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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妈去世后，我用一个垃圾袋装着她的骨灰。
没想到第二天，我的行为就被我爸和我妹发布在了网上。
我被网友网暴了。
可当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后悔了。
1
“咱们家的骨灰盒分三个档次，低中高三个档次。
价格分别是8000、16000和32000，每一种都代表着我们对逝者的敬意与关怀，请问你这边需要哪种骨灰盒？”
我沉默片刻，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垃圾袋，缓缓放在桌上，“倒这里面吧。”
店员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我手中的垃圾袋，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
片刻之后，她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东西，你母亲去世之后你竟然连个骨灰盒都不舍得给她买。”
“我要是你妈，我估计都得气活过来。辛苦养育你一辈子，死了连个骨灰盒也用不上！”
我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一声，“不如你送我一个？”
她的脸“刷”的一下变了颜色，尽管再不情愿，她还是不得已将骨灰倒进了垃圾袋里。
走出门后，我毫不犹豫地将装着骨灰的垃圾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我抬头一看，只见丧葬店的监控摄像头正冷冷地盯着我，仿佛要将这一幕永远地记录下来……
2
我只请了半天假来处理我妈的后事。
所以当这件事办完以后，我立马又回到了工作的岗位。
“许愿，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们大伙儿都忙死了。”
导演张姐的声音尖锐而急躁，在嘈杂的现场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看见她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翻动着手中的拍摄计划表。
“那边沙发上的衣服，是今天全部要拍摄的，你准备准备，我们马上开始拍。”
我微微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角落的试衣间。
那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童装，如同一个色彩斑斓的梦境。
我机械地从中挑选出一套，迅速换上。
3
我是一名19岁的童装模特，名叫许愿。
由于身材矮小，我成了这个行业的“异类”，但这也让我获得了一份长达10年的合同。
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圈子里，我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价格优势，勉强站稳了脚跟。
我走出试衣间，李姐已经安排好摄影师和灯光师。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向镜头。
摄影棚内的灯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我微笑着面对镜头，开始了新一轮的拍摄。
直到晚上11点，拍摄工作才结束。
我准备下班时，却看见了隔壁摄影棚的灯光还亮着。
“哎呀，我们家的小宝可真厉害，今天拍了好多套呢。”
“宝贝真棒！”
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自豪与宠溺。
我苦笑着摇摇头，隔壁那是我年仅5岁的同事。
整整两个月的暑假时间，他都泡在摄影棚里。
我走了出去，其实每天跟这样的小朋友一起在一起工作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3
我到家刚拿起手机，就发现手机上有几十条未接来电和短信。
来电人都是我爸和我妹妹。
【愿愿，你妈妈的墓地都买好了吗？】
【是我们之前和你妹妹一起看过的墓地吗？】
【你妹妹明天就放暑假了，她准备回家看看妈妈。】
我正准备回他信息，我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姐，你这么长时间不接电话到底在干啥？咱妈的墓地到底买在哪里的，我明天准备回去看看咱妈。”
我轻笑一声，然后反问她：
“妈在世的时候你怎么不回来？她去世了你们一个一个倒是很关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我妹有些尴尬的声音。
“我忙着参加高考呢，哪有时间回来。”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算了，我跟你说这个你也听不懂，毕竟你连初中都没念完。”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和嘲讽。
“我没念完初中又怎么样？”我笑着回答她，“总比你这个没良心的闺女强吧！”
“你怎么说话呢！”
我妹突然提高了声调，随后又忽然熄火了，“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你跟我说妈妈在墓地买在哪里就行了！”
我给她留了一个地址，“你到了，自然有人告诉妈的墓地在哪里。”
4
第二天是周末，我原本打算睡个懒觉再去孤儿院，却没想到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许愿，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能将妈妈的骨灰丢在垃圾桶里！”
我不急不缓地打了个哈欠，“墓地多贵啊，一个墓地十几万起步，比房价都贵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爆发出更加尖锐的质问：“所以这就是你把妈妈的骨灰丢进垃圾桶里的原因吗？”
那头我爸抢过手机，恶狠狠地对我说道，“限你在半个小时之内，处理好这件事。”
我勾唇，“怎么处理？”
“是从垃圾桶里把我妈的骨灰捡起来，然后买个上好的骨灰盒和墓地吗？”
我爸撂下几个字：“我在这里等你。”随机挂断了电话。
5
我除了是一名童装模特，还是一名孤儿院的院长。
趁着今天周末，我在超市采购了一批夏季的衣服才赶到孤儿院。
孤儿院规模不大，现在院里的孩子只有30名。
我平日里除了拍摄的工作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泡在这里。
“院长来啦！”
“院长姐姐，你回来啦！”
我刚推开孤儿院的大门，孩子们瞬间都围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看见了我妹和我爸的身影。
我爸疾步走来，脸上写满了不悦。
他皱着眉打量着这个院子，目光在孩子们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还是定格在我身上。
“想要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
他的目光在我和孩子们之间徘徊，“你有爸爸有妹妹，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把钱花在这些与你无亲无故的小孩子身上。”
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那些快乐的孩子们。
他们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紧张地看着我。
6
我爸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我不管你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钱。”
“反正你现在必须跟我和你妹妹去处理你妈妈的事情！”
我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难道你们还没把我妈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吗？”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难道你们是嫌脏吗？”
我妹瘪了瘪嘴，“姐，是你丢的，难道不该是你去处理这件事吗？”
我把院子里的孩子都带去了房间里，然后关上门才继续说道。
“让我去我也没办法，我现在没钱，你们也看到了，我要所有钱都投到孤儿院里了。”
我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一切。
“姐，他们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怎么能把所有钱都投进孤儿院里？”
我爸也惊呆了，他用手使劲儿地捶着胸口，好半晌才开口说话，“你有钱给他们买东西，没钱给你妈买墓地？”
“许愿，我养只狗也知道对着主人摇尾巴吧！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我抬头直视我爸，“我没记错的话，这些年我早就还清你们的恩情了。”
我爸的拳头攥紧，恶狠狠地看着我说，“许愿，只要你还活着一天。这份恩情你就永远还不完！”
我双手一摊，叹了口气，“那你们能拿我怎么办呢？
我就是没钱。”
我爸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甚至还在离开时放话让我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和他们断绝亲缘关系吗？
我不后悔。
后悔将我妈的骨灰丢进垃圾桶里吗？
我不后悔。
7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我爸口中的后悔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段视频在网络上爆火。
视频上正是我把我妈的骨灰丢进垃圾桶的那一天。
我没猜错，那天丧葬店门口的摄像头清晰地拍摄到了我扔垃圾袋。
没想到过了两年，我爸的手段还是这样低级。
【太恶毒了吧，把自己妈妈的骨灰丢进垃圾桶里。】
【就算是个陌生人也不能做到这个份上吧，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妈。】
【三岁看老这句话一点儿也没错，有些人真的天生就是坏种。】
【这小孩儿，家里人是怎么教她的？她爸爸呢？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孩儿去取骨灰？】
【楼上的，她才不是小孩儿，丧葬店的店员说了，她已经成年了，今年19岁。】
【19岁130的身高？这是侏儒症吧？】
【在路上遇见个大狗都是生死劫，笑死我了。】
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评论和指责像潮水般涌来。
网友们将我的个人信息、工作地点，甚至孤儿院都暴露在了公众的视野之下，
【这种人怎么配在这种地方工作？】
【要知道她每天接触的都是一些五六岁的小孩子，万一带坏了别的小孩子，这个责任谁来负？】
【细思极恐，还有孤儿院也是，那么多孩子和她朝夕相处，我真的不敢想象万一她故意教坏孩子们该怎么办。】
就在舆论的漩涡越演越烈时，一条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在网络上炸开了锅。
8
我妹和我爸拿着身份证在社交媒体的镜头前公开指责我，声称我妈的死与我有关。
这一消息瞬间点燃了网友们的愤怒。
他们纷纷转发、评论，要求我现身给个说法。
窗外，天空渐渐阴沉下来，暴风雨要来了。
我爸和我妹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我的。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木盒，那是我妈的骨灰盒。
此刻却成了他威胁我的筹码。
“许愿，你不要太过分，你妈是因你而死的，这个钱必须你来出。”
他怒吼着，声音在雨夜中回荡。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有些想笑。
他自诩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可面对突如其来得绝症的妻子，却又可以那么自然而然地放手。
甚至还想利用我妈的死亡，来向我索取更多的钱。
“她的死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明知道她没几天可活了，却怂恿她来找我。”
“怎么？是想让我看见她死在我眼前，想让我愧疚吗？只是很可惜，我不会愧疚。”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爸停顿了一下，似乎被我的话触动到了某处。
他说，“你妈妈说了，她只是想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能够见到想见的人。”
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的表演。
我指着我妹冷冷地说，“她想见的人一直都是许念，从来都不是我。是许念害死她才对。”
9
“愿愿，你想多了，你妈妈她觉得亏欠你了。她到死的时候都放不下你。所以才来找你的，这件事情和念念没有关系。”
我爸的微笑中透露着一丝心虚，仿佛在掩饰着某个不为人知的过去。
我冷冷地看着我爸，“如果你们真的觉得亏欠我，现在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
前半辈子你们吸我的血还不够吗？”
“我变成现在这样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把包里的银行卡猛地丢在了我爸的脸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了。”
我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却被我爸猛地一拽，“愿愿，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们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我依稀记得十六岁那年，我爸也曾这样说过。
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那一次的承诺，却成了我人生中最痛苦的谎言。
10
我从3岁开始，便是一名童模。
小小年纪的我，在这个行业中迅速成为佼佼者。
我就习惯了在镜头前摆各种姿势，为爸妈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他们常常围坐在我身边，讨论着各种合同和收益。
那时的我们，似乎可以凭借我的名气，让生活过得越来越好。
然而，随着我渐渐长大，家里的氛围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妈开始频繁出入赌场，每次回来脸上都带着疲惫与失落。
我爸外面的女人找了一个又一个。
但奇怪的是，他们始终不肯离婚。
11
因为我成了他们之间的纽带。
一个维系着这个脆弱家庭的纽带。
我妈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我身上。
她说：“愿愿，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给妈妈争口气啊。”
那时的我不懂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顺从我妈，她便会开心。
所以我答应了她。
可随着我的年龄增长，个子也猛地蹿高。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的身高已经蹿升到了同龄人的极限。
镜子中的我，像是一棵快速生长的树。
然而这份惊喜却在我妈的脸上化作了深深的忧虑。
因为个子太高，在童模这个行业并没有什么优势。
所以她在我长身体最关键的几年里，开始严格控制我的饮食。
她坚信，只要我少吃点儿，身高就不会再长了。
于是，我每天只能吃一顿饭。
我从早上8点一直拍摄到晚上11点，穿着各式各样的童装，在镜头前摆出各种姿势。
每当我觉得饥肠辘辘时，我妈就会带着那五升的水壶走过来。
“愿愿，你饿了吧？喝点儿水吧，妈妈这都是为你好。”
饥饿如同一只猛兽，不断啃噬着我的理智。
终于在我完成最后一个镜头时，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然而当我醒来时，眼前是我妈焦急的脸庞。
我爸此刻也坐在床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他们开始商量着如何更好地支持我，如何让我重新站在那镁光灯下。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上。
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们并不是在担心我的身体状况。
12
他们只是担心我还能不能继续成为他们的赚钱工具。
多可笑啊。
第二天本该拍摄，可我爸妈破天荒地给我请了假。
他们说要带我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我疑惑地走出家门，只见爸妈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喜悦。
我们驾车穿梭在街道，最终却停在一家炸鸡店门口。
我妈热情地拉着我走进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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