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选择了落魄贵族的银蛇，作为陪伴一生的兽人。

却不想他心高气傲，看不上资质平庸的我。

反而一心怨恨我阻挠了他奔向姐姐的路。

在暴乱时，他将姐姐死死护在怀里，却将我推出去挡下重击，令我心肺俱裂，痛苦死去。

再睁眼，我回到了挑选兽人的时候。

这一次，我将目光放在了那清瘦孱弱的白毛狐狸身上，轻轻一指。

“我选他。”

却见原先淡定自若的银萧一下慌了神，不可置信地喃喃：“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呵呵，有上一世的万兽之王可以选，还轮得到你一条破蛇？

……

失控的兽群杀过来时，我和姐姐一起冲向安全屋。

入口狭窄，我们只能活一个。

银萧就在门前站着，这个我爱了7年的兽宠向我伸出手，得救的喜悦驱散了死亡的恐惧，我纵身往他怀中扑去。

可下一刻，他的大手死死扼住我的脖子，冷漠的眸光浮起一丝嘲弄，毫不犹豫地将我甩向兽群。

被生撕殒命的前一刻，我看见银萧满眼宠溺地抱着姐姐，在我面前无比冰冷的他，此时柔情得仿佛像变了一个人。

就那么笑着，看着我被吞噬。

才知道，他深爱的人，一直都是抢夺我天生玉体，美若天仙的姐姐。

……

重生后，我又回到了18年生日，挑选兽人那天。

“欢心，欢乐，看上哪个兽人只管说，别怕贵，爹买得起！”我爸眯着眼，轻轻抚摸我和姐姐的脑袋。

看着上一世被欢心害死，尸骨无存的父亲再次出现在眼前，我红着眼眶扑到了他怀里。

“这丫头哭什么哭？让你们和兽人成家，是喜事嘛......”

爸轻声安慰着，以为我不肯与兽人结亲。

兽族生来便低人一等，法律将其明文规定成“私人财物”，供世人享乐。上一世我见过太多被当作奴隶，折磨致死的兽人。

可我们家族却有个铁一般的规矩，无论男女，成年后都要挑选一个兽人作为终身伴侣。且必须善待，忠贞不渝。

所以前世我几乎把银萧捧在手心里，为了治好他的隐疾，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发生暴乱的灵山取药。

结果他亲生将我扔进兽群，如同丢弃一包垃圾。

我自嘲地笑了笑，心中酸楚，早已泛滥成海。

眼前，银萧就被铁链拴在拍卖台上，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甚至没有维持人形的力气。

拖着银白色的蛇尾蜷缩在最边缘的柱子旁。

他的脸藏在阴影中，俊秀的面容不见一丝血色。

与我目光交错的刹那，银萧原本空洞的眼睛，顿然发出明亮的光。

接着撑起残败的身子，艰难向我爬了过来。

欢心看见这一幕，走近我浅笑道：“喲，妹妹，那头小白蛇似乎相中你了呢。只是看上去受伤严重，啧啧......怕是活不久了呢。”

她又做出一副悲悯的姿态。

上一世她便利用了我的同情心，哄我把银萧带了回去。可怜我到死才知道，欢心早用她的“天生圣体”，俘获了银萧的心。

让银萧成为潜伏在我身边的致命毒蛇，一点点吞掉我们家的所有产业，害得我们家破而亡。

她并不是我亲姐姐。

欢心的亲生父母死在了万疆蛮地的战场上，爸作为他们曾经的战友，便收养了欢心，把她视为亲女儿般疼爱。

最后却惨死在这个蛇蝎女的阴谋中。

我藏起眼底杀意，轻笑道：“姐姐这是心疼他了么？不如带回家吧，好好宠爱。”

欢心连连摆手：“我可不要。一辈子的伴侣，怎么能找个废物呢？”

银萧身子猛的一颤，原地僵住，泪花泫然而泣。

显然是被姐姐口中的“废物”二字，伤透了心。

我想起上一世，姐姐为了哄我把银萧带回家，猛夸他的绝美容颜，又将他说的楚楚可怜，自己也作出一副怜爱的模样。

惹得银萧以为姐姐也看上他了，是我抢了他，才断了他嫁给姐姐的机会。

同床7年，心中一直恶毒地怨恨着我。

回想起来，不禁头皮发麻。

这一世，便让他为奴为隶，不得好死吧！

“爹，女儿觉得这只黑熊很不错呢，强壮，性格也好。你瞧，我逗弄他，他都不生气呢。”

如前世般，欢心选择了那只高大威猛的熊人。

熊人也已匍匐在她脚下，克制住嗜血好斗的本性，作出臣服状。

我冷眼看着他口中森寒的獠牙，想起了父亲前世悲惨的死状......

“乐乐，你呢，选好了吗？”

爸温暖的声音让我从恍惚中回神。

“选好了呢。”

我扬起嘴角，伸手指向银萧——身后那只清瘦孱弱的白毛狐狸。

“就他了。”

小狐狸。

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呀？

我记得这只狐狸。

上一世被皮条客买了去，成为北城最大淫窝，醉春酒居的男妓。

但1年后他逃了出来，潜入灵山暗中积蓄力量，于6年后带领数万兽人发动暴乱，各地兽族纷纷响应，供他为万兽之王。

我在灵山意外见过他，那时，他是顶天立地的兽族英雄。

而此时，他只是一只暗自舔伤的萌萌哒小狐狸。

虚弱得没法维持半分人相，腹部的伤口露出鲜红的皮肉，衬得一身毛发格外光亮。看着就叫人欢喜。

爸点点头：“确定了吗？”

“嗯，就他了。”

我毫不迟疑地走向小狐狸，途中路过银萧。

原本淡然自若的他，此刻眼眶发红，死死望着我。

满目错愕。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的神色慌乱起来，双手抓着铁链，被颤抖的身体晃得叮当作响。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嗯？

我的脚步突然顿住。

银萧怎么知道，我会选他？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我脑中炸响：难道他也重生了？

我冷漠地扫了银萧一眼，便没有再理。

没有当场杀了他，已经是我对他最大的善意，断不会再将这条毒蛇养在身边。

我径直走向小狐狸，在他身前蹲下。

四目相对，他深邃的蓝色眼眸充满了疏离，我知道，这源于他对人类的憎恨。

“小狐狸，你愿意跟着我吗？”

我带着笑，轻轻抚摸他的毛发，温柔，但并没有很热情。

“我会娶你，善待你，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要不要跟我，你自己选。”

他平静的身子颤了颤，仰头怔怔地望着我，似乎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选择的权力。

片刻，他疏离的目光多了丝莫名的炙热，艰难爬起来，依偎在我脚下蹭了蹭。

我心中一动，将他抱起。

“乖哦，我带你回家。”

要走的时候，银萧突然冲过来，用腥臭的蛇尾将我缠住，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为什么选他？为什么选一只骚狐狸？”

他情绪几乎失控：“你选我啊，我只是一时受伤而已，我是远古银蛇一族，我身上有龙的血脉！”

谁稀罕？

俺家狐狸白川，还是万兽之王呢！

待我动手驱赶之时，怀中白川先一步跳下，对着银萧的七寸狠狠撕下下去，幽蓝的双眸迸射出令人心悸的杀意。

银萧吃痛，恐惧地松开了我。

“小狐狸真给力，回去奖你烤兔子吃。”我兴奋不已，愈加喜爱白川。

倒不是他够凶够狠，未来能成为万兽之王。我最钟意的，是他能在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用豁出命的架势为我出头。

“嗯。记得多放孜然。”

白川缩在我怀里，羞怯地讲出了第一句话。

我没有应声，只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付完钱要离开的时候，银萧还没有被买走。兽人贩子嫌他不听话，用带着倒刺的鞭子正狠狠教训他。

银萧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不致死。

这怎么行呢？

我偷偷塞给兽人贩子一笔钱：“他生的这么俊，不送进醉春酒居太可惜了呢。”

兽人贩子瞬间明悟。

醉春酒居的男妓，除了白川，其他兽人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活生生玩死。

而施暴者除了赔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兽人只是供来享乐的玩物，是所有人类世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唯独在我们欢家是特例。

我和欢心不仅要与兽人成亲，还要教习他们读书，识字，无论生活还是情感上，都要做到一视同仁。

白川的伤很快被治好，结婚那天他终于显出人形，俊美的容貌让所有宾客都惊诧不已。哪怕是从来都只把兽人当作工具的欢心，眼中都闪过一抹异样的目光。

我更是怎么也看不够。

洞房夜我一边吃酒，一边还在盯着白川流哈喇子。

上一世面对生死都不眨眼的白川，被我看得红透了脸，紧张地低下了头：“需要我......需要我服侍你上床休息吗？”

他乖巧地向我靠近。

只是微微发颤的身体出卖了他的心思。

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顺从，心中仍对人类、包括我，带着梳理与恨意。

我没有恼，双手按住白川的肩膀：“你不用勉强自己，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我的确馋他的脸和身子，但这很容易克制，并不会让我丧失理智。

我决不会像上一世对待银萧那般，去卑微地讨好白川。

也不会把他视作奴隶，肆意欺辱。

把他留在身边，喜欢的元素并不多，我更看重他自身的价值，也需要他帮助我解决上一世害过我的恶人。

我不会完全信任他。

就像，他没有完全信任我一样......

“我...没有勉强。如果你需要，我听安排就是。”

我看得出来，白川生怕我是在试探他的忠诚，依旧摆出一副温顺的姿态。

他对人类的恨，想来是一朝一夕改变不了的。

我便给他找了一床被褥，让他睡在地上。

第一晚我们都没有睡着，夜半我借着月光，偷看他的侧颜，偶尔会发现他也在打量我，接触到我的目光，又紧张羞涩地转过头去。

到底还是一个刚萌生情愫的少年。

上一世他在醉春酒居被虐的太惨，才恨透人类发动暴乱。这辈子我宽容待他，总能逐渐抚平他心底的戒备吧？

“乐乐，白川应该是上古神族的血脉，因初生时断了母液滋养，留下顽疾，治不好的话怕是不能久活。”

父亲发现了白川刻意隐藏的秘密。

其实我早已知道，他每天都会消失几个时辰，背着我咳血，忍受病痛的折磨。

上一世银萧也是如此，每日都痛不欲生。而呆在具有先天圣体的人类身旁，能够缓解这种痛苦。

银萧便背着我勾连起了姐姐。

我撞破他们奸情时，银萧便说他是被顽疾逼得失去理智，才行差踏错。我却傻乎乎地信了，冒死去灵山为他采可以根治的药。

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才知道。

他爱的，一直都是欢心。对我，他只有无尽的怨恨......

“心心，你要理解爸。当年你姐姐病入肓膏，为了给她续命，我才把你的天生圣体移植给她。爸不是偏心，爸只是——”

“好了爸，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我抓起爸的手，明白他的心思。

我的天生圣体被移植给姐姐，导致无法缓解白川的痛苦。爸见我脸色难看，以为我是在为圣体的事情发脾气。

其实，我只是在想，怎么避免爸被欢心害死。

那个恶毒的女人，是一头比银萧更加恐怖的毒蛇！

她从幼年时期，就在谋划我们欢家的一切。小时候她利用我爸的善心，装病骗走了我的圣体。成年后要分家时，他又设计杀害了父亲，将罪名诬在我身上，把我逐出家门。

我只猜出银萧是她的内应，却不知其中细节。

这一世，该怎么击碎她的阴谋？

我想过直接杀了她，永绝后患。可又没有切实的证据，姐妹相残，爸一定会心疼死。

我不想让他伤心。

最后我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买通家里佣人监视欢心，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久后，我收到一个令我浑身颤栗的消息。

白川背着我，走进了欢心的卧室。

而这段时间，白川总是早出晚归，问他去做什么，他说只是城里新奇，想四处逛逛。

现在想来，分明是托词。

是我对你太过宽容，让你觉得背叛我可以不用付出代价？

白川，我们该好好聊聊了。

上一世我在灵山偶遇白川的时候，他顽疾发作，处于濒死状态。

我不知道他是发动兽人叛乱的王，只是可怜这个生命，便用采来的多余的药，救了他的命。

等他醒来的时候，10多个强大的兽人首领将我包围，他们心怀血海深仇，对人类都有蚀骨的恨意，不由分说便要杀了我。

而白川是最恨人类的那一个。

他却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不惜与手下产生隔阂，也要放我走。我认定他是知恩图报的人，重来一世才收了他。

白川，你要让我失望了吗？

“喜欢吃什么，随便点......烤兔子要不要？”

我翻弄着手中菜单，一边抬眼望向白川。

他依旧是乖巧点头，幽蓝的深眸中看不出悲喜：“嗯，来只烤兔子吧，多放孜然。其他的你看着点就行，我都可以。”

这么久了，他对我还保持着初见时的戒备与疏离。

却以为自己演技精湛，天衣无缝。

我随意点了菜，便放下菜单，看着醉春酒居大厅中，各处陪人类吃酒，被当成玩物当众侮辱的兽人，不禁扬起嘴角，“怪不得是北城最出名的安乐窝，你瞧瞧，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呢。”

我提醒白川。

如果不是我，他的结局也是被人当作牲口。

白川面色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动作机械地给我倒水、夹菜，空气中都充满了令人厌恶的疏离。

我等他开口，主动向我坦白。

可是他没有。

看来，我两世的兽人伴侣都被欢心拿下了。心有点疼，但不是很强烈。好像佩戴胸针时，不小心被别针刺了一下。

无关痛痒，却也不容忽视。

把碍事的胸针随手扔了就是。

回到家，我从床头下拿出了对兽人有致命效果的喷雾，只等白川回房。

笑死，死过一次的人，对兽人又怎会没有一点防备？

“小姐，二小姐，家门口出现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在喊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