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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人人都知道周向聿爱我到骨子里。
我是他从17岁到28岁，永远被排在首位的唯一。
可他还是在外有了女人。
她比我年轻貌美，也比我多了健全的双腿。
甚至周向聿还在她面前，拿我的缺点当笑料，只为博她一笑。
他把我送的围巾给他女朋友的狗戴。
面对她的吃醋，他轻哄：
“下次不要她送这些东西了，害老公花了一百万才哄好我家大宝……”
所以我彻底放手，不要他了。
可他却在我拿出离婚协议后，下跪哭着求我：
“宝宝，要是你不喜欢她，我现在就和她分手……”
“你不要和我离婚……我求你了，好不好？”
1
发现周向聿出轨，是在他生日的前一天。
我去奢侈品店里取预定好的对戒。
对戒12900元，是我卖减脂餐三个月的收入。
工作日店内冷清，接待我的柜姐态度很温和。她戴着手套，将戒指盒打开给我看。
灯光下的碎钻不够奢华，却是我心血的凝聚。
我很满意。
正要刷卡，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一阵尖锐的高跟鞋声。
伴随着年轻女生娇嗔的吴语方言：
“……哎呀，非来塞哉（不行啦）！”
“今明两天我都要陪他过生日的，我要是和你去巴黎喂鸽子，那他要吃醋的啦～”
那头的闺蜜似乎说了什么，逗得女生轻笑，
“陪你？你又不给我买爱马仕的咯……”
她似乎是店里的VIP，刚进店就有柜姐为她端茶倒水。
暖橙色灯光下，她全身都是香奈儿新款，从头发丝精致到指尖。
我像是不小心闯入电视剧拍摄现场的普通观众，有些被耀眼的光芒灼伤。
曾拥有过的聚光灯时刻早已褪色，如今的我，肥胖憔悴、残疾。
我垂下眼眸，原本拿着银行卡的手有些颤抖。
周向聿如今的身份，和这个矜贵的女生一样耀眼。
我买的这个戒指……是不是配不上他了？
我咬着下唇，还没下定决心。
女生却突然讥笑一声：
“……你猜他和家里那个老女人多久没在一起睡过了？两整年！”
我眼皮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不知为何突然联想到自己身上。
自我从被舞台布景砸断双腿至今，正好两年。
期间我与周向聿感情依旧，但没了夫妻生活。
他说，夫妻生活不利于我恢复，他可以忍。
我心乱如麻，那头女生的吐槽兴致愈盛：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婆瘸了，还又老又丑……他敢睡这种女人，我还嫌脏呢！”
“而且我跟你说，他其实也特别嫌弃那个女的。”
“他说那女的素颜挺难看的，之前学跳舞，大脚趾都变形了，腿上全是疤丑死了……”
“哈哈哈最搞笑的是，他还说，那女的因为长胖，大腿和腋窝都有肥胖纹，特别恶心！”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棒喝，将我震蒙。
最近半年，医生开的药里有不少激素。
我纤细的身材如吹气球般膨胀，肥胖纹出现的那天，我哭得几乎崩溃。
这是每个舞蹈生的噩梦。
而那天的周向聿是怎么安慰我的？
他抱着我哄了好久。
他还说：
“乖老婆，你以前太瘦了，现在这样才可爱。”
他眼底的深情不似作假。
可当晚，他还是睡在了客房。
我手心冰凉，眼前一阵眩晕，耳鸣盖过了心跳声。
作为女人的第六感，我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回头望去。
正好对上那女生戏谑挑衅的目光。
她是故意让我听见的。
那是一种高位者怜悯厌恶的神情，好像在看什么垃圾。
我难堪地转过脸，下意识捏紧身下冰冷的轮椅扶手，只想赶紧付款走人。
却在这时，余光瞥见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看清男人脸的瞬间，我心搏骤停。
是周向聿。
然后一切就如爱情戏剧般展开。
女生娇笑撞进周向聿怀里：
“老公！你怎么来了？！”
周向聿亲了亲她的额头，宠溺道：
“谁叫我老婆买东西买昏头了，一直不下去找我呢？”
“哼～嫌弃我花你钱了对吗？”
“我哪敢啊小祖宗……我是等不及带你去泡温泉了。”
女孩这才作罢，拎过柜姐打包好的一堆衣物鞋子，被周向聿搂着腰离开。
从始至终，我都背对着周向聿，他似乎并没有认出我。
可他的声音，是我刻进骨血里的熟悉。
还有他身上的那条蓝纹领带，还是我今早亲手系上的。
这时，周向聿用手机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老婆，我得去国外出差一周，等我回来咱们再补过生日吧。”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聊天界面，手指轻颤，回了个：
“好。”
周向聿，这个我爱了十一年的男人，在和我结婚的第四年，出轨了。
“徐曦女士，戒指还要吗？”
柜姐问。
我合上手机，嘴角扯开一个难看的微笑，哽咽道：
“帮我退了吧。”
2
“周向聿怎么会出轨呢？！”
我姐不信。
她自己离异独自带娃三年，却对周向聿爱我这件事深信不疑。
是啊，这可是周向聿诶，他怎么会出轨呢？
他是我少女生涯里，除了练舞以外最重要的存在。
我是他从17岁到28岁，永远被排在首位的唯一。
大学毕业宴上，身边的朋友都笑话周向聿以后肯定是个老婆奴。
那时，22岁的周向聿意气风发，笑得得意又狡黠：
“我媳妇儿，自然值得最好的！”
次年，我刚跟着舞团结束一年的巡演，在聚餐的酒店宴会厅。
我被一身西装的周向聿求了婚。
求婚录像里，周向聿哭得稀里哗啦，拿出了他保存了六年的宝贝：
我高二时被他捡到的蝴蝶发圈……
我在校庆典礼上独舞结束的后台被他偷拍的合照……
高三我出发艺考前送他的一罐千纸鹤……
答应和他在一起那天，我们一起赢来的小熊玩偶……
他说，爱徐曦就和我每天吃饭睡觉一样重要。
他说，徐曦是我的初恋，也只会是唯一的老婆。
他说，曦曦，嫁给我好不好？
他说，曦曦，我会守护你一辈子！
……
看着过去独属于我和周向聿二人的回忆，我泪流满面。
这样真诚的少年，是什么时候，不再属于我的呢？
明明我和他之间渡过了那么多难关。
高中时，我父母因为一场车祸离世。
为了减轻我刚工作的姐姐的负担，我半工半读。
除了文化课，会接很多商业演出跳舞。
而周向聿家境也很一般，但他成绩好。
所以他总会利用节假日和课后时间给富二代们补习。
就这样，我们一路考到邺城的大学。
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我们离得近。
他利用一切机会创业，我利用一切时间练舞。
还记得那年大四，我们终于有了小几万的积蓄。
周向聿却被合作伙伴背叛，那人卷走了公司全部的资金，我们被迫要还二十万的债。
为了还钱，我们住进了邺城独有的地下三层的地下室。
整整一年，像住在逼仄的棺材里一样。
终于，在26岁那年，我成了舞团的女主角，拥有了自己独立的化妆间。
而这年的周向聿也将公司顺利搬进了市中心的写字楼。
他成了邺城有名的电商公司总裁，年入千万。
我们的家也早就搬进了湖景大平层。
然而首演当天，即将演完高潮段落的我却被松动倒塌的背景墙砸中双腿。
破损背景板暴露在外的长钉上有大量铁锈。
长钉扎进我小腿的长度很深，引发严重感染。
为了保命，我被迫截肢，永别舞台。
那时的周向聿公司为了赶黄金周的流量热度，非常忙碌。
在我出事前他已经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
可他仍然在我重伤昏迷期间，衣不解带照顾了我整整三天。
最后还是我姐姐看不下去，怕他身体扛不住。
以“我醒了会担心”为由，逼着他回去休息。
而周向聿也仅仅回家眯了五个小时，又匆匆赶回病房，等到我醒来。
我醒来的那一刻，见到周向聿布满血丝的憔悴双眼时，心疼又内疚。
没想到周向聿却哭得比我还伤心，他嗓子都哑了，握着我的双手断断续续道：
“老婆……我好害怕你出事……老婆，你……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我哭笑不得，连失去双腿的痛苦都暂时冲淡了几分。
后来半年的恢复期，也是周向聿亲力亲为，他说护工不够细心。
他不仅自己亲手为我擦身体、研究有助于我恢复的食谱。
甚至会在我因伤口结痂而疼得崩溃大哭捶双腿时，跪在我面前。
他紧紧搂着我，声音颤抖恳求：
“老婆、宝宝，别担心，老公会在你身后一辈子。”
“你只管往前，哪怕你以后不能跳舞，你也能在别的领域变得优秀。”
“所以，老公求你……不要折磨自己、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
在我终于能走出自卑抑郁的情绪，坐在轮椅上坦然出门后。
姐姐忍不住红着双眼感慨：
“周向聿真是难得的好男人。”
我那时也为自己能拥有这样的丈夫而庆幸。
可今天，我却被狠狠打脸。
我在还能站着的时候，跟着周向聿参加过不少上流社会的宴会。
那些富太太们总是端着酒杯，明里暗里朝我暗示：
“对待像顾总那样的男人，钱和爱，只能留一样。”
那时的我嗤之以鼻。
如今的我，背后才终于泛出细细密密的凉意。
周向聿他……还爱我吗？
3
深夜十一点，姐姐哄完4岁的小侄女睡着，推开次卧的门。
撞上我呆滞的目光。她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周向聿真的出轨了？”
我呆呆看着她，随后机械般点点头。
她长叹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
同我一样，她的上一段婚姻经历了不小的背叛，所以她很快从悲愤的情绪里走出来。
“周向聿和你摊牌了？”
姐姐皱眉问我。
我哑着嗓子：
“他不知道我看见了。”
闻言，姐姐松了口气，她劝我：
“我知道你爱周向聿，但是小曦，姐是过来人。”
“你对周向聿再深的感情，在走到离婚的那一刻，只会变成刺向你的刀。”
“你说周向聿已经在外边有了人，那么他和你提离婚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周向聿是身家千万的顾总，你现在却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要是他提离婚，你会很被动。”
“所以……小曦，你得先搜集他出轨的证据。”
她又想到什么，沉声问我：
“他结婚时答应给你的10 ％公司股份给你了吗？”
我点头。
这是我发生意外后，周向聿为了安抚我，自己提出转给我的股份。
他说：
“宝宝，别担心，你以后不能跳舞，老公养你一辈子。”
哪怕现在我和他出去吃饭，他也都是亲手给我烫好餐具。
也记得我所有爱吃和不爱吃的食物。
甚至为了减轻我长胖的压力，他选择高蛋白低脂的食物类型。
直到今早出门前，他仍旧会亲我额头，然后揉着我的耳垂叮嘱我：
“记得想我哦。”
……
我和周向聿过往十一年的生活交织融合，形成了我骨血里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让我现在和他离婚，我不舍得，也不敢。
我已经经历了一遍永远失去梦想的痛苦。
如今要再剔骨剜肉般，让周向聿彻底远离我的生命……
“姐，好疼啊……”
我突然蜷缩着捂住胸口，感受心脏撕裂般的剧痛，
“我知道周向聿出轨了是渣男，我也知道不能妥协。”
“可是姐，我爱了他十一年……我要是离开他……我可能会活不下去的……”
我麻木地看着天花板，任由泪水从眼眶滚落，洇湿发丝。
良久，身后才传来姐姐一声无奈长叹。
4
哪怕我百般不情愿，我姐到底还是找到了周向聿出轨对象的信息。
她叫阮甜，邺城本地人，今年刚22岁。
阮氏集团千金，名校毕业，在两年前一场酒会上对周向聿一见钟情。
她的社交账号上记录了她和周向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知三当三，理直气壮。
……
去年情人节那天，她收到了周向聿买的一条古董项链，拍卖价三百万。
项链附赠一对耳钉，五万。
是周向聿送给我的情人节礼物。
我那天很感动，还特意发了朋友圈。
结果阮甜戴着项链拍照配的文案是：
“抱歉，爱情里你是先来者，可怎么办？他说我更重要哦～”
……
今年春节，我花了一整个月的时间，给周向聿织了一条围巾。
以前大一的时候，我很忙。
周向聿三个室友都有，给他馋得不行。
找我哭诉，我没办法利用练舞空隙给他织了一条。
针法一塌糊涂，甚至因为不会收尾，周向聿只带了一次就脱线了。
可他如获至宝，硬生生戴了四年。
然而今年的这条围巾，周向聿收下后再没戴过。
我在阮甜的微博里看到了。
那条围巾被围在了她家狗的身上。
阮甜甜蜜地靠在没露脸的周向聿身边，朝她家狗做了个鬼脸。
配文：
“老女人土死了，什么年代还送这种low到爆的垃圾……狗都嫌。”
评论区一个和她顶着情侣头像的账号，评论道：
“下次不要她送这些东西了，害老公花了一百万才哄好我家大宝……”
阮甜回了句：
“哼哼，让你长长记性！”
……
她就像一只被万般娇宠着呵护长大的玫瑰，美艳尖锐。
只要是她喜欢的，别人不能染指。
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那件东西已经有了主人，她也会不择手段抢过来。
……
我整晚没有睡觉，翻完了阮甜这两年的一千多条微博。
原来周向聿已经在外面给她买了套别墅，所有和我说出差的日子，都是和阮甜在一起。
原来周向聿说的他能忍得住，是阮甜不许他和我有任何肌肤之亲。
原来周向聿他已经规划好了和阮甜的未来。
他说阮甜生来是小公主，是要跟着他一起享福的。
他要和我离婚后，再用最盛大的婚礼迎娶他的小新娘。
他还说，我因为他断了双腿，所以他会补偿我，为未来他和阮甜的孩子，积德。
……
将全部证据截图保存后，姐姐推门进来喊我吃早饭时。
我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虚脱，整个后背也已湿透。
看着背景仍然是我们俩结婚照的周向聿朋友圈。
我只觉得恐怖至极。
我的枕边人，竟然早就成了别人的爱人。
可我毫无知觉，甚至还在幻想着和他未来的人生。
而他也像是最专业的演员一般，朝熟悉的朋友家人扮演着爱我的人设。
更重要的是，我似乎窥探到一丝不寻常的真相。
我被道具墙砸中，真的是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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