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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台风来临前,我八十五岁的奶奶吵着屋里闷,要开窗通风。
八岁的弟弟闹着家里不好玩,要出门滑滑梯。
我将门窗封好,劝他们外面危险,在家待着最安全。
我爸妈非但不劝,还反过来指责我大惊小怪。
“不就下点小雨刮点风,你少骗人了!”
可狂风吹来时,他们一致推我去关窗。
就这样,玻璃爆炸的瞬间,我被狂风卷走,死状凄惨。
再次睁眼,我主动打开窗户,“奶,这样不闷了吧?”
1
前世,我被台风卷走,从高空跌落死状凄惨。
那种窒息失重感历历在目。
认尸结束后,弟弟委屈落泪,“姐姐被吹走时,我也被她拖累,头撞到柜子,现在还疼呢。”
奶奶心疼不已,“希子那么任性,台风天还非要开窗站在窗边呼吸新鲜空气,哎,下辈子可别胡闹了。”
爸妈为了安抚奶奶和弟弟,匆匆把我的骨灰倒进焚化炉,带着全家出国散心去了。
……
再次睁开眼,耳边的新闻播报使我恍惚。
“本台记者提醒您,台风预计今日夜间登陆本市,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锁好门窗不要外出。”
奶奶刘美淑冷哼一声,尖着嗓子不屑道:“一天天地放那些吓唬老百姓的东西,台风能有多了不起?再厉害我也不怕!”
我思绪回笼,原来我重生到了这一天。
前世我瞎操心,不让她开窗她非开,最后风大她怕了,却推我出去关窗。
见我坐在沙发上不动,刘美淑急了,“去,出去买点菜回来!你弟弟要吃排骨莲藕汤,快点!”
我应了一声,拿起电动车钥匙出门。
前世我跑了好几个超市,买了足够全家五口人吃一周的食材,但因为没买到莲藕,让弟弟喝不成排骨汤,被他们好一顿责骂。
现在好了,想喝汤?喝雨水去吧!
超市里挤满了采购物资的人,我费力挤到速食区,抢到几包泡面和面包,又拿了几桶水,迎着风雨往回骑。
现在住的房子是我买的,但他们不知道,其实这房子上面那间,也是我买的。
当初装修时钱不够,爸妈不肯掏钱补贴,导致楼上装了一半没钱买家具,不过基础水电都有,凑合几天没问题。
我简单打扫了下卫生,又加固好窗户,在楼上待了两个小时才下楼。
吸血鬼们,这辈子,咱们该好好算算账了!
2
果然,他们见我空着手回去,摔摔打打恨不得让我当场去死。
我妈陈丽娟把切菜板剁得哐哐响,阴阳怪气道:“买个菜都买不回来,养女儿有什么用?”
“妈妈不生气,”弟弟举着可乐走到我妈身边,“妈妈养天耀,天耀有用!李希子是废物!”
我爸李贵掐灭烟头,抱起儿子开怀大笑,“儿子真聪明,从小就知道你姐是个废物,她呀,就是爸爸妈妈给你生的保姆。”
这话放在从前,我肯定会反驳,哪能这么教育孩子呢。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我点点头,笑道:“没办法,超市没有货,要不你们去地里给他挖新鲜的?”
说完,我不理会他们的无能狂怒,回房装好自己的证件和房产证,静静等待台风来临。
3
和前世一样,晚饭前,李天耀吵着要出门玩滑梯。
那时我说什么来着?
我说:“在家里玩吧,外面太危险了。”
李天耀躺地上撒泼打滚,骂得很难听,“你个臭保姆敢拦着本少爷,我要把你赶出去!我要你被风吹走!”
我好说歹说,我爸终于同意不带弟弟出门。
他居高临下,施舍道:“你不让我儿子出去玩,那你就当他玩具吧,给你个机会哄弟弟开心。”
在李天耀的要求下,我跪下给他当马,驮着八十斤的李天耀满屋爬了好几圈。
我手上腿上被他打得一片淤青,李天耀还意犹未尽,“爸妈,这臭保姆太瘦了,硌得我难受。”
想到前世我那些犯贱操作,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此时,李天耀正在催着陈丽娟穿鞋出门,陈丽娟一脸为难,瞥了我一眼,说道:“宝贝乖,你姐说了,外面危险,咱们在家玩好不好?”
“让你姐给你做大马,你骑着她玩,比出去玩滑梯好玩多了,对不对?”
我抢先反驳,“妈,我可没说外面危险,刚才我不是还出去买菜了?只是看着风大,其实没什么风的。”
“天耀想滑滑梯你就带他去呗,而且我这么瘦,天耀坐在我背上硌屁股。”
我蹲下身给李天耀系好扣子,柔声道:“天耀想出去玩,还是想骑大马?”
李天耀一把推开我,猪出栏一样冲向门外,大声叫喊:“陈丽娟你带我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我妈责备地看了我一眼,我微微一笑,“快去吧妈妈,别让弟弟跑远了,我在家做饭。”
4
李贵倒了杯酒,得意道:“这还有点当女儿的样子,在我们面前,你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以后我们说话你少插嘴,表现好了,我还能给你找个好婆家。”
我表现得十分顺从,“爸爸说得对,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刘美淑双腿往茶几上一搭,抓起一把瓜子,吐得满地瓜子皮,她眼神里透着一丝厌恶,说道:“李希子,别夸你两句你就忘了东南西北,还不赶紧去做饭!”
“一会儿我大孙子回来吃不上饭,饿着他你可赔不起!”
外面黑云密布,路边的大树已经倒了好几棵,我忍住笑意,心里哼着歌去炒菜。
回来吃饭?怕是回不来咯。
我炒了个辣椒,家里抽油烟机不好用,很快就满屋油烟,辣得呛眼睛。
刘美淑和李贵捂着鼻子斥责道:“李希子你干什么呢!不会打开油烟机吗!那么贵的东西买回来是摆设吗!”
我端着锅走到客厅,边咳嗽边解释,“奶奶,当初你不是找我要了五千买抽油烟机吗?你说找亲戚买,物美价廉,这油烟机买回来第一天就不好用,坏了之后人家说修不了。”
“五千块就买了个这破烂,现在油烟呛人也怨不得我啊!”
李贵提起这油烟机就烦,因为这是刘美淑找她相好的老头要的破烂二手货,原本那五千我是打算给他零花的,结果被刘美淑要去了。
自古以来采购都是油水大的工作,李贵到手的钱没了,他经常拿这事跟刘美淑发脾气。
不出所料,李贵噌地站起来,指着刘美淑鼻子破口大骂:“闭嘴吧,还不都是你买的破烂!”
刘美淑很害怕李贵,她欺软怕硬惯了,蹒跚着走到窗户边,嗫嚅道:“别生气了儿子,开窗通风就好了,这油烟马上就没了。”
5
前世刘美淑不是因为辣椒呛人才开窗的。
她是看我拦着不让李天耀出门玩,故意跟我作对,非要开窗通风。
如今李天耀出去了,我得想个办法让她主动去开窗才行。
李贵手疾眼快,啪一下合上窗户,怒骂道:“想死啊你!外面风多大你瞎啊!”
我当个和事佬,给俩人递上两个口罩,劝慰道:“爸爸别生气了,奶奶也是好心,而且外面风不大,就是看着吓人,你看,妈妈和弟弟不是还在外面玩吗?”
“要是真的风大,妈妈早就带着弟弟回来了。”
“奶奶身体不好,闻不得油烟,开窗一小会儿没事的,把奶奶呛坏了就糟了。”
李贵半信半疑看着我,啐了一口,“懒得管你们,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
“吃饭别叫我!”他撂下一句狠话便拎着酒瓶回屋了。
刘美淑上一秒还跟儿子畏畏缩缩,下一秒对着我就神气十足,她拧开窗户,狂风瞬间涌进房内,吹得她一趔趄。
“还不快去给我盛饭!一点眼力见没有!”
“你出去叫你妈和天耀回来吃饭!动作快点!”
窗边地面很快被雨打湿,留下一小片积水,屋内对流风肆虐,轻一些的杂物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刘美淑为了维持长辈威严,强撑着坐在餐桌前吃饭。
我迅速回屋穿好外套,带着我的证件和房产证出门直奔楼上。
傻子才去外面找人呢。
6
我刚进屋没多久,就听见外面砰的一声,伴随着尖叫和呼啸的风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楼下传来刘美淑恐惧的叫声,喊去吧,被吹走的又不是我儿子。
我面包配牛奶,点开综艺,美滋滋享受生活。
追完一集综艺,我看到小区业主群已经炸锅了。
“你们听说了没,三号楼一单元十六楼那家,窗户被吹走了,人也没了!”
“真的假的?咱小区窗户质量挺好的啊!”
“真惨啊,天灾啊这是,大家快点检查一下自己家窗户吧,以防万一,都到卫生间躲着吧!”
“你们看,这底下是不是躺着两个人啊?”配图是小区公园旁边的一个凉亭。
我放大了仔细一看,那不正是我那宠爱儿子的好妈妈,和她活泼好动的儿子吗。
那位业主连发好几张照片,“这母子俩真是有病,在那玩滑梯玩了好半天,我从楼上喊话说不安全赶紧回家,那当妈的还骂我多管闲事。”
“我吃顿饭的工夫,再一看俩人已经躺那不动了,不会死了吧?”
其他业主纷纷安慰他,“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种天气带孩子出来玩,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刚才我家楼下底商的牌匾被吹掉了,应该就是吹到这个方向了,这俩人不是被砸了吧?”
当初我要把家人也拉进业主群,他们不加,非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全权交给我去办,他们老了看不懂年轻对话。
无非是不想看到那些缴费通知罢了。
现在好了,刘美淑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宝贝孙子凶多吉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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