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生的弟弟，不是我爸的孩子。

她怕我说出去，打断我的腿，把我关进猪圈里。

“死丫头，你要敢害我儿子，我就把你送到打死三个女人的黄老头那里！”

她以为我只能安静等死。

但她不知道，前些天我看到我爸，抱着另一个陌生男孩，对着村口寡妇说：“等我把那黄脸婆弄死，就把你们接回家。”

……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尖锐的疼痛令我喘不过气来。

我妈一手抱着刚满月的弟弟，一手疯狂挥舞鸡毛掸子，坚硬的长杆打在我的身上。

她发狠叫骂着。

“你这个小混蛋，老娘一生幸福被你毁了还不够，弟弟要你头发怎么了，你还舍不得剪，我这就给你剃秃！”

我妈是个扶儿魔。

在她看来，只要弟弟喜欢，我的一切都应该给他，哪怕他只是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婴儿。

光自己付出不够，她还想把我变成扶弟魔。

我不肯，她就发疯一般地打我。

我恶狠狠盯着她怀里那个肉团一样的小孩。

这样的眼神无异于赤裸地反抗。

我妈再次举起手中的长棍。

“死丫头，我打死你！”

咚咚咚！

“开门，我们是拆迁办的工作人员！”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我妈一顿，赶紧擦擦手上的血迹，堆起笑容过去开门。

村长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用视线在屋里搜了一圈，低头写道。

“丈夫在外工作没回家，屋里一大人一小孩。”

我妈瞪了我一眼，赶紧赔笑着说道。

“记错了，我们家俩小孩！”

工作人员有些狐疑地翻开册子检查一番，语气稍慢。

“户口本上没有这个婴儿，这是你的儿子吗？”

我妈疯狂点头。

“没错，孩子还小，这么冷的天舍不得带他去上户口，怕冻坏了。”

工作人员半信半疑，目光在我和我妈之间打转。

他一指我。

“小姑娘，你诚实地告诉哥哥，这真是你的弟弟吗？”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的气氛立刻凝固起来。

我妈死死地盯着我的脸。

我摇摇头。

“这个不是，村口那个才是。”

“你这个撒谎精！”

听着我的回答，我妈暴怒地尖叫起来，狠狠两记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当着外人的面，我妈的谎撒得极好。

“弟弟饿了，吃你个鸡蛋怎么了，妈不是说一会给你再煮两个吗！犟种，打了弟弟还敢瞎说，给我出去，等你知道错了再回来！”

就这样，我拖着一身伤痕，穿着单薄的衣物，被我妈强行推出家门。

村长对此见怪不怪。

他甚至帮着我妈打哈哈。

“那孩子确实脾气大，我可以以村长的名义作证，这确实是他家的小儿子。”

我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仍旧坚持说道。

“村口那个更像我弟弟。”

趁着我妈冲过来要继续动手的空隙，我赶紧跑进往常躲难的树林。

隐约听到我妈的叫骂声。

“小兔崽子，再敢瞎说，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虽说我妈对我又打又骂，但那天我坚决的态度，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坎。

她知道，我从小就不说假话。

我爸重男轻女。

在我小的时候，非要管我叫儿子，不答应就打。

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称呼，但我从未觉得身为女儿有什么过错，所以从不开口答应。

得不到回应，醉醺醺的我爸就会站起来，摇晃着肥硕的身躯走到我面前，举起手，狠狠打下。

“让你当我儿子还不乐意，老子打死你！”

鲜血从嘴角流下，直到疼晕为止，我都从未开口求饶。

隔壁大婶欧发善心，也来劝过我和我爸服软。

我只有坚决一摇头。

“不，我绝对不说谎。”

有此前车之鉴，我妈辗转多日，还是在哄睡我弟后拎着包出门了。

看她脸上疑虑愤怒的表情，我知道，我妈这是要去打探消息。

我飞快把手里剩余的猪食扔进食槽，偷偷抄近路赶到村口，看着那个在院子里刨泥玩的小孩。

这正是寡妇家的儿子，宋小龙。

我爸在外的私生子。

一年前，我家要拆迁的消息传出后，我爸摇身一变，成了村民眼里抢手的香饽饽。

宋寡妇也是这时候和我爸在一起，生下了这个孩子。

昨天下午，我因为惹怒我妈被赶出家门，却意外在村脚看到我爸抱着宋寡妇柔情蜜意地许诺。

“等拆迁款下来，我就把那母女两人赶出家门。”

我爸那贪婪猥琐的模样，直到现在还令我一阵恶心。

我妈的身影出现在院门，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赶紧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蹲下，等着看好戏。

我妈走进院子，先是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上前勉强笑着和宋小龙搭话。

“你是宋寡妇的儿子吗？”

看着和我爸的眉眼酷似的小孩点头，我妈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继续试探地发问。

“你爸爸呢？”

“我爸爸在村里别人家住着，我妈说那个他得先打败那个女人，才能回来接我们娘俩！”

听到这里，我妈已经控制不住面泛凶光的本来模样。

宋小龙一抬头，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不过我妈此时已经顾不上吓到哀嚎的宋小龙，她皱着眉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直到我妈走远，我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走到宋小龙的面前。

他抽抽噎噎地抹眼泪。

“姐姐，你教我的话我都说了，哇……”

我揉揉他的脑袋，把剩下的糖全部放在他的怀里。

“做得好，不过一会要按约定去打电话哦，不然这些糖会被神仙没收。”

宋小龙用力点点头。

其实昨天下午，我就用糖把宋小龙收买了。

无论我妈问什么，她都只能得到一个答案——我爸不仅出轨生子，还想夺走她的财产。

我一进门，就被我妈甩了两记耳光。

“死丫头，让你在家干活，连弟弟都照顾不好！”

我已经习惯她的喜怒无常，只是捂着脸，向里看去。

原本挂在墙上的结婚照被撕成碎片，地上还散落着我爸的各种东西。

弟弟也被我妈随意放在桌上，难受得不断哼唧。

不难想象，得知我爸有了私生子，我妈有多暴跳如雷，甚至迁怒了她的宝贝儿子。

见我不动，我妈抄起扫帚，坚硬的木棍砸在我的背上。

“出去，把水缸的水打满再回来！”

寒冬腊月，村里的井也结了冰，她这样的要求，摆明就是为难我。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有了应对方法。

等我妈回屋，我翻过矮墙，躲进夏天偷偷挖好的土洞里，蜷缩成一团保存体温，准备挨过后半夜再溜进家里。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院里传来一阵脚步。

甄宏志出现在门前。

我妈此时又和那副凶悍妇人判若两人，她小跑几步，飞快扑到对方怀里，娇嗔地抱怨。

“我下午就让你赶紧来，怎么现在才到，我怕那个死人发现嘛。”

甄宏志毫不在意地说道。

“怕什么，儿子是我的种，你是我女人，他要是不高兴就麻溜滚蛋！”

我妈脸色一沉，边拉着甄宏志进屋边恶狠狠地说道。

“本来以为和那废物熬到拆迁款到手就行，但今天下午我发现他居然外面有私生子！叫你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这事咋办。”

甄宏志是我妈的初恋，当年我妈和他私定终身，想要私奔，却被家里人发现了。

甄宏志怕我姥爷打死他，逃到别的地方打拼，直到前年才回了村子。

一回来，就和我妈又重续旧情。

拆迁通知发来的那个下午，我妈本来要让我爸签离婚协议书，追求自己的幸福。

直到看到单子上的巨额补偿款，她犹豫了。

那之后，我妈突然宣布，她又怀孕了。

只有我知道，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爸的种。

我妈怕我说出实情，开始拼命作践我，想逼死我，永葆她儿子平安。

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拆迁款一发放，我妈肯定就会迫不及待弄死我。

隔着门板，甄宏志的声音模糊传来。

“……实在不行，趁他还没把那小崽子带回来之前，用毒药药死他！剩下一个小丫头，过不了两年给那个黄老头，他不是来问过几次吗，打发了这个拖油瓶就行。”

我冷笑一声，你们的秘密都已经被我看破，还想着如何害人？

小心遭到反噬。

就在这时，我爸的身影出现在小路上。

我故意大声喊道。

“爸，你回来了！”

屋内，传来一阵慌乱的声响。

甄宏志在我爸进屋前从窗户狼狈逃走。

开门的瞬间，我妈难以掩饰的脸上的惊慌。

她飞快起身，把落到尖头的衣领拉高，讪笑着说道。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爸伸手指着我妈的鼻子怒骂。

“你还敢问老子，老子在工地喝酒，突然有人告诉我有男的来咱们家！你是不是带男人回家了！”

我妈的短处被戳中，声调都高了八度。

“谁敢污蔑我！你有什么证据就说我？”

可她慌乱收拾东西的手和发抖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很多问题。

趁着我妈忙着应付我爸，我钻进客厅，偷偷把垃圾桶里甄宏志留下的烟头拣出来，放在桌子上，再一溜烟跑进房间里看戏。

我爸的视线在家里巡逻一圈，果然看到了那个显眼的烟头，上面刻着中华二字。

在我们村，唯一能见到这种烟的场合只有大席，即使那时，也是每人限量一根。

我爸只是一个小小的农民工，哪有钱买这么名贵的牌子。

他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抓着那根烟头狠狠给了我妈两记耳光。

“还敢嘴硬！这是什么，老子从来没抽过这个烟，肯定是你带别的男人回来了，老子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