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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沈嘉退休后每周都去疗养院做志愿者,我是支持的。
以画感人,疗愈心伤,我敬佩她的志向。
直到我在报纸上看到了疗养院的宣传照,心底那层滤镜崩塌了。
笑如暖阳的妻子正在认真勾画一耄耋老人,
那人正是她年少时的白月光许行舟,
配文是:“十年如一日的陪伴,再苦的前尘也淡了。”
结婚四十年,她从未对我这般笑过。
更没有一幅画是为我画的。
……
我将花店送来的玫瑰花精心摆放到沈嘉的书桌上,今天是我们结婚四十周年的纪念日,虽是老夫老妻了,但沈嘉对仪式感的注重我一向知道,也习惯了用心呵护她的心思。
今天她应该会早点回来吧?
疗养院离家不远,这是沈嘉退休后感情寄托最多的地方。
她是个不知名的画家,一直郁郁不得志,直到退休后才发现了新大陆般,有了发挥的舞台。
以画感人,疗愈心伤,这是她的志向。
我不如她,一辈子碌碌无为,赚的不多,勉强养家,没有带给家人富裕的生活心中有愧,如今只盼着外孙健康长大。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只一眼就被照片上那熟悉的面容吸引。
照片上是我的妻子沈嘉,笑如暖阳的她正在认真勾画一耄耋老人,那老人的样子渐渐和脑海中的不愿想起的人重合。
是沈嘉年少时的白月光许行舟。
配文的大字更加刺眼:十年如一日的陪伴,再苦的前尘也淡了。
十年……报纸掉落在地上。
沈嘉退休后的十年大部分时间是在疗养院度过的,她是志愿者,服务每一个受伤的老人……
我在报纸上找到了疗养院的电话,颤着手打了过去。
“喂,你好,我的一个朋友也住在你们疗养院,请问沈嘉沈女士可以为他作画吗?”
“对不起,沈女士只单独为许先生作画。”
“十年都是如此吗?”
“对!”
此刻,志愿者三个字的滤镜碎在了沈嘉身上。
我的妻子,整整十年都在以一种欺骗的方式陪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而我每天为她洗衣做饭,照顾女儿女婿外孙的十年又算什么?
我呆坐在沙发上,钟表指针的声音渐渐麻木,直到晚上八点沈嘉才回来。
她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打开灯看到我时立马收敛笑意。
她是个冰山美人,从和我结婚时便如此,报纸上那般的笑是我从未拥有过的。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餐桌,下颚线自然地绷了起来。
“你怎么没有做饭?”
“累了。”
她去卧室换衣服看到了那束已经不那么艳丽的玫瑰花,唇边终于含了淡淡的笑。
“算你有心,那点外卖吧!”
我声音沉沉:“沈嘉,今天可以给我煮碗面吗?”
“煮面?你知道的,我的手是用来画画的,怎么可以被厨房的油烟熏到,煮面又不费什么功夫,你怎么不自己煮?”
是啊,不费什么功夫,可是说来可笑,结婚四十年,沈嘉从未给我煮过一碗面。
她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从不属于厨房,我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些年我承包了一个家庭主妇的活。
可今天再听这样的话,我觉得可笑。
见我不说话,沈嘉软了态度。
“陈阳,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忙,疗养院的活儿太累了,腰酸背痛的。”
我抬头直视她,目光炯炯。
“沈嘉,以后别去疗养院了,好不好?”
“为什么不去?这是我的工作,是我情感的寄托,那里有欣赏我画作的人,有等待我疗愈的病人。”
“陈阳,这是一份神圣的使命,我一直以为你是支持我的,就因为今天我回来晚了你就反对我去疗养院,你这样的行为非常自私狭隘!”
我嗤笑一声:“你所说的病人是谁?有多少个,你每天要如何疗愈?”
“够了,陈阳,你不要无理取闹,你每天除了买菜做饭就是带孩子,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艺术,什么叫疗愈。”
“你不明白的这些自有人明白,我是个画家,我需要得到认可,得到共鸣!”
我笑了,笑得眼睛酸涩。
买菜做饭带孩子,我从不认为这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而是一个家庭理应存在的调味剂。
不是没被人嘲笑过:一个大男人也不嫌丢人?
我这个人向来大度,从不在乎那些想要影响家庭和睦的闲言碎语,不过一笑置之。
但我对感情小气,容不得欺骗。
就像此刻,我不想再为沈嘉找任何借口。
“你所说的人是许行舟吗?”
“你所疗愈的人也只有他吧,请不要再侮辱志愿者三个字了,沈嘉!”
沈嘉愤怒地指着我:“你跟踪我?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尊重?”
“没有,我给疗养院打过电话!”
“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给疗养院打电话?你就是不信我,我嫁给你四十年了你还是不信我对吗?”
“好,我一次性给你解释清楚,我和许行舟清清白白,他病了,我只是为了帮助他恢复健康,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
“所以帮助了十年?”
“对,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理解我欣赏我,更为我的作品提供了灵感,这是你做不到的。”
“他的存在更不会影响我们的家庭,我们都七十岁了,要做什么早做了,混沌了大半辈子,只求这么一个精神上的挚友,我有错吗?”
“一个大男人除了柴米油盐就是胡搅蛮缠,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吗?”
说完,沈嘉砰的一声甩上了次卧的房门。
又是这些嫌弃的话,我已经不想去解释了。
接下里的几天,沈嘉照常去疗养院,并没有因为我们的争吵而有所改变。
我将厨房的柴米油盐放进了柜子里,做饭从来是个辛苦活,我也不愿意的。
迁就了这么多年,我忽然不想迁就了。
因为赚的不多,所以和沈嘉结婚后,我更加省吃俭用,舍不得下馆子,连一碗兰州拉面都不舍得吃,只希望将所有我能提供的一切都给沈嘉和女儿陈若文。
好不容易熬到女儿长大,熬到退休颐养天年,也熬到了家庭破裂。
今天,我踏进了兰州面馆,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完,汤也喝了大半。
不用小心翼翼看妻子脸色是否符合口味也不用收拾碗筷的感觉真好。
幼儿园放学,我去接了外孙淘淘送回女儿家。
我正在清理阳台上的花时,女儿文文和女婿回来了。
她将包重重地仍在沙发上,端坐着一言不发,怨怼的眼神却过于明显。
女婿喊我歇歇不要累着了,我摆摆手说没事。
“不想做就不要做,这些年要不是我妈名声在外,我们都要被笑话死了,爸,你就没一点正事做吗?”
“哪个男人会整天围着锅台转?我根本想不通!”
我干活的手顿住,甚至有些颤抖。
“文文,你想说什么?”
“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我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懂她的人有什么错,妈妈是天生的才女,这些年已经够委屈了,你怎么就不能顺着她些?”
“妈妈是女人,女人需要的情感远比柴米油盐要重要,而且许叔叔是一个端正温润的人,和妈妈之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些乱七八糟事, 妈妈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你太小心眼了。”
手中的花盆掉在地上发生哐当的响声,土也撒了一地。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也没有必要解释。”
我安静地洗了手,拿上帽子,临出门时被小外孙拽住了衣角。
“姥爷,我想姥姥了,明天你们一起接我放学好不好?”
外孙眼睛澄澈,期冀地看着我,仿若星辰,这是我疼在心坎上的宝贝。
在大人的争吵声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没有说话,默默关上门。
回到自己家,沈嘉已坐在沙发上,她比平时回来的要早。
依旧是一身修剪得体的旗袍,见我回来主动接过我的帽子,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陈阳,我的胃病好像又犯了,没有你的照顾真的不行,明天晚上我们喝粥吧?”
“如果你忙,我们就出去吃,城南新开了一间粥铺也是不错的。”
“我请客,弥补错过的结婚纪念日,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不错眼看我的样子已许久未见,那是我曾经期盼的样子。
我微垂下眼睑,想起回来前外孙的模样,心下有了一丝柔软,或许……或许为了孩子我该将后半生继续走下去,四十年的婚姻终是有股子不甘心的。
“家里吃吧!”
第二天,沈嘉一天都在家,下午又去接了小外孙。
“陈阳,一会儿我回来咱们就开饭!”
晚上,我熬了沈嘉最喜欢的虾仁青菜粥,看着时钟从五点慢悠悠地转到了十一点,外面黑得彻底,沈嘉却一直没有回来。
若是以前我会着急会拼命给沈嘉打电话询问她怎么了,要不要我去接。
可今天,我却出奇地平静,仿佛在印证心底的预料,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结束一切的理由。
静谧的客厅里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突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好,是陈阳吗?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通电话,我是许行舟。”
“我一直患有抑郁症,今天下午发病,是护士通知了沈嘉,她就着急过来了,估计是累坏了,就在隔壁病房睡下了,我要向你道歉打扰了你的生活。”
我默了默后开口:“你早就知道我的电话,今天打给我也不只是说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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