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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被未婚夫害死后，我穿到了一只狗身上。
转头就看见想救我的人成了瞎子。
我咬咬牙，拔腿就往导盲犬训练学校进。
他喊我傻狗，说我不会挑人。
后来他眼睛快好了，我却死了。
他把小骨灰罐放在了我的墓旁，红着眼笑。
“事不过三，下辈子别让我失去你了。”
我站在导盲犬训练学校的门口。
门禁反光照出我的样子。
一条白色中华田园犬。
我细细回想，应该是出了车祸。
给裴昀送文件的时候车子失灵，狠狠撞击后冲出了山崖。
那车……是裴昀的。
“哟，小白，挺准时。”
中年警卫本仿佛认得我，递给我一口肉脯干我没接。
“今儿是咋了？”
男人奇怪念叨，转头看到穿着工装外套的男人立马笑着打招呼。
“小徐领导，出门啊？”
“来接个客户。”
我愣愣地听着两人的谈话，脑子还在宕机。
徐明摸了把我的脑袋，被我下意识的躲闪给怔住了。
“不进我这门就算了，天天来蹭饭摸都不让摸了？”
“小白机灵，就是戒心重。”警卫凯叔笑。
聊着门口就驶停一辆黑车。
徐明上前迎接，雍贵的妇人将后座的男人扶了下来。
只一眼，我呼吸一滞。
白衬衫西装裤尽显优越，美中不足的是无神的瞳孔。
晏向南，我们在宴会上见过几次，打过客套的招呼。
他待人疏离冷淡，手腕果敢沉稳。
裴昀好几次合作都败在他手里。
但如今，我想到的却是车窗里他坚毅的侧脸。
拐弯处想截停我的，是他。
然后呢？车好像从侧坡滚下去了。
晏向南为了救我，瞎了！
我站在侧方，安静地看着晏向南。
除了打招呼他一言不发，抿着唇脸色发白。
他妈是带他来选导盲犬的。
晏向南指节僵着，冷不丁打断两人的谈话。
“妈，我不需要导盲犬。”
他转身就往车里走，但因为看不见身形有些晃悠。
只脚尖踩着踏板就要用力。
我一惊，条件反射般冲上去挡了一下。
晏向南踉跄前倾，双手撑在车里，膝盖落在我的背部。
一踩一顶，痛得我下意识呜咽了声。
“哎哟，南南你没摔着吧？”
“晏先生？”
晏向南充耳不闻，屏着呼吸往下摸索。
我仰着头主动蹭到他的手心，看他鼻尖冒汗，鬼使神差舔了舔他的掌心。
晏向南一怔，倏地收回手。
冷着脸坐进了车里。
徐明安抚地拍着我的脑袋，面露歉疚：“抱歉啊，这狗还没经过专业训练，冒犯晏先生了。”
晏母倒是松了口气，盈着笑摆手。
“是它帮了南南。”
“不过选导盲犬这事就延后吧，我会再劝劝他的。”
徐明自然同意，笑着点头应。
我茫然地看着扭过头的晏向南，没忍住叫了声。
晏向南，你一定要再来。
可他蜷缩着手指，没有半点反应。
我跟着徐明走进了中心。
他奇怪地蹲下看我，“改想法了？想做导盲犬了？”
“汪！”想！
“啧，见过主人挑狗的，你还选上主人了。”
徐明也没说不同意，边走边说。
“你训练合格才有让他挑的机会。”
“导盲犬可辛苦，你要受不了就吭声，一口饭我还是能给你的。”
“当然，你受得了也不一定能留下来，我们是很严格的……”
导盲犬有着严格的训练作息。
每天重复着枯燥但高专注的行为练习。
我得了个大便宜。
既听得懂人话也听得懂狗语。
和我一起的还有三个伙伴。
一丝不苟往死里练的宠物狗黑哥。
快要退休的狼犬前辈星华。
还有一位拉布拉多小朋友棉棉，整天精力满满像个永动机。
动不动就念叨着爸爸们。
导盲犬们都叫训练师们爸爸，徐明是总队长，带我的叫小陈，三十出头的样子。
见我第一面就划着两只手让我猜肉在哪。
我慢悠悠走到他身后，无语地踢了踢地上。
他呲牙憨笑，“你倒是聪明，行，我带了。”
我们算个比较复杂的问题班，黑哥太执拗总改不过来，星华再历一任主人就能退休，训练太熟了小陈就给他放假，棉棉静下来的时间还需要磨炼。
而我就成了最顺利的那个。
小陈和别的训练师不同，他唠叨，能烦狗半天。
“你扭什么头，我让你带棉棉，他比我还能聊，难搞哦！”
我瞥他一眼，烦躁哼了哼。
真是一物降一物。
小陈抱着我的头揉，鬼鬼祟祟发言：“给你个消息，你看上那主人要来了。”
晏向南？
小陈得意地捏住我的嘴，“你答应，我就给他们打个招呼让让你怎么样？”
我不屑瞪着他。
还用说，我这成绩很有面好吗，破纪录拿到证的诶，早打好招呼了。
早上被带到场地。
远远看到晏母扶着晏向南过来。
几个月不见，他好像又瘦了，腕骨凸出得惹眼。
和上次不同，晏向南虽然还是冷淡，但让他挑选时已经不那么排斥了。
要通过摸来感觉初见的契合，像人与人之间的眼缘。
“等等！”
徐明叫停了，我疑惑地转头，看见他无奈扶额：“不准作弊。”
四下扫了一眼，我尴尬地抠起了脚趾。
家人们，也不用退一步那么明显吧。
晏母也笑了，“这不是上次那只？它们串通好的吧？好聪明。”
晏向南本来不明所以地愣住，此刻抿了抿唇，眼尾轻扬了下。
重新开始，他一个一个地摸过来。
我忐忑地不敢动，不知道他会不会选中我。
晏向南每个都摸了一遍，选了三个，而我是最后一个。
我松了口气，又跟着到了盲障训练场地。
几乎不用磨合，因为我是人。
我天然就比导盲犬们多了优势，我能很好地去懂晏向南的每一步。
所以最后，晏向南干脆不再尝试了。
他蹲在我面前皱眉，“你这么想跟着我？”
是的。
我叫了声，脑袋抵住他的膝盖。
“傻狗，人都不会挑。”
晏向南推开我的脑袋，起身望着虚空：“就它吧。”
我直接被带回了晏家。
本来按照流程应该和主人训练一个月，但晏向南说没空。
徐明也就让我先去家里熟悉适应。
“小白，可不要给我们丢脸。”
放心吧，我可是优秀毕业导盲犬！
晏向南的眼睛。
事实上，我还是想得太美好。
晏向南根本没有想要理我的意思。
他妈把我们带回家，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
晏向南二话不说进了房间。
我趴在客厅的毯子上，就望着。
迷迷糊糊被玻璃打碎的声响惊醒。
脚下一滑就往门口冲。
叫了几声里面都没有动静，我急了。
好在门没锁，我直立起来勉强能勾到门把手。
“别过来！”
我停住脚步，看见晏向南坐在床尾，周围一堆碎片。
他就那么坐着，看着窗外。
5分钟后，我又开始哼叫起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晏向南再次制止了我，“傻狗，别过来！是不是后悔选了我。”
什么跟什么？我冲他大声叫起来。
“脾气还挺大。”晏向南笑了笑，用袖子包住手弯腰扫开了一条小路。
“过来吧。”
我慌忙走过去，用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手。
“干什么？”晏向南推着我的狗头。
没看到伤口，我松了口气。
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一本册子，我趴在他脚边，爪子覆上他的手背。
晏向南怔了怔，“想看吗？”
我哼唧了声，晏向南温柔勾唇。
我恍然发现，从刚刚开始，他就在笑了。
晏向南翻开册子，我却愣住了。
“这是我喜欢的人，喜欢很久很久了。”
那照片上，分明是我。
一直以来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晏向南暗恋我。
册子很厚。
几乎囊括了我所有的交际场合。
甚至还有剩半张的。
晏向南摸到时尴尬又难过地收了唇。
剪掉的一半应该是裴昀。
“是不是很可怕，像个变态。”晏向南摩挲着照片。
动作熟稔地能直接分辨我的五官。
“我很喜欢她的眼睛，像盛满了星星，可她看我的时候就很疏离。”
我搭在他的腿弯处，突然觉得冤枉。
晏向南自顾自说着话，“今天是她的生日。”
感受到他的视线，我心头一跳。
所以今天才愿意把我带回家吗？
晏向南摸索到我的头，犹豫了半刻。
“以后叫你梨子行吗？”
我愣了愣，看着晏向南落寞的眉宇。
叶千梨，我的名字。
新的疑问产生了。
晏向南到底有多喜欢我呢？
我立起上半身，触碰他的侧脸，轻轻的。
“这是安慰我？”
晏向南绽开笑容，整个人变得鲜活，我一时晃了神。
“傻狗。”
“……”我愤然朝他扑过去。
晏向南手肘撑着床，脖子后仰闪躲着我的脑袋。
电话响了，我乖乖坐了回去。
晏向南又恢复了冷淡。
“晏总，裴昀今天联系了源城负责人。”
晏向南“嗯”了声，语气坚决：“源城那个项目，一定要拿到。”
我想起，这次和裴昀出差就是为了源城。
他说约了人，但是资料没带。
我才从山里小院开车给他送。
“他……没去墓地吗？”
那边顿了顿，回“没有”。
晏向南挂断了，面上隐隐有着愠怒。
摸着我的手有些发颤：“梨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以为是在说项目。
但晏向南在问：“我应该把她抢过来的，裴昀怎么敢这么对她？”
我不确定他在说哪件事了，只愣愣望着他。
晏向南嘲讽地勾唇，“你知道吗？”
“见负责人，他带去的是姜媛。”
我心头一凉。
姜媛是裴昀的大学同学。
裴昀家境不好但学习优异。
长得帅气脾气温和，很多人追他。
我，也是其中一个。
随叫随到，觑寒问暖，永不缺席。
但裴昀的目光，永远是向着姜媛的。
我总相信我能打动裴昀，可直到毕业，他也没接受我的表白。
聚会上，裴昀被起哄为姜媛唱歌。
我不愿意看见终成眷属的戏码，提前离场了。
准备离开这座城市那天，裴昀冲到机场留住我。
他说：“叶千梨，我们试试吧。”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裴昀执拗地不肯接受我家的帮衬，我就陪着他创业。
他成为裴总得到我爸的赏识，我们订了婚。
婚礼迟迟未举行，因为姜媛回国了。
我爸妈出车祸那天，我哭着给他打电话。
裴昀沉默许久，嗓音喑哑：“千梨，我有点事过不去，你记得吃饭。”
电话被挂断前，我听到女人的声音。
脑子嗡嗡作响，手术室门开了。
医生摇头的动作在我眼前无限放慢。
裴昀帮我处理爸妈的后事，我接手了家族企业。
见到姜媛，是在宴会上，裴昀的眼神太过专注。
他对谁都温柔，除了姜媛。
姜家和叶家是有商业竞争的。
裴昀有意让我在项目上和姜媛争。
报复性的决策总是输的一败涂地，我跟他吵过几次。
裴昀捏着眉心解释：“千梨，我是对事不对人，这些项目让你去争都是为了你好。”
源城他很上心，我以为是为哄我。
结果还是姜媛。
晏向南又开始忙了起来。
我们关系好了很多。
我会等他回来摇着尾巴求抱，咬着他的裤腿把他从沙发上拖起来，让他给解决饭食，加班太晚骚扰他睡觉。
晏向南被我缠得没办法，慢慢地习惯了养我。
虽然会躲开我的飞扑，气恼地揉搓我的狗脸，但他还是会检查我的碗空了没有，睡觉会伸手摸到我，再翻身睡着。
唯一不好的。
他出门从来不带我。
我抗议过几次，晏向南堵着门无奈：“我都有车接送，用不着你。”
这是实话，我只能泄气地窝回玄关。
时间久了，我就能摸准晏向南回家的情况。
加班或者堵车了，甚至能感觉到他工作顺不顺利。
我意识到，晏向南不怎么需要我这个眼睛，但狗狗就是很需要主人。
凌晨两点，我终于坐不住了。
掏出证件给自己挂上就冲出了门。
准确找到公司大楼时，只有几层还亮着灯。
“晏总的导盲犬？”前台稀奇地打量我，在我吼叫声中播了电话。
总裁室没人接。
我着急叫着，示意她刷电梯。
前台也急了，她没权限，只好给晏向南的秘书袁行打电话。
袁行急匆匆到了公司，我自顾自跟着他们。
推开门，就看见晏向南倒在地上，药片洒了一地。
我怎么拱他叫他都没用。
袁行打了120，我慌得脑袋疼，不停舔晏向南的手背。
袁行说，“晏总有抑郁症。”
救护车来得很快，我跟着一起下了楼。
晏向南被推上去后，我在车尾急得团团转。
差点哭出来的时候，车门开了。
袁行跟我招了招手。
“梨子，上来。”
我跳下去伏在晏向南身边，发现他虚虚睁眼看着我笑。
“真黏人。”
做完检查，晏向南的爸妈也来了。
我偷偷跟着溜进了医生室。
“是药物过量的应激症状，最近有什么变故吗？”
“没有啊。”两人对视摇头。
我全身一抖，朝外走了。
晏向南最近好像很爱跟我聊天，或许是因为我的回应。
会因为这样更想我吗？
源城的项目也快结束了吧？
病房外，他们突然争论起来。
他爸要走，晏母一听就生气了：“他都这样了你还要置气？”
“我说过多少回了？让他不要针对裴昀，他从小到大哪一次听过我话？”
“你知道姜家也在打压我们吗？”
晏父越说越激动，“你说他还要做到什么地步？”
“难道你要让他什么都不做，再去寻死吗？”
破碎的低泣声在夜里压抑又痛苦。
我扭开门进了病房。
晏向南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
我搭他手臂搭累了，就跳上床尾挨着他趴着。
外面渐渐没了动静。
袁行提着小包狗粮进来，坐下看着我笑。
“我倒不知道晏总这么喜欢狗了，晕过去了还撑着让我照顾你。”
“要不要吃点？”
我摇头，每次都是和晏向南一起吃晚饭的。
后来袁行也要走，项目还要结尾。
我费了很大劲才让他给我留了一点零钱。
六点，我叼着钱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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