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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们哪有什么事?
时隔两年。
和孟怀川再见,他有些醉,斜靠在身旁的女人肩上。
将一盒烟和一盒L号套子扔在我面前的收银柜上说道:“结账”。
女人很美,西装很贵,腕表也贵,就连那条领带,都要抵了我半年工资了。
当然,最贵的还是他这张脸。
当年我花了五十万包他,加上他妹妹的医药费,零零总总,数不清。
可那又怎样?
他发家了,而我落魄了,还身患绝症,没几天可活了。
……
孟怀川将一盒烟和一盒L号套子扔在收银柜上结账时,我正躲在桌子底下啃三明治。
擦了擦嘴站起来,入账收银:“你好,扫码还是现金?”
一抬头,便对上他直勾勾的眼。
看他的眼神,应该是认出了我。
但一个褪去了千金大小姐光环,身无分文的我,并没有让孟怀川相认的价值。
孟怀川没有答话,眼睛沉得像深潭,那么盯着我时,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
“怀川。”
女人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孟怀川喜欢温柔的女人,可我从来就不是这挂。
拿钱包他时,我最喜欢穿高跟鞋踩在他身上,或是将口红印落满他全身。
每一次,他耳朵都红得像滴血。
既羞耻又隐忍地盯着我。
我享受他弄不死我又要匍匐在我身下讨生活的滋味。
当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
他会有时来运转的一天。
“……怎么又买这个口味的,上次都告诉过你,我喜欢草莓。”女人娇嗔着。
我垂眸。
那盒套是茉莉味。
和孟怀川滚到上床的那几年,我经常用这个味道的。
我夸他像茉莉,他拧眉,问我是不是把他当小白脸了。
这么多年还没换,大概也是习惯了而已。
“抽烟不好,慢慢戒掉好不好?”女人又说。
“好,都听你的。”孟怀川低低应了声,嗓音酥到骨子里,没有女人抵抗得了。
那盒烟被退掉了。
套被拿走,却换成了草莓口味。
女人催着孟怀川结账。
新人在侧,谁还会关心不值一提的过去以及过去那个我。
良宵苦短。
孟怀川挽着女人冷漠离开,没再多看我一眼。
我以为我不会再遇到孟怀川。
毕竟沪州很大,阶级分明。
穷人是蝼蚁,永远要匍匐在有钱人脚底下讨生活。
孟怀川如今扶摇直上,身价不同了。
我常看到他的采访和杂志新闻。
这一代的翘楚,科研界的新星,花团锦簇,前途坦荡。
其实不出意外,我是不会再见到他的。
孟怀川被簇拥在酒桌间,被所有人吹捧。
我端着菜和酒,进出包间,忙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似乎有人朝我这里看来。
谁都好,只要别是孟怀川。
“听说孟先生要订婚了,是哪家千金这么有福气?”
“这你都不知道,薛家。”
我手一抖,酒洒了出来,滴在男人腿上,“你怎么做事的,连个酒都倒不好?!”
“不好意思。”有钱人的衣服贵,我没钱赔。
单膝跪下来,我给男人擦着西裤。
耳边。
是孟怀川饶有趣味的口吻:“嗯,是薛家的——大小姐。”
我姓薛。
可孟怀川所说的薛家大小姐,不是我。
两年前我被查出并非薛父的亲生女儿,而我不过是母亲一次醉酒后的意外。
生父,不详。
被赶出家门时,父亲痛心疾首,声称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我。
身世被揭穿的前一个星期。
孟怀川冒着暴雨回到我和他在校外租住的公寓,推开门,房内昏暗,窗外电闪雷鸣下,映出我和别的男人在沙发上厮混的身影。
我还记得他落在门前那道惨白的笑,以及滴在鞋面上冰冷的雨水。
他说:“薛年,你真让人恶心!”
失去薛家千金的身份后,我流落街头,找过孟怀川。
彼时他正和同学在聚会上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因为我产生半点影响。
我的世界天都塌了,可在他的眼里却掀不起一丝涟漪。
在一起时,他对我疏离冷淡,爱搭不理,在床上也总是敷衍了事。
只有在小妹发病时,他才会温柔地和我讲话,下厨做我爱吃的可乐鸡翅,亲手给我洗内衣裤。
那时候孟怀川总说。
他是在给我当牛做马。
可我们都清楚,是我在倒贴舔他罢了。
离开沪州前。
我卖了母亲给我的遗物,因为心软,还是将一部分钱留给了孟怀川,谁让他那么穷,还有个急需钱救命的妹妹。
之后,我不告而别,直到一年前才回到沪州。
薛家的事情我不了解,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大小姐我也并不在乎,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酒店的工作结束。
我等在楼下接代驾的单子,终于等到一单,上车看到的却是孟怀川那张女娲毕设的脸。
“还真是你啊,薛年。”
听到孟怀川醉意朦胧的声腔,我握着方向盘,几乎快分不清刹车和油门了。
孟怀川侧身靠过来,将我看了个仔仔细细,“失踪这么多年,我还当你死了呢,没想到还活着,活着就算了,还活得这么难看。”
“……不如死了。”
真毒。
在一起时,我就不止一次败给孟怀川的嘴巴。
彼时我尚且是上位者,现在身份调换,我更惹不得这位爷了。
“不好意思碍着您眼了,要不您取消订单?”
孟怀川没理会我,自顾自拿过杯架里的矿泉水打开喝了口,“我不管你回来干什么,但我们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特意来警告我这个落魄的前任女金主吗?
其实没必要的。
“孟先生,我们哪有过什么事?”
我很上道的。
这样的回答,放在宫斗剧里都是满分。
可孟怀川显然不满意我的答案,他掀开眼,矿泉水重重放下,“薛年,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但我手机里的一千多张照片和几百条视频,你应该没忘吧?”
我踩下刹车,惊恐地望向孟怀川,“你……你还留着做什么?”
给自己留把柄吗?
要是让人挖到他曾经被我包yǎng,他的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的。
“不留着,怎么激励我自己向上爬?”
“……这些年我累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警告自己时时刻刻都不要松懈,免得又变成你这种贪财好色的女人的玩物。”
那些我曾以为在甜蜜时光里留下的美好记录,对孟怀川,却都是为金钱折腰而屈辱的烙印。
“……对不起。”
我太害怕孟怀川继续翻旧账。
道歉,是解决这段过往的唯一途径。
“对不起什么?”
“我那时候任性,你别当真,都忘了吧。”
这是真的。
回想起来,我喜欢孟怀川什么?
性格吗?
绝不是,他没狗忠贞,比驴还犟,更不像小猫黏人撒娇。
无非就是一张绝顶皮囊,诱huò了年少不更事的我。
清醒过来,可不就都得忘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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