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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十年前的贺晨，除了帅，一文不值。
是我舍弃了自己的前途，陪着他逆天改命。
他无数次许诺，会用一生来回报我对他的不弃之恩。
我从未怀疑过他对我的情意——
直到他爱上了一个和我长得极像的女人。
我坚信他只是受了蒙骗和蛊惑。
他却说：“对不起，当初是我认错了人。”
可笑十年恩爱。
我瞎了眼，他瞎了心。
1
江婷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忙得焦头烂额。
她笑得贼兮兮的，一副磕到糖的语气。
“阿喻啊，不是我说，你和你们家贺晨也太腻歪了吧~看个电影还要亲嘴儿！给我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我愣住，停了手头的工作。
江婷新接手的情侣影院，我还没去过。
“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声音发着颤，下意识地瞥向贺晨空荡荡的办公桌——
他早上就出去见客户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就刚刚啊，这不才散场，准备跟你偶遇一下，你俩跑得倒挺快！”
江婷的声音轻巧。
像是完全没发现，和贺晨在一起的人，根本不是我。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助理小唐脚步匆匆，人未到声先至：
“韩总，棉纺车间还得您过去一趟，新来的师傅对机器不太熟练......”
电话那头默了半瞬。
随即，江婷的尖叫声冲破云霄。
“卧槽！你在公司？那跟贺晨看电影的是谁？我大白天活见鬼了吗？”
我闭了眼睛。
心跳快得不像话，手心湿滑到快要捏不住手机。
江婷和我，大学相识，十年闺蜜。
她不可能认不出我。
可若是，贺晨身边的那个女人，和我长着一样的脸呢？
2
手机叮咚一声，是江婷发过来的监控视频。
我盯着屏幕中忘情拥吻的两个人，眼前阵阵发黑。
男主角，确实是贺晨。
他整个人挺拔利落，俊朗非凡。
还穿着早上出门前我为他搭的那套西装。
而被他拥在怀中的那个女人，哪怕分别23年，我也绝不会认错。
是韩湘。
我的双胞胎姐姐。
她竟然回国了？
她竟然，找上了贺晨？
韩湘是故意的！
她的目的，就要破坏我的婚姻！
贺晨应该是被她骗了！
我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拨通贺晨的电话，想提醒他不要上当。
我得告诉贺晨，现在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
可......
大脑突然灵光一闪，嘟声响起前，我迅速挂断了电话。
心脏猛地一抽——
贺晨和我，从大学到现在，相爱十年！
韩湘和我哪怕再像，哪怕她伪装得再好，哪怕别人都认不出。
贺晨怎么可能会认不出？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怀里的人，不是每日与他同床共枕的人？
不......
这不对。
我的手颤个不停，又将监控视频重放一遍——
贺晨的手揽在韩湘腰间。
他望向韩湘的眼神温柔缱绻。
是他主动凑近，也是他主动索吻。
是他，紧紧将韩湘拥在怀中，久久不愿分离。
他吻着韩湘，手一下一下地揉nīe着她的后颈。
温柔却有力。
像是要将韩湘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这是我们热恋时，贺晨常对我做的动作。
这是一贯内敛含蓄的他，表达满腔爱意的方式。
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吻过我了。
3
我盯着手机，直到视频播放结束，屏幕变黑。
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痛或者难过，都好像太轻。
我的世界似乎突然变了。
视频中的贺晨，明明还长着那张让我无比心动的脸，我却感觉自己认不出他了。
怎么都想不通。
他......明明是爱我的啊。
昨晚我们还在家里开了酒，趁着微醺在月光下跳舞。
明明早晨出门前，贺晨还将我拥在怀里，温柔地对我说了谢谢。
这些年，他无数次说过这两个字。
这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的爱语。
他对我，十年如一日，一向体贴温存。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什么都没变。
为什么？
贺晨，他怎么会？
韩湘出现在他身边多久了？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冷不丁喧闹起来。
我怔怔地回了神，才发现自己的双眼模糊。
抬手一擦，满脸泪。
我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显露人前，擦干了脸哑着声音装镇定。
“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业务部经理，声音唯唯诺诺。
“祺智贸易的定制单出了岔子，贺总手机关机，韩总您看......”
“我马上过去。”
祺智贸易，是我们目前最要紧的团单客户——
正是贺晨早晨出门前，告诉我今天要去拜访的客户。
而很多事情在没有意识到之前，是会被忽略的。
——比如说，这已经是贺晨这周第三次失联了。
4
当初为了拿下祺智的订单，我带着研发部通宵达旦大半个月。
这是我的心血。
顾不得快要将整颗心都灼穿的慌乱和焦灼，我整理好自己，准备去见客户。
巧得很。
失联了一整天的贺晨，回来了。
和拎着包的我撞个正着。
他好像心情很好，一看见我便笑了。
“阿喻，你要出去吗？”
表情和语气，都是惯常的温柔。
看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
没有丝毫偷吃回来的歉疚和心虚。
我按捺住心底的钝痛，问他。
“你今天，去了哪里？”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第一次以审视的心情。
韩湘的手段，我很清楚。
贺晨的性格向来温软，会被她骗我能理解。
只要他肯说实话，我愿意做一回傻子，说服自己原谅他。
我想听他主动承认和韩湘的事情。
至少，让我看到他的悔意。
可惜。
贺晨眸光微闪，表情自然得没有一丝破绽。
“去和客户喝茶，我早上出门前，不是告诉过你吗？”
我看着他，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愤怒。
这是贺晨第一次对我撒谎。
不。
应该说，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他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对着我撒谎。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自嘲地轻笑一声。
心底的某个部位，正在快速坍塌。
我知道，那是我曾经对贺晨毫无保留的信任。
现在彻底被他摧毁了。
心死，只在一瞬间——
“你的客户，叫韩湘，是吗？”
心底的怒意磅礴，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他吼。
“贺晨！你对得起我吗？”
监控视频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穿透我的记忆刺痛着我。
可我居然还抱着一丝可笑的期冀。
我想听贺晨亲口告诉我，他只是被骗了。
我想听他说，是他认错了人。
说他只是把韩湘认成了我。
或者。
我以为，他应该会很慌乱，很惶恐。
我以为他会痛哭流涕地向我认错，告诉我他再也不会犯错了。
只要他说他错了。
只要他说他还爱我，以后也还是会爱我。
我真的会原谅他。
我一定会的。
十年恩爱，我是真的舍不得。
毕竟这么多年，我对贺晨的心意，从来没变过。
可是，我没想到。
我怎么也没想到。
从我口中听到韩湘的名字，贺晨只是怔了一瞬。
他垂了垂视线，又看向我的脸，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像是突然卸掉了什么沉重的担子，他连肩膀都舒展开来。
“对不起，韩喻。”
他慢慢后退几步，表情依然水波不惊，像是早有准备，毫无惊慌。
我的心，当即沉了底。
“是我对不起你，我......”
贺晨的神情突然变得哀伤，声音也沉了几分。
不知为何。
我居然心生怯意。
像是怕真的听到他承认，我厉声打断了他。
“你知不知道，祺智贸易的货出了问题！？客户找了你一整天！”
我恨恨地撞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贺晨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阿喻，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声音，被我关在了电梯外。
5
直到我驾车出了地库，贺晨也没能再追上来。
路上车少，注意力空出了大半。
我机械地开着车子，将油门踩到了底。
回忆汹涌着，和眼泪一起将我淹没。
十年前，我和贺晨，相识于大学社团的一次联谊。
他高大英俊却又羞涩内敛，巨大的反差感让我一见倾心。
我对他展开了追求攻势。
年轻女孩子的热情如同烈日凌空，炽热又灼人。
每天准时送到寝室门口的早餐，每日守候在球场边的冰饮，和表白墙上从不间断的早安晚安。
怕吓到他，我从未在他面前露面，只每天发信息提醒他加减衣服，按时吃饭。
贺晨终于无法抵挡，主动约我去咖啡厅面谈。
“你是千金小姐，我是穷小子，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他当时坐在我对面，语气诚恳，透着苦涩。
我的心当即软到不像话。
捧着一腔真诚，向他做出了承诺：
“我想要的，就是你贺晨这个人，我可以陪着你一起从无到有。”
当时贺晨的表情，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震惊又感动，复杂又憧憬。
他嘴唇都在抖，流着眼泪说不出话。
那时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我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承诺——
我放弃了保研的机会，放弃了海外公司的offer，陪着他创业。
所有人都不理解。
对我抱以厚望的老师气到摔了杯子。
一向疼我的爸爸气得和我断绝了关系，断了我所有的经济供给。
可我那么执拗。
我宁愿每天泡面白水，宁愿手绘设计稿，宁愿不买化妆品。
我心甘情愿吞下所有的苦，就是要跟贺晨在一起。
好在，贺晨爱我。
他哪怕只有一分钱，也愿意都花在我身上。
每个被热醒的夜晚，都有他用扇子送过来的微风。
狭窄的出租房蚊虫一向多，为了不让我被咬到，贺晨每晚睡前都会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我陪着他，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了自己的服装工作室。
第一个订单赚的钱，9430，贺晨买了一枚小小的钻戒，向我求婚。
“这辈子，我贺晨的所有，全都给你。”
“贤妻扶我凌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
那时，他这样说。
几年时间，到如今。
我们有了自己的服装品牌，有了自己的加工厂和面料研发中心。
我们有了钱，有了大房子和车。
贺晨也没有食言。
他能给我的所有，都给我了。
家里所有的不动产，全部在我名下。
他的行踪，永远都会对我报备。
他的所有密码，都是我们的相爱纪念日。
他在我面前没有秘密。
——至少在今天以前，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从哪天开始的？
贺晨......他是怎么做到毫无破绽的？
我沉浸在无法名状的巨大哀恸中，没注意到绿灯早已变红。
刹车声刺耳无比，我却突然失去了反应能力。
“砰”的一声！
我的整个世界，都黑了。
6
再醒时已是傍晚，贺晨背对着我与医生交谈。
“没什么大碍，是因为低血糖和情绪过度激动导致的晕厥，挂完水休息休息就好了。”
听完医生的话，贺晨松了一口气，转身看我。
恰好和我对上视线。
“阿喻？你醒了？”
看到我醒了，他惊喜不已，快步走来蹲跪在床边握住了我的手。
“你吓死我了阿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他的手颤着，掌心都是汗。
我看着他。
担心像是真的，眼底的慌乱也像是真的。
然而现在，我还怎么敢信他？
我抽回了手，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他。
“祺智的合作，黄了？”
贺晨闻言脸色一变，羞愧又慌乱。
“阿喻，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心血......祺智那边说要起诉我们......”
我早有预料，心底的苦涩直往舌尖蔓延。
这笔订单金额巨大，合作终止再赔钱，对公司而言，等于一年白干。
为了和韩湘约会，他让我和整个研发部大半个月时间的不眠不休，成了泡影。
贺晨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垂着眼睫不敢看我，语气带着恳求。
“阿喻，你能不能......帮我？”
我看着他，扯了扯唇角。
贺晨本就是个技术型人才，创业前期逼不得已，才做上了业务。
一做六、七年，也没能给他磨出一副八面玲珑的性子。
遇到强硬的客户他依然会发怵，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
这些年，遇到客户纠纷的公关问题，都是我负责。
曾经，我甘之如饴。
因为这恰好说明，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没变。
不是吗？
可是。
这样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毫无破绽对着我撒谎的？
怎么能在我戳穿他出轨后，还状若无事的？
如果没有祺智这档事，他此时，还会守在我身边吗？
是。
给他收拾烂摊子这种事情，我驾轻就熟。
若是以前，根本不需要他开口，我会先安慰他不要担心，再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他总说我是他的后盾，是他的底牌。
但现在我不想干了。
现在，以后。
都不干了。
我盯住他的眼睛，冷笑一声。
“贺晨，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贺晨可能第一次见到我用这样的神情，跟他说话。
他眼底有挣扎有犹豫，却独独没有悔意。
我看着他慢慢地从床边起身。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低头看我。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咖啡厅见面，我对你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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