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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在天桥上，救下一名要跳河自杀的漂亮女孩儿。
凌晨三点，四下无人。
我激动地咽了口唾沫——
“打劫！”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劫匪先生，您的头套是不是戴反了？”
“啊？”
完犊子了！
我连忙掏出同一家店买的仿真刀：“严肃一点，打劫呢！”
“您这刀子，也不太正经啊！”
我低头一看，他妈的，橡胶刀有个折叠开关，我忘记打开了。
她叹气，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顺手将仿真刀给扳直了。
无良商家误我！
“您好歹配合点，这大半夜的我出来跑业务也不容易，拿点钱意思意思？”
“要钱没有，要命——”
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攥住我的手：“劫匪先生，要不咱俩合作，挣笔大的吧！”
1
“一个身患癌症的小丫头，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臭屌丝，这配置直接从劫匪升级到绑匪，是不是有点勉强了？”
听完何小花的建议，我点了支烟，不由得陷入沉思。
她今年23岁，一穷二白，身患绝症。
好不容易从网上筹到30万募捐，刚把钱取出来，就被她前男友卷跑了。
问她为什么不报警，答：毕竟爱过，不忍心让渣男坐牢。
但这笔钱她是想要的。
死活要不回来，不堪被病痛折磨，才决意跳河。
是我的出现给了她启发：都他妈要死的人了，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抢呢？
“劫匪先生，那可是30万啊！咱俩一人一半，您就能分15万，很不错了！现在这个世道，谁出门还带现金啊？您累死累活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吧？”
何小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劫匪行业的当下痛点。
我狠狠抽了口烟，下定决心跟她干了！
“那我们就直接一点，你骗开渣男的门，我直接冲进去帮他绑了，逼他把那三十万吐出来！”
……
计划十分顺利。
何小花骗开门，我很轻松就把渣男给绑了。
他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瘦瘦的，戴着眼镜，看着很斯文的样子，还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看上去睡眠状态很不好。
我举着刀，跟何小花交换了一下眼色，示意可以开始了。
何小花气势十足，双手掐腰站在渣男面前：“喂，臭崽种，直视我！”
渣男浑身颤抖，抬起头，眼中充满恐惧。
我点点头，觉得很解气！
就是这样，把钱要回来，然后狠狠揍他一顿！
何小花加大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我问你！如果我的病有70 ％的几率能治好，而不是30 ％，你会把钱留给我，继续和我在一起吗？”
你他妈！
我如遭雷劈，当场震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恋爱脑啊？
2
不行！
何小花再恋爱脑下去，被渣男说动，一通电话给我送警局就完犊子了。
“姑奶奶您先歇着吧，这种专业的事情让我来！”
我挤开何小花，一手捏着渣男的下巴，一手拿着掰直的仿真刀，直入主题：“那30万在哪儿？”
“没了。”
“去哪儿了？”
“买房了。”
“那就把房给我再卖了！我们拿不到钱，你也别想活！”
渣男快被我吓哭了，打着哆嗦道：“来不及了大哥，我刚交完首付，那房子就烂尾了。30万一毛也没了。”
……
购房合同上，清清楚楚写着“世家花园”的名字。
交款二十九万三千三百七十三。
打开手机上的新闻页面，不用搜索，“世家花园”项目烂尾、开发商跑路的新闻就自动推送了过来。
接着往下刷，是一对年轻夫妻，在烂尾工地跳楼的新闻。
再往下一刷，是该开发商拖欠农民工薪资，农民工上门讨薪，下跪乞求，却被打出公司的新闻。
“唉...是真的......”
何小花放下手机，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陷入沉思。
我点了支烟，忍住暴揍渣男一顿的冲动，叹了口气。
钱没了。
合着忙活大半天就是一个笑话。
我一事无成，是个笑话。
何小花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个笑话。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渣男也是个笑话。
三个笑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怎么办？”
何小花无措地看向我。
“两个办法。”
我蹲下来，把刀架在渣男脖子上。
“第一，就是咱俩把这崽种拾掇拾掇，当猪肉卖了。”
何小花吓了一跳：“不好吧？他会喷血的，很难收拾。而且这玩意儿不是猪肉，怕是不好卖啊！”
渣男直接尿了：“不是吧，你们认真的？”
我摆了摆手：“别急，还有第二个办法，咱们三个在一起，干票大的！”
我算是发现了，干劫匪风险大，收益小，就算没有遇见这两个奇葩，我也抢不到多少钱。
这年头谁出门带现金？
抢微信或者银行卡里面的钱，分分钟被抓。
想挣几十万，留笔钱给我妈养老，不太现实。
不如把这两个奇葩拉进来，壮大队伍，干票大的！
何小花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去抢别人？”
我点头。
“那我们抢谁？”
我狠狠抽了口烟，做出决定：“谁有钱抢谁！”
何小花渣男异口同声：“谁有钱？”
“他有钱！”
我拿出手机，打开新闻页面，指着“开发商”三个大字。
3
“这狗东西比你这个崽种更可恨！你再该死，也就害了一个人，这狗东西不知道坑了多少人的血汗钱！我们收拾他，也算是替天行道！而且他卷款逃跑，比我们还怕警察，少要点他是不会报警的！”
渣男脸色涨红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羞愤还是激动。
他重重点了点头：“我同意！！”
何小花紧接着说道：“我也同意，他太坏了！可问题是他已经跑路了，我们去哪里找他？”
“这.........”
三个笑话再次陷入沉默。
计划还没开始就破产了？
“要不这样吧，开放商有个孩子是卖二手车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直接把他绑了，问他爸要钱！”渣男一脸愤恨地建议道。
“还得是你啊，这招够狠，不愧是崽种！”我对渣男竖起一根大拇指。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仅白扔了30万，还背了20年的贷款，我，我......”渣男支支吾吾道：“我也是受害者啊！”
要么说恶人还得恶人磨？
癌症患者的钱都骗，这崽种纯他妈活该！
“我们等天亮了先去踩点，等目标落单，直接动手！”
作为行动总指挥，我非常果断地下达了作战指令。
同时为了防止他们在行动中掉链子，我决定做一个针对性的战前动员！
激发出他们对钱的渴望！
“何小花，如果这崽种——”
“劫匪先生，我不叫崽种，我叫方军。”方军小心翼翼地纠正道。
“好的崽种，我在跟何小花说话，请你先不要插嘴。”
“何小花，如果那30万还在这崽种手里，你是不是就有钱治病了？”
“我已经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了，这笔钱我要留给一个小姑娘，让她能吃饱，能上学，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都在吃苦嘛！”
何小花拿出一张褶皱的照片，背景是挂着“青城人民福利院”门头的栅栏，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破旧冬衣，脸上生了冻疮的小姑娘，面对镜头在拘谨地笑。
何小花亲了下照片上的小姑娘，笑容甜蜜。
我很诧异，何小花要钱竟然不是为了治病，而是要接济福利院的孤儿。
这样一个大善人选择干绑匪，实在是太魔幻了。
于是我原本要说的“只要有了钱，你一定能治好——”
就变成了：“放心吧，只要有了钱，她一定能过得很好！”
“还有你，崽种！房子已经烂尾了，巨额房贷你还要还！但是你却住不了新房子，只能缩在这个出租里面无能狂怒，你甘心吗？”
“不！我不甘心”方军红着眼吼了出来。
“好！那我们就拼一把，为了未来美好的生活，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何小花：“只许成功！”
方军：“不许失败！”
合：“加油！加油！加油！”
4
方军的房子很小，只有十七八平，塞了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单独的卫生间和用三合板隔出来的厨房。
进门旁侧的空地，放着一个布艺的收纳“衣柜”，显得拥挤，但并不杂乱。
比我的猪窝要好太多。
我扫了眼在厨房忙活的方军，不禁感叹，“他还会做饭啊，看起来挺热爱生活的，可惜是个崽种......”
“那可不，要不我咋会看上他呢？”何小花有些骄傲地说道。
我简直无语。
“所以你现在还喜欢这个渣男？”
“怎么跟你说呢？我偶尔还会想起他对我的好，就比如前年夏天，我不是被拐卖到乡下一个KTV了吗？我找机会逃出来了，就一直跑，一直跑，快累死的时候，他也不嫌弃我的狼狈，给我买了一个冰欺凌，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冰欺凌，真的好甜啊——”
“停！你先等会儿——”
我打断何小花，激动地敲了敲桌子：“你这就有点离谱了！你被拐卖过？21岁才吃上冰淇淋？不是，我是现代人，不是古代人，故事不是这么讲的！”
21世纪还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儿？我是不信的。
再加上何小花一直笑吟吟的，看着就是挺乐观一女孩儿，和她的悲惨叙述太违和。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方军！”
“P站不是有你的视频吗？给劫匪大哥看看呗~”正在做饭的方军随口回道。
“哦对！”
何小花掏出手机，在P站打开了一条视频。
“我不是没钱治病吗，主治医生可怜我，就让她做自媒体的儿子把我的生平做成了视频。你别说，还真有用，好多网友都可怜我，给我捐了钱！嘿嘿，你先看看，里面的事情都是真的呢！”
视频开头第一句是：我叫何小花，因为没有爸爸妈妈，这个名字是我给自己取的，好听吧？——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有上过学，所以也不怎么会说话，请各位多担待，嘿嘿——
15岁那年，我离开福利院进入社会，挨个敲商铺的门找工作，可他们都嫌我是童工，不要我，最后是一对开餐馆的夫妻收留了我——
虽然没有工资，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吃饱饭了！偶尔还可以吃到零食，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
18岁生日那天，我在两元店给自己买了一个口红，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用化妆品，真的很开心——
“就到这儿吧！”
看到一半，我关掉手机，深呼吸许久才平复情绪。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因为好多弹幕都在刷——
【太心疼了，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得癌症了？】
【本来都这么惨了，还被拐卖到那种地方，呜呜呜呜我真的看哭了.......】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为什么何小花上一刻还在自杀，下一刻就笑嘻嘻地喊我去拿钱。
为什么被渣男卷走医疗费，她也不肯报警，不肯让对方进监狱。
为什么自己都要死掉了，却要把钱留给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姑娘。
之前我以为她疯癫。
以为她恋爱脑。
以为她圣母。
现在我知道了......
她纯粹就是傻。
都这么惨了？像我一样摆烂不好吗？
你以为你阳光灿烂、做个好人就能有好报啊？
你以为你满怀希望就能有好结果啊？
小丫头，就没过这种世道！
她收起手机，还是在笑，“劫匪先生，该你说你的故事啦，为什么会走上犯罪这条道路呢？”
5
何小花拖着腮帮子，一脸生动的好奇。
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她的眼睛好像有魔法，让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无奈之下，我点了支烟，云淡风轻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打小就是个好人，崇拜雷锋！”
“比如捡到钱交给叔叔同志，但有的同志觉悟不高，会嘲笑我。”
“比如听到“献血光荣”的口号去献血，我二话不说献了300毫升，他妈的当场昏过去了，醒来医生说给我输了一管血，要付买血钱。”
“比如辛勤劳动，我拿一份工资干了三份活，肺炎住院的时候，老板亲自去医院慰问，还给我带了一兜苹果和一张辞退通知单——”
“唉，你老板真是可恶！把你当牲口用，病了就一脚踹开，太不是人了！”听到这儿，何小花愤愤地握起拳头。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个公司不行，换个地方接着干就是。问题是我一血浓于水的堂哥又把我坑了！他想贷款做生意，因为信誉不足想找我当担保人。我寻思他从小就照顾我，能帮就帮一把吧！没成想他生意失败，直接跑路了，这笔烂账就到了我头上。我倒无所谓，咬咬牙就过去了，但是那群要账的找到我家了啊！我妈吃了一辈子苦，老了该享福了吧？还要被要账的骚扰.......”
说到这儿，我捂着脸，心说死也不能哭出来。
掉小珍珠的绑匪还能叫绑匪吗？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何小花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请相信，好人一定有好报！”
“有的屁的好报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好人身边最多的就是坏种！”
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我最后悔的就是当了30年好人！临了我要坏一把，抢一笔钱留给我妈，让她回乡下养老。然后我就去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人间不值得啊！”
“当坏人可以，但你不能有轻生的想法啊！”何小花急得跳脚，“要是我身体健康，还有一个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恨不得想活到100岁！哪怕天天吃苦受罪我也愿意！”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何小花太离谱了，这么惨还能保持乐观，绝非常人。
我做不到。
忘了是听谁说的，雷锋日记好像是假的，像小说一样被杜撰出来的。
我就说！
这世道谁会记得好人啊？谁会崇拜好人啊？
打那起，我就觉得这世界没啥活头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梦想？或者特别想做的事？”何小花着急地追问道。
“有啊......”
我点了支烟，看着方军端过来的饭菜，幽幽说道：“吃饱喝足睡一觉，然后搞一大笔钱！心满意足地和这个世界说拜拜~”
……
上午12点。
三个睡眠严重不足的绑匪，顶着黑眼圈坐在一栋小区楼的逃生通道中。
“我亲眼看着他进门了，只有一个人，我们只要能骗开门，就能把他绑了！”
方军说完，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看向何小花。
“额.......那你就伪装成，推销保险的吧！”
姑娘主动上门，哪个男人不得想入非非一下？
......15分钟后。
我们三人成功进入目标家中，整整齐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统一的低头看脚。
开发商的儿子染了黄毛，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先把枪对准了我，“这么说，你是主谋啊？”
6
我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手里有枪啊！
累了，毁灭吧！
我：“是的，我是主谋，你一枪崩了我吧！”
何小花：“顺带杀了我吧，别打脸，谢谢。”
方军：“我....我.......大哥，我不想死，要不您还是报警吧！”
黄毛晃了晃手中的枪：“报个屁，我这枪怎么解释？”
方军快哭了：“那您是非杀不可了？”
黄毛：“那倒也不是。”
说着，他收起枪，在我们震惊的目光中，给我们端来三个杯子，倒了热茶，又依次给我们松了绑。
......
“你们这配置太垃圾了，行动也没有计划，大白天拿着一把破刀子就敢过来绑我？闹着玩呢？”黄毛一脸鄙夷，晃了晃我带来的水果刀，嫌弃地扔在地上。
接着......
刀子像皮球一样弹了弹，发出“嘟嘟”的响声。
黄毛倒吸一口凉气：“合着还他妈是假的啊！”
我有些羞愧：“我们不是专业的。”
黄毛：“......”
“看出来了，你们绑架对象都搞错了，我就是一个穷鬼，外面还倒欠几十万，你们绑我有个毛用？”
说着，黄毛凑近我们，用极具蛊惑力的声音说道：“你们应该绑我爸！他刚卷走300多个家庭的首付，不仅有钱，还有很多现金！想不想合作敲一笔，不管挣多少，我都分给你们百分之二十！”
“啊？”我被一口烟呛到，狠狠咳嗽了起来。
“那可是你爸啊！”何小花反应激烈。
“等他死了，钱不都是你的？”方军紧跟着说道。
“唉嗨，他就是一个烂人，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自己享乐，哪里管过我？我在外面欠的钱，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他却一个子儿也不肯替我还......我为什么在家里搞一把玩具枪，就是怕债主上门，用来自保啊！”
说着，黄毛拿出枪，扣动扳机，一道水花“执拗”滋了出来。
我瞬间涨红了脸，下意识想做些什么找回面子！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壮的很，我不一定打得过。
黄毛点了支烟，说不清是无奈还是自嘲地笑了笑，“我妈死的那天，他宁愿陪小姐，也不愿意去医院看一眼。这样的爹，给你们，你们要吗？”
我摇摇头：“是挺cào dàn的。”
方军也摇了摇头：“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何小花重重点了点头：“我要！”
我们三个齐齐看向她。
她嘿嘿一笑，解释道：“你们不是孤儿，你们不懂......”
……
十分钟后，我们的团伙再次壮大！
不同的是，黄毛、也就是开发商的儿子高伟业成为了主谋。
目标不变，还是开发商。
“既然你们决定跟我干，就要听我的话，一定要有组织，有纪律，有计划，我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晚上会去哪儿，我们埋伏在一个没有摄像头的路上，抓到他之后，直接送到我在城郊的那个废旧仓库，嘿嘿，各种刑具我都准备好了——”
“等等！”我打断他：“你早都准备绑架你爸了？”
黄毛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是啊，所以你们纯属运气好，占了我的便宜。这老不死的有多少钱，我就抢多少钱！”
他妈的！
这犯罪金额越来越大了！
我激动地心脏狂跳，如果成功拿到钱，不仅我妈养老的钱有了，兴许还能留点潇洒一下！
问题是，这黄毛值得信任吗？
“看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还没见到钱，不至于激动地昏过去吧？”
经过黄毛提醒，我才发现何小花已经陷入了昏迷。
呼吸微弱，心跳缓慢。
“激动个屁啊！她是癌症患者，快叫救护车！”
7
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长椅，三人排坐坐。
黄毛明显很郁闷：“不是啊，你们干绑匪的，为什么还带一个癌症晚期的小姑娘？”
“绑匪是高危职业，你找个正常人，半路害怕了把你卖了怎么办？绝症患者不怕死，更不怕坐牢，比较值得信任嘛！”我解释道。
黄毛点点头：“也是，正常人谁干这个啊！我去外面抽支烟，一起吗？”
我和方军都没有去。
黄毛离开后，方军做贼一样靠近我，笑嘻嘻问道：“劫匪先生，您觉得这家伙靠谱吗？我听说他以前是混黑的，跟他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绑架他爹，行动计划、绑架地点都准备好了，完全用不上我们。让我们帮忙，他不仅要分钱，还要承担被出卖的风险，完全没必要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方军打起了退堂鼓，“趁黄毛不在，我们赶紧跑吧！我觉得这家伙肯定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可以跑，然后呢？你的房子怎么办？小花的遗愿怎么办？我又怎么办？他妈的——”
我忍住暴揍方军一顿的冲动，闷声说道：“你真是混蛋啊，绝症患者的钱都要骗，还是你的女朋友！就当是赎罪，你也得咬着牙干完！想搞到钱，怎么可能不承担风险？”
方军沉默了。
何小花醒来的时候，脸上的妆、头上的假发都被摘掉了，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和苍白枯瘦的脸。
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丑，似乎她的漂亮和相貌关系不大。
何小花也非常坦然，笑着让我摸摸她的脑袋，说头发已经从根部掉落了，一点也不扎手，很解压。
“我刚才去找了趟你的主治医生，她说只要继续治疗，你就还有一定的成功率——”
“带我走吧，求求你了劫匪先生。”
何小花猜到了我想说什么，也知道所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
继续治疗，只是白白吃苦，白白花钱而已。
她打断我，眼中带着强烈的诉求：“带我去看一看小音吧，我不想呆在医院里.......”
小音就是那张照片里的小女孩，在青城人民福利院。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半头白发，国字脸，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一个护工。
她对待小音很暴力，像是揪着猫脖子，提着小音的衣服往我们身前一丢，不耐烦地说道：“只有20分钟啊，你们看着点时间，还有你——”
护工看向小音，恶狠狠道：“敢乱说，仔细你的皮！”
我顿觉熟悉。
这家伙去演容嬷嬷，只需换身衣服吧。
“她有没有欺负过你啊？”
何小花抱住小音，声音温柔。
小音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她让我干活，还打我......”
随后趴在何小花怀里，紧紧抱着，闭上了眼。
接着，何小花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流出了水......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何小花哭。
“姐姐对不起小音，姐姐要食言了，没办法收养小音了，保护小音了。”
“你一定要坚强一定，只要离开福利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姐姐会想办法给你找一笔钱，你从福利院出来，就找一个学校去上学。而且一定要记住，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知道吗？”
20分钟很短，何小花一刻不停地在说。
可是多那么想交代的话，根本说不完。
我看见小音在听到何小花说“不能收养她”的时候，整个身体紧紧崩在一起，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可她到底是没有哭，一直忍耐着，在何小花的怀里闭上了眼，时不时乖巧地应一声“嗯”。
我想到有一年外出上学，受了委屈，缩在被窝里哭。
那时候就特别想妈妈，想趴在妈妈怀里，什么也不做，就只想静静地趴在妈妈怀里.........
说到大概第十分钟的时候，我坐不住了。
我找到接待我们的那个护工，拿出刀子抵住她的脖颈，咬着牙道：“下次我来看望小音的时候，如果听说你欺负她了，我会让你死得很惨，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她终于热情起来，颤抖着连连应道。
我不解气，又狠狠揍她几拳，问道：“我们的探望时间是多久？”
她低头笑着，殷勤说道：“您想探望多久，就探望多久。”
8
晚上，何小花的状态好了一些。
我们跟着高伟业，去城郊一条幽暗的小道埋伏。
他看上去很紧张，一边握着二手五菱宏光的方向盘等他爹，一边跟我们解释：“网上都说他跑国外了，其实早就偷偷回来了，出门就戴着口罩，打扮得严严实实，就算冒着风险也天天跑出去找女人，呵呵，真是不怕死！”
我觉得不太合理，“就没人举报你爸？”
“他找的女人都是只认钱的下贱货，举报他了还怎么赚钱？巴不得把他当祖宗供着呢！”高伟业显然很痛恨他的便宜父亲，说几句话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来了！是不是你爸的车？”方军喊了一声。
远处传来刺眼的灯光，紧接着一辆车就呼啸着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就是他，给我上！”
高伟业吼了一声，把五菱宏光停在马路中间，逼停对方之后，就领着我们冲了上去！
车上除了开发商，还有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大的男人。
高伟业没有丝毫迟疑，举起修车的大板手就抡向了他爹的脑门，一下子就给干昏过去了。
另一个男人他也没放过，打昏一起绑了。
走的时候高伟业开着他爹的车，拉着两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走在前面。
我和方军，何小花开着五菱宏光，跟在屁股后头。
……
“卧槽，真他妈吓人！”
开车的方军神情激动，握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要不我们报警吧！高伟业是个他妈的狠人啊，打他爹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力道我都怕一下给砸死了！等搞到钱，我怕他把咱们仨也给杀了！”
我无所谓：“杀就杀，倒省得自己动手了。”
何小花紧接着说：“我也是，就是小音，唉.......”
方军咆哮：“可我不想死啊！”
“那你想想要钱吗？你想把烂尾楼的房贷还了，再买个新房吗？”
“想是想，但是.......”
方军咬着牙，一脸纠结：“风险太大了啊！”
“我去你妈的吧！你以为谁都跟何小花一样，那么好骗？想弄钱，怎么可能没有风险？崽种，我真想知道你转走何小花救命钱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怕不怕风险！”
我忍无可忍地怒了。
这个混账现在想打退堂鼓，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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