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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和学校里的沈雪长了一张相似的脸。
她醉酒开车撞了人，沈家逼我替她顶罪。
我死后，全家对沈家感恩戴德，无人再提及我。
我妈辞掉工作进入沈家，我弟改头换面处处讨好沈雪，我爸踏入职场成了沈家秘书。
可后来，我哭着求他们快停下。
1
当沈夫人找上我时，我没有一点意外。
她坐在我的面前，神色淡淡，“雪儿撞人的时候，你在副驾驶座吧？”
我低着头没接话。
沈夫人打量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蝼蚁，“你和雪儿长得的确很像。”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张脸。
因为这张脸，从开学的第一天，我就没有过安稳的日子。
沈雪醉酒撞人，也是因为她想划了我的脸。
我现在都记得，她借着开车送我回家的由头，把我关在了车上，想借机毁了我的脸。
我为了逼她停车，威胁要去抢她的方向盘。
在争执中，车失控了。
我趁机跳车跑了，但沈雪撞人了。
沈夫人趾高气扬地对我说：“方向盘上有你的指纹，监控又模糊地拍到了你和雪儿的脸。”
“雪儿是我们沈家唯一的继承人，我不允许她身上有任何的污点。”
“所以……只要你答应去认罪，我就给你们家打一百万，把你爸爸创业失败的欠债补上。你拒绝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一家都混不下去。”
当沈夫人拿出我爸妈的照片时，我哭着低下了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沈家在市里只手遮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临走前，她似是怜悯地看了我一眼。
“你放心，我会为你请最好的辩护律师。”
然而，在开庭的前一天，被沈雪撞的人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我被重判了七年。
入狱前，沈夫人又来了。
她冷着脸警告我，“这件事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们之前谈的就作废。”
我不甘心，试图写信给父母上诉，但是信没有投出去。
沈雪买通监狱的死刑犯在狱中对我百般折磨。
在一个深冬，我在监狱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死后，我的灵魂没有立马投胎。
可能是我身上背着冤债，地府不收，我飘到了妈妈身边。
2
我是被妈妈领养的。
听爸爸说，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妈刚生完弟弟，在医院的门口看见了被遗弃的我。
她当时亲了亲我的额头，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回家。
还是婴儿的我听到她的话，竟然咯咯地笑了。
于是，我妈把我抱回家，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她说：“那你就叫宁温好了，以后做一个温暖的小太阳。”
可现在，我从妈妈身边的小太阳，变成了一个谁都看不见小鬼魂。
我跟在妈妈身边，看见妈妈印了一麻袋我的案件资料，找了很多律师，苦苦求他们为我洗清冤屈。
“我的温温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她哭着说了很多，但没有一个律师愿意接手。
看着妈妈蹒跚的步子，白了大半的头发，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一下。
我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说着，“妈妈，不要为我讨回公道了！沈家不可能放过我的……”
可妈妈听不见。
她又去了警察局，警察只是做了个备案，就没有下文了。
我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全，基本没有可以翻案的可能。
妈妈试着直播实名举报。
她举起身份证含泪录了一段视频，眼看获得了热度，却被沈家花钱撤了下来。
沈雪也开了直播。
她的眼尾泛红，楚楚可怜地哭诉：“宁温是我的同班同学，对于她家的事我真的表示很难过。我之前已经给他们家打过了四十万，希望能够帮助他们一家度过困难……”
水军下场，全网都夸她是人美心善的白富美。
【听说宁温不仅醉酒驾驶，在撞倒老人后还故意碾压，真是畜生。】
【像她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姐姐的四十万。】
【姐姐也是倒霉，居然和这种畜生长得像，还差点被关进去了。】
……
我妈的举报视频被营销号说成炒作，警察专门把我妈请到警局，希望她注意舆论影响。
所有人都在劝我妈放弃。
冬天的雪下得很大，妈妈坐在警局外的阶梯，眼里失去了光。
我静静地靠坐在妈妈身边。
只是，我再也不能在寒冷的冬天感受到她的体温了。
3
监狱来了电话，妈妈通知了爸爸和妹妹来给我收尸。
我看见了我的尸体。
浑身都是紫色的，肢体还蜷缩着。
很丑。
我本以为他们会痛哭一场，可所有人都很平静，像被按了暂停键。
爸妈默默把我放进了火化炉。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没有为我流一滴眼泪。
别人误会我，难道我的家人也不了解我吗？
我死得悄无声息。
后来，妈妈向爸爸提出了离婚。
我爸蹲在门外，抽了一包又一包的烟，进屋在离婚合同上签了字。
他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塞进了行李箱，拉着行李箱在昏暗的路灯下离开。
我想跟上去，可我的魂体离开妈妈太远就会被召回到她身边。
妈妈低低地哭出声，只有弟弟宁熙陪在她身边低声安慰。
他说：“都会好起来的。”
他还说：“只要我们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4
我妈辞去了体面的教师工作，来到沈家应聘保姆。
她在花园打扫，收拾垃圾，和沈家其他保姆没有什么区别。
妈妈好像也忘记了我的死。
她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关于我的照片，口中也没有再提起我的存在。
我跟在她的身边，每日在沈家别墅穿梭。
我再一次听见了沈雪的声音。
她洋洋得意地跟男朋友打电话炫耀她的功绩。
“宝贝，你放心，你那六十万的赌债我已经还上了。”
“哈哈哈，一条命想换一百万，她也配？”
“现在全网都知道是宁温撞的人，他们能去哪申冤？”
我想飘过去打她，可我妈很快就提着垃圾袋走了。
我只能跟在妈妈身边离开。
那一天，我看见妈妈登上了微信，点开了我发给她的最后一条语音。
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宿舍响起。
“妈，我还有一会儿就到家了。”
妈妈低声喃喃起来。
“温温，温温。”
“一百万怎么能换来我的温温……”
我心头一酸。
原来，妈妈一直都记得我。
5
没过几天，沈雪的腿断了。
我很快从佣人们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沈雪为了见男友，连续翘课了一个月。老师把这事告诉了沈夫人，沈家母女在学校大吵了一架。
沈雪为了证明她对男友的爱，当着沈夫人的面从二楼跳了下去。
人没事，但腿断了。沈雪不得不休养在家。
佣人们议论纷纷。
“这不是亲生的，怎么养都养不熟。”
“夫人找女儿都找了十多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能有什么办法啊？”
“唉，可怜的夫人，想女儿想得每晚都睡不好，还要面对这样一个难缠的假女儿……”
眼看马上要高考了，沈夫人为沈雪的成绩着急，请了不少顶尖的家教，但都被沈雪以各种方式磋磨走了。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讽刺。
沈夫人有很多办法威胁我这个普通人，却拿自己疼爱的女儿没有任何办法。
一直默默无闻的我妈忽然站了出来。
她说：“夫人，我认识一个家教，保准可以把小姐成绩提上去。”
妈妈明明是知道一切真相的人，我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要帮沈夫人。
沈夫人听了妈妈的话，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明天你就把人叫过来试试。”
第二天，我妈果真叫来了一个男生。
看见男生的长相，我登时呼吸一窒。
这男生的模样和沈雪的男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非要说不同，那就是二人的气质。
沈雪的男友孙杰是职高的学生，言行举止都带着一股子痞气，令沈夫人十分不满意。
沈雪曾经最喜欢带着孙杰把我堵在校门口。在她的示意下，混混们把我堵在墙角，不断撕扯我的衣服，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孙杰就站在旁边，嘴里叼着烟，漫不经心地举起手机拍下我的丑态。
我曾经试图反抗，但被孙杰一脚踹中小腹，像垃圾一样滚到了垃圾袋里。
我被沈雪欺辱的视频在孙杰手机里有很多。
即便是死了，我想起孙杰阴鸷的笑容，还是会下意识感到害怕。
但眼前的少年不一样。
他穿着白净的衬衫和黑色的帆布鞋，眉眼温润，少年感十足，像极了每个少女理想中的白月光。
沈夫人见到少年眼前一亮，疑惑地问道：“这位是你找的家教？”
我妈立马上前介绍，“他是我远房亲戚的儿子，叫楚熙。他今年读大一，刚考上985大学，正好在找家教的兼职。”
沈夫人检查完楚熙的证件，放楚熙进去试讲。
楚熙进入沈雪的房间后，没有像之前的家教那样被赶出来。
下课后，她甚至亲自送楚熙离开别墅。
晚上，沈雪难得软下态度，撒娇般地对沈夫人说：“妈妈，我明天还想那个家教老师来，可以吗？”
沈夫人宠溺一笑。
“当然可以，只要你月考能进班级前十，以后他就是你的专属家教了。”
得到沈夫人的承诺，沈雪开始拼了命地学。
楚熙待在沈家的时间越来越长。
直到考试前一周，沈雪主动拉住楚熙的手，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老师，我还有很多知识点不会，你就留在这里给我讲好不好？”
她故意散开乌黑的长发，穿着睡裙，整个人无比的娇俏妩媚。
楚熙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却还是喉头滚了滚，低声说：“好，我留下来陪你。”
我看到这嗤笑一声。
果然谁都拒绝不了有钱人。
6
月考成绩出来后，沈雪竟然真考到了班级前十。
沈夫人破格答应沈雪在家庆祝。
沈雪把她的狐朋狗友都请到家里，买了香槟开party。
出乎意料的是，沈雪没把她的男朋友带到家里。
在角落里的我妈给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消息。
“十点，来沈家别墅。”
九点半，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沈雪故意选了大冒险。
她的跟班挤眉弄眼。
“那就和你的家教老师啵一个，感谢他对你的付出。”
沈雪脸色微红，故作娇羞地看向了楚熙。
“现在的成绩同样离不开沈小姐的努力，我应该敬沈小姐一杯。”
楚熙客气地笑了笑，招呼我妈给他倒一杯酒。
气氛闹哄哄的，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楚熙身上，我注意到我妈在酒里下了东西。
楚熙把酒递给了沈雪。
她毫无防备地喝了，交还酒杯时，顺势凑近楚熙的脸。
“楚熙，和我交往……”
别墅的门一下被踹开了。
“沈雪，你个臭娘们儿，我说你最近怎么不给老子打钱了，原来是背着老子偷人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冲进了别墅，一耳光扇在了沈雪的脸上。
我认出了来人。
他是沈雪在职高的混混男友孙杰。
沈雪身形不稳，跌倒在楚熙的怀里。
桌子被掀翻，香槟碎了一地，弥漫着醉人的果香。
沈雪神色惊慌，大声喊着保镖。
“来人，快来人！把这男人给我赶出去！”
姗姗来迟的保镖很快把孙杰制住了。
“沈雪，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是很爱我吗？不是愿意为我去跳楼吗？”
沈雪像是才缓过神，捡起地上的酒瓶碎片，扬手划破了孙杰那张俊朗的脸。
孙杰痛得大叫起来，但他挣脱不了保镖。
沈雪的神色冰冷，像是打量蝼蚁似地瞄着他。
这个眼神，我曾在沈夫人脸上见过。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淡淡地说：“我的身边，有一个宋今安就够了。”
孙杰先是一愣，随后神色狰狞起来。
“沈雪，你居然还放不下一个死人，你敢耍老子的感情，你给老子等着……”
保镖把孙杰拖了下去。
等孙杰走了，沈雪又换上了温柔的神情走向楚熙。
“楚老师，真不好意思，我来给你上药吧。”
我妈把药箱递给沈雪后，就识趣地离开大厅了。
7
我现在心中有无数个疑问。
楚熙的真实身份是谁？
宋今安又是谁？
可我现在只是一个魂体，除了围着我妈打转还是打转，显然我妈知道一些消息。
到了深夜，沈雪的狐朋狗友离开。我妈安静地进到别墅收拾房间，没有一点存在感。
大厅里一片狼藉。沈雪早早地回了房间，只有佣人们在忙碌。
楚熙从沈雪的房间走了出来，少年的脸庞染上了暗黄的光晕。他的衬衫上带着边界模糊的口红印。
楚熙走到我妈身边，弯腰帮她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我妈出门丢垃圾时，他也跟在身后。
在夜色里，楚熙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低声骂了一句：“几个月没抽了，真特么憋死我了。”
我凑近一看，认出了那烟的牌子。
居然是我弟最爱的薄荷爆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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