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入职民办大专院校。

一年后，吞药自杀。

我应聘进去，接管了她的班。

午间休息，我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张字条：

「老师，玩个游戏：赌你能不能活过三个月。」

句号后面还画了一颗鲜红的爱心。

有意思。

我把纸条对折锁进抽屉里，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小乖乖们，做我的对手，可活不过三个月。

1

星期五下午第一节，开班会。

我把纸条投在屏幕上，问：「同学们，下午好，这是谁写的？」

讲台下，打游戏的打游戏，聊天的聊天。

就是，无人应答。

专三班的学生叛逆，这事我早有耳闻。

只是没想到，他们能叛逆到，把老师当空气。

这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于是，我把音响开到最大声。

让劣质的喇叭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招果然好使。

刹那间，学生纷纷抬头，齐刷刷地瞪过来。

「老师，你干嘛！」

唉，我想干嘛，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调小音量。

好脾气的我，又问了一遍：

「我想知道，这纸条，是谁写的？」

话音刚落。

一石激起千层浪。

坐在左手边第二排的女生惨白着脸，迅速低下了头。

刘小瑶。

坐在中间前三排的男男女女，面面相觑，始终不敢与我对视。

唯独，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发出难听的笑声，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嚣着：

「老师，你怕了吗？」

「老师，你可千万别被这小纸条给吓死啰。」

很好。

我问：「你们写的？」

他们答：「不是不是。」

呵呵，一群怂货。

就这，能害死我妹妹？

2

我叫顾奇奇，奇奇怪怪的的奇奇。

妹妹六岁那年，我十岁，为了保护她，我犯了点事。

因为没有能力带着她去流浪，我选择了自首。

于是，妹妹去了福利院，我进了少管所。

真好，两个地方都管饭，我们再也不用挨饿了。

我浑浑噩噩地长大，辗转了很多地方。

去偷偷看过妹妹，却不敢跟她相认。

没想到，她十八岁那年找到了我，让我一定要振作。

她跟我分享她的成长，向往的大学，还有未来的计划。

我很惊讶，这计划里，居然有我。

我开始有了盼头。

她找到工作后，很高兴地告诉我：「姐姐，我有工资了！五千一个月，但是一年后就能转正，到时候工资能翻一倍！」

「我要好好攒钱，然后买一个小房子，我们一起住，再也不分开了！」

一说到房子，她激动坏了，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

我手足无措，突然有了「开心」的情绪。

好呀，我说，我也会努力的。

3

我们已经分开了太久。

重新生活在一起，是我们对彼此的约定。

我告诉自己，再苦再难都要熬到这一天。

日子，会好起来的，

可老天，总不善待我。

两个月前，我正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妹妹突然没有了音讯。

与此同时，我的银行卡进账四万八，「现金存入」。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脏跳动异常激烈。

午间休息，我跑到医生办公室，想做出院测试。

他不肯，说是得等下一批。

然后，足足熬了一个月。

出院后，我跑了很多地方，才知道是福利院收的尸。

他们说，「顾希是死于自杀，吞了很多安眠药。」

「她的遗物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对不起，我失约了。」，也不知道是写给谁看的。」

说完，又狐疑地看着我，「你是谁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顾希，这名字还是我取的。

因为老师说，「希望是很美好的。」

但这，都没必要说。

我蹙紧眉头，「没什么关系。」

当时，为了不影响妹妹，我撒了谎，说这小女孩是父母捡来的。

录口供的是两个漂亮的小姐姐。

她两神色复杂，终究没有继续问下去。

所以，妹妹现在的身份，是孤儿。

我这，也不算说谎吧。

转身出门，天气阴沉地可怕。

我打开导航，根据病友提供的地址，去办了两张假证。

「985大学毕业证」

「985大学学士学位证」

4

刚办完入职手续，我就觉得办公室里乌烟瘴气。

男老师刚训完学生，「不准在公共场所抽烟。」

一转头，他却把办公室熏得烟雾缭绕。

没看见有孕妇在吗？

我见那女老师，眼睛熏得通红，也不敢吱声。

索性仗义执言：「李老师，娜姐怀着孕呐，不好在办公室抽烟吧。」

「少多管闲事。」

没想到，他不仅不掐烟，反而冷哼一声：

「知道你这张桌子的上一个老师是怎么死的吗？」

「吃饱了，多管闲事，撑死的。」

「叫顾什么来着，咳，你也姓顾吧。」

「真他妈晦气。」

他说的是妹妹，我垂下眼，忍了又忍。

装作不经意地问：「她管了什么闲事？」

回答我的，是暴躁的关门声，「劳资上课去了。」

我抬眼，环顾四周，其他老师都在干自己的事。

对于刚刚发生的，毫不关心。

麻木且冷静。

包括孕妇娜姐。

看来，他们不会透露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于是，我打算密切关注刘小瑶。

因为妹妹说，她们班有个学生很可怜，叫刘小瑶。

5

一连几天，刘小瑶的衣服上，都有很多鞋印。

我叫她来办公室一趟。

她进门，怯弱地抬头。

下一秒，又转身跑了。

我不解，想起身去追。

被娜姐拦住：「拿五千的工资，按时上下班就行了，别管那么多闲事。」

那怎么行？

老师说，「要救人于危难之中。」

可娜姐既然劝我，我得听劝。

有些事，得下班做。

于是，我偷偷跟踪刘小瑶，在胡同里堵住她。

「你衣服上的脚印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

「没……没有。」

她惊讶于我的到来，脸色苍白，惊恐地向四周环视。

这副样子，确实挺可怜的。

我让她别看了，没其他人来。又告诉她，遇到困难，应该找老师解决。

她可能不信我，低着头，小声说：

「老师，你别管我了，他们只是打我，又不会打死我。」

我心里一惊，没有让开。

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她迟疑地开口：

「老师，你真的别管我了，而且……你也换个工作吧。」

「张伟他们，说要整你，肯定不会放过你。」

「你不走，就会和希希老师一样……被折磨死。」

……希希。

……被折磨死？

张伟他们，竟然敢折磨我妹妹？

心里堵得慌，不敢细想。

我倒吸一口气，想问清楚。

却发现喉咙发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扶着墙，勉强支撑住身体。

而此时，刘小瑶趁机推开我。

仓皇地跑走了。

6

张伟，正好是妹妹班里的学生。

班会上，发出难听笑声的，就是他。

我说呐，欺负同学，不尊重老师。

原来——

爸爸是校董，妈妈管人事。

难怪能在学校横行霸道。

刘小瑶曾说，张伟不会放过我。

她估计的很正确。

星期三，我上早课。

刚到教室，就闻到一股恶臭。

不难猜是什么味道。

因为讲台上摆满了死老鼠，恶心吧啦的。

我看了一眼教室角落的摄像头，不动声色的按开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问：「这是谁的恶作剧？」

立马围上来一批男生，可能是张伟的跟班。

他们笑嘻嘻地说：「老师，还没吃早餐吧，快吃吧。」

「听说你在城中村租房子住，只有又臭又穷赚不到钱的垃圾，才会住那里诶。」

「你的工资只有五千吧，平时是不是都在垃圾桶翻东西吃啊？」

「很久没吃肉了吧，我们特意为你准备了美味的高蛋白早餐哟。」

我的视线落在讲台的餐盘上。

那是四只血淋淋的死老鼠，油黑发亮。

「你管这死老鼠叫美味的早餐？」

「是呀，快别客气了老师。」

说话的是李齐，张伟的一号跟班，就站在我旁边。

他甚至端起了盘子，想往我嘴里怼。

这，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