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公司，我没日没夜地完成项目。

可老板嫌我提成太高，拿下合同就让我滚蛋。

还让空降的关系户接替我的成果。

要我走人可以，先让我揍爽了再说！

后来没了我，项目停摆，公司陷入困境。

前老板拉下脸，巴巴地给我打钱，求我回去。

钱我收下了，这是我应得的。

至于回去嘛……他就是跪下叫我爸爸，也不可能了！

......

星云集团的大数据分析系统是今年公司最大、最挣钱的项目，由我承担项目的主要研发工作。

一年来，我几乎没日没夜，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泡在项目里。不是在公司写代码、写文档，就是在客户现场做调研，终于在甲方的严苛要求下顺利通过验收。

这个项目难度极大，我接手的时候，老板就承诺，只要能通过甲方验收，就奖励我三十万的项目提成，还会升我做研发部副总监。

故此，当我拿着验收报告回公司的时候，整个研发部的同事都过来祝贺我。

正在大伙儿叫嚷着要我请客的时候，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上班时间，怎么吵吵闹闹的！”

来人是研发部总监徐朗，公司的创业的元老，在前任开发总监辞职后，老板将他从行政部调过来管理研发部。

他虽不擅长技术，却擅长外行领导内行，对我们颐指气使，对项目研发指手画脚。

大伙儿都烦他，可架不住老板对他非常信任，大伙儿也只能忍气吞声。

此刻他一进来，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我礼貌地打了个圆场：

“徐总，今天星云项目验收通过了，大伙打算晚上一起去喝点，高兴高兴，一起来吧！”

“高兴？”徐朗的眼底露出一丝嘲讽，“你高兴的太早了！先跟我去老板办公室一趟吧！”

他的语气中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得意，我不禁有些疑惑，星云项目虽然是我负责，但也是研发部的业绩，他也是脸上有光的，怎么会这种态度？

我心头暗忖，这个时候找老板，应该说的是项目奖金和升职的事情吧。

可走进办公室，我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老板指了指沙发，让我坐下。

“小陈啊，你来公司也快四年了吧，有个事儿和你说说！”

“公司现在经营困难，需要优化人力资源结构，降本增效。研发部决定优化一部分人效低的员工，你就是其中之一。”

我脑子里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老板这是要让我滚蛋。

我长大了嘴，愣愣看着他，我刚给公司创造这么大的业绩，公司要辞退我？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忙道：

“王总，我是程序员当中公认技术最好的，最难啃的单子，也都是排给我来做，而且我还刚刚通过星云项目的验收，我的人效怎么会低？”

老板蹙起眉，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现在经济下行，各行各业都很困难，公司也是举步维艰，走到裁员这一步也是不得已。”

听着这荒谬的理由，我气炸了。

说什么公司经营困难、举步维艰都是屁话，星云集团的项目，是公司签过有史以来最大的单子，收入是其他项目的十倍，今年业绩明显比去年增长了很多。

我忍住心中的狂怒，冷声道：

“既然王总要我走，那我无话可说，只要星云的项目提成，还有裁员补偿款到了，我马上交接走人。”

老板的目光在眼镜后闪躲了一下，笑了笑，没有搭话。

徐朗接过话茬：“陈成啊，星云的项目只是通过验收，款都还没结呢。公司没收到钱，怎么发提成？”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急道：“当初可是说好了的，通过验收就算我达成业绩。况且项目是有预付款的，零头都比我奖金高。”

老板往椅背上一靠：

“小陈啊，你不知道经营一家公司有多花钱，养活这么多人，日常各种费用、开销，花钱如流水，那些预付款早就消耗光了。公司现在账上没钱，兜比脸都干净，怎么给你发。”

我无语了，年初老板还从公司提钱去花城买了套独栋别墅，上个月又带老板娘去欧洲旅游扫货，怎么会没钱？

我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王总，您不能这样耍我，为了这个项目我辛苦一年，熬夜不知道掉了多少头发，这个时候辞退我，明摆就是耍赖。”

老板脸色一沉：“怎么说话的，全研发部你的工资和奖金最高了，这些年公司可没亏待你，年轻人不能贪得无厌！”

我更郁闷了：“我薪资奖金高，那是因为我负责的项目最多，给公司创造价值最大，怎么贪得无厌了？”

徐朗斥道：

“说的自己多能耐似的，你说你辛苦一年，难道这一年没给你发工资吗？”

“一个二本毕业的大学生，才来公司几年，薪水比同事高那么多，你自己好意思吗？”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我明白过来，前一段徐朗向老板提出，研发部是公司成本最高的部门，应当降本增效，减少部门预算。

他入住研发部之后，不但一点作用都起不到，还用各种理由克扣我们的奖金与绩效。

现在把我裁了，部门费用就能省下三十多万，这正是他降本增效带来的绩效。

他们肯定还认为，现在星云项目完成验收了，随便找个薪资比我低的程序员做做维护，这样又能节省费用。

我呆呆看着他们，之前听说过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没想到这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老板见我发愣，笑的意味深长：“你放心，该给你的补偿一分不少都会给你的，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办离职手续了。”

我的心已经凉透了，公司的离职补偿金向来都是用基本工资来算的，加在一起还不到项目奖金的十分之一，说得好像多大方似的。

我也豁出去了：“王总，项目奖金是我应得的，当初这些都有文字记录，如果你不发，我就去劳动仲裁机构申诉，绝不会忍气吞声！”

听我这么说，老板的目光也冰冷下来：“本来想着和你好聚好散，你如果硬要这样，那就走法律程序吧，我可告诉你，仲裁流程的时间可长的很，期间你可没法找新工作。”

我一怔，背脊一阵冰凉，看来老板还真是有恃无恐。

......

晚上回到家里，我咨询了律师朋友，朋友说奖金这类的承诺仲裁的时候很难认定，真的走法律程序肯定旷日持久，让我做好大持久战的心里准备。

想到自己的房贷、车贷，我都快崩溃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个陌生来电。

“我是东阳软件HR刘斌，听说你离职，请问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东阳？”

“这消息也太灵通了！”我愣住了。

刘斌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是这样，我们在皖省有个大客户要上一套大数据分析的系统，需求与星云基本一致，我们需要找一位有相关经验的技术人员做项目负责人。”

“你是说，东阳请我去当项目负责人？”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刘斌爽朗得笑了：

“听说星云项目由你整体设计并交付，我们觉得你是这个项目最最合适人选。”

“至于薪资，将会比你之前高出50％，项目奖金也只高不低，这你可以放心！”

“唯一的条件就是这个项目马上要启动，需要你尽快入职！”

“可我离职手续都还没办！”我说。

“请尽快办理，我们秦总在之前星云项目投标会上见过你，很赏识你的才华。”

“秦总交代过，你过来不用走面试流程，直接便可以入职。”

......

放下电话，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人生际遇还真是大起大落。

东阳软件是业界的翘楚，说是行业标杆都不为过，能在东阳这种大厂上班是多少年轻人的梦想，让我免面试入职项目负责人，真是倍感意外。

可如果马上入职，就要放弃和原公司的劳动仲裁，平白无故损失三十万奖金，心中又有许多不忿。

但转念一想，能进东阳软件做项目负责人，那对我来说，不仅是职业生涯上质的飞跃，单算薪资和奖金，这三十万很快就挣回来了。

想到这里，我下定决心——尽快离职，入职东阳。

第二天，我来公司交接，不再提项目奖金的事情。

徐朗一点也不意外，更是在交接的时候上蹿下跳，变着法让我难堪。

“他收拾个人物品的时候你们要盯着，别让他顺走公司的财物！”

“检查他的云空间，别让他偷偷带走公司的任何技术资料！”

“把他电脑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吃里扒外干私活......”

我冷冷看着他表演，心中愤怒至极。

环顾四周，平日里与我关系不错的同事，明知我遭受不公，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发声。

我心中一阵苦涩，职场人人明哲保身，这样的团队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祖耀，你过来和陈成交接。”

听着徐朗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我不由一怔，这才看到我工位上名字已经换成“徐祖耀”，一个小个子年轻人站在那里。

“给大伙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徐祖耀，刚从国外硕士毕业回来，以后负责星云集团的项目，大家要多帮衬。”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把我赶走，是为了给他儿子腾位置。

我打开电脑，冲着徐祖耀道：“这是交接清单，需要我从头到尾和你说一遍吗？”

徐祖耀点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徐朗抢先说：“不需要再说一遍了，我儿子国外名校计算机系硕士毕业，要你一个二本毕业的来教吗，难道会有什么技术是你懂，而他不懂的？真是笑话。”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又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徐祖耀：“行，没问题请在交接清单上签字吧。”

人资继续给我办完离职手续，等我签完一摞文件之后，徐朗一把抢在手中，突然莫名其妙哈哈笑起来。

我正怀疑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可他已经指着我笑弯了腰：

“陈成，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去东阳软件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