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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领着女友回家商量结婚，爸妈却说：
“把女朋友让给你弟弟吧，他有哮喘，不好找对象。”
我为此和家人决裂。
结果出差一趟回来，女朋友自愿成了我的弟媳。
她理所当然地告诉我：
比起嫁给我，当家里的过街老鼠，还是嫁给万人宠的弟弟更幸福。
后来再见时，她疯狂扇自己巴掌，让我原谅她。
我直接把她关在了门外。
……
与女朋友相恋三年，我带她回家见家长，希望能好好商讨一下结婚的事情。
“这是我女朋友，乔安安。”
我介绍完，家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爸妈没有看我，我习以为常，只是他们给乔安安的竟然也只是个余光。
倒是弟弟楚阳阳，嘴角带笑的一直盯着乔安安。
“诶呦，这么大啊。”
楚阳阳说完，两只手就向乔安安的胸口袭去。
乔安安吓得后退半步，我也第一时间拦住了楚阳阳的咸猪手。
原本以为在这个家呆了28年的我，已经忘了什么是生气。
没想到楚阳阳对乔安安的冒犯，还是惹怒了我。
抓着楚阳阳的双手加重了力道。
“啊！楚然，你疯了吗，我不就是开个玩笑，你弄疼我了！”
楚阳阳话音未落，爸爸楚建国就一脚踹我身上。
妈妈赵雪梅也开始破口大骂。
“楚然，你弟弟有哮喘，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还有脸欺负他。”
我松开了手，看着楚阳阳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揉着自己的手腕。
我住手倒不完全是因为我害怕爸妈的打骂，而是今天毕竟是乔安安第一次登门。
我希望这个破败不堪的家起码能稍微美化一下。
赵雪梅满脸心疼地给楚阳阳手腕呼呼完之后，冷着脸呵斥我。
“一会儿做完饭去厨房。”
这是我家不成文的规定。
只要我在家就是由我负责做饭。
只要我犯了错误，就会被罚用餐时在厨房站着，不许吃饭。
这个错误可能是像今天这种我伤了楚阳阳，也可能是我做的饭楚阳阳不爱吃，甚至可能单纯是楚阳阳今天不想让我上桌。
我没有为自己辩解，那样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我只希望乔安安能尽可能安静地在我家吃顿饭。
“爸妈，那一会儿让安安陪你们吃饭吧。”
虽然是陈述句，但是我的眼神中带着祈求。
赵雪梅意有所指的说我：“你得罪的又不是我。”
其实不管得罪不得罪，说白了，谁上桌吃饭，都是看楚阳阳的心情。
“楚阳阳，让你嫂子和你们一起吃吧。”
乔安安今天是来商量结婚的，我希望楚阳阳能多一点体谅，故意强调了“嫂子”两个字。
没想到这次楚阳阳居然没有作妖，直接爽快地答应了。
只是他看向乔安安的眼神，总让我有种想挥拳头的冲动。
虽然我中午一直站在厨房，但是一顿午餐时间也算是和平度过，没有再发生任何冲突矛盾。
这正是我的最低诉求。
他们吃完饭，我照例洗了碗，准备了果盘。
只是当我将果盘端到客厅的时候，看着相谈甚欢的四个人，突然生出了他们才是一家人的错觉。
我走向茶几的脚步逐渐变得缓慢，心里有一种我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涩感。
“楚然，帮阳阳拿根牙签吧，我不知道你们家的牙签放在哪里。”
“八成是你中午的排骨炖得不够软烂，刺牙了。”
乔安安仿若家常般的一句话，却将我彻底石化在原地。
其实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明白爸妈是偏心弟弟楚阳阳的。
虽然爸妈总说是因为他有哮喘，我要让着点他。
但是我也不过比楚阳阳大五岁。
在那个依赖父母的孩童年纪，我难免会伤心，也会质问爸妈。
有次楚阳阳想要我最心爱的足球，可那是我给同桌代写了一个月作业才换得酬劳，攒钱买下的。
我一直记得爸妈的教诲，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借给了楚阳阳，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小心玩。
结果他出门一趟，回来就告诉我弄丢了。
我气得动了手，但是拳头还没挨到楚阳阳，就反被爸爸一拳打到在地。
楚阳阳借机附在我耳边：“哥哥，我是故意扔在外面的。”
“凭什么你能买得起足球。”
他嘲讽的表情我至今记忆犹新。
可是明明他只要张嘴，爸妈就一定会买给他的啊。
但是爸妈不愿意给我买，我就凭我自己的本事赚到钱买，也不行吗？
那次我发了疯一样，对楚阳阳不依不饶。
结果就是楚阳阳毫发无伤，我被楚建国打得几乎要休克。
奄奄一息的时候，我使劲全身力气，大吼着问楚建国：
“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吗？”
楚建国将我抱了起来。
原来爸爸的怀抱这么温暖，这么宽大。
我有种被人保护，可以不怕一切的错觉。
爸爸一定是觉得刚才不小心下手太重了，才会头一次如此这般地抱着我吧。
我还没尝够甜头，楚建国就打开窗户，把我直接从窗外丢了出去。
当时我们家住在二层，客厅正对着小区院子的小花园。
花丛的枝杈做了垫背，让我幸运地没有丢了性命。
但是也因此给我带来了很多久久无法消退的疤痕。
我躺在花丛里，没有一丝力气再挪动，就这样静静地躺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凌晨，被晨跑的邻居发现，才打了120送我到医院。
因为救护车的费用，回来时爸妈两个人冲着邻居家大门唾骂了整整一个小时。
回家又打了我一顿。
从那次之后，我彻底安静了。
再也没有说过他们偏心的事情，也没有再提过亲生的问题。
甚至后来，我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讨好楚阳阳。
只要楚阳阳高兴，我甚至可以玩他不要的玩具，或者穿他小了的名牌衣服。
即使学校的同学们都笑话我，我也毫不在乎。
因为从那时起，爸妈打骂我的次数明显下降，甚至有时还会夸赞我两句。
所以我觉得，爸妈其实还是爱我的。
只是像他们说的，因为楚阳阳有哮喘，所以他们对楚阳阳没有那么严厉罢了。
成年后，尤其工作后，随着阅历的增加，有时候脑子会不由自主地想他们到底爱不爱我的问题，
但是每次都让我人为控制住了。
不要纠结那些没用的问题，只要坚持我的生存之道，就是家庭和睦的最优解。
只是今天乔安安的突然出现，包括她随口而出的那句“使唤”，彻底打破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平衡。
家里人对我如何，我都习惯了。
但是乔安安是我的女朋友，和这个家庭原本没有任何交集。
在我的概念里，自私地以为，乔安安是完全属于我，或者说完全向着我的。
但是她却让我帮楚阳阳递牙签。
我知道这是小事一桩，但就偏偏像一根绣花针一样。
虽然扎得人没有很疼，却也让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我僵直地站在原地，无言地拒绝着。
“咣——”
楚建国用烟灰缸砸向了我的脑袋。
我感觉耳尖上面的头发一瞬间变得湿润且黏腻。
我的脑袋流血了。
我第一反应还是看向乔安安。
比起我的伤势，我更在意她的反应。
毫无意外的，她被吓到了。
我来不及分析她眼神中除了惊慌外的其他色彩，尽力用平缓的语气，轻轻说了一句，
“我没事。”
似乎是我的安抚起了作用，她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我陪你去医院吧。”乔安安关切地看着我。
去医院。
从小到大，无论我被楚建国打成什么样子，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要带我去医院看看。
所以，乔安安还是爱我的，还是所有心思都在我身上的。
刚才我居然还小人之心地和她置气。
想想我的行为，真是幼稚又没有风度，甚至有些对不起乔安安。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赵雪梅就开始骂骂咧咧。
“不就是擦破点皮吗，去什么医院，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们家四口人，楚阳阳去年也大学毕业了。
但是现在除了楚建国的一点养老金外，我是全家唯一有收入的人。
虽然我去医院花的也是自己的钱，但是我理解赵雪梅节俭的理由。
所以即使我的收入算得上中上水平，也依旧没有回嘴。
只是楚阳阳却开始阴阳。
“人家牛bī呗，念书的时候就是高材生，去了单位不是号称也是骨干吗，这点钱算什么，人家就是愿意白白扔给医院呗！”
赵雪梅听着楚阳阳的话，把气又撒到了我的头上。
“有点臭钱也不知道贴补家里，尽想自己享受了！哼，你弟这两天又开始气紧了，都没法儿出去找工作，还怕给我们增加经济负担才一直没去医院。”
我掏出手机，给赵雪梅的银行卡转了一千块，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我的房间。
我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绷带，胶布和药水，乔安安跟着我走了进来。
她也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见到刚才的一幕，也没有再提让我去医院的事情。
她主动接过纱布，开始帮我包扎。
其实我的屋子根本算不上是个房间。
年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因为我几乎是全家唯一有靠谱收入的人，自然而然担负起了买房的责任。
上班六年，我平常开销也不多，再加上理财，首付钱是富余的。
而且房贷对于我现在的月收入而言，也不算一笔太大的压力。
只是爸妈提醒我，我既然已经在单位附近租了房，还不如直接买两室，我经济压力也相对小一些。
我现在住的这个屋子，就是两室之外的储物间。
就像爸妈说的，我上班之后就很少回来住，所以房间也没有买床。
但是因为只有9平米，所以只能买一个儿童床垫铺在地上。
183cm的我每次在这里过夜，睡觉确实会憋屈一些。
不过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偶尔将就一下而已，我从未放在心上。
但是当乔安安走进这个房间，我开始莫名地不安。
我自己无所谓，但是她进来，让我觉得自卑无比。
乔安安环顾一周，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感谢她的闭口不提，是对我自尊的顾及与保护。
当我带着可笑的纱布走出房间时，楚阳阳又用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看着乔安安。
赵雪梅在楚阳阳和乔安安之间打量了一下，嘴角一勾。
“阳阳，你是不是喜欢乔安安？”
“是喜欢。”
楚阳阳冲着乔安安挑了挑眉。
我心下一凛。
从小到大，只要是楚阳阳说喜欢的东西，即使原本属于我，爸妈也会帮着他夺去。
“不行！”
我语调艰涩，不知是生气还是慌乱。
“安安不行！”
我向前半步，挡着乔安安。
楚阳阳笑看着我：“那你跪下求我啊，求我我就不要乔安安。”
我知道乔安安是人，不是我小时候拥有的任何一件物品，不是楚阳阳说抢就能抢走的。
但是20多年的阴霾已经让我完全丧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楚阳阳，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安安。”
我已经顾不得当着乔安安的面跪自己的弟弟，到底有没有尊严，我只知道我想留住乔安安。
“哥哥，怎么办，你越想留，我就越觉得乔安安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我急促地问着楚阳阳。
“你不是说只要我求你，你就……”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楚阳阳打断了。
“嗐，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楚然，乔安安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乔安安应该是被我家这个离谱的情况吓蒙了，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我把她护在身后，狠厉地瞪着眼前的三人。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但是乔安安不行。”
楚建国骂骂咧咧：“你弟弟有哮喘你不知道吗？”
“他找个女朋友多难，你怎么心眼这么小，怎么当人哥哥的。”
哮喘，哮喘，又是哮喘！
他体弱多病，我体谅他。
但是这是他能抢我女朋友的理由吗？
自从我被楚建国扔下楼之后，再也没有在这个家发过脾气。
无论是中学时他们饿了我四天四夜。
还是大学刚毕业他们让我供楚阳阳念大学。
亦或收入稳定后我开始每月给爸妈两千生活费，他们又让我每月也给楚阳阳两千。
再或者当初商量买房时，他们看中了离我公司很远的小区。
甚至是他们让我把房本写楚阳阳名字时……
我都没有生气。
但是这一次，因为乔安安，我再一次发飙了。
“就因为楚阳阳有哮喘，我迁就了他23年，乔安安是我的女朋友，我也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怎么从来不为我想想？”
我整个人气到发抖，但是依旧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赵雪梅啐了我一口：
“没心肝的东西，当你弟弟真是阳阳倒了八辈子霉了。”
“当楚阳阳的哥哥才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
我终于忍不住说了重话。
楚阳阳却勾起了嘴角。
“那你别当我哥啊，有种你立刻和我们家断绝关系啊！”
我的脑子一阵嗡鸣，怔愣地看着楚建国和赵雪梅。
他们两个欲言又止，但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小时候被楚建国扔下楼那次之后，我不光是学乖了，还意识到一件事情。
我一定是爸妈亲生的，也正因为如此，楚建国才会因为我“大逆不道”的提问，刺激得气急扔了我。
那次之后我没有再闹过，除了因为害怕和找到生存之道之外，还带着一点愧疚。
从此，这类问题在我的心底化作了禁忌。
我骨子里一直有最传统的孝道思想。
但我现在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愚孝了……
此刻楚阳阳提出断绝关系后，楚建国和赵雪梅冷眼旁观。
“断就断！”
我拽着乔安安走出了家门。
等我带着乔安安回到我自己租的房子，我们两个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及今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第二天一早我要出差五天，所以乔安安开始帮我收拾行李。
“你一个做技术的，还要跟着老板到处飞。”
我们公司是做游戏软件的，我是研发，也就是大家常说的IT男。
乔安安是我们公司的文员，平常也总是吐槽我做这些本可以找理由避开的工作。
“当年也是学姐信任，让我进入了她的公司，还委以重任，而且就算不说这些人情，我现在的工资也是同行里的中上水平，多做些工作也是应该的。”
如果不是因为薪水比较丰厚，我又如何在攒了首付和老婆本之后，每个月还了房贷以外，还能匀出钱来给爸妈两千，楚阳阳两千？
“安安，不用操心我，倒是你，别光顾着减肥不好好吃饭。”
我思索一下，又补充道：“算了，出差期间我给你定一日三餐吧。”
这次业务谈得异常顺利，整个行程进度提前，我在第三天的时候就结束工作回来了。
落地后我给乔安安打了好几通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先回家一趟。
那天也许是在气头上，话赶话，但是出差这几天我已经想明白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下定决心，和这个家断绝关系。
我已经咨询过律师，所以需要回家一趟，让他们一起，把该拟的协议都写好。
只是我刚用钥匙打开门，就看到乔安安倚着楚阳阳，旁边坐着楚建国和赵雪梅。
一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看电视的画面，刺激得我大脑一片空白。
乔安安见到我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
却被楚阳阳一把拽了下来。
“哥，提前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啊。”
他再次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目光瞥了一眼乔安安。
然后得意洋洋地看向我，笑容逐渐变态。
“这是我女朋友，乔安安。”
“哥，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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