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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的葬礼上,害死我的丈夫刚假惺惺地掉了两滴眼泪,就被人捅死在当场。
那人面无表情擦干手上的血。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他面色苍白地爬进我的棺材。
蜷着身体抱住我:“姐姐,别再抛下我了。”
重活一世,我收拾了渣男,刚要重拾久违的亲情。
却看见弟弟从不让人进的书房,墙上贴满了我的照片。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他一手关上门,笑得依然无辜:“怎么办?被姐姐发现了呢。”
……
“清清,你偷到户口本了?”
贴在耳边的手机一响,吓得我一激灵。
眼前似乎还是一片压抑的黑,我的遗照挂在礼堂正中。
这一恍惚,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
好在一旁及时伸出一只手来,稳稳扶住了我。
男人肤色冷白,相貌优越,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淡褐色的眼瞳瞬间锁住了我。
明明已经比我高出一大截,低头对我说话的时候,却还像是小时候一样乖顺:“姐姐这么着急,是要出门吗?”
于白的视线扫过我手里紧捏着的包,有那么短暂一瞬,我不由自主紧张起来,以为他已经知道我包里装着的是什么——
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
上辈子这个时候,我可是很顺利就偷出了户口本,跑去和秦城登记结婚了。
至于现在……
我立刻挂掉了秦城的电话,对于白笑了笑,“没有,就是想下楼找点东西吃。”
于白眼睛一弯,“这样啊,本来想说正好有空,姐姐要出门的话我送姐姐去。”
话说着,他已经朝一楼的厨房走去。
一边挽着白衬衫的袖子,一边抬头问我:“姐姐想吃什么?还是油泼面?”
于白看过来的眼神清澈柔软,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和葬礼上那个面无表情连捅十几刀,刀刀致命的男人联系起来。
看得我心口一疼。
看着于白的身影在厨房忙碌,食物的香气飘过来,我才确切地意识到,我重生了。
上辈子,爸妈为了让我和秦城分手,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这样更激起了我的反叛心理——我偷了户口本,哪怕爸妈撂下狠话说我要是敢跟秦城走,从今往后就别想再回这个家,也没能拦下我。
我毅然决然嫁给了秦城。
我以为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了解秦城有多好,却忘了一件事——如果突然遇到了一个百分百契合的人,比起自己运气好,更可能的,是对方有备而来。
秦城是冲着我的钱来的。
他欠了赌场一大笔钱,用创业失败的借口把我的积蓄挥霍一空,意识到我真的为了他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不会跟家里要钱后,他动了别的心思。
——杀妻骗保。
甚至在我死后,还装作情深不移的样子,在我爸妈面前卖惨要钱。
最后还到我灵堂前假模假样地恶心我。
而后被查清了一切的于白捅死在当场。
飘在半空中的我清楚地看见,于白脸色惨白得异常,擦干净手上渣男的血后,在嘈杂的尖叫声中爬进了我的棺材。
他小心翼翼地抱住我早已冰凉的身体,喃喃着反复说:“姐姐,别再抛下我了。”
随着声音渐弱,于白慢慢没了气息。
——可他的人生,本来应该很长的。
万万没想到,于白对我这个姐姐的感情深厚到这种地步。
我和于白不是亲姐弟。
他是我妈最好的朋友的儿子,阿姨在一场车祸里意外丧生后,爸妈收养了他。
没人跟我商量,我就凭空多出一个弟弟来。
那时候我也才五岁,对生死没有概念,一时接受不了家里多了个小孩,没少闹脾气。
三岁的于白整天跟在我后面跑,戳一指头就能哭得喘不上气。
但他还是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爸妈都忙着生意上的事儿,常常不在家,仅存的那一点点可以关心孩子的精力,也全用在了于白身上。
到了青春期,我积攒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
我对于白说他很烦,说我讨厌他,说他滚得越远越好。
那天于白站在我房间门前,我猛地摔上门,最后一眼是他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
像被抛在大雨里的小狗。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黏着我。
所以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表面上还过得去。
“姐姐在想什么?”
于白将冒着热气的油泼面推到我面前,我顺口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在想,以后要对你好一点儿。”
于白一愣,旋即笑起来,“姐姐想怎么对我好?”
“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帮你搞到手。”我拍拍他的肩,“你姐我罩着你。”
他淡褐色的眼睛里笑意愈深,“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夹了一筷子面条,迫不及待塞进嘴里,胡乱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想要的,只有……”
他后面那句声音太小,我停下筷子抬头看他,随意问道:“什么?”
于白笑着摇摇头,“以后姐姐会知道的。”
话说到一半,手机一震,是秦城的消息:“清清,怎么还没出来?”
我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回他:“被我弟看到了。”
几乎只一秒消息就弹出来,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急切:“怎么搞的?你弟不是一直很听你话吗,找个机会溜出来,咱俩只要把证领了,你爸妈肯定会同意的……”
我冷笑了一声,回复他:“再说吧,你急什么?”
秦城在急什么,我当然知道。
他欠了一笔赌债,马上就到该还的日子了。
不抓紧我这棵摇钱树,他上哪筹这么多钱?
对了,户口本呢?
我往手边找了一圈,抬头却正对上于白的视线。
他坐在餐桌对面,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而我的包正放在那张椅子上——我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从我手里将包接过去的。
“姐姐是在找这个?”
有那么短暂一瞬,我打了个寒战,有种被什么盯上了的奇怪感觉。
于白他……是不是有点反常?
对上我的目光,他眼神无辜,话音也依然是温和的,“怎么这么看着我?”
好吧,肯定是我多想了。
简直没有比于白更听话的弟弟了。
我把油泼面吃完,将碗筷收拾到厨房,于白跟进来,自然而然从我手上接过去,叫我回房间休息。
我一心想着怎么处理包里的户口本,也没推让,擦着手往外走。
刚要从椅子上把包拿起来,手还没摸过去,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
回头,看见于白蹲在地上,手上捏着一块碎瓷片,掌心划了好深一道口子。
来不及想,我冲进去抓着他手腕,“于白!松手!”
他乖乖松开手,抬眼看着我,眼神无辜得像小动物,血却沿着他手掌滴落,晕开殷红的一摊:“不小心手滑了,姐姐别碰,我收拾就好。”
话说着,他还伸手想去捡碎片。
我吓了一跳,死死拉着他的手,将他从厨房拉出来。
家里有应急的医药箱,可他割伤得太深,不太好处理。
于白只垂着眼睛专注看我,好像根本没有痛觉。
必须去一趟医院。
手机突然嗡嗡响起来,是秦城的电话。
于白的视线先我一步扫过去,我心烦意乱地把手机摁关机,再看向于白时,便看见他紧皱着眉,一副在忍痛的样子。
“我不要紧,姐姐有事的话,先去忙吧。”
——他的伤好不容易才有点止血趋势,就这一下没看住,血已经从厚厚的纱布上洇了出来。
他发白的唇色让我想起他在葬礼上的样子,我心口一疼,起身强硬拉着他往外走:“跟我去医院。”
——甚至没深想,只是捡一下碎碗,怎么会割得这么深?
于白看着我,纤长的睫毛垂下去,眼尾溢出一点笑意:“好。”
医生处理得很快。
我去缴费,于白站在窗边等我,冷白的肤色在阳光下愈发明显,像薄胚的名贵瓷器。
过于出挑的外形,哪怕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也会让人不自觉多看两眼。
所以没一会儿,就有小姑娘红着脸跑到他面前。
我离他有段距离,只看见他对人说了句什么,冷冷淡淡地没什么表情。
下一刻,他抬眼撞上我的视线,眉眼倏地一弯。
小姑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我,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些。
等我走过去时,她已经离开了。
“说什么了?”
于白眼也没眨,“不认识,她问我在哪缴费。”
……这话术,像极了怕家长误会早恋的高中生。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我问医生都说什么了?还好吗?”
他乖乖“哦”了一声,干脆利落:“不好。”
“医生说,流血过多,身体有点虚弱,最近这段日子最好是有人能一直在身边守着,不然要是突发晕厥,没人照应就很危险。”
……毕竟住在一个家里,我又不是没见过他洗完澡出来的样子。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这身材,很难说是身体虚弱。
但转念想到葬礼上他苍白的脸,心口一悸——好像也说不准。
我检查了一下他的手,“我来,这段时间我照顾你。”
他淡褐色的眼瞳瞬间锁住我,笑起来,“那姐姐可要寸步不离地留在我身边。”
那种被盯上了的怪异感觉又来了。
像蛰伏在阴暗处盯着目标缓缓盘踞的蛇类。
回去的路上,夕阳渐渐西沉。
夜幕将至,让人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前世的这一天,我真的和秦城登记结婚了。
想起他西装革履故作深情地宣读誓言的样子,我忍不住一阵恶心。
手突然被人握住,打断了我的回忆。
于白望过来的视线沉静,让我一下子心安了不少。
秦城等在我家楼下。
天色已经昏暗,民政局肯定是下班了。
他眼中隐隐有血丝,看见我那一瞬间像饿狗看见了肉,眼神亮得发狠。
于白停下了步子,话音里有让人难以分辨的情绪:“姐姐。”
“有人找你,要过去吗?”
他话刚说完,秦城已经冲过来不管不顾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清清!”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于白皱了下眉,目光冰冷,拍开他的手,虚揽住我。
——他手上的伤口刚包扎好,动作这么大,撕裂了怎么办?
因此,他用受伤的手来揽我的那一刻,我果断从他身边撤开了两步。
于白动作一顿。
晦涩不明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却也只一瞬,快到像是我的错觉。
秦城僵硬住的表情在看到于白手上纱布时缓和下来,“原来是小舅子受伤了啊,清清,你也不说一声,我陪你们……”
他话没完,就被于白打断。
于白轻笑了一声:“你?你算什么东西?”
“小区的安保,什么人也能放进来!”
他转而看向我,话音软下去,眼神也恢复成无辜又乖顺的样子:“姐姐,回家了。”
秦城尴尬笑了两声,也跟着看我:“清清,这……”
我拍拍于白的肩膀,“你先回去。”
于白眼中细碎的光亮突然就沉寂下去。
他低下头,就那么定定望着我,“你还是要跟他走?”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概是之前我态度太坚决,全家都在防着我私奔吧。
“我家在这儿,我往哪走?”我推着于白往家门口走,“就说两句话,十分钟我就回去。”
于白停在家门前,背后斜阳渐渐隐没的余晖勾出剪影,“好,十分钟。”
我确实有话要对秦城说。
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按捺不住问我要钱。
而我手里刚好还有一笔之前攒下的钱,数目不多不少,用来还债能勉强堵住他大半个窟窿,足够救急。
但秦城不会拿这笔钱去还债的。
一个赌徒,满脑子只有以小搏大。
他一定会用这笔钱再去赌,以为自己能连本带利赚回来。
当然,这笔钱他一分也别想从我手里拿到。
只要给他一种他还能拿到钱的错觉,他就会想尽办法,哪怕借高利贷去赌。
等发现没钱的时候,再着急也没用了。
这个过程里,他一定能给我足够让我把他送进监狱里的证据。
秦城握住我的手,“清清,你没受伤吧?都是我不好,催着你今天去拿户口本……我就是太怕你会和我分开了,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眼里的担心仿佛是真的一样。
上辈子,我就是被他的花言巧语哄住的。
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我拿户口本时被发现了,结婚的事儿,可能得缓一缓。”
“我算过了,之前你不是说想创业但没有启动资金么,我手上正好有一笔钱,可以拿给你用,等生意做起来了,我爸妈也就没理由再拦着我们了。”
因为我从前的恋爱脑行径,秦城没有怀疑,只试探着问:“有多少?”
我把整理好的存款信息给他看了一眼,秦城欣喜若狂,紧紧抱住我:“太好了宝宝,你说得对,等我生意做起来了,再正大光明地当着叔叔阿姨的面向你求婚。”
“但这是你全部的积蓄了吧?都给了我……”
我忍住恶心,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挣出来,“等你赚到了,再还我不就好了。”
“但这钱我存起来了,要取出来得走手续,可能要一段时间,不会很久。”
秦城紧紧抓着我的胳膊,眼里的兴奋已经藏不住:“不急。”
我没看时间,把话说完就找了个借口甩掉秦城进门。
一楼没开灯,我以为于白早就回房间了,打开灯却被落地窗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几乎是同时,计时器倒计时结束的滴滴声响起,一声声急促得让人心悸。
他转回身来看着我,灯光下神情让人看不太清楚。
从他的位置看出去,刚好是我和秦城站着说话的地方。
刚才我和秦城拉拉扯扯的,恐怕都被他看见了。
我莫名有点手脚发麻——这灯光和氛围,衬得他像小说里的反派。
“刚好十分钟,姐姐要是再晚一秒……”
他摁停了计时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就好了。”
我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没什么。”于白朝我走过来,蹲下身,微凉的手指覆上我的脚踝。
我下意识往回一缩,却被他握住。
“于白?”
他没什么多余动作,只是将我的鞋子脱了下来,换好拖鞋。
而后才开口,嗓音略微有些低哑:“他配不上姐姐。”
“爸妈和我都不同意,姐姐还是不分手吗?”
他几乎是单膝跪着,抬头望着我,看得我心跳莫名有些快。
我伸手把他拽起来,“……你先起来。”
他顺着我的力道站起来,理所当然地,挨着我很近。
他低头看着我,突然小狗一样吸了下鼻子,眼中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点笑意消失得彻底。
“衣服有点脏了,姐姐去换一件吧。”
我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
而后便闻到了我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秦城的香水味。
……这支香水还是从前我送给秦城的。
确实怪恶心人的。
我随手将外套脱了扔在一边,绕过他去倒水。
又在他紧追不放的视线下,将水递给他:“肯定要分的。”
于白伸手接杯子的动作硬生生顿了一秒,“……真的?”
“真的。”
他突然上前,俯身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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