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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少爷讨厌我。
因为我是被续弦夫人强塞给他做妻的,是他耻辱的证明。
“卑贱婢子,也配做我正妻?”
我为他浆洗,帮他挡箭,终抵不过他身份高贵的青梅。
可后来,我转身再嫁良人。
他却徒步追车,丑态百出。
1
“还在那杵着做什么?不就是陪过少爷三年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还不给柳小姐端茶去。”
庆府的嬷嬷狠狠推了我一把。
为帮少爷躲开继母的戕害,我陪他在外“游学”三年。
风餐露宿,朝不保夕,早就伤了底子,怎么受得住这老嬷嬷的一推?
踉跄了下,我跌坐在地。
为少爷挡箭的旧伤撕裂,鲜血洇湿了我浅色的衣襟。
衣衫脏污,在世家千金严重,是极大的不体面。
好在,我只是个没有名分的丫鬟。
周围响起了细碎嘲讽的笑声。
“一身的血腥晦气,不知道临辉还留着她做什么?”
“不过是那个弃妇硬塞给临辉,打扫恭房的促使丫鬟而已,能伺候临辉这么久,是她祖上积德了。现在时候到了,就该自尽以全忠义,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活着,不要脸。”
端坐上位的华服女人们,个个都极力用我的卑贱吹捧他的高贵。
明明在少爷还未用铁血手段坐上庆家族长的位置前,这些人还大骂他是孽种,说他此生只配和一个扫恭房的丫鬟凑成一对,不配肖想柳小姐。
他们如今讨好柳莹莹的嘴脸,我也不是没看见过。
毕竟是在少爷落魄时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女人,纵然出身卑微,但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们以为他会对我有两分情义。
可即便我为他挡箭受伤,无人医治,他也再未见过我一面。
于是庆府的人便知道了,少爷心里,还是只惦记着和柳莹莹的青梅竹马之情。
我对他来说只是曾经落魄的耻辱证明。
他在庆府掌权,我以为我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却比从前更加艰难。
我并不在乎他会娶谁,我想见庆临辉,只是因为我想要回我的卖身契。
我陪在他身边三年,从来不是为情。
我图的只是不再为奴。
我不会为了什么狗屁的忠仆虚名自尽,也不会为了他不爱我神伤,我还有大把生命,我付出了这么多,只是想要自由安稳地过完后半生。
只是想不再做别人可以随意驱使的玩意儿。
但少爷,不允。
2
我身上的血腥气冲撞了柳大小姐,她厌恶地用帕子掩了下鼻尖。
老嬷嬷立刻谄媚,“是我唐突了,这样的贱人只配打扫恭桶,怎么能用来待客,你滚吧。”
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我根本站不起来,但他们可不会给我时间缓冲。
几个丫鬟大力把我从地上拉扯起来。
鲜红的血滴到了地毯上,庆家的几个夫人不悦:“这么好的地毯,竟被她给糟践了。”
柳莹莹低笑,“既然是不懂事的促使丫鬟,打杀了就是。”
空气里静默了一瞬。
府里的人早就想寻个由头把我这个代表族长不堪过去的人打发掉,如今有了柳莹莹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发话,自然乐得顺应。
顾不上身上的伤口,我死命挣扎,但那些人却捂住了我的嘴。
“要怪就怪你出身下贱,却心比天高,竟然敢染指族长,你也配?”
拉着我出去的人死命扣着我的伤口。
我额上浸出细密的汗,却不甘心自己就这样丧命。
我付出了三年时光,替别人嫁给了庆临辉,软化他对我的厌恶,陪他躲开一波又一波的追杀,帮他试毒,背他治病,
明明他说过,只要他能回来,就会放我离开,给我一笔钱,让我安稳度日,再不用做低三下气的奴婢。
为什么现在却突然食言?
我不能认命。
杀人的哪有逃命的豁得出去,我狠狠咬了一口捂在我嘴上的手。
趁着混乱,冲出了后院。
我记得角落里的小门,当年我就是带着庆临辉从这个门跑出去,帮他躲过一劫的。
这个地方,很少有人知道。
眼看着我就能离开了,手臂却再次被人制住。
“卖身契还在我手上,你能往哪跑?”
3
熟悉的气息和声音,我们相依为命三载,哪怕不抬头,我也知道,
是少爷。
他在小门捉住我的时候,满脸怒容,
“蒲月,事到如今你还是只想着要走?”
他竟然觉得我冲撞了柳莹莹就该甘心赴死?
我还以为在一起呆了三年,他能看出我是个自私惜命的人。
我想开口反驳,但已经没了力气。
他终于发现了我一身血迹和苍白发抖的唇,一把将我抱起来,怒吼着叫府里的大夫立刻滚过来。
我就知道,庆临辉怎么会这么容易让我死呢?
他和我一样,是个睚眦必报的坏人。
既然我是被他继母贴在他身上的耻辱,他就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死去,而是会一点点地扒皮抽筋,把我折磨而死。
我以为自己三年的情分,能换来一点不同。
原来,还是选错了路。
那年指给少爷为妻的丫鬟本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下等丫鬟。
但她哭得涕泪恒流,“蒲月,谁都知道少爷已经不中用了,夫人把我嫁过去就是为了羞辱他,我最后一定会死的。我还有爷爷,我不能死,你左右没有亲人,你替我去好不好。”
我原本也有爷爷,但他却紧紧因为挡了个富家公子的路,就被虐杀而死。
庆家和那家是世交,死个下等奴仆,根本不会深究。
爷爷死前让我不要报仇,要我认命,要我珍惜自身好好活着,如果可以,下辈子不要再做奴婢了。
想到这些,我应下了她。
不是因为我心善,而是因为我想赌一把。
我在庆府就算是做到死,也一辈子只能做最下等的丫鬟,如果我愿意跟随少爷,为他尽忠,一旦他有翻盘的一天,我就可以拿回卖身契,从此天高任鸟飞。
甲之砒霜,我之蜜糖。
我曾远远见过一次少爷,他的眼睛里写满了精明和算计,我赌他赢。
开始的时候,他很排斥我,直到那天我在夫人派人杀他时,带他从小门逃走,
他才相信我不是夫人的眼线,“若来日我能回来,定还你卖身契,给你充足金银,让你一世无忧。但在此之前,你要忠于我。”
他是我唯一的出路,我当然会牢牢守住。
所以后面的每一场灾祸,我都挡在他前面,我可以遍体鳞伤,他却不能伤到分毫。
逃奴有罪,我要做清白的自由人,只能靠他。
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我们那时候没有钱,买不起一点无用的东西。
路过胭脂摊位,小贩让他给夫人买一个,他脸颊窘迫地红起来。
我立刻挽着他,朝小贩笑道,“我天生丽质,不用这个。”
后来有一次,我又因为他受了重伤,以为自己要死了。
想让自己死得体面一点,我从袋子里拿出了他的印章,指腹擦上了一点印泥,全当胭脂,用手点在颊边,
“少爷,好看吗?”
他眼里噙泪,“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红妆。你是我庆临辉的正妻,当然是全天下最美的姑娘。”
少爷骗人,我见过他原本要娶的人,柳家大小姐柳莹莹金尊玉贵、娇俏可人,与我们这些做粗活的下人截然不同。
可能是不想至死都活得蝼蚁一般,我也想死后有人惦念,所以那个晚上,我信了他的话。
4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我没死在那个晚上。
我深知人要是想活得久,就不该妄想自己不配的东西,
但还是因为少爷那天晚上的话,滋生了不该有的贪念。
就算出身再卑贱,我也确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所以那晚雷雨交加的破庙里,他的手伸向我时,我没有躲开。
我以为相依为命这么久,他也会有一点喜欢我。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人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然只会自取其辱。
他准备回到庆家前,见了昔日的旧友,
我怕他受寒去给他送衣服时,听见别人问他重回庆府后如何安顿我。
他说:“卑贱婢子,也配做我正妻?”
他们的笑声过于刺耳,我没有走进去,就落荒而逃。
幸好,相较于少爷,我更爱自己,
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我只掉了一滴泪。
回庆府前他问想要什么,我说我要自由身,要富贵乡,要离开庆府,要海阔天空。
他笑着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我怕他死在这场动荡里,没人给我兑现承诺,
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我立刻飞身挡住,他毫发无损,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他抱起我去找大夫,
我身上的伤好痛,但我却感觉不到。
那时的我,满心都是即将恢复自由身的雀跃。
“少爷,你什么时候把卖身契还我?”
他像突然变了个人。
把我扔进下人房里就不管不问,第一天还有大夫来为我换药。
后来大家摸清了他的态度,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管一个粗使丫鬟的死活,我每天自己换药,伤口却恢复缓慢。
几次去找他,都被人挡在外面。
“我和少爷相依为命三年,他不会不见我。”
“你是弃妇胡氏硬塞给族长的耻辱,还有脸来见他?”
我的心沉到谷底,我赌赢了,却赌错了。
他确实有本事拿回庆家,但我却没本事让他忘记我本来被送到他身边的原因。
纵然我不认命,一切也已经不能转圜,
可再睁开眼时,我却发现自己不在下人房,而是一个精致的绣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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