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死了丈夫陆卓的初恋女友。

后来他为了给初恋报仇，将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在电击和药物双重折磨下，我精神崩溃，终于失去了对他的所有记忆。

两年后，他幡然醒悟，将我接回身边，日日抱着我痛苦哀求：“阿莺，我不准你忘了我！”

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回应：“怎么会忘了你，我明明无时无刻都恨不得杀掉你！”

……

今天是我进精神病院的第七百天。

太阳落下又升起一次，我用指甲在床板上磨下一道新的划痕。

每天超剂量的药物让我大脑变得很迟钝，我有些时候连自己名字都会恍惚。

外面响起脚步声，这是每天的早餐时间。

不多时，一只手从铁门上方开得洞口塞进来一个馒头。

娇笑声隔门板传进来：“死疯子，吃饭了！”

“哈哈哈，谁知道两年前风光无比的陆太太现在连条狗都不如……”

馒头在地上滚两圈，沾上灰，我却瞬间从床上爬下来，踉跄着去捡，往嘴里塞。

没办法，我太饿了，这是我每天唯一能吃的正常食物。

才吃掉一半，门外脚步声去而复返，这次还不止一个。

我心下一惊，捧着馒头缩回床边，将脑袋死死埋进臂弯，身体控制不住发抖。

按照往常惯例，等太阳从窗户外彻底照进来，那群坏人会打开房门，来给我喂药。

他们把我绑在床架上，用手拽着我头发，往我嘴里塞一大把又苦又涩的药，再使劲儿往我嘴里灌水。

一直灌到我肚子胀起来，他们才松手，然后一群人围在床边指着我哈哈大笑。

每天的喂药是我最害怕的环节，为什么今天时间会提前？

门被推开，七八个人站在门口。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白衬衣黑西裤，逆着光犹如地狱的恶魔，我心脏传来一阵剧痛，灵魂也开始颤栗。

这个人是谁？我为什么看到他，比看见旁边每天来折磨我的男人还要害怕？

我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满耳朵只听得到自己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

肥头大耳的院长弓腰冲中间那个男人一脸谄笑。

“陆卓先生您放心，您的吩咐我们都有好好执行，这两年，您太太……哦不，是江莺小姐经过我们的调教，我相信她一定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

叫陆卓的男人向前两步，看到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走近蹲在我身前，眼眶微红，抖着手来抱我。

力气好大，像是要把我嵌进身体里。

我挣脱不开。

他在我耳边痛苦低喃：“阿莺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极度恐惧让我晕死过去，再睁眼，我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被人清洗过，衣服也被换过。

有细微的谈话声顺着门缝传进来。

“……夫人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精神病院这两年受到的折磨，加上过量药物摧残，她的大脑已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失去记忆只是其中最轻的副作用……”

不多久，陆卓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他冲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伸手来搂我，被我蜷缩着躲开。

我真的太害怕了，一看到那张脸，我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鬼，每天晚上都会来我梦中掐着我的喉咙，满脸戾气问我怎么还不去死。

我尖叫挣扎，双臂却被一双大手钳住，陆卓满脸痛苦冲我低吼：“阿莺别怕，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你的丈夫。”

他的脸贴着我只有几厘米，我没太听清，只感觉有重锤一下又一下砸在我脑袋上，耳朵嗡鸣。

我仿佛又回到了在精神病院的日子，那群白大褂拿着注射器，拿着皮鞭，把我围在中间，狞笑着朝我靠近。

“你害死了陆先生心爱的女人，他可特别交代过要好好惩罚你，被丈夫抛弃的女人真可悲啊……”

下一秒，白大褂头上出现陆卓的脸，他伸手掐着我的脖子，满眼恨意：“江莺，你害死了我的阿芙！你该死！”

我知道我该死。

但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恐惧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淹没我，我抖着双腿，跌跪到地上，皮肤碰撞地板的疼痛让我思绪清明一瞬，我猛地跪直双腿，一下又一下弯腰，额头磕在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

思绪有片刻清明，过往记忆浮上心头。

我和陆卓是家族联姻，结婚三年，他一开始对我冷冰冰的，后来经过我无微不至的关心，他对我的态度终于慢慢软化。

三周年纪念日那天，陆卓微信上给我发来消息：“晚上七点，来有惊喜给你。”以及一个餐厅定位。

我满怀期待赴约。

“星辰”是江城最出名的夜景餐厅，超大的露台可以将整个江城的夜景尽收眼底，据说是恋人约会圣地。

结果那天我并没有等到陆卓，来的是白芙，陆卓的初恋。

白芙冲我微微一笑：“江小姐是在等陆卓吗？”

“不过今晚上江小姐注定要失望，他今天下午太累了，这会儿还睡着呢。”

说完抬手撩开头发，露出脖子上的点点红梅。

我胃部一阵恶心。

我暗恋陆卓多年，自然也知道他和白芙那段轰轰烈烈的感情。

不过两人家境差距过大，大学毕业后，陆夫人用一笔钱逼迫白芙主动提分手。

白芙带着钱远走他国，临走前还对陆卓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这段感情一度成为陆卓心中的痛。

纪念日前一个月，白芙突然回国，陆卓收到消息就忍不住去见她，两人同框的画面还被狗仔拍到。

陆卓回来后神色痛苦对我道歉：“阿莺，我心里早就没有她的位置了，我只是不甘心，想去看看当年为了钱放弃我的人现在会不会后悔。”

那时候我选择相信他，现在白芙脖子上的印记，将我的信任衬托得像个笑话。

我花了好大自制力，才堪堪维持住表面的尊严。

白芙却并不放过我，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后腰抵在露台栏杆上，我退无可退。

略带苦涩的气息传来，白芙凑近我耳边，温柔低语。

她说：“江莺，你永远也取代不了我。”

“这一次，依旧是我赢了。”

距离太近，我仓皇抬手，手根本都没碰到她，她却突然像是被一阵大力推出去，整个人撞在栏杆上，翻身从露台边缘坠落下去。

……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脑袋完全都是懵的，等回过神来，已经被红着双眼的陆卓掐紧了脖子。

他像一头怒极的野兽，露着獠牙要撕碎我。

“江莺，你该死！你该死！”

没人听我解释，事发当时餐厅露台的监控正巧出现十分钟的黑屏，只有一个餐厅服务员出来作证，说亲眼看见我动手推了白芙。

所有人都笃定我是凶手。

江家花钱把我从警局保释出来，又花了更多的钱把“我害死白芙”这个消息压下去。

江家可以没有我这个女儿，但不能有一个杀人犯女儿。

从警局回来当天，我爸为了讨好陆家，连夜把我送到陆卓手上。

临走前，我爸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江莺，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也算全了这场父女情分，往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们江家没关系了。”

别墅大门被关上，陆卓暴怒攥着我的肩膀。

“你以为我和你结婚三年，就真的一点点爱上你了？我心里永远爱的都只有白芙，你这样心思狠毒的女人，连你爸妈都抛弃你了，这辈子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吗？”

他拽着我的头发，嘴角微扬，眼底却凝着寒霜。

“江莺，你害死白芙，我会让你往后都活在后悔和恐惧中，用一辈子来赎罪！”

我被陆卓亲手送进了精神病院。

去的那天，我被绑在病床上，嘴里塞着毛巾，眼睁睁看着医生拿着注射器朝我走来。

深陷泥沼，挣脱不开。

陷入黑暗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陆卓站在走廊上，冲身旁的院长交待：“我夫人犯了一点错误，听说院长调教人很有一套，希望院长能多花点功夫，一定要让她认识到自己不可饶恕的错误。”

男人离开的背影很决绝，我的心一点点陷入绝望。

一想到这两年遭受的痛苦，我磕头磕得更用力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嫉妒白芙的存在，我应该在那天代替她坠落摔成一滩烂泥。”

我应该趁所有人对我还有感情的时候去死。

陆卓被我的动作吓到愣在原地，好半天，他才将我拽起来抱紧怀里，长叹一口气。

“阿莺，不是你的错，我查清楚了，都是误会……”

……

陆卓抱着我，他的体温透过睡衣传来，我胃里一阵止不住的翻涌。

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

我猛地推开他，上半身趴在地上，喉咙痉挛干呕，胃里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陆卓有些慌，冲出房间颤抖着叫医生。

要不是见过两年前他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恐怕我真的会觉得他很爱我很在乎我。

医生对我的身体也没办法，只嘱咐陆卓不要再让我受到刺激。

折腾到半夜，我筋疲力尽，闭着眼装睡。

身后的床凹陷下去，陆卓隔着被子抱我，低声自言自语。

我强忍住恶心，放匀呼吸。

“阿莺，对不起，那时候我真的被气昏头了。”

“这一切都是场误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爱你，不让你再受任何伤害，你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爱我啊。”

轻飘飘一句误会，就想将我受的所有苦痛揭过。

被子掩盖下的手攥得生疼。

爱？我对他现在只有滔天的恨意！

如今陆卓已经坐上集团掌权者的位置，公司里每天处理不完的工作，临近天亮，他轻手轻脚离开，很快楼下就响起汽车轰鸣声。

我也摸索着起床。

没敢开灯，凭借模糊的记忆摸到陆卓书房。

书房还是老样子，和陆卓做过一段时间“恩爱”夫妻，我知道陆卓习惯将重要文件放在哪里。循着记忆拉开抽屉，果然在里面翻到和白芙有关的东西。

白芙的死，当年有证人有证词，陆卓笃定是我下的毒手，如今却突然说是一场误会。

现在看果然有猫腻。

是一个文件袋，里面有白芙的照片。

她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脸颊瘦到凹陷。

照片下面，是白芙的检查报告。

原来白芙在坠楼之前，就已经癌症晚期，如果不积极治疗，最多还剩三个月的日子。

我终于明白当年白芙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白芙知道自己会死，所以设计了那场坠亡来陷害我。

薄薄几张纸，将我从天堂推向地狱。

我努力深呼吸平复内心的震荡，只怪自己当年识人不清。

回到房间，拿出陆卓给我准备的新手机，熟练输入一串数字，发送一条短信后随手删除记录。

“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