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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大婚当夜,我的道侣剖我妖丹,屠尽了灼华宫。
留我这少主一条命,是为给他病弱的心上人日日取血。
他说他恨天底下所有的妖,可当年若不是我捡他回来,收留了他,他早就死了。
重活一世,我回到捡他回来那日。
秘境凶险,我决然松开他的手,无视他惊诧的眼神,拉了另一个少年上来。
……
察觉有人进来,我勉强睁开眼。
喜烛翻倒,红绸委地,灼华宫上下费尽心思布置的喜庆,成了一地血红。
元弋慢慢走近,他身上还穿着喜服,金线织成的祥纹早被浓稠的血糊住。
今夜本是我们大婚——在灼华宫最不设防的一天里,他杀我爹爹,屠我宫中弟子,剜我妖丹,却吊着我一口气,让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发过誓,要除尽天下妖。”
元弋停在我身前,声线淡漠:“但既已剜了妖丹,你就不算是妖了。”
我想质问他,灼华宫哪里对不住他,他为何如此恩将仇报——可妖丹被生生剖离带来的疼痛让我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
元弋毫不顾惜,俯身割破我的手腕,“往后每隔三日,我会来取你一碗血。”
他垂眼看着空碗接满,语气如同施恩:“你的血于灵体有益,等清婉的病好起来,我会放你走,权当还你当年救命之恩。”
我一时竟有些想笑。
救命之恩,灼华宫多年栽培之义,他留我苟延残喘着来给他的心上人做药,就叫报恩了。
在他要将碗端走那刻,我拼尽全力,将那碗血凝成一把剑,刺向他的胸膛。
几乎同时,元弋的本命剑出鞘护主,贯穿了我的心脏。
——那把剑,还是我为他寻来的。
元弋目光微怔,我看着他眼中的自己逐渐溃散,化为飞灰。
我和元弋修为差距太大,我知道自己杀不了他。
所以那把血剑只是个幌子——我用我的血为引,给他下了诅咒。
咒他生生世世,深恩尽负,不得好死。
给元弋下咒的代价,是我神魂俱灭。
但我没想到自己还能再醒过来。
灼南灼北凑在我跟前,见我睁开眼,灼南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少主要是折在这儿,我们也不用再回灼华宫了。”
灼北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要不是你擅离职守,少主能掉进秘境来吗?”
我定定地看着她们的脸,眼前闪过灼华宫那一地的血,指尖不由地颤抖起来。
我回到了十岁的时候。
这时候娘亲刚去世,我被爹爹带回灼华宫,接纳自己半妖的身份。
也就是在这处秘境里,我认识了元弋——秘境凶险,结伴而行活下来的几率会大一些,在灼南灼北找到我前,我一直和元弋待在一起。
所以她们带我出去时,我将元弋也带上了。
他说他是孤儿,我便把他领回了灼华宫,让爹爹收他为徒,让他把灼华宫当成自己的家。
元弋根骨奇佳,爹爹知道我无心修炼,索性用心培养起他来。
后来又因我和他日久生情,定下婚约,而我舒散惯了,不想过问宫中事务,元弋便以准少君的身份开始学着接手灼华宫。
元弋没辜负灼华宫的栽培,在试炼大会上拔得头筹,灼华宫的风头一时盛极。
当今世道,虽然妖修与人修平起平坐,但门派间泾渭分明,妖有妖的宗派,人有人的山门,而元弋这般以人修之体代表妖宗的,是头一回。
也正是那场试炼大会上,他结识了云山掌门之女,云清婉。
云清婉天生便有灵体不全的弱症,娇柔可人,元弋对她多有照拂,两人越走越近——他大概就是那时发现,比起妖和半妖,他更喜欢人。
试炼大会结束,云山掌门跟爹爹提起,要元弋改入他门下。
爹爹自然没允,但兴许只有我看得出,元弋回来后有些不一样了。
不管是对我,还是在对宫中事务上,他的态度都变了。
他心不在此,我也不想强留。
可就在我思忖着要解除婚约的时候,元弋突然又变回来了。
他变得比之前还要好,更出类拔萃,对我更温柔,对宫中事务也更上心了。
我以为他回心转意,不再多心。
直到我们大婚——灼华宫上下最不设防的一天里,他勾结云山派,布下杀阵。
是我的错,我不该引狼入室。
灼南灼北已经撕开一道可以走出秘境的口子,见我还站在原地,提醒了一句:“少主,你传信说要带出去的那个呢?”
她话音刚落,元弋便从远处跑过来。
他一时没注意到灼南灼北她们两个,径直上前抓住我的手,眉头紧皱,像是担心:“谢蓁蓁!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单独行动很危险?”
看着眼前的他,我骤然也握紧了他的手,几乎是要攥碎他指骨的力度。
元弋吃痛,倒吸了一口气,倒没抽出手来。
我克制住杀他的冲动,慢慢松开手。
妖生来便有妖丹,起点比人修高出不少,相应地也就有更多的限制。
譬如不可肆意杀生,一旦沾染因果,修行上就走不远了。
所以现在的我还不能杀他——起码不能杀了这个才十岁,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元弋。
灼北抬头审视了元弋两眼:“就是他?算了,先上去再说。”
我摇头,随手指向远处的另一个少年,“是他。”
那人正跟秘境中的凶兽殊死搏斗,我这么轻巧一指,灼北立刻上前将凶兽斩杀,把人带了过来。
灼南看看我,又看看一脸惊诧的元弋,“那这个……?”
我侧过身,去拉起那个陌生少年的手,淡漠道:“不认识。”
他的手上还有兽血,因而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像是羞赧。
我这么说了,灼南灼北也不再犹豫——这处秘境比她们设想的要危险得多,再不走怕是都走不了了。
秘境出口封闭前,我向下看了一眼,正对上元弋视线。
他目光中有不解,有被抛下的难堪,也有伤心脆弱——那是拜入灼华宫后的元弋再也没有过的情绪。
也是,灼华宫在他身上堆了无数资源,让他再不会落到被人任意挑拣的境地里,万人捧着捧出的一身矜贵,怎么会有失态的时候。
秘境之中危机四伏,以他现在的修为,绝无可能活着走出去。
我收回视线——要是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
我拉上来的那个少年叫祁云照。
有元弋的前车之鉴,管他有没有父母宗门,一出秘境我就把人扔下了。
但他一路跟来了灼华宫,说要报恩。
我没准他进来,他便日夜杵在宫门前——没打动我,倒是先打动了爹爹。
爹爹素来爱才,查探过他的根骨,当即便将人召了进来。
只是这次没了我的极力要求,爹爹并未亲自教导,祁云照只是进来做了个普通弟子。
他像是天生就缺一根筋,少言寡语,平日里只有两件事——修炼,和看我修炼。
从秘境回来后,我就一心扑在修炼上——半妖之体,妖丹并不稳固,要想走得长远,会有一段漫长而痛苦的淬体过程。
淬体的过程鲜有半妖能撑得住,也正因此,爹爹从未逼我修炼过。
曾经我以为,只要元弋厉害就足够了,他会保护我,会保护灼华宫。
如今才知,真正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我淬体时,祁云照就在一旁守着,日复一日。
反正他也不会打扰,我懒得赶他,他便在旁见证了我全部的痛苦。
很疼,即便爹爹寻来无数天材地宝,即便灼华宫最顶级的丹药都供我取用,也还是疼得死去活来。
但想起元弋剜我妖丹时我的无能为力,那疼似乎也可以忍受了。
妖丹彻底稳固后,我开始修习符阵。
灼南说,祁云照是因为我修了符阵,才正式开始修剑的——这样在我设阵时,就不会有人能近我的身。
他好像有点死心眼,一心只想报恩。
爹爹倒很看重他这点,后来干脆把他拨到了我身边,同进同出,负责我的安危。
其实他的天赋很好,甚至比元弋还要好。
元弋当年的成就,有半数该归功于灼华宫的资源和爹爹亲自教导,可祁云照没有。
但我已经无法轻信任何人了。
一心修炼后,时间过得很快。
祁云照步入金丹期这日,爹爹要我带他去剑冢挑把合适的本命剑。
剑冢沉睡着上万把神兵利器,无论出身什么门派,只要是剑修,结丹后都可以去试试运气。
我带着祁云照去了,而后便刚好在剑冢看到云清婉陪着元弋,在感应剑灵。
一个弱柳扶风我见犹怜,一个少年意气初露锋芒,两人站在一起,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我盯着元弋,险些攥碎了手上一张符篆。
他果然没死,不仅没死,还入了云山派——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许是我盯着他的目光太明显,他们二人一道朝我望了过来。
云清婉眼中是疑惑,元弋却愣了一下神,而后竟不顾身侧的云清婉,大步朝我走过来。
我眼神一凛,还未有动作,祁云照已经拔剑挡在我身前,剑锋直指元弋咽喉。
元弋被剑拦住,目光怪异地逡巡在我和祁云照之间,最后停在我身上:“就为了这么个废物,你放弃了我?”
“灼华宫少主的眼光,竟浅薄至此。”
我皱了下眉,总觉得他话里有些不对劲。
元弋捏住祁云照的剑刃,往一侧推开,嗤笑道:“希望少主日后不要后悔。”
因着我没开口,祁云照没有多余的动作,不攻不退,只挡在我身前。
元弋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
我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当即叫住了他。
我抬手在虚空画了几下,一道隔绝外界的结界将我和他包裹起来。
元弋抬眉,“那个废物这么不顶用,你都要自己修炼了?”
我终于确认,“你记起来了?到什么时候的?”
元弋应当是有了部分前世的记忆,但不是全部。
他眼下喜怒皆形于色,远不是那个暗自设阵覆灭了整个灼华宫的元弋。
他紧紧盯着我,“你果然也都记得,所以你在秘境抛下我,是为什么?腻了,想换一个?”
我望着他,不再开口。
结界不撤,他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僵持了一会儿,元弋叹了口气,坦白道:“每过一天,我才会知道一天的曾经。”
“就譬如今日,我踏入剑冢,便能见到上一世的这天,你陪我到剑冢,耗尽心力为我选剑的虚影。”
说得通。
我的手猛地攥紧——照这么说,等到上辈子我们大婚的那一日,他会记起全部。
他记起的那刻,也就承载了上辈子的因果。
到时候,我就能杀他了。
他试探性地看向我,“你记起了多少?那真是上辈子?可我们不是很好么,难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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