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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在癌症晚期患者群里结识了男友魏长峰,我们大约都只能再活三个月。
我想着临走结个伴,路上不孤单。
谁知他的病历病例都是伪造的,只是想找个乐子。
“三个月后,我会在叶宁云临死前告诉她,不好意思,我没得病,你自己走吧,我不去,哈哈……”
魏长峰和朋友炫耀,却不知被门外的我全都听到了。
原来,我全心全意付出,他却把我当做养成游戏。
好吧,那我陪你玩。
用我剩下这三个月的命,让你记住我,足够了。
1
“叮”的一声,魏长峰的手机收到信息。
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很小心,从不让我看到他的手机。
这次大意了。
餐厅里,服务员把一碗汤水洒在他的身上,他连忙去洗手间冲洗。
却忘记带走手机。
“你说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可以,好感度+50分。”
一个叫做“爱在三月”的聊天群。
“你在好感度、信任度两个方面分数都不错,但是在亲密度方面就差些了,尤其是终极亲密,三个月够不够你完成任务?”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我,如今,我已经是魏长峰的一笔赌注。
很快,他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宁云,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魏长峰假装关切。
“哦,正常,快死的人,什么化妆品都压不住。”
“怎么会,你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魏长峰边吃边说。
“长峰,我要是先死了,你会伤心吗?”
“当然啦,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当然会伤心啦。”
他头也不抬,低头翻动着聊天记录。
脸上,还带着笑容。
2
我是胃癌晚期患者,医生告诉我,在不刺激病情的前提下,想做的事,抓紧时间去做吧。
而我,想要结婚。
我曾经梦想着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疼爱自己的老公,有可爱漂亮的孩子,最好还是两个,一家四口。
从前都只是想着以后如何如何,等有时间了就怎样怎样。
而如今,我没有了以后,没有了时间。
所以,我想着在患者群里找个伴儿吧,大家都是快走的人,路上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魏长峰说他是肺癌晚期,他发出来的X光片,那个肺已经千疮百孔。
他说,真心想找个人作伴,好好度过剩下的日子。
我们不谋而合。
谁知,一切都是个骗局。
他只是闲极无聊,想找个乐子而已。
在我这快死的人身上找乐子,亏你想得出来,是算准了我不久于人世,没时间跟你计较吗?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认真地陪你演下去。
3
早晨,我在厨房忙了一个小时,心形的煎蛋,营养的沙拉,烤得焦嫩适中的面包,还有精心熬制的红枣山药粥。
厨房里充满了香味,我却一阵一阵地反胃,腹部的抽搐让我的额角渗出汗来。
我闭上眼,深呼吸一口,迅速地化了个淡妆。
然后,把魏长峰吻醒。
“这么早?”他睡眼朦胧,还没有完全清醒。
“去吃早餐。”我用挂着清香的头发,扫了一下他的下巴,然后偎在他的怀里。
“做了你爱吃的粥,我熬了好久,爱心粥。”
他依旧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香啊,宁云,下次不要做了,咱们都是病人,要多休息。”
“没关系,只要你爱吃,我天天给你做,对身体好。你好,我走得才安心。”
他的身子微微一抖,细微到让人不易察觉。
“宁云,”他坐起身,扶着我的肩,“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我嘴角微扬。
“快去吃吧,要不都凉了。”
不一会,我的手机发来提示,“爱在三月”那个聊天群。
我在网上找人混进那个群,我可以看到他们全部的聊天。
是魏长峰,他发了一张早餐的照片,配了一句话。
“丰盛的爱心早餐,好感度至少增加20分。”
下面立刻有了回应。
“亲密度,那个才最重要。”
“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只是她不让我碰她,我暂时还不想来硬的,让她自愿才好玩。”
看着魏长峰的话,我的胃更疼了。
4
上班前,我已经把他要穿的衣服熨平,鞋子擦干净。
面对面地给他打领带,临出门再送给他一个吻。
接着开始收拾屋子,让这个男人混乱的家,变得整洁有序。
然后,整个下午都在准备晚餐。
我知道,想要让他永远记住我,先要让他的胃记住我。
晚上,他回家后满脸的吃惊,我相信这个表情的确是真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屋子,也没见过那么丰盛的晚餐。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辛苦了,老婆。”
我们没有结婚,只是做个伴。
可是,这句话却让我泪流满面。
我曾经那么渴望的一句话,竟然从这个骗子嘴里说了出来。
真是讽刺。
然而,在“爱在三月”里,他才是真实的。
“叶宁云她每天都把我的屋子收拾干净,衣服和鞋子准备好,你们谁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他每天都会发照片,是我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的照片。
既炫耀他PUA我的成果,又炫耀成功拿下了这么能干的一个免费佣人。
“人家毕竟是个病人,这么辛苦不好吧?”
“话说你用了什么办法啊?是不是逼她干的呀?”
“讲真,这女人做老婆真不赖,就是活不长了,可惜可惜。”
接着,他会又发几张晚餐的照片。
“你们羡慕去吧,我算是彻底告别外卖了,这女人手艺真是绝,只是快死了,的确可惜了。”
我忍着胃痛,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恨不得马上揪住他扇耳光,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是因为我快死了,就不需要尊严了吗?
我告诉自己不行,要冷静,要按计划来。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5
一连几天,魏长峰都带着他的项目组加班,一群程序员直男住在公司,那状况可想而知。
于是,我做了很多寿司,各种口味。
“大家这几天辛苦了,一定都没吃好吧,魏总特意让我做给大家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我把寿司一盒一盒地分给他的下属,大家喜笑颜开。
“谢谢嫂子!”
“嫂子手艺绝了!”
“魏总好福气,娶到嫂子这样的老婆,羡慕死我们啦!”
大家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魏长峰却只剩下惊讶和意外。
他把我拉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还做了这么多寿司?”
我知道,他只是想玩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公司同事知道我的存在。
“我看你辛苦,大家也跟着你加班,做些吃的犒劳犒劳你们,我耽误你们工作了吗?”
我装作无辜,眨着眼睛看着他。
“没……没有,”他收了埋怨的情绪,装作关心,“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做这么多寿司,给那帮臭小子,没必要,把你累坏了怎么办?”
“我不累,只要你高兴就好。”
“嫂子,明天还有吗?”一个程序员拿着空空的饭盒冲着我俩问。
“没有啦!想累死你嫂子啊!”魏长峰开玩笑地说。
“你们这些臭小子,都吃啦?也没给我剩几个?”他转过身,跑到大家中间,像个护着自己女人的大哥一样。
“魏总你在家让嫂子再给你做呗,我们可没有你有口福,嫂子做得太好吃了。”
“呸,我可舍不得让你嫂子给我做,老婆是用来疼的,知道吗?年轻人。”
他和大家说笑,言语中,满是自豪。
好像我俩真的是一家人一样。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一阵一阵地绞痛。
魏长峰,为什么要骗我?又为什么那么不小心让我听到?
其实,你要是能一直骗我到死,我做鬼也会谢谢你的。
6
想要让他爱上我,其实并不容易。
我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我的身体已经极度憔悴,想要完整地展示一个女人的魅力,变得越来越难。
看着我倒数的日子,我想我该抓紧时间了。
情人节这天,我先给他发了个1314的红包。
他回复了一个大大的爱心,配上“老婆我永远爱你”,还有一个520的红包。
我告诉他“晚上早点儿回来,有惊喜。”
怎样让这个男人真的爱上你?
我用尽自己所有能想到、能做到的办法,无所不用其极,也毫无下限。
我在家里布置了一个烛光晚餐。
一席地道的法国晚餐,配上暧昧昏黄的光线。
我精心打扮,画了浓浓的晚妆。
深色的眼影、紫红的唇色、厚厚的打底,尽全力掩盖我病入膏肓的难看面色。
一袭黑色的长裙,露出整个后背。
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显得我更加挺拔高挑。
开衩到大腿根的裙子,若隐若现地露出腿上的黑色丝袜。
最重要的,我戴上了乌黑笔直的假发。
没错,多次化疗已经让我掉光了曾经引以为傲的秀发,我的脑顶已经稀疏。
青春不再,人生不再。
今天一定是我这辈子,最漂亮的一天。
7
魏长峰一进门,就再一次被吓呆了。
这一段时间他经常这样被吓呆,可能是我给他的惊喜太多,有些应接不暇了。
“老婆,你这是?”他有些手足无措。
“情人节快乐,老公。”我慢慢地走向他。
我没办法走快,鞋跟很高,我的胃也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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