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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是大夫人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但她死时,我一滴眼泪都没掉。
第三日,我爬上了老爷的床。
府中人皆唾骂我是白眼狼。
“主子死了,狗都知道叫唤两声,还不如个畜生呢。”
我充耳不闻,拼了命地争宠。
直到害过大夫人的人都死了。
他们才意识到。
会咬人的狗,不叫。
1
大夫人死得很惨,一点都不体面。
发髻凌乱,口鼻喷血。
连她平日里最爱的苏绣衣裳都染脏了。
我站在她床前,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发麻。
手上的食盒砸在地上。
里面是我从府外刚买回来的莲花糕,这会儿还冒着热气。
小丫鬟说,明姨娘给大夫人报了大少爷的死讯。
大夫人这才受不住,逐渐好转的肺病瞬间发作,呕出了一大口血。
连府医都没来得及请,大夫人就没了气儿。
她是被活活气死的。
我愣在原地不愿相信。
今日是她的生辰。
一个时辰前,她还笑着说等着吃我的莲花糕。
自大夫人娘家出事后,她就很少有主动想吃的东西了。
可我出门回来一趟,她怎么就睡着了?
我看着床上尸身良久,一滴眼泪也没掉。
一言不发,仔仔细细地将大夫人收拾干净。
她最爱美,定然受不了这样邋遢地走了。
芙蓉院的丫鬟哭红了眼。
我却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两日。
院中的丫鬟悲痛之余,还担心我的身体。
对于她们的关心,我也充耳不闻。
大夫人死的第三天,我爬上了老爷的床。
成了周府的通房丫鬟。
2
明姨娘手段了得。
早些年,老爷院中的姨娘通房全都被她悄无声息地收拾了。
大夫人死了,明姨娘有了能当上正室的机会。
她更加卖力,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老爷。
但不管她白天多讨老爷欢心,晚上老爷都会雷打不动地让我伺候。
三日后,我被抬成姨娘,住进了锦绣阁。
明姨娘派人送来了两担上好的料子。
是我做丫鬟时从来没见过的。
明姨娘的人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打来了一大盆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洗手。
我爹原是十里八乡出名了赤脚大夫。
从小我便耳濡目染,对药材格外敏感。
我一下子就闻了出来,明姨娘送来的料子,上头抹了药。
这种药能让人忍不住烦躁,尤其是行房事时,会让人暴躁发狂,行为举止都不受控制。
她果然坐不住了,想让我晚上受老爷的虐待,以解她心头之恨。
可我又怎会坐以待毙?
我招来了一只家雀儿,它也是大夫人生前救回来的,自我进府后,就一直是我在养。
那药只对人有用,我屏息将沾了药的料子在家雀身上蹭了蹭。
让它飞去揽翠苑的窗棂上站一站。
我看着揽翠苑的方向,那里传来不堪入耳男欢女笑的声音。
直到天擦黑,我才派人去揽翠苑,说自己来了癸水,今晚不能伺候。
还交给了老爷一个黄色的纸包。
晚上,我偷偷来了芙蓉院祭奠大夫人。
今晚,是她的头七。
黄色的纸钱被火舌吞噬,还透着点点诡异的蓝。
揽翠苑上空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跳动的火焰将我的脸照得晦暗不明,我缓缓勾起了嘴角,如鬼魅一般。
明姨娘害死了大少爷和大夫人。
今晚就先找她收点利息。
以慰大夫人在天之灵。
翌日,揽翠苑的门紧紧闭着。
听闻今日天才亮,揽翠苑就去请了大夫。
我特意打听了一番。
听说明姨娘下身被生生撕开,连褥子都被血浸透了。
我心中冷笑,仔仔细细清洗着雀儿的羽毛。
想着大夫人走时,也是满脸的血。
她那样爱干净爱美的人,走得这样狼狈。
如今不过是叫她明姨娘受些皮肉之苦,就叫得那样凄惨。
她在受虐时,可有想到躺在床上被活活气死的大夫人呢?
我心里难受极了,像是生生被人挖了个窟窿,又塞了一把棉花进去,疼得喘不过气。
3
大夫人出殡那日,我是去了灵堂的。
那时院内忙碌的丫鬟皆对我没好脸色。
往日与我最要好的姐妹秋竹也与我绝交。
只因为她们和我一样,都是曾经受过大夫人恩惠的人。
只有零星几个趋炎附势地上前巴结我。
大夫人娘家早在一年前倒了。
故而没有来吊唁的娘家人。
老爷被明姨娘缠在了揽翠苑,那天大夫人的灵堂显得是那样的冷清。
几个年纪小的丫鬟没忍住哭出了声,在场人的情绪都很悲痛。
唯有我,直挺挺地站在大夫人的棺椁前。
手中攥着的是大少爷出事前,曾用过的帕子。
忽然,往日大夫人身边最心直口快的春雪冲了出来。
一巴掌狠狠打在我的脸上。
“呸,白眼狼,亏得大夫人救你一条命,平日里也待你最好。”
“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春雪没忍住眼泪,气呼呼地看向我。
脸上火辣辣地疼,其余人赶忙将春雪拉开。
耳边的唾骂声还在继续,可我却依稀听不清楚。
脑海里全是第一次见大夫人的模样。
4
那年洪灾,我家人都被淹死了。
就剩我一个,靠在路边乞讨苟活。
整个人又黑又瘦,干瘪得好似我那时头发丝里掺杂的麦草。
那天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整个人饿得头晕眼花,摔倒时撞到了大夫人的马车。
车旁的嬷嬷当即呵斥我,被惊动的大夫人撩起了马车帘子,看向我时皱起了眉头。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最好的结果就是挨顿毒打。
不承想她对我说的第一句却是:“我最不喜欢丑东西。”
可她虽然这样说着,还是叫嬷嬷把我带上了马车。
我战战兢兢地缩在马车角落,看着大夫人小心地护着旁边的一盆花。
我早该知道的,她那时就爱美的。
可那时的我除了害怕,心中是生出了一丝恨的。
我恨天道不公。
外头尸横遍野,穷人家为了一粒米也能争得头破血流。
富贵人家连花都能坐上马车,被这样精心照料着。
可很快,这丝小小的恨便被冲散了。
我承认,人都是自私的。
大夫人差人叫我梳洗一番,给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领着我大吃大喝一顿。
别人穿着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我身上。
她言语中略微带着嫌弃:“两个月后,你若还这样黑瘦,别怪我叫人把你撵出去。”
此后,我便留在了大夫人的院中。
远离了从前饿得发慌,与狗争食的日子。
而芙蓉院中,与我同样经历的丫鬟,有八个。
春雪,便是其中一个。
等我回过神来,人早就散了。
只剩下我独自站在原地。
大夫人的棺椁已经被抬了出去。
我看着简朴却能看出来精心布置过的屋子,空荡荡的。
心也跟着空了。
院中大夫人在时精心呵护的花草,也全都蔫了。
我给花松了土,浇了水,扶起那垂下的花朵。
心中的想法愈发坚定。
大夫人没做完的事我来做。
她失去的,我要全都为她讨回来。
害了大夫人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5
揽翠苑的大夫换了好几拨。
奈何还是没有半点用处。
明姨娘是女子,那处的病症还得医女来瞧过了才见效快。
只是这世道,连男子都难生存,医女哪那么好找。
中午送来的是一碗馊掉的稀饭,还有两个发霉的包子。
明姨娘自己下的药,定然心中有数。
她知晓是我搞的鬼,奈何抓不住证据。
毕竟,任谁都不会注意到一只鸟儿。
于是她只能在吃食上克扣我。
我将发霉的包子扔进了泔水桶。
明姨娘的反击,还真是好笑。
老爷今日外出谈生意。
说是谈生意,实际上是跟几个狐朋狗友花天酒地。
大夫人在世时,家中的生意多是她在操心。
我跟着大夫人耳濡目染的,也知晓了几分生意上的门道。
其实周家这几年已经败落了不少。
许多人也都是冲着大夫人与大少爷做生意厚道、实在,又真的能赚钱才跟周家合作的。
至于老爷,不过是虚有其表的草包罢了。
我趁着这个机会出了趟门。
找到了从前在街上与我一同乞讨的好姐妹连翘。
连翘与我是同村的,曾在我家中帮过忙,也懂些药理。
我被大夫人救了后,时常接济她。
今日,我是去求她帮我一个忙。
傍晚,一个覆着面纱的医女进了揽翠苑。
两日后,揽翠苑总算是活络了起来,不要再像昨日那样死气沉沉的。
而我正捯饬着手上的药物。
算算日子,上次给老爷的药是该用完了。
我能成为姨娘,根本就不是老爷喜爱我。
而是看中我献给他的药。
男人花天酒地多了,难免身子亏虚。
周老爷更甚,身子早在年轻的时候就被掏空了。
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妻妾众多,却只有两个孩子的原因。
我的秘药,能让周老爷雄风重振,重返当年的英姿。
他自然爱不释手。
果不其然,天黑时,老爷亲自来了锦绣阁一趟。
他见着我就想欺身而上。
在我拒绝后,他恼羞成怒,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贱人,敢拒绝?老爷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请罪。
说了许多骂自己的话,才将他哄开心了。
他扬着下巴,拿了秘药,临了踹了我一脚才走。
我缓缓从地上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扯起一个瘆人的笑。
该遭报应的,一个都跑不掉。
6
晚上,我正准备睡下。
外面却响起小猫的叫声。
一声一声,很是凄厉,像是婴儿在啼哭。
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大夫人心善,倘若是她在,她肯定会救的。
我迎着月色,寻到了后院的假山处。
假山旁有个巨大的湖,裹着浓浓的夜色,湖泊更像是张着大口的野兽。
就等着吞噬猎物一般。
小猫的叫声愈发清晰,我沿着湖边寻找,心中警惕非常。
下一秒,我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跌入了湖中。
朦胧的月色下,我看到一个人影闪过。
我并未尖叫,将掉入湖中的小猫紧紧护在怀中。
湖水寒凉,猛地入水,我的腿抽起了筋。
我心中一惊,纵使我再冷静,也不免带上了两分慌乱。
正当我筋疲力竭时,一只纤细瘦弱的手抓住了我。
春雪将我救上了岸。
锦绣阁中,我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
春雪将一碗浓浓的姜汤端到了我面前。
我冻得直打哆嗦,伸手去接姜汤。
春雪板着脸,一巴掌打掉我的手,一勺一勺地喂给我。
她虽别扭,可还是细心地将姜汤吹到适宜的温度。
看着她的模样,我心中一暖。
喂完整碗姜汤,她将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又用炭火烘烤着瑟瑟发抖的小猫。
待我与小猫都彻底暖和起来。
春雪头才头也不回地出了锦绣阁。
我捂着被子发了汗,才算放下心来。
看着颤颤巍巍的小猫,我心中冰冷到了极点。
明姨娘,还是这样的不择手段。
在她眼中,大夫人的命不是命。
小猫的命,更不值钱。
但不知她可否想过,她自己的命,才是最贱的那个。
7
那医女的药很神奇。
短短几日,明姨娘的伤不仅奇迹般地全好了。
还通体生香,勾得老爷魂都没了。
这天,老爷忽然叫我去揽翠苑侍候。
临走前,我将一根细细的银针揣在了身上。
刚进揽翠苑,里面便充斥着淫靡之气。
明姨娘身上套着薄薄的轻纱,跨坐在老爷身上。
我低头站在帐幔外。
明姨娘笑得又娇又媚。
“听老爷说,云姨娘本事不错,不若跪下学几声狗叫,给我与老爷助助兴?”
帐幔内掀起阵阵波浪,我纹丝不动地站着。
明姨娘早就料到我不会听话。
叫了一声“菊蕊”,她身边的大丫鬟便过来,一脚踹在了我的膝窝处。
对着我的脸左右开弓。
两厢啪啪声此起彼伏。
明姨娘快活地笑着,老爷也舒坦得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而我,被打得眼前直冒金星。
脸上火辣辣地疼,耳边嗡鸣声一片。
我心中却迸发出巨大的喜悦,激动难耐。
看着帐幔后尽兴的二人。
我在心中默默数着。
“三,二,一……”
帐幔后传来了明姨娘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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