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替我治病，阿姐将自己卖入京城首富萧家。

可我大病痊愈，她的尸体却被悬在萧府门口。

萧怀安放话，“这丫鬟贪慕虚荣，半夜爬上主子的床，该以儆效尤！”

可我知道，不是这样！

阿姐讨厌萧怀安，她是要逃离萧家的！

后来，我成为萧府丫鬟。

阿姐说过，床榻之上，萧怀安最爱让人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皮鞭落在我身上时，我没有避躲，没有害怕。

而是兴奋地盯着那双猩红的瑞凤眼！

……

我进萧府的第一天，管事的赵嫲嫲说我生得不够俏，萧少爷定然瞧不上。

她没打算要我，于是我偷偷往她袖口塞了一锭银子。

脑门拼了命往地上砸，“大鱼大肉吃多了也会腻！求嫲嫲要了我！”

“若是将来被少爷看上，小的定不会忘了嫲嫲恩情！”

赵嫲嫲笑着咬了咬那银子，这才将我留下。

足足七日后，萧怀安才回府。

赵嫲嫲手舞足蹈着，让我们早早地在后院跪成一排。

赵嫲嫲说，身为奴才，不能擅自与主子对视，这是大不敬。

所以，我们的脸被抬得高高的，眼睛却只能死死盯着地下。

视线里能瞧见的只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寒冬腊月，冷风刺骨。

等到膝盖麻木，面容僵硬，才听到有人靠近。

终于，一双金丝勾线的锦靴出现在我眼前。

却没有片刻停留。

“瞧着不错！”

一道低沉的男声自耳旁传来。

话音刚落，我身旁的丫鬟小菊便颤颤巍巍地跌坐在地上。

赵嫲嫲眼疾手快，笑咧咧地扶起小菊，说她该笑，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我清楚瞧见她白嫩的脸上全是泪痕。

傍晚时，小菊抱着我，哭得梨花带雨。

“雪儿姐，我不想去伺候萧少爷！听闻少爷行那事时太残暴，曾经一晚上弄死了好几个丫鬟！”

我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

“别怕，今晚我替你去！”

小菊闻言，止了哭声看过来。

我攥紧帕子，笑道，“你还有个好儿郎在外头等着你！”

“我不一样，我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小菊，是我贪慕富贵，对我来说，萧少爷是我唯一的机会！”

“所以，我替你去，不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

小菊扑进我怀里，哭得越发用力。

月上柳梢头时，赵嫲嫲命人来催，我才与小菊交换了衣裳。

夜色里，小菊背着行囊向我深深鞠了一躬后，转身去了柴房。

柴房东边有棵大树，树后面有个隐蔽的小洞，她的心上人正在墙的另一边等她！

小菊的背影终于消失在远处，我激动地笑出声来。

滚热的眼泪滑过面颊，烫得我浑身战栗。

我仿佛看见我rì思夜念的阿姐，她终于刨开一个小洞，终于去到墙的另一面！

终于见到一直在等她的我！

可她没有！

她的一生都被困在这座宅院！

我仰头看天，只看到四四方方的一片，压得人快要窒息。

我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推开萧怀安的屋门。

一股酒香夹杂着安神香迎面扑来。

衣襟大敞，萧怀安赤着胸口，半卧在美人榻。

他睨眼看来，声色慵懒，“戴面纱，是害羞了？”

我垂着眸，走到台前，吹灭了烛火。

当着萧怀安的面，我脱光身上所有衣服，双手激动地拂过墙上垂挂的各种工具。

原来，阿姐身上的伤就是这样来的啊！

我眼底含泪，指尖突然停顿。

阿姐的身上常有鞭痕，所以萧怀安大抵是很喜欢这根皮鞭的。

我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将那皮鞭恭恭敬敬呈在萧怀安面前。

只片刻，他大笑起来，一把将我揽到塌上，压在身下。

他激动地扯掉我脸上的帕子，俯身在我耳边呢喃，“如此胆大，你倒是第一个！我很满意！”

我笑着，看他高高扬起皮鞭，一下一下抽在我身上。

刺痛传来，我没有躲避，更没有害怕。

只是兴奋地紧紧盯着那双猩红的眼睛。

阿姐说过，床榻之上，萧怀安最爱让人看着他的眼睛！

我要记住这份羞辱。

更要让他记住我！

萧怀安动作粗暴，鲜有女子受得住他的折磨和凝视。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胆大乖张的女子。

这一晚，萧怀安兴致勃勃，几乎彻夜未眠。

天色初亮时，耳边的呼吸才渐渐沉了下去。

我穿戴好衣裳，拍了拍萧怀安的脸。

他睡过的女子不计其数，我该如何让他注意到我呢？

指尖划过他的脖颈，顺手便摘下他胸前的玉佩。

阿姐说过，这玉佩宝贵，是萧怀安的定情信物，他从不离身。

我想，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推开屋门时，赵嫲嫲已经靠在石柱上打起瞌睡。

府里有规矩，丫鬟不可在主子屋里过夜。

所以萧怀安行事时，赵嫲嫲都会守在屋外。

丫鬟们的死活去留，也只凭主子一句话。

甚至有时候一个眼色，赵嫲嫲就能看懂。

阿姐当时就是这么被留下来的。

阿姐生得极美，但性格太软糯。

萧怀安到底是不大喜欢逆来顺受的女子，所以他不爱阿姐。

可他又舍不得放这样一个美人离开。

只是偶有兴致时，会唤她来玩弄几番。

我最宝贵的阿姐，如同泥中蝼蚁，被他踩得粉碎。

如今，我自然也要夺走他最宝贵的东西。

他的玉佩很值钱，我用换来的银子订了好多副棺材。

萧府背靠小山，山后有个隐蔽的深坑。

阿姐说，那里躺着好多年轻姑娘，有的死不瞑目，有的衣不蔽体。

如今，阿姐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个。

我找到阿姐时，她的脸已经被蚁虫咬烂，小腹处也有个大坑。

似乎要将人拦腰折断。

阿姐怀孕了，可她的孩子却不知道被扔去了哪里！

我将阿姐和那些姑娘葬在逍遥山顶。

抬眼望去，对面的萧府尽收眼底。

她们该看着萧怀安一步步坠入地狱！

萧怀安寻到我时，我已经晕倒在城外雪地。

我自小有咳疾，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八岁。

阿姐不信，为了给我治病，她将自己卖到有钱人家做丫鬟。

直到两年前，回春堂的刘大夫说，咳疾基本痊愈，但要避免风寒，否则旧疾复发，命恐危矣。

如今看来，刘大夫说得对。

我不过脱了衣裳在雪地里走了片刻，就浑身滚烫，咳出好大一摊血。

昏昏沉沉中，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我脸上。

我惊呼一声，睁开眼来。

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整个人被悬在空中。

萧怀安大手一挥，肩头未化的积雪落了下来，手里的那杯茶盏也砸出去老远。

“爬我的床，只是为了偷东西给自己治病？”

“你倒伶俐，竟让我抓不到一点把柄！”

萧怀安疑心太重，即使他的手下一直暗中跟着我，并未发现任何反常。

他也不信我！

没关系的。

就算他不信我，我也确确实实将玉佩换来的银两全用来抓了药。

更是实打实在回春堂医治了一日一夜，从未出过门！

毕竟，去寿材铺订棺材的不是我，而是城东的柳娘子。

去后山运尸体的亦不是我，而是城南的林大哥。

而将尸首安葬在逍遥山的那些人，萧怀安也不可能认识。

他连死在自己手里的女子都认不清，又怎么会认得她们的贫苦家人？

我落下泪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萧怀安，“奴才错了，奴才只是想要银子，只是想要活着！”

萧怀安嗤笑一声，眼神玩味地落在我身上。

瘢痕遍布，那是他舍不得抹去甚至引以为傲的战绩。

半晌，他幽幽开口，“那我便赏你一个机会！”

“做我身边的一条狗，每日赏你二两银子，你可愿意？”

我欣喜万分，急忙点头，“奴才愿意做狗，谢少爷大恩！”

萧怀安勾唇，上翘的眼尾慢慢眯起，“我养的第一条狗，也像你这般爱财！”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阿姐！

对阿姐来说，银子就是我的命。

她爱的从来不是银子。

她爱的是我！

萧怀安到底是不信我，将我留下也只是为了羞辱。

他将我拴在后院。

一连数日，我竟真的像条狗，匍匐在地，只配吃他的剩饭剩菜。

脖颈上的铁链太重，很快将我的锁骨狠狠磨掉一层皮。

我忽然想起，每年炎夏，阿姐的脖间都会围条帕子。

我问她时，她只说帕子好看。

直到日落西山，我也没想明白。

如何女子就成了这么卑贱的玩物？

要是阿姐在就好了。

她一定知道为什么！

一定知道该如何摆脱我现在的处境。

傍晚时，赵嫲嫲来送饭。

她蹲下身子，忍不住嘲讽，“还指望你能变只金凤凰，现在好了，人都做不成，只能做条狗！”

我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顾着将盆里的饭菜拼命往嘴里刨。

“刚进府你这死丫头就盘算好了吧，没皮没脸讨好那菊丫头，就是为了代替她爬少爷的床？”

“真是小瞧你了，长得一般，野心倒是大！”

“只可惜——”

赵嫲嫲突然愣住，瞪大了眼睛看向我。

彼时，我一只手正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一字一句道，“只可惜嫲嫲押错了宝？”

“嫲嫲早就知道那晚伺候少爷的人不是小菊，而是我吧！”

赵嫲嫲急忙甩开我的手，“你这疯丫头，乱说什么胡话！”

我擦了擦嘴角的汤渍，冷笑道，“嫲嫲伺候少爷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少爷喜欢什么样的！”

“小菊那种，最多伺候一晚！可我不一样！”

“嫲嫲，少爷能亲自将我寻回来，就说明我不会永远是条狗！”

“嫲嫲将宝压在我身上，不亏！”

赵嫲嫲愣了片刻后，笑得满脸褶皱，“这么多丫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一个！”

我聪明吗？

这个问题，我问过阿姐好多次。

阿姐总说，你不要那么聪明，人还是笨点好，笨人才有福！

从前我不明白，现在好像知道了。

做个聪明人，真的好累好苦！

我不知道赵嫲嫲使了什么法子，第二日我就见到了萧怀安。

他匆匆而来，拨开我额前的碎发，“好好梳洗，等下带你出门！”

赵嫲嫲说，那是少爷对我的恩赐，我该好好表现。

是的，不用赵嫲嫲提醒，我也该好好表现。

按照萧怀安的性子，此行定少不了羞辱，可试探我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我是第一个主动爬上他床榻的女子，他不得不防。

以防万一，他其实可以一刀杀了我，可他没有。

就像一只蝼蚁，轻而易举可以碾死，自然就不会觉得它能威胁到自己。

而他的试探，便是我的一线生机！

他将我带到一家酒楼，让我站在房间中央。

周围坐了一圈人，看穿戴打扮，该是些闲散无事的公子王孙。

他们脸上的神情和萧怀安一样，充满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在萧怀安的命令下，我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衫。

直到完全露出那副伤痕累累的身躯，耳边传来的却是声声赞叹。

似乎在他们眼里，这副身子是极美的！

他们两眼放光，似盯着猎物般垂涎欲滴地盯着我。

我想他们大概是疯了！

像萧怀安一样疯！

萧怀安放话，“今晚谁画得好，我就将她赐予谁一夜春宵！”

话音落地，四周的人纷纷提笔，目光在我和画卷上来回跳转。

萧怀安将我的脸抬得高高地，“笑一个，你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我死死咬着后槽牙，才勉强绽放出一个妩媚的笑。

目光扫过四周，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