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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公司新来了个副总,姓孟,帅,且有钱。
他来的当天我就写好了辞呈,还没来得及提交,就被新任孟总拎进了会议室。
散会后同事凑过来八卦:“潇潇,你和孟总……”
我斩钉截铁:“不认识。”
几乎同时,孟斯屿开口:“谈过。”
……
被万悦一把薅起来前,我正趴在办公桌上补觉。
“孟总马上就到,设计部以后可是归他管。你还瘫在这儿,工资想不想涨了?”
这两天忙新品设计稿忙掉了半条命,我打了个哈欠:“谁?”
“孟总啊,新来那个,孟斯屿。”万悦滔滔不绝,“啧,年少有为,长得还帅,听说今年刚从国外回来,你是没看他的履历,也不知道咱们这小公司怎么请得动这么一尊大佛……”
她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哪个孟斯屿?”
她扒拉了两下手机递给我,不忘感慨:“绝了。”
照片上的人熟悉又陌生。
我只匆匆看了一眼,就飞快摁了息屏。
七年前狠心甩了的前男友突然空降成公司领导是种什么体验?
谢邀,想逃。
万悦补了一句:“对了,十点会议室,孟总要认认人。”
很好,现在九点四十。
二十分钟,够不够我走完离职流程?
万悦刚走,我就火速敲了一封辞职信。
打印机缓慢吞吐着纸张,我站在旁边,一时有些出神。
高中的打印室在走廊尽头,没有监控。
我是课代表,每次都是孟斯屿陪我去数卷子。
等待卷子打印好的时间,宽大的校服袖子遮掩下十指交扣。
他神色平淡,手却握得很紧。
有脚步声停在身侧,我以为是来拿打印材料的同事,顺手整理好递过去——却没有人接。
“叶潇潇。”
他声音变了很多,更低沉了,但我还是一耳朵就听了出来。
我愣愣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七年,足够带来太多让人陌生的变化。
他是,我也是。
视线胶着,气氛像是凝固住了,一时竟没有人开口。
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纸,加大加粗的“辞职信”三个字醒目。
我没来由地有点心虚,往机器前面挡了一步。
孟斯屿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再看向我时目光平淡:“设计部开会,没人通知你?”
前几年我也设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什么场面都想过了,就是没想过会是这么公事公办。
昨天熬了个通宵,今天脑子木木的,我胡乱点了下头,又仓促摇了摇头,最后狠狠把头埋下来,像只鹌鹑,跟在他身后进了会议室。
角落的位子都已经有人了,我环顾了一圈,站在原地。
孟斯屿看我一眼,拉开他旁边一张椅子。
孟总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不坐多少是有点不识抬举。
我硬着头皮坐下,默默将椅子往外挪了挪。
但他还是离我太近,我忍不住走神,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所有人望向我。
不是,刚刚不是还在重申制度吗,这又是什么环节?
我茫然抬头,求助地看向角落里的万悦。
她正奋力做口型:“自、我、介、绍!”
我还没完全领悟,孟斯屿突然咳了一声,简短道:“这个我知道,叶潇潇。下一个。”
我下意识转头看他。
高中我们做过一段时间同桌。我上课爱走神,被点起来回答问题常常一脸茫然,支吾半天开不了口。大多时候是他跟着站起来答完,替我解围。
想起这些小事时我也有些惊讶。
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自己忘了的。
孟斯屿正专注听着,不时记下什么。
我偷瞄了一眼。
那页笔记是每位设计师的名字,擅长的风格和代表作。
叶潇潇这三个字,笔迹似乎格外重,墨都洇了。
莫名其妙,但好像能看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场让人如坐针毡的会开了一个小时,好容易结束,趁着不断有人过来跟他攀谈,我刚要溜,孟斯屿叫住了我:“叶潇潇,留一下。”
刚抬起来的脚又落回去。
万悦借机坐过来,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小声问:“潇潇,你们认识啊?”
“谁?”
“还能有谁,孟总啊!你俩这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太不够意思了,这都瞒着我?”
我狡辩:“不是……”
万悦凑上来:“招了吧,你们什么关系?”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斩钉截铁:“不认识。”
几乎是我开口那一瞬间,孟斯屿同时开口:“谈过。”
?!
我猛地转头,对上他云淡风轻的眼神。
好像他说的只是一起吃过饭一样普通又随意的关系。
还好,会议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现在是两个。
万悦察觉出了不对劲,在吃瓜和保住工作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出去时还贴心地替我们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并给我比了一个“6”。
空调开得好像有点高,闷热。
我不自在地解开了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察觉他的视线后,又默默系回去。
人最难改的,是不经意间的小习惯。
我看着他拿笔在打印稿上敲了两下,像极了当年他给我讲题的开场白。
“你今天凌晨提交的设计稿我看过了,很好,但跟这季度的主题契合度不够。”
……?
我五点提交的设计稿,他今天上午刚刚到任。
如果不是爱工作爱得如痴如狂,那就是蓄意报复。
事实证明,是我小人之心。
他提的问题虽然略显苛刻,但确实在理,对我很有帮助。
我虚心把他说的都记下来,突然好奇:“你什么时候懂珠宝设计的?”
我记得他大学是出国读的金融。
他好像明白我在疑惑什么,解释道:“双学位。”
我随口接了一句:“哦,我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太妥当,果然,他将那叠纸稿往前一推,抬头望着我,语气自嘲:“对我,现在的你,还知道多少?”
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
我低着头不说话,他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改完设计稿已经很晚了,我没注意,公司的人几乎走空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下雨了,公司的位置不好打车。
恰巧总裁办公室的灯灭了,孟斯屿走出来:“送你回去。”
我想了想,没拒绝。
又是一路无话。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我低头看鞋尖,“抽烟对肺不好。”
从前他到了冬天就容易咳嗽。
孟斯屿愣了一下,闻了一下身上风衣,眼中染上笑意:“抽得很少。办公室没通风,染上味道了。呛到你了?”
我摇摇头,他接着道:“以后我会注意。”
“没事,也不能总麻烦孟总。”
他骤然沉默了。
我又说错话了?
终于走到他的车旁边,我看了一眼车标。
是我不吃不喝打工十年才换得上的车子。
倒也不止我,公司王总的车也未必比他的好。
他放着自家公司不进,纡尊降贵来做我们这座小庙的副总,真不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手刚搭上后车门,就听见他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坐前面,后面没收拾。”
行吧。
但副驾驶的位置已经被占了。
被……一只乌龟玩偶。
乌龟娇嫩,他如今几岁了?
孟斯屿松开玩偶上捆着的安全带,将位置给我挪出来,“本来要送人的。”
我鬼使神差跟了一句:“女朋友?”
他发动车子,看向前方,“曾经是。”
心里突然堵了一下,应该是熬夜后遗症。
怪不得分手了。
谁家好人送女朋友乌龟,怎么着,延年益寿?
还这么绿。
那只本来安安稳稳坐在副驾的乌龟现在被扔在后排,歪歪扭扭的,大圆眼睛瞪着我,像在无声谴责。
怎么说,有种抢了乌龟位子的感觉。
他看我一眼,似乎看出我的坐立不安,淡淡道:“现在单身,放心坐。”
他这么说了,我索性调整了一下位子,舒舒服服瘫下来。
“住哪儿?”
我报了一个地址,扭头看向车窗外。
车里有音乐打底,我们不说话也不会显得气氛太尴尬。
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却将音乐关了。
我转头看他,他随着倒计时轻轻叩着方向盘,问我:“过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有一说一:“在你来之前,挺好。”
他看我一眼,把副驾的镜子放下来:“没什么说服力。”
我看向镜子,被里头的人影吓了一跳。
也不能怪我,这半个月都在赶设计稿,黑白连轴转,硬是熬出了一种半截身子入土的美感。
就这,他还给我挑了一堆毛病。
“工作量很大?”
“平时不这样。”我简短回了一句,没有细说下去的欲望。
恰好红绿灯一跳,车子滑入车流,我们顺理成章重新沉默下来。
到了小区门口,我让他停在路边,孟斯屿充耳不闻,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
行吧,他的车他说了算。
等他停稳,我道了谢,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才发现车门没解锁。
孟斯屿打开灯,“不急。我们先聊聊。”
我霎时警觉,“聊什么?”
他递给我一张折起来的纸,“你辞职的事儿。”
我接过来展开一看,是我落在打印机里那封辞呈。
“我看了你的人事资料,这家公司是你毕业后的第一家公司,也是唯一一家。”
“能留这么多年,你应该是想长期发展的。为什么突然要走?”
我搜肠刮肚想着理由,“工资太低了。”
“你的工资是市场均价,这个可以谈。”
“……压力太大了。”
他望着我,一字一句:“是工作带给你的压力,还是我带给你的压力?”
我默默闭上了嘴。
他突然笑了一声,翻出一盒烟来,刚要点,又看了我一眼,还是扔下了。
紧接着他就转向我,语带讥诮:“叶潇潇,这么多年了,你不会一点长进都没有吧?”
“乌龟一样,遇事还是以前一样就知道躲,不管是什么,轻易就能放弃。”
“这次打算躲到哪儿?躲几年?”
我下意识反驳:“我没有!我就是,就是有新的职业规划……”
他轻笑了一声,靠坐回去,“是吗,说说我听听。”
我支吾半天,他捏了下眉心,“叶潇潇,七年了,都过去了。难道我对你还有这么大的影响?”
我想也没想一口否定:“没有。”
我不自在地扭头,“我只是先把辞职信准备好,等找到合适的下家再辞。”
“至于我们两个,你也说了,七八年前的事了,我早就忘干净了。和你一样。”
话说完,他终于解开门锁,我没敢看他,几乎是逃下了车。
结果孟斯屿跟了下来。
“不用送了。”
孟斯屿一挑眉,“路上我没说吗?很巧,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是挺巧的。
但是租这个房子时我考察过附近很多住宅区,这个小区确实是最合适的。
因此我本来没多想,直到他跟我进了同一栋楼,停在同一个楼层。
电梯门打开,我们前后脚走下来,我看着他,抿了抿嘴。
真的能巧到这个份儿上?
想到某种可能性,我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一些。
但很快,又怀疑自己是自作多情。
当年分手,我绝情得自己都害怕。
他不公报私仇我都算谢天谢地,怎么还敢想这些有的没的。
孟斯屿开门时我还是转身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租这里?”
这个小区的性价比确实很高,但他不是会考虑性价比的人。
他的选择,应该很多。
孟斯屿神色如常,将门打开:“房间装修得很合我意,要进来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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