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在餐馆打工，我抓到一个老人偷拍我裙底。　

　　可第二天，我成了热帖里撩拨80岁老人的擦边女，老人的儿子正气凛然地找上门，要教我做人。　

　　“家人们，我80多岁的老父亲，好心提醒擦边女服务员把裙子往下拉拉，结果反被她冷嘲热讽推推搡搡，昨晚直接心脏病突发啊！我今天就要让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尝尝正义的铁拳！”　

　　我被牢牢抓住，看着他们疯狂打砸店内的设施，口中算着让我赔偿的金额。　

　　“十万、二十万、三十万！”　

　　我也在一旁数着，数着他们的刑期：“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1　

　　暑假，我找了家餐馆打短期工。　

　　像平时一样忙过饭点躲进后厨休息时，竟在其他服务员手机上看到了曝光我的帖子。　

　　“餐馆服务员撩拨80岁老人至心脏病发，道德沦丧！！发帖人：正义老张。”　

　　“家人们，现在的擦边女真的到处都是，太不要脸了。”　

　　“我父亲一把年纪，就爱吃楼下的小餐馆。结果服务员是个擦边女，撅个屁股裙子贼短，扭来扭去的。”　

　　“我父亲好心提醒她，还被倒打一耙说是骚扰她！对我父亲冷嘲热讽就算了，还推推搡搡的！昨天晚上就心脏病发下不来床了。”　

　　“现在我真的觉得老天不公，我父亲生死难料，那女的还在花枝招展！我今天就要去教训教训她！”　

　　不是，这到底是谁在倒打一耙。　

　　昨天那个老头我还有印象，为老不尊，哆哆嗦嗦拿个手机在桌子底下拍我裙底，被我抓到后吓得气都喘不匀。　

　　我看他年纪那么大，还怕他讹我呢，夺过手机把照片和视频彻底删掉，不跟他计较。　

　　结果，我反倒成了欺负老人的擦边女？！　

　　我拿过同事的手机，快速划过帖子，想找到评论区给自己正名。结果，更多刺眼的话语扑面而来。　

　　【见怪不怪了，看这面相就是狐狸精。】　

　　【好人家的姑娘不会在路边餐馆打工的，估摸着十四五岁就交男朋友鬼混，中专都考不上。】　

　　我气得手止不住地抖，几乎握不住手机。把刚刚进来找我的小新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有个客人非要来找你……”　

　　话音未落，她就被大力推到一边。　

　　一个额角有刀疤的男人，迈了进来。　

　　2　

　　迎接我的是劈头而来的一个大耳光。　

　　紧接着肚子上挨了一脚，力度足地将我直接从后厨门口踢开，撞到了冰柜上。　

　　剧烈的疼痛让我蜷起身子不住呻yín，可这几个陌生男人却没轻易地放过我。　

　　动手的刀疤男蹲到我旁边，示意另一个举着手持拍摄器的男人将设备怼到我直冒冷汗的脸前，一边拍一边煽动网友。　

　　“家人们，就是这个臭娘儿们。给我爸泼脏水，我今天就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屏幕上赫然正在直播，密密麻麻的弹幕充斥着整个屏幕，竟全都在鼓掌叫好，甚至一波一波的打赏和礼物在怂恿着刀疤男继续惩治我。　

　　他满意地看着屏幕，转头过来抓起我的头发。　

　　“就你，哪来的自信！长得也就那样吧。咋就这么不要脸地意淫八十岁的老人偷拍你呢？”　

　　“来家人们，看看这女的，就这长相能打个三分吗？”　

　　我终于搞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了，来人竟是那个猥琐老头的儿子！也是刚刚看的那个帖子的发布者，老张！　

　　新仇旧恨加起来，我血气上头，朝他吼道。　

　　“就是那个老头偷拍我，店内有视频监控！我有证据！”　

　　没想到，这话一说，刀疤男老张又回手一个耳光甩过来。　

　　“证据？我爸手机里一张女人照片都没有，拍个屁啊。八十岁的老头子，偷拍你？我看就是你主动勾搭我爸，价钱没谈拢吧！”　

　　趁着他在和弹幕互动，我强忍疼痛挪到墙角，想捡起刚刚被甩飞的手机报警。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男人一脚踩住了我的手，将手机硬夺了过去。　

　　这个黄毛男人也是老张的朋友。　

　　老张和两个朋友交换了一下眼神，转头继续朝着镜头诉苦。　

　　“家人们，大家也体谅体谅我们孝子的心。她把我爸害成这样，我教训教训她不为过吧！我爸身子骨一向硬朗，被她气得昨晚就住院了，医药费少说也得十几万，这钱，难道不该她赔吗！”　

　　三个人一直对着镜头带节奏，我根本说不上话。　

　　我当然不会赔！错的不是我，我暑假打工赚的钱也不可能就这么被他们讹走！　

　　“太过分了！你觉得她有错，完全可以去报警，何必在这欺负小姑娘呢？”　

　　有两个听到动静的女孩子结伴跑过来，甚至掏出手机要报警。　

　　老张一抬下巴，两个男人蜂拥而上，一把将她们的手机抢了过来，反手就砸了。老张甚至拎起其中一个女生的衣领，凶狠地问她。　

　　“这么爱打抱不平？那你来替她挨打！替她还钱啊！”　

　　拍摄的男人适时将直播镜头也凑了过来，两人配合着将女生的脸直接暴露到镜头下。　

　　“来，看看广大人民群众的声音。我看看你有多能耐，还替她说话！”　

　　“家人们看看！又是两个三观不正的！”　

　　其中一个小姑娘当场就被吓哭了，另一个女孩拉着哭泣的女孩跑了出去。　

　　几个男人倒像是找到了方法，开始到处打砸，还放肆地叫嚣：所有的损失全部记在我的账上，他们砸碎了门店的电子屏、砸坏桌椅板凳玻璃门窗，口中还在兴奋地计数。　

　　“十万有没有！！不赔我十万？我砸你个二十万你看你赔不赔！！”　

　　几个男人又打又砸，疯狂地叫嚣，像几头未开化的野兽，无比丑陋。　

　　直至老张觉得没什么玩头了，一条直播弹幕给了他们新的灵感。　

　　【她的手机应该有家人的通讯方式吧？直接找家里人要钱啊！】　

　　老张歪嘴念出这句话，本来都已经没有力气的我突然挣扎起来。　

　　我这反应，似乎给了他提示。　

　　三个男人拽着我朝更衣室走去。　

　　3　

　　凭借着更衣柜子上的照片，老张快速找到了我的柜子。　

　　他一把推开我的衣柜，不客气地翻着我的衣服，将我所有的衣服都抖开，给大众展示。　

　　“看看这衣服，谁家正经姑娘穿的裙子这么短，短得屁股都盖不住吧！”　

　　“上班吊客人，下班还要继续发sāo！”　

　　服务员的裙子都是店内统一的，怎么我的裙子就格外短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明被偷拍的人是我，怎么现在罪人也成我了！　

　　我真恨昨天的自己没给那个老头直接扭送到警察局去！　

　　“翻到手机了，家人们，我这就给她妈妈打电话要钱！”　

　　趁三人不注意，我使尽最大力气，把身后箍住我的男人撞开。　

　　趁几人不备，我快速夺过手机就往门外跑去。　

　　可还没跑出门去，又被刚刚的男人抓住了。　

　　他用力掰我的手，企图从我手中将手机再夺走。　

　　手指剧痛，几乎要被掰断。　

　　僵持不下时，我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住手！我是这家店的店长，有什么事跟我说。你们之间的纠纷我已经了解过了，你先放开她，我保证给你个满意的解决方式。”　

　　像是看到救星，我的泪一串串掉落下来。　

　　几个男人终于松开了我，我直接躲到了店长的身后。　

　　有他帮我主持公道，肯定能还我清白。　

　　然而他们谈话间，矛头直指向我。　

　　“既然是小姑娘有错在先，那就让她先给你们、给老人道个歉。”　

　　“然后几位大哥清算一下她需要赔偿的金额，让她立个字据，慢慢还。我们店再给几位大哥送几张代金券，大哥以后想吃啥尽管来吃。今天就先算了，毕竟她个人行为和店铺无关，您说是吧？”　

　　难以置信，我直直盯着店长。　

　　“还是老爷们像个样子，我们本来也不是闹事的，该赔的钱都给我！今天就算了！”　

　　几个男人在数万网友的围观下，和平地商讨着我应该赔付给他们双方的钱。　

　　这画面可笑至极，悲哀至极。　

　　我转身想跑，却店长眼疾手快地抓住。　

　　这才注意到，混乱间店内所有的客人和服务员几乎都跑光了。　

　　我突然听到有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是谁的错，让警察来评判！”　

　　4　

　　竟是刚刚在大厅被直接摔昏了的小新。　

　　听到警察要来，我精神振奋起来，直接挣扎开。　

　　对面几个男人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我反应过来，他们完全是在虚张声势，借着所谓舆论的正义来欺压勒索。倘若警察真的来，他们的说辞和行为绝对站不住脚！　

　　此时此刻，我就更不可能让他们在警察到来前逃走！　

　　我死死地堵住更衣室的门，“不是口口声声宣称正义吗？那你们就别跑，我们到警察面前说说理！”　

　　直播页面上跟风躁动的网友们依然亢奋，不断涌出信任的字句。　

　　【怕什么警察！这女的推搡老人，如果老人死了，那就是故意杀人！】　

　　【几个哥们！干就完了！】　

　　【看她那张狂的样子，别是警察里有她的姘头吧这么激动。】　

　　老张附和着弹幕，不卑不亢地说着自己才不怕报警，甚至还上升价值观，说什么自己亲爹被个女的给欺负了难道还能忍吗？　

　　话虽这么说，但几个人的脚朝着门口挪，眼看离我越来越近。　

　　我警醒地大叫：“不怕你别偷偷往外挪啊！别是要跑吧！”　

　　老张莫名看了我一眼，转头从裤子兜里掏出手机放到耳边。　

　　“什么！我爸没抢救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电话，让我和直播间的网友全部愣住。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老张举着耳朵边的手机崩溃地跪在地上大声嘶喊。　

　　他的眼睛瞬间通红，一把挥开堵在更衣室门口的我，带着几个男人就往外冲。　

　　结果门一开，和刚刚赶到的民警，撞个正着。

　　5　

　　撞上警察，几个人明显保持不住刚刚的淡定，手里的直播都顾不上了，推门就往外跑。　

　　被门口守着的民警直接擒拿在地，一人一副银手镯。　

　　刚刚对我拳打脚踢的劲都泄了，几个男人被摁在地上吱哇乱叫，不住求饶。　

　　一旁的店长更是拼命撇清责任。　

　　“不关我的事啊！打她的不是我！”　

　　“我还救了她！！全靠我她才没继续挨打！！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呐！”　

　　他说得确实属实，也确实不要脸。　

　　但我没工夫搭理他，所有精力都在其他几个动手的男人身上。　

　　可老张几人抛去刚刚的惊慌失措，转而开始哭嚎。　

　　“我爸刚刚在医院去世了啊！！你们公职人员就这么办案的吗？连我爸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吗！”　

　　现场混乱不堪，没关掉的直播上也有愤青网友继续发着评论。　

　　【估计张哥这次要完，擦边女手段了得，旁边这个警察明显受不住了。】　

　　【哎，世道不公啊，老头死不瞑目啊。】　

　　几位押着男人的民警手上顿时用力，“嘴上放干净点！有什么冤屈回警察局交代！你要去医院是吧，我们跟你去！”　

　　老张反而支支吾吾起来，一会说先调查完也行，一会又说自己压根没有罪就不应该抓他。反正就是不肯吐出医院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