是没戏了。偷偷告诉你吧，程哥不喜欢胖子。”

程萧的室友路均特意走上前来跟我说，边说边打量着我的身形，眼神充满鄙夷，更有玩弄的意味。

我们关系没有公开，私下也没有做过什么亲密的举动，他们一直以为程萧还是单身。

这时程萧走了过来，看着桌面的早餐，也瞥了一眼我手里的早餐，他并未理会我，径直坐

他的座位，毫不犹豫地拿起桌面的包子啃了起来。

看来他还在生我的气，我有些尴尬，正想转身回我的座位时。

沈知拦住了我，弯腰低头和我平齐了高度：“同学，我今天忘记买早餐了，你的早餐可以送给我吃吗？”他的声音低沉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