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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和邬随在一起的第十年,他向我求婚了。
众人觉得我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只有我知道,他爱的是从来不是我。
我亲眼看到,我的姐姐穿着我和邬随共同设计的婚纱,踮起脚尖吻他。
而他没有躲。
“邬随,你真要娶她吗?”
而邬随漫不经心地回答:“娶了她,不也能让你安心了。”
1
京圈豪门婚宴之上,我望着台上一对璧人出神。
众人觥筹交错间,有人打趣我道。
“盛小姐你可别羡慕,到时候邬少给你的婚礼不知道得有多盛大。”
“是呀,听说婚纱还是你们二位一同设计的,到时候可要让我们开开眼了。”
“还得是盛小姐才能降住咱们邬少,以后邬少再去玩,我们给你打报告。”
邬随抿了口酒,神情纵容,平日里矜贵的他眉眼也带了几分笑意。
是的,就在上周,邬随向我求婚了。
人人都说,京圈太子爷终是收了心。
我挽着邬随,笑容勉强。
邬随只当我不舒服,他轻声问我,需不需要休息。
众人起哄:“当我们面就说悄悄话了。”
邬随轻轻揽住我,他手上的婚戒摸索着我的腰。
“知余脸皮薄,大家别逗她了,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
众人暧昧一笑,继而散开了。
邬随的声音贴近耳廓,温柔而又认真。
“知余,我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他满心满眼地望着我,仿佛在说最牢不可破的誓言。
我垂下眼帘,眼前倏地闪过盛瑶发给我的那句“订婚快乐。”
还有一张照片。
她拿着回国的机票,身旁有个男生在帮她推行李。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有一枚戒指。
我下意识摸了摸我的婚戒,两枚戒指一模一样。
我知道,盛瑶,我假死的姐姐回来了。
而他也知道。
十年了,他从没忘记过我的姐姐。
2
第一次遇到邬随的时候,是我刚被盛家找回的时候。
当时电闪雷鸣,春雨淅沥。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模样狼狈。
盛家原本的大小姐盛瑶大发脾气,把我从接送的汽车里赶下去。
在学校,我被盛瑶的拥护者欺负。
他们说,不会真觉得真千金就了不起了吧,瑶瑶可是被大家宠大的。
在家里,我想和母亲多说一句话,她就发脾气。
我的亲生母亲只会把温柔留给盛瑶,疏离客气地让我回房间。
我走在雨里,祈祷回家的路能再远些。
经过灌木丛时,我听到了小猫呜咽的叫声,它瑟瑟发抖。
它也无家可归了吗?
我向它伸出手,这时我头上的雨突然停了。
邬随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撑着伞,正温柔地望着我。
我忘不了他将小猫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的模样。
也忘不了他在听到我名字时眼里的光。
可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盛瑶。
这是盛瑶的小猫。
他把我送回家,在学校里有人欺负我时为我出头。
在这段盛瑶生气的日子是邬随陪我度过的,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我的难过。
末了,他说,知余辛苦了。
我也知道,邬随是京圈邬家的独生子,从小被寄予莫大的希望,孤独又乏力。
我们交换了彼此的难过,我想我有了第一个朋友。
后来,盛瑶无法忍受我,抑或接受不了自己并不是盛家千金的真相。
在她不依不饶的请求下出了国,她说她不想见到我们。
那时,我看到邬随拦在门口,我听到他的挽留。
而盛瑶和他说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走了,没带走猫,也没带走他。
邬随一下子变得很颓唐,他开始旷课,开始去网吧,开始变得脾气暴躁。
开始和很多女生暧昧,女朋友一个又一个。
我手足无措,我骂他为什么这样糟践自己,他却说让我别管他。
我说那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行。
他当时眼神闪烁,却没看我,他只让我当不认识他。
他浑浑噩噩的几个月,我跟在他身后,直到有一天他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他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闭上眼摸着我的脸说。
“要谈恋爱吗,盛知余?”
那时的我点头了,带着一腔孤勇接受了他的吻。
我陪他度过难挨的时光,他说我是他向死而生的动力,我让他不至于陷在污泥之中。
而在盛家破产后,铺天盖地的恶意将我包围。
他将我护在怀里,承诺他会保护我一辈子。
他让我去散散心,我在一部电影里演了龙套。
不过几秒的镜头,却意外地火了,粉丝也让我有了力量。
我说想去娱乐圈闯闯,他就为我建了娱乐公司,他说会为我挡去肮脏面。
他说去吧,知余就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一切有他在。
他曾说盛瑶不过是过去的朋友,他爱的只有我。
却在听到她在国外的死讯时,愣在当场。
我忘记了他颤抖的眼眸,那日他明明什么都没变,却在阳台抽了一宿的烟。
而今,盛瑶的回来打破了一切美好的幻象。
我终是明白,她永远是我难以逾越的鸿沟。
3
婚宴临近尾声,邬随接了个电话,他看向阳台。
然后同我说他烟瘾犯了,我目送他离开,没有挽留。
好像是在得知盛瑶的死讯后,他就离不开烟了。
我顿了顿,跟了过去。
在露天阳台上,洁白的月光倾泻而下。
盛瑶仰着脖颈,一身洁白的婚纱衬得她仿佛降世的精灵。
而我如坠冰窟,我曾描摹修改过千次的婚纱,此刻正被她穿在身上。
邬随垂眸不语,夹着烟,指尖一点红光。
他语调懒散地问她为什么穿这件。
盛瑶狡黠一笑,她说不知道,就想试试。
说完她栖身而上,叼走了烟,暧昧地看着他。
“邬随,你真要娶她吗?”
盛瑶的手欲拒还迎地推着他的胸膛,而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掐灭了烟。
“娶了她,不也能让你安心了。”
她笑了,看似要抢那根烟,实则直接吻住了他。
她在他怀里闭眼喘息,而他看着她,眼中是深深的眷恋,满是隐忍不发的爱意。
这样的场景,我是见过的。
当时在校园里,我和邬随并排在走,意外碰见旷课多日的盛瑶。
她抽着烟,冷笑着从我们身边走过。
邬随小跑着追了上去,好声好气地让她别抽了。
盛瑶说他好烦,然后他把烟抢过去,猛吸了一口,疯狂咳嗽。
盛瑶当时就笑了,然后亲了过去,他向后退了一步,脸却是红的。
当时的我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无法改变。
而今,终于目睹。
他们之间的默契与心照不宣的暧昧无人能及。
所以,我怎么会可笑至此。
少年时期的爱恋如此刻骨铭心,我怎么敢和她相提并论。
4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回到了别墅。
脑海里的画面挥之不去,他的那句话宛若魔咒般回荡在耳边。
“娶了她,不也能让你安心了。”
什么意思,我心心念念的婚礼,不过是……他们之间的游戏吗?
看着我手上的戒指,仿佛烙铁般让人难以忍受。
我将戒指摘了下来,放到他的床前。
也许这从始至终都不属于我。
这时,我收到了邬随的短信,他说不用等他,他有点事要处理。
我自嘲地收回视线,却发现了他床头的日记本。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翻开了他的日记。
上面记载了少年邬随对盛瑶的满心爱慕,也看到了他的痛心。
我看到了盛瑶临别前同他说的那句话。
她说他太乖了,她玩不起。
他就学坏,这么多年来花边新闻不断。
我也曾因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吃醋,他却说生意需要,不过是逢场做戏。
曾经在会所包厢里他处理着公务,还和我视频,那些女孩就在一边。
他说,任何时间想他,都可以找他。他不想我有任何的难过。
我以为是他爱惜我,没想到不过是爱惜他自己,他为的是她。
他想让远在异国的她知道,他不是非她不可。
他问我要不要在一起的那一天,是她和他说,她有男朋友了。
他说,如果他不能如愿,就让我如愿吧。
她说,她怕他真的爱上自己,拥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太可怕了。
他就这么多年放任自己声名狼藉,向我求婚。
他在克制着思念,克制着爱,然后眉眼轻佻对她说,现在我有和你玩的资格了吗。
他明明在意她,在意得要命,却假装毫不在意。
他假装着多情的表象,却和我逢场作戏,假装有苦衷,假装爱我。
盛瑶没死,原来他早就知道。
他为她的死而悲痛欲绝,去国外亲自调查,峰回路转发现她假死的真相。
她只是恨我,恨盛家的人。
在我被母亲责骂,都是因为我回来让她的瑶瑶死了的时候。
他挡在我的身前,为我挨了母亲的巴掌。
他知道真相却不说,只因她说她不想再和我们有任何牵扯。
我一次次地跪在母亲面前忏悔,他看在眼里,他为我敷药,心疼地落泪,却依旧小心翼翼守护着她。
在盛家破产,盛父自杀,母亲又将一切错归咎给我的时候。
他是在为我被磋磨而难过,还是在为能和她说话而开心。
母亲后来得了绝症,临终之际心心念念的还是盛瑶。
她最后一刻还不忘骂我,都是因为我,我是丧门星,我不回来就好了。
我痛苦破碎,他却为她守口如瓶。
他说他好想她,这么多年即使知道她就在国外,也不敢多见她。
只能在她在国外影片的客串里找那几秒的镜头。
读到此处,我想到了什么,我推开了放映室的门。
这里是邬随特意建的,他提起初衷是为了一起看我的电影。
只是我们一次都没有一起看过,我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每次我提出邀请,邬随只是宠溺地看着我,他对我的影片评价一向都是。
知余的,都是最好的。
抑或说看到我的吻戏会吃醋这样的原因,但是他说,他还是支持我的事业。
我信了。
然而当我打开历史观看记录,真相残酷得令人发笑。
在几部影片中,盛瑶的镜头都被他剪辑了出来。
画面里,盛瑶在肆意地笑着,同人接吻。
每个片段不过数十秒,历史浏览高达上万次。
他每时每刻不在思念着她。
即使她同别人接吻,即使她有了新的男友。
但他仍不可抑制地想念她,热爱着她。
我手颤抖着。
这一刻,我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盛瑶的存在,让我觉得我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5
我在放映室静默地坐着,固执地看着门口。
零点的钟声响起,邬随裹挟着初春的寒意,推开了门。
他的脚步声上了楼,来到房间却不见我。
他唤着我的名字,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现了我。
“知余,这么晚还不睡,在等我吗,还是想看电影了?”
他语调一如往常地温柔,带了点掩饰很好的焦虑。
邬随想来抱我,却在看到我面无表情时愣在原地。
他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担忧不似作假。
可是他一过来,我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和香水味。
这么多年,我曾以为他的温柔都是因为爱我。
我沉溺其中,洋洋自得,可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我让他伸出手,将婚戒放在他的手心。
迎着他满是疑惑的目光,声音哑得不像话。
“邬随,我们分手吧。”
他几乎是惊慌失措的,他问我在闹什么,声音陡然提高。
又像是意识到什么,缓和了语气,邬随认真地看着我。
“知余,你是在怪我没和你说瑶瑶还活着的消息吗?”
“她有她的苦衷,她还活着的消息不想别人知道。”
“我都看见了。”
顺着我的目光,邬随回头看到了那些片段,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解释不过是她在国外的一些客串,出于是朋友就帮她剪了出来。
“朋友?”
也许是我的语调太过嘲讽,邬随的温柔几欲瓦解,他皱着眉看我。
“就是青梅竹马的朋友罢了,知余,你怎么不信我?”
我打断他:“我看见你们……在阳台。”
邬随眼神震颤。
他说她是喝醉了,而且她这个性子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他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朋友。
我看着他解释的模样,有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邬随见我没有反驳,他柔声安慰着我。
“知余,我和她只是朋友。”
“我爱的人是你,我要共度余生的人,也只是你。”
邬随目光缱绻,仿佛他真的爱我。
我伸出手,抚上他脸颊上的口红印,抹在他的白衬衫上。
鲜红的,刺眼极了。
随后,将他一点点地推远。
“怎么办,可我就是介意。”
邬随胡乱地抹了把自己的脸,想来拉我。
看着他慌乱的模样,我突然笑了。
“邬随,你害怕了,你是在怕我知道了真相。”
“还是怕你的盛瑶,因为你真的爱她而离开你。”
“只是朋友。”
他苍白的四个字,连同他的固执,都让我觉得可笑。
6
那天不欢而散,我拎着行李箱离开。
邬随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温柔散去,恢复了上位者的冷漠。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笃定地说。
“你会后悔的,知余。”
他笃定我爱他,他笃定我会回头。
可是,这一次我绝不会。
我离开豪宅的照片连夜被曝出,邬随与我分手的词条占据文娱热搜榜首。
又顷刻被撤了下来。
我在剧组的照片随之流出,一时间众说纷纭。
我无暇顾及,我曾跟粉丝约定,会拍十部电影。
这部完成的话,就是第十部了。
我累了,我好想走,我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所以,我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
剧组的女二号看到了热搜,给我端了杯水。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很认真地对我说。
“知余姐,没事的,都会好的。”
是的,我可以继续,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是第二天拍摄,原定的女二号突然换成了盛瑶。
她说,她为了来和我叙旧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给我打的电话一直没接。
只能拜托邬随给她安排进来了。
我听着她说个不停,只是想到了昨天那个女孩。
盛瑶的一时兴起,一下子粉碎了别人的希望。
被顶替、被换掉,是我刚入娱乐圈的经历。
我委屈地哭,邬随心疼得不行,说他去帮我。
我说不要,我要靠自己。
那个被换掉的女孩,好像是曾经的我。
可是这一次,邬随也做了推手。
这一段女主打女二的戏份,盛瑶叫停了好几遍。
我的巴掌一次次地落下,她只是看着我。
打的是她,可我心里堵得慌。
要么是她忘说台词,要么说错。
导演大气也不敢出,却是盛瑶每每叫停。
她说她要有职业素养,要精益求精。
直到盛瑶脸颊被打得通红,隐隐渗出血丝。
我的手隐隐发麻。
她看着漫不经心地笑了:“出气了吗,别生气了,妹妹。”
她依旧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说:“再来一条吧,不逗你玩了。”
我扬起手,在巴掌快落到她脸上的时候,有个人影冲了过来,反手将我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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