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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一章 免费

十八岁那年,宋泽昭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只为见我一面。

后来我陪他白手起家,功成名就。

我曾以为,我们是不领证也能相伴终生的伴侣。

直到二十八岁那年,他在外养了一个男大学生。

年轻俏皮,很闹腾……七分像从前的我。

他开始频繁带男孩出席晚宴、深夜留宿,我都视若无睹。

因为我快死了。

如果他认为那个男孩能取代我……也未尝不可。

可得知我死讯那天,宋泽昭却疯了。

……

“我们分手吧。”

公寓里灯光昏暗,我重重甩开紧抓衣袖的手。

这是今年,我第十次对宋泽昭提分手。

第一次,是我在医院查出肝癌中晚期那天。

那时他慌得不行,找遍整个城市,红着眼求我不要离开。

后来次数多了,他也只当我是无理取闹。

比如今天。

宋泽昭被我甩得不耐烦,轻嗤:“纪清宴,这把戏你还没玩够?”

“我每天在公司对付那帮老东西已经够烦了,好不容易下班陪你,你能不能别整天摆出这副死人样……”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宋泽昭松了手,看到来电人又仓促摁断了。

余光瞥见,是他包的那个男大。

我忍着恶心退后两步,“可是这次,我是认真的。”

空气倏然凝固几秒,摩擦起我和他之间无形的硝烟。

“行。”

最后是宋泽昭打破死寂,语带讥诮。

“既然这么想分,那就分。”

“我看你这次,又能坚持多久。”

“砰咚”一声,大门被他甩上。

公寓里的最后一束光,也随之被挡在门外。

宋泽昭不知道。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对他提分手了。

他走后,我抖着手翻出几瓶糖罐,倒出一大把药丸生吞了下去。

很噎,也很难受。

痛感犹如闪电疾驰在神经末梢,仿佛要撕裂每一寸皮肤。

原本今晚,我是想好好和宋泽昭吃完最后一顿饭,就此告别的。

可饭做到一半,肝癌的病症就突然发作,浑身痛得不行。

我颤抖着回客厅找药,却听见他正在阳台上和小情人打电话……句句温柔甜蜜。

大概是身体太痛了。

所有的委屈夹杂着苦楚涌上心头,我强装镇定,最后一次赶走了他。

再独自咽下所有不甘,难过。

药物没起作用的时候,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能跌坐在地冒冷汗,等着药效发作。

真的好痛,好狼狈啊。

我这一生机关算尽,却从未预料到。

原来从校园到职场,相恋十年的结局……

竟是如此。

我和宋泽昭上学时就在一起了。

我表的白,我追的他。

学生时的宋泽昭成绩好,长得帅,很多人都喜欢他。

但他家里穷,自尊心很重,拒绝了别人好心施舍他的所有好处。

礼物,早餐,情书……无一例外被退回。

唯独,对我这个“好兄弟”很好。

我很懂他,所以借着同性足够亲近的身份,用尽手段心机,把他从“朋友”变成了“男朋友”。

在一起后,才知道他也早就喜欢我了。

深藏心底不表露,是因为穷和自卑。

宋泽昭不愿意拿班上的贫困补助,放了学就各处去兼职,省吃俭用给我带早餐,买零食……

他以为我家也很穷,经常承诺,以后不会让我过苦日子的。

我笑笑,说好。

背地里却去他兼职场所大肆消费,帮他提升业绩涨工资。

……

后来一次兼职,宋泽昭阴差阳错成了我的家教老师。

我父母家在别墅区,平时不回。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我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

还记得那天,下了大雨。

临别时我背着父母追出去送伞,看到他竟是……哭了。

瓢泼雨帘倾泻而下,我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泪,还是雨水。

我小心翼翼过去给他撑伞,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他只是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我,摇头。

然后死死抱着我,声音哽咽——

“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现在配不上你……可我做不到放手。”

“纪清宴,我以后会对你好……对你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好……”

“你愿意吗?”

“……”

他直接让我破涕为笑,说了很多个“好”。

当时没说出口的是——即使过得再苦再累,我也愿意陪他。

只要,我们还爱着彼此。

后来我考试失利,没能和他去同一个城市。

陌生的北城让我很不习惯。

我在电话里随口提了句想他,他就经常坐二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四处中转。

存上半年的积蓄,只为给我准备惊喜见一面,陪我做想做的事。

每一次我既感动,又难过。

最后没出息地哭了。

宋泽昭家里人不愿给他读大学的费用,他也绝对不接受我的资助。

他的生活本就如逆旅,靠着兼职勉强度日。

可他还要因为我,过得更苦更累。

大学毕业,他来来回回的火车票根存满了一整个小铁盒。

一个从小没得到过爱的人……却懂得怎么拼尽全力去爱人。

那些年我们爱得炙热,像融碎北城寒冬的第一缕暖阳,氤氲出永不消逝的罗曼蒂克。

曾经的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会永远爱着彼此。

只是最后镜头定格在某个盛夏,橘子味的汽水终究不再沸腾。

但永远,有新的汽水在冒泡。

……

十年感情的尽头,是我不厌其烦地提分手。

宋泽昭不知道,其实这只是为了让他习惯。

习惯被我甩——习惯没有我的日子。

习惯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不再值得他挽留……

这样在将来我彻底离开的某一天,他不至于太过伤心。

半夜难受到睡不着,公司里以前的下属突然打电话给我:

“宴哥,打扰下和您说个事儿,您先别激动。”

我刚吃下几颗止痛药,轻轻“嗯”了一声。

宋泽昭在很久之前就说想养我,见不得我劳累,索性让我辞了工作待在家。

我那时满心满眼都是他,自然愿意听他的。

所以公司的事,我已经两年没管了。

下属支支吾吾,似乎很是纠结:

“就是……就是今晚我在酒吧里看到宋总了,他好像还搂着个男孩接吻……”

“我知道。”

我知道宋泽昭离开家会去找他。

因为以往我追出去的结果……都是如此。

倒是对方一时哑然,愣了好半天才开口:

“宴哥,您早就知道那男孩的事?……其实圈里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是宋总警告我们藏好掖好,别告诉你……”

“但是我真的不想再昧着良心瞒您了。”

我轻笑了下,“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他没再多问,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偌大的客厅里,吊灯坏了。

我蜷缩在沙发边止不住颤抖,竟落下一地孤影。

那是窗外月光透进来的。

人在身体难受的时候,大多会想起更糟糕的事。

我也如此。

我想宋泽昭此刻……大概正享着同一片月光,和他的新欢小情人缠绵悱恻。

宋泽昭出轨的男孩叫沈默,还在读大三。

他是宋泽昭回母校宣讲时认识的,同一所大学的金融系学弟。

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被迷了眼。

沈默性格乖戾,长相清纯……各方面,都有七分像从前的我。

以至于他稍微一勾引,宋泽昭就如愿上钩了。

宋泽昭瞒着我把他养在外边,给他买车买房,帮他拉竞赛人脉……送他数不尽的物质资源。

若是一切顺利,沈默会比我们少走很多弯路。

但他会比我陪宋泽昭走更远的路,度过一个又一个……

十年。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医院治疗,却发现银行卡被冻结了。

我已经两年不工作了,支出全靠宋泽昭每个月往这张卡里打的两百万。

止痛药是国外进口的,没有钱,我在座椅边疼得冷汗直流。

护士小姐看不下去,劝医生先给我打一针救急。

对方勃然大怒:“这医院里谁不急?没钱治什么病!”

他把缴费单递过来,翻了个白眼:“你不做化疗,又不肯花钱拿药打针,来医院做什么?”

不做化疗,是因为迟早会死,不想死得太难看。

我咽下喉间苦涩,接过后点头:“会尽快缴费的。”

此刻我才明白,宋泽昭昨晚说的“坚持多久”是什么意思。

身上分文不剩,怎么坚持得下去?

可他不知道,这是我的续命钱。

我还是把电话打到了宋泽昭那儿。

手机嘟嘟响了几下,接起后是一个陌生而慵懒的男声:“宋哥现在正洗澡呢,有什么事?”

我心下一阵刺痛,还是装作不认识咬牙道:

“麻烦你让他把我银行卡解冻了,我急用钱。”

“这个呀……”

对面嗤笑两声,咬着字音低语:“纪先生想要钱,不如直接来公司找我们要?待会儿十点半,我等你。”

不待我再说什么,沈默很快挂了电话。

但我知道再打过去,也是无济于事的。

宋泽昭不会接到我的电话。

最后护士见我实在可怜,帮我垫付了一针止痛剂的钱。

她是个实习生,这一针的价格对她来说并不便宜。

我缓过来后再三感谢,承诺今天之内把钱还过去。

她笑着说没事,安慰我先好好休息就行。

我无力抿了抿唇,有些哽咽:“谢谢。”

在隔壁肠胃科的病房坐了一会,突然有病人吐血不止,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铁锈的腥味。

病房里的人都被这场面吓住了,尖叫着开始叫医生护士,乱成一团。

混乱之中,我被人推搡了一把,直接倒在那摊血泊之中……鲜血被我溅了满地,四处都是。

保洁阿姨没好气一拖把敲在我腿上,让我痛得闷哼一声——

“一个大男人站都站不稳,要死了啊?!净给我添麻烦,真是的……”

“……”

是啊,我真的要死了。

原来所有人,都看出我要死了。

我道了个歉,扶着病床爬起来去厕所清洁。

好多血。

洗到一半那股腥味让我直犯恶心,也开始干呕了起来。

昏暗灯光下,镜中映着一张格外憔悴的脸。

宋泽昭说得对,他们都说得对。

的确是一副死人样……过分苍白。

但心愿未完成,我还不能死。

吐到最后头脑发昏,有个光头小男孩突然凑过来给我递纸巾——

“哥哥,你的家人在哪里?”

他垫脚朝我挥了挥手上的电话手表,“哥哥你吐了好久,要不要我帮你叫他们?妈妈说,可以用这个帮需要帮助的人打电话。”

“……”

家人?

我蹲下身子,咬唇笑着接过了纸巾:“谢谢你,但他们在忙,哥哥没事。”

小男孩犹豫了下,猛然抱了上来。

“妈妈说,我的拥抱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希望哥哥以后可以不那么难受,也不会再经常哭了。”

这份温暖……让我在原地愣怔了好久。

可当我低头看到男孩手上的橙色手环时,猝然想起……

他是隔壁科室的白血病患者。

确诊的那天我联系不上宋泽昭,最后独自坐在角落里痛哭到爬不起来,也有个小孩给我递了纸巾。

抱住我,说了同样的话。

十二月中旬,南城也飘起了小雪。

出医院后,我还是坐公交去了公司。

那男孩叫诚诚。

他是单亲家庭,爸爸听说他得病后就跑了,抛下他们母子俩艰难度日。

诚诚妈人很好,始终没有放弃对诚诚的治疗。

她甚至还在我前几次复诊时,总关心我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从来没有家属陪同。

得这病的,哪个身边没有个家属照看。

我插科打诨糊弄了过去,她便把我当可怜人,时不时化疗碰见了就照顾下。

后来我放弃治疗,也渐渐忘了他们。

但今天去他们的病房才知道,诚诚现下缺一笔手术费。

八十万,能救他的命。

我想在死之前……这是最后一件能感谢他们的事了。

换下的衣服太单薄,到公司时我咳得厉害,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昨晚打电话给我的老杨刚好下楼,见到我一怔:“宴哥?您这是……怎么了?”

自从我生病后,就再没来过公司,也不常见这些老员工了。

大概是我脸色太差,让他好半天才敢认。

我勉强把唇咬出几分血色,边咳边摇头:“没事,我来找宋泽昭谈点事……他来公司了吗?”

“这个……要不宴哥,您改天再来?”

老杨抓着文件夹支支吾吾,似乎很是纠结。

我刚想让他有话直说,就听背后一声讥诮地笑——

“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宋总金屋藏娇的‘正宫’呀?”

一个挂着实习生牌子的男生突然凑到跟前,眨巴起水汪汪的小鹿眼打量我。

“初次见面,你好。”

“我叫沈默。”

我愣怔一瞬,随即侧过头“嗯”了一声。

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他。

当真是……和大学时期的我,七分相似。

沈默跟随我的视线挪动,笑意盈盈:

“大家都说你是宋总的初恋白月光,捧在心尖上最爱的人……招惹不得。”

“可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也不怎么样嘛?”

“……”

那双明眸清亮澄澈,的确不是我这种将死之人能比的。

可宋泽昭竟然,把他带到了我们一手创办的公司。

大厅里很快投来几双看热闹的目光。

老杨挡在我面前,没好气反驳:“宴哥以前是咱们公司的副总,小沈你一个实习生,说话放尊重点!”

沈默身边跟着的女生不干了,满脸鄙夷:

“杨总监说笑呢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现在谁不知道咱们沈默虽然是实习生,但在公司的地位比某些传闻中的纸老虎高多了啊?”

“姐,你别说这么直白,清宴哥会伤心的。”

沈默嘻嘻笑了下,突然把手中的热咖啡递给我:

“喝吗?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清宴哥待会可别在公司咳死了。”

“你……!”

老杨看不惯要冲上去揍人,却被我拉开了。

心早就在两年前死了,又怎么会为这点话生气?

我把老杨往电梯里推,“去工作吧,别趟这趟浑水了。”

“可是宴哥,他怎么敢……!”

“没关系。”我替他摁好了电梯,最后一次像以前那样拍拍他的肩:“我能处理好,不用你得罪宋泽昭。”

送走老杨后,我脸色彻底冷下来。

“宋泽昭呢?让他把我卡解了,我就走。”

沈默嗤地笑出声,凑过来低语:“你刷着宋哥的卡,怎么过得这么清净?”

他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温善纯良,突然抓着我半抬的手,将那整杯热咖啡都泼在了自己身上。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是我泼的。

沈默的胳膊登时被烫红了一片。

他捂着大面积烫伤半跪在地,大厅里凑热闹的看客越来越多。

他的姐姐更为夸张,尖叫着要冲过来找我报仇……

碰巧宋泽昭此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迎面撞见这一幕。

他冲过来一把抓住那女人即将打在我脸上的手,重重甩开:“你发什么神经,保安呢?!!”

“宋哥……”

沈默见宋泽昭脸色沉得可怕,连忙露出伤口嗫嚅:“我姐姐只是看我被烫到了,你别怪她……”

他难堪地扯着衣袖,就像只受伤的小鹿,可怜得楚楚动人。

宋泽昭陡然消了气,转眼瞥见他的伤口又是猛地一怔,“手怎么回事?”

沈默抬眼,似有些怯懦般望向我。

“……”

“纪清宴,他只是我的同事……别误会。”

宋泽昭拉起沈默,抽出一张不限额的卡,让自己的司机亲自送他去医院。

也许连宋泽昭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啊,对我说谎话时——

从来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可从他眸子里流露出的刺痛,赤裸裸展示出对沈默的心疼……被我尽收眼底。

我强忍心底酸涩,讥讽:“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又谈何误会?”

“纪清宴你……”

“人不是我泼的,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钱。”

沈默走后,大厅里的人被秘书几乎遣散了个干净。

“钱?分手?纪清宴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强调分手和钱?!”

宋泽昭没料到我说得如此干脆,突然一把强拽,将我拖进了一间无人的会议室。

“好痛……”

我试图挣脱,可他的力道像是要掰断我的手腕,勒出了道道红痕。

“宋泽昭,松手!我痛……真的好痛……”

宋泽昭使了狠劲儿,摔上会议室门后就将我抵在墙边,粗暴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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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8 2:3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