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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娘租给别人了
两岁时，阿娘生了妹妹，阿爹便不再去阿娘房中，
我缠着要阿娘陪我睡，两位叔叔将我从阿娘房中揪出来，告诉我阿娘会给我生个弟弟。
后来阿娘生了个弟弟，高兴地请我吃红鸡蛋。
我害怕两位叔叔跟我抢阿娘，铆足劲和他们打了一架，阿爹狠狠揍了我。
我哭着扑进阿娘怀里，要阿娘只属于我一个，阿娘温柔地抱着我，眼里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终有一日，我从学堂回来，阿娘不见了，
阿爹无所谓地说：“你娘租给别人了。”
……
阿娘躺在草席上，流了很多血。
稳婆从阿娘肚子里掏出来一个会哭的红肉球，看了眼便叹息着抱给阿爹。
阿爹说了声祸害，转头将红肉球扔进了尿桶。
阿娘凄厉地叫了声，眼神悲痛地望着尿盆里的红肉球。
红肉球哭声渐渐微弱。
我不想阿娘伤心，眼疾手快抱出那尿桶里的东西，小心翼翼捧到阿娘面前。
阿娘温柔地抚摸我的额头，“朗儿，这是妹妹，你要保护妹妹。”
我乖乖点头，嗓音明亮地说：“阿娘，朗儿会保护妹妹。”
阿爹嫌恶地怒吼道：“祸害还留着干什么，不如拿去后山扔了。”
“真是晦气。”
阿娘脸色瞬间苍白，瘦弱的身子侧过身去，掩面哭泣。
我不明白妹妹出生，阿爹为何如此生气，可看着阿娘哭泣，我心里那么难过。
妹妹出生满月后，阿娘身子虚弱没了奶水，阿爹不肯煮米汤给妹妹喝，连家中的米粮都藏起来。
我拿着碗，去挨家挨户借米汤。
跑了两个山头，终于借回一碗米汤。
我小心捧在怀里捂着，走进院中，高兴地呼唤阿娘，妹妹有米汤喝了， 却听见屋内啪的一声，传来阿爹斥责阿娘的声音。
“你应不应？”
“不应我打死你。”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从一而终，哪有一妻侍二夫的道理。”阿娘那么温柔的人，此时声音带着隐忍的愤怒。
阿爹不顾阿娘身子羸弱，对阿娘拳打脚踢。
我推开门冲进去，虽不明白阿爹为什么又打阿娘，可看着阿娘浑身青紫，小犊子似的护在阿娘身前。
阿爹见我死死抱住阿娘，终是忍住了拳头，冷哼着离去。
我捧着米汤到阿娘面前，“阿娘，我给妹妹借回了米汤。”
“好孩子。”阿娘抚摸我的额头，那双温柔白软的手，却布满斑驳交错的伤痕。
我看着娘亲嘴角的青紫血污，小心地不敢触碰：“阿娘，疼不疼？我给阿娘吹吹。”
阿娘眼泪决堤，抹了把泪，缓缓摇头，看着床上睁着乌黑眼珠的妹妹，温柔抱起来，一勺勺喂着米汤。
妹妹吃饱后，吐了个口水泡，乖乖待在阿娘怀里。
阿娘却眼神忧伤凄楚，不知想着什么。
我不懂阿娘心里的苦楚，只高兴今夜可以躺在阿娘温暖的怀里。
夜深了，我睡意蒙眬，二叔忽然从门口走了进来，目光幽幽朝阿娘看来。
阿娘神色一怔，脸庞瞬间从尴尬到失去血色，僵持片刻，动作迟钝地将妹妹放在摇篮里。
“二叔，你怎么来了？”我听见动静，疑惑探出脑袋。
二叔没理我，见我从被窝里露出头，脸色难看地走来，捉小鸡崽似的提溜起我，语气煞是凶恶。
“你个小崽子，这不是你睡的地儿。”
我不依，死命地喊：“我要阿娘，我要阿娘。”
二叔将我无情地扔了出去，又砰地紧闭房门。
屋内传来阿娘痛苦挣扎的声音，我心急如焚，拼命拍打柴门。
二叔忽然猛地拉开门，脸色黑压压地摔门而出，那粗犷的额头上，划过一道深深的指甲血印。
我恨二叔欺负我娘，抱住二叔的手臂咬了口，二叔猛地把我拽开，举起巴掌虚晃一下，又无可奈何将我扔到地上。
我身为宋家长子，二叔虽然脾气不好，往日对我也十分亲厚，可我没想到他会欺负我娘。
我转身匆忙跑进屋内，只见阿娘紧紧地攥着衣领，缩在了墙角。
似乎见到我，阿娘的眼泪啪嗒一下从红通通的眼角滑落。
我不懂发生了什么，只心疼阿娘的眼泪，软糯稚嫩的嗓音轻唤：“阿娘。”
许是阿娘不想我看她这个样子，偏过头去，声音带着几分严厉：“出去。”
“今夜去你阿爹房中。”
我握紧了小拳头，默默坐在了门口，不准坏二叔再进来欺负阿娘。
妹妹出生后，阿爹便不再去阿娘房中。
我向阿爹告状，二叔欺负阿娘，阿爹仅仅瞪了我一眼。
第二日，阿娘不肯吃饭，呆呆地坐在床头。
阿爹很生气地摔了碗，“你就是绝食，只要没饿死，就必须给我们宋家生儿子。”
我看着阿娘脸色苍白，浑身虚弱地靠在床头，轻薄如纸，好像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消失不见。
我害怕阿娘真的不见了，盛了饭捧到阿娘面前。
“阿娘，你吃点东西吧。”
阿娘听闻我的声音，缓缓转头望着我，灰色的瞳孔里像是浮起一点点光亮，唇角扯出一抹笑容，却笑得那么难过。
“朗儿，如果有一天阿娘不在了，你——”
我天真地说：“阿娘要去哪，把朗儿也带去。”
阿娘妥协了，不再绝食。
二叔从此每晚都会走进阿娘房中欺负阿娘，我趴在窗外，听见阿娘痛苦的惨叫声，跟阿爹告状，阿爹还是一如往常，狠狠瞪了我一眼。
阿爹靠不住我，我气不过使出浑身解数，往里面砸小石头捣乱，气得二叔出来，将我扔到阿爹房中。
阿爹将我锁在房中，为了防止我捣乱，还将我绑在床头上，直到我睡着。
三个月后，阿娘在屋子里晕倒了，二叔请来大夫，为阿娘瞧过后，大夫道了声恭喜。
一向凶神恶煞的二叔，难得朗声大笑。
我看着房中，除了二叔，属阿爹最高兴，欣慰地看了眼阿娘，还热泪盈眶拍了拍二叔肩膀。
“二弟，你也有后了，大哥也算能给爹娘一个交代了。”
而阿娘脸上，并没有喜色，眼神瞥过阿爹，只有淡淡的嘲讽。
阿娘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二叔送走大夫，高兴地把我举起来，我被他掌心禁锢，死命地板。
“放开我，放开我，坏二叔。”
二叔不恼我，还摸了摸我的头，宠溺地说：“从今儿起，二叔把你娘还给你。”
我喜不自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二叔将我放下来，又耐人寻味，眉开眼笑地说：“你娘要给你生个小弟弟了哈哈哈”
我哼了声，“我有妹妹，我才不要弟弟。”
娘亲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二叔高兴，阿爹高兴，就我和阿娘不高兴，那小东西每日折磨阿娘，吃什么吐什么，比生妹妹还严重。
二叔每日都会来看阿娘，我知道二叔心里，只在意阿娘的肚子，因为他眼神只盯着阿娘的肚子，恨不得盯穿了。
阿娘也从不同二叔讲话，沉默得像一座石雕，只是在二叔靠近时，那苍白瘦弱的身子，还会下意识抵触。
二叔也不在意这些，只期盼着肚子大起来，来年春天生个大胖小子。
第二年春天，阿娘不负众望生了个弟弟，却很瘦小。
二叔还是很高兴，为了庆祝这份喜气，还请我吃红鸡蛋。
我问二叔，“为什么娘没有？”
二叔冷笑一声：“你娘是买回来生儿子的，给她吃红鸡蛋不是浪费了吗？”
我虽然小，但我懂二叔言语里对阿娘的轻慢。
我生气地将红鸡蛋还给二叔：“娘不吃，我也不吃。”
我不在意弟弟，我只在意阿娘。
我跑进房中，见阿爹笑容满面抱着弟弟，舍不得撒手。
我记得妹妹出生时，阿爹脸色黑得像锅底，生怕沾染了晦气。
阿爹高兴地抱着弟弟给阿娘看，阿娘只瞥了一眼，便闭上眼，偏过头去。
阿爹脸色微僵，又露出了笑容，将孩子放在阿娘怀里，低声说：“给二弟的儿子喂喂奶吧。”
阿娘嘲讽地看了眼阿爹，终是动了动，将孩子放在怀里，掀开了衣裳。
我看着阿娘瘦弱的身体，那团红肉球像是饕餮，拼命榨干阿娘的养分。
仿佛阿娘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
我担心地望着阿娘，可阿爹和二叔满心满眼只有那刚出生的弟弟。
我听说村里婶子生了弟弟，会吃补身体的鸡肉，可我家穷得养不起鸡。
我背上小背篓，拿着砍柴刀，往村子外走。
三叔瞧见，喊住了我：“宋之朗，你个小屁点儿，干吗去？”
我扯着嗓子道：“三叔，我去给阿娘捉野鸡吃。”
三叔蹙眉走过来，接过我的小背篓和砍柴刀：“你这小家伙，还没柱头高，小心被野狼吃了。”
“我跟你一块去。”
身后传来村子里几个顽劣匪头的笑声：“宋老三对自己女人可真好。”
三叔脸色铁青，见我疑惑地看着他，又恼羞成怒道：“你们别胡说。”
那人还在打趣：“听说你大嫂给你二哥生了个儿子，过几年等你十八，就要给你生了吧，你大嫂可不就是你的女人。”
“对自己女人好，也是应该的，到时给你也生个大胖小子。”
我只听懂最后一句话，立即挺着胸板反驳：“你们胡说，我娘是我的。”
三叔拍了我后脑勺一巴掌，提着我的衣领，拽起来走了。
三叔比我大十来岁，个头比阿爹和二叔都高，我仰起头只看见他淡青的胡茬，抿紧的下巴。
我疑惑又吃味地说：“三叔，为什么他们说阿娘是你的？阿娘明明是我和妹妹的阿娘。”
三叔叹了口气，沉吟望着远方。
“咱家穷，女人嫁进来，就是苦命人。”
我拽着三叔的手指，“三叔，你能不能不要抢我阿娘，等我长大，我给你找一个阿娘就是了。”
“坏二叔就把我阿娘抢走了，还给我生了个弟弟，我不喜欢那个弟弟，阿娘也不喜欢那个弟弟。”
三叔摸了摸我的头，“三叔也无能为力。”
我猛地甩开三叔的手，我不想阿娘再被欺负，我怕阿娘总有一天离我而去。
“三叔也要和我抢阿娘，三叔也是坏三叔。”
三叔愧疚地低头看我：“你爷奶死得早，你阿爹将我和你二叔养大，家中不剩半点积蓄，你阿娘还是你阿爹借了五十两银子才买回来的。”
我愤怒道：“五十两银子很多吗？为什么阿爹不能给二叔也买一个，要我的阿娘。”
三叔听我童言无忌，无奈摇头。
“这是你阿娘的命。”
我和三叔在山里打了只野鸡，阿爹很高兴，说明日带去集市卖了。
我气鼓鼓和阿爹争执：“这是我给阿娘补身子的。”
“你阿娘我花了五十两银子才买回来，补什么身子，我都还没回本。”
阿爹没好气地抢走了我的鸡，拴在了院子里。
我趁着阿爹下地，偷偷去将邻居奶奶请来。
邻居奶奶帮我杀了鸡，炖了一大锅。
我给邻居奶奶盛了一碗鸡肉作为感谢。
二叔三叔下地回来，猛地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道这么香？”
阿爹反应过来，愤怒的声音传进来：“兔崽子，你把野鸡炖了。”
我吓得乱窜：“我要给娘补身体。”
我爹狠狠揍了我，将那锅鸡肉端出去。
幸好我提前为阿娘喂了一碗鸡汤，阿娘吃了几块鸡肉，气色也好多了。
我坐在门槛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对我爹的恨意渐渐升起。
我爹端了一碗鸡肉出来，摆在我面前，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身离去。
我看着碗里的鸡肉，幼小的内心慢火煎熬着。
为何阿爹对我好，却对阿娘不好。
让我一边恨着阿爹，又记着阿爹对我的好。
弟弟出生后，阿娘身子一直不好，总看见阿娘在流血，染红了衣裳，每天那炕席都要刷一遍。
阿娘羞耻让我看见，总会让我出去。
我不嫌阿娘，我只心疼阿娘。
我怕阿娘疼，可我知道阿娘一定很疼，只是她从来不会开口说。
我想让阿娘有肉吃，整日跟在三叔屁股后面，在后山转悠。
野鸡那次是走运，过后好几天，都再没碰见。
这天，我和三叔终于打了只野兔回来。
野兔还小，我的小背篓也能背得起，三叔便让我一人先回。
我高兴地跑进家门，却瞧见一个陌生叔叔从屋里出来，眼神在瞧见我后，还饶有兴致地打量，抱起我掂了掂，转头高兴地对走出来的阿爹说：“是个结实的，你娘子看来是个能生的。”
“这样我再加十两银子，一共是二十两，租三年，你看怎么样？”
我见陌生叔叔神色急切带着喜色，不明白租是什么意思，心里却预感般沉了沉，焦急地说：“阿爹，叔叔在说什么？为什么要租我娘？”
阿爹严肃地瞥了我一眼：“有你什么事，回屋去。”
陌生叔叔笑了笑：“你们商量好，我下次把契书和银子带来，可就把人给带走了。”
“没问题。”
阿爹也笑了笑，笑容十分灿烂。
我走进屋内，看见阿娘脸上惨淡的神色，望着狭小的窗外，仿佛一只困在牢笼，永远也飞不出的鸟儿。
“阿娘。”我走到阿娘身边，仿佛能感受阿娘的悲伤。
阿娘唇角扯出一抹笑容，那么温柔地抚过我的脸庞，瞳孔却让我想起隆冬破碎的雪花：“朗儿，明日阿娘带你去赶集。”
我内心仿佛能听见阿娘的不开心，焦急地握着阿娘的手，紧紧不敢松开：“那个叔叔为什么要租你，是要带走你吗？”
阿娘唇角苦涩浮动：“这是阿娘的命。”
我害怕再也见不到阿娘，眼泪啪嗒从我眼眶滑落：“那朗儿还能看到阿娘吗？”
阿娘抚过我的眼角，猛地将我搂在怀里，眼泪沾湿了我的耳朵，哽咽的嗓音在我耳边温柔坚定地说：“朗儿当然能看见阿娘，朗儿在这，阿娘不论去了哪里，都会回来的。”
阿娘要带我赶集，天一亮，我早早爬起床。
妹妹吵着要去，可阿娘抱不动妹妹。
阿娘自从生了弟弟，身子亏空得厉害，每天都能闻到血腥和尿味。
阿爹自此嫌弃阿娘，再也不肯碰阿娘。
我不嫌阿娘，我牵着阿娘温暖的手。
大半年没去赶集，我兴奋得紧，阿娘一松手，我就像个小陀螺，滴溜跑到了老远。
阿娘追上不来，阿娘走路缓缓的，像是地上有根绳子拽住她，吸走了她的力气。
平日和阿爹半个时辰的路途，我和阿娘走了两个时辰。
从天蒙蒙亮，走到晌午时分，才到镇上。
阿娘带我去了书肆，买了笔墨纸砚和一本三字经。
我四岁了，可我还不识字，眼瞅着卖糖葫芦的大爷，扛着糖葫芦棒子走远了。
我口水都要流出来，焦急地说：“阿娘，我不要这些，我要买糖葫芦吃。”
阿娘瞪了我一眼。
我心里咯噔一下。
阿娘总是温柔地看着我，还没凶过我。
刹那间，我委屈得不行，鼻头一酸，耍起脾气，将书本扔到了地上，从书肆跑远了。
阿娘心疼地捡起书本，追了上来，唤我的名字。
“朗儿。”
“朗儿。”
阿娘是追不上我的，我知道阿娘走路缓慢，可是我没想到阿娘为了追我，摔在了地上。
我回头猛地跑过去，急得大哭，看见我娘捂着肚子，而她身下鲜血淋漓。
“阿娘，你怎么了？”
“阿娘。”
路过一位老奶奶救了我娘，扶着我娘进了院子。
我扒着门，瞧见老奶奶将我娘身下掉出来的肉球，用水洗了洗，又塞了回去，嘴里还在叮嘱。
“胞宫今后再掉出来，用盐水洗了，塞回去。”
我以为我害我娘肚子里的肉都掉出来，哇的一声大哭。
我娘点了点头，靠在床头，脸色好多了，听见我的哭声，朝我招了招手，
我朝着娘跑过去，扑进娘的怀里。
阿娘抱着我，温柔安慰：“朗儿，阿娘没事。”又朝老奶奶说：“谢谢你，阿婶，我好多了。我们就不叨扰了。”
老奶奶白发苍苍，拄着拐欲说还休地看着我娘，终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回去路上，我愧疚得眼泪汪汪。
“阿娘，对不起。”
阿娘温声哄着我：“阿娘没事，阿娘一点都不疼，真的。”
我知道阿娘在骗我，阿娘走路都没力气了。
我搀扶着阿娘，抬眼信誓旦旦地说：“阿娘，等我长大，我背你回家。”
阿娘摸着我的头，仿佛在憧憬那一天，唇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阿娘给我买了书本纸笔，第二日，阿爹就将我送去村里的启蒙学堂。
夫子是个满腹经纶的秀才，我们都很喜欢他。
第一日，就教我们识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最先学会的，夫子夸我机敏聪颖。
我一下学堂，就匆忙跑回家，却找遍屋里屋外，不见阿娘的身影。
“阿爹，我娘呢？”
阿爹悠哉地躺在椅子上数着铜板，那一串串铜板，比我见过的都多，见我回来，眉开眼笑地说：“你娘去做别人的娘亲了。”
我握紧双拳，腾得炸了毛：“你胡说，我娘是被你租给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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