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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和周津白分手的第六年,他成了享誉全球的鬼才导演,各大报社为了得到采访他的机会可谓是挤破了头。
那天,我被临时拉来采访他。
我看着写好的台本,僵硬地问:“听说你新电影灵感来源于初恋,那你们分手的原因是?”
周津白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轻描淡写笑笑:“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帮我问问?”
“她现在就坐在我对面,假装不认识我。”
……
这些年我想过很多与周津白重逢的可能,但绝不是这般毫无预兆。
高架桥上出了连环车祸,负责今日直播访谈的主持人被堵在半路。
距离直播访谈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候,总编直接将台本塞到了我的手中,颇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架势:“他很注重时间观念,只给我们预留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你照着台本念就行。”
总编这些年雷厉风行,能让他这般手忙脚乱的事情不多。
我好奇地翻开资料,看到熟悉的名字瞬间顿住——
周津白。
总编没看出我的异样,还在介绍:“鬼才导演,拍戏至今六年从无烂片,拿奖拿到手软,听说是周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啧,这人真是同人不同命……”
我怎么不会认得呢?
六年前,我和周津白不欢而散。
……
我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勉强扯出一抹笑,问:“能不能换人?”
“谈姝,你来报社这么多年,是时候把握个机会往上升了,周导演的访谈要是做好了,你知道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他把我往前推了一把,继续说:“好了,赶紧去换衣服。”
在周津白推门而入的上一秒,我差一点就因为太过煎熬跑路。
他入座后,无数的镜头对准我们。
我听见导播开始倒计时,放空的心绪才渐渐回笼,看见坐在我对面的人,我强颜欢笑:“周导,久仰大名,我是今晚采访你的主持人,谈姝。”
周津白不语,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六年未见,他比荧幕上更肃冷。
脸色苍白,薄寡的凤眼下有睡眠不足留下的乌青,目光淡漠,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周津白有问必答,但惜字如金,大半的问题都已经问完,我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有噱头的回答。
我本想着草草了事也好,也算是不让自己煎熬太久,但视线在看到台本的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倏然顿住——
我艰难抬头,对上他漠然的视线,僵硬地开口问:“听说你的新电影灵感来源于初恋,那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周津白盯着我,目光似是有几分嘲意。
他没有回答。
气氛就这样静默了好几秒。
在我几欲放弃,想要出声自己圆场的时候,他的声音响起。
“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帮我问问?”
“周导说笑了,我怎么会……”
“会认识她”几个字还未说得出口,周津白打断了我:“她现在就坐在我对面,假装不认识我。”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秒,我耳边似是有山风呼啸,什么也听不到了。
现场乱作一团,连导播都忘了将直播中断。
周津白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
全员愕然的那几秒,周津白说:“谈姝,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语气淡淡,却在纷杂的环境中掷地有声。
他的话音刚落,直播的荧幕就黑了下去。
我回过神,假装的冷静终于在此刻把持不住,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津白最后那两句话还是被网友们录屏剪辑出来了,放在网上疯传。
关于我和周津白的词条不到半个小时就冲上了热搜榜。
正当网友们循着蛛丝马迹准备“掘墓”的时候,周氏公关出手,撤掉了所有的热搜。
不到两小时,网上关于我们的词条全变成了黑色。
我的微信里躺满了前来询问的消息,我划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回。
正当我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微信提示我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黑色头像,空白昵称,好友申请栏写的:周。
我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开始陷入沉思,过往的一幕幕开始在我的脑海放映。
我和周津白的故事说来十分烂俗。
他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却对我一个灰姑娘一见钟情。
他为了我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那么怕冷的人愣是跟着我填了六个北方的大学。
后来,我母亲病重,急需六万块的救命钱。
可我家一直在温饱线边缘徘徊,六万块钱是个能让我家分崩离析的数额。
父亲为了逃避责任,丢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就带着家中为数不多的财产失踪了。
母亲在夜里偷偷哭了很多次,但白天还是会安慰我:“没事呢小姝。”
那时候,周津白为了照顾我那可悲的自尊心,很少花家里的钱,课余时间陪我到处跑做兼职。
周津白的母亲对此很不满,曾私下偷偷给我塞名片,说我想好了可以联系她。
我向周太太开口索要十万,以离开周津白为代价。
周太太笑意淡淡,却带着不可忽视的轻蔑。
似是在说:“原来在你眼中,我的儿子只值这个价。”
她给了我一张将近八位数的支票,表示:“我除了想让你离开津白,还希望你以后不要与他人提及你与津白的往事。”
为了和周津白断个干净,也为了让母亲更好地接受治疗,我办理了休学手续,连夜搬离了生活了二十年的北市。
但整整一天没有联系上我的周津白还是察觉到了端倪,在我即将登机的时候赶来。
他好像是摔了一跤,往日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沾上了泥垢,额头甚至磕出了血。
“你是要丢下我了吗?”
他第一句话,就差一点打破我好不容易建起的防线。
我没有回答,他眼眶有些红了,颤着声问我:“为什么?”
从小到大呼风唤雨的富家少爷,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津白,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他的泪水就这样砸了下来,可他却嗤笑出声:“你是今天才知道我们不合适?”
“是为了什么?还是为了谁?”
我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多看周津白的眼。
我怕我狠不下心。
“你妈妈给了我好大一笔钱,周津白,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你不要说你也能给我,周津白,兼职的时候你也发现了,不靠家里,你什么都不是。”
周津白揩掉脸上的泪,一字一句地对我说:“谈姝,你真是好样的!”
“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怕我忍不住掐死你。”
……
往事像是扼在我脖颈上的一条麻绳,力道或紧或松,都会让我沉闷、痛苦,叫我无法忽视。
我回过神,捡起地上的手机。
在好友申请页面选择了“忽略”。
我在家躺尸一周后,被苏杨拽出门。
他说有个家宴,需要我配合演戏。
苏杨是我母亲的主治医生。
那年我母亲手术失败,我绝望透顶,哭得数度昏厥,连母亲的后事都是苏杨帮忙操办的。
后来一来二去,他成了我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即使是每天忙得像陀螺的苏杨,到了成婚年纪,也免不了被催婚的命运。
为了报恩,我演了他将近三年的女朋友。
凭借精湛的演技,我帮苏杨糊弄了身边所有亲戚。
包厢里都是苏杨的家人,见到我像是见到了亲闺女,纷纷热络地朝我打招呼。
苏杨的妈妈更是迎上前,揽着我的胳膊边走边说:“小姝啊,你再看看,还有什么想要吃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太辛苦了?看着怎么又瘦了呢……”
家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有些累,借口要去趟洗手间。
深秋的苏市很冷,我戒烟有些日子了,但此刻很想给自己来一根。
我捏着烟盒犹豫许久,不知不觉站在风口吹了很久的风。
一辆车在不远处停住,刺眼的灯光让我忍不看过去。
车刚停下,门口的服务生就赶忙迎上前,替后排的人开了门。
周津白。
他依旧是一脸的厌世,眼神冰冷,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潭。
明知道自己在暗处,不会被轻易看到,但我还是心虚地转过了身。
心脏跳得飞快。
等人走进去后,我终于抽出一支烟咬在齿间。
但火机怎么也点不上火。
我不甘心地摁了不知道多少遍,“咔嚓咔嚓”的声音让自己本就焦躁的心变得更加烦躁。
突然身前站了一个人。
纤长的手指挑走了我指尖的烟。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顿住一瞬,才勉强忍住想拔腿就跑的心,硬着头皮抬头。
只见周津白拿出火机点上,自己抽了一口。
他很轻地笑了声,问:“见到我就想跑?”
“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接连两个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周津白握住我的手腕,试图将我们的掌心相贴,被我紧握成拳无声拒绝。
他的掌心滚烫如烙铁,像是能够把我烧穿。
“有事吗?”
“谈姝,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同一个问题——怎么区区几百万,就值得你放弃我了?你能告诉我吗?”
“我向你妈妈索要的是十万,周津白,你在我心中,只值十万。”
周津白的眼底像是瞬间淬了冰。
好在下一秒,有人打破了僵局。
苏杨见我太久没回去,出来找我。
“小姝,这位是?”
“朋友。”
趁周津白的力道松弛,我赶忙挣脱他的桎梏,走到苏杨身边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
尔后落落大方地向周津白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苏杨。”
我努力不避开周津白的打量,不过是沉默对峙几秒,我却如同过了好几个世纪。
倏地,周津白像是缓过神,他冷笑了声,问:“他比我有钱?”
“我们马上订婚了,你要来吗?”
苏杨的不发反问杀伤力很大。
周津白看着我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人。
外人眼里矜贵内敛的周家小少爷。
年少有为的鬼才导演。
不食人间烟火的周津白。
在我面前像是卸掉了所有的面具。
他冲上前,直接一拳把苏杨打倒在地。
“你有什么能耐娶她?”
“你好像管得太宽了。”
周津白抓着苏杨的衣领,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在他的拳头再次挥下去之前,我赶忙急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周津白!”
“我跟他订婚是我的意思。”
“我爱他。”
周津白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艰难地抬头看我。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愤怒, 和痛苦。
苏杨趁机推开他起身,擦掉自己嘴角的血。
周津白不设防,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昂贵的手工西装沾上灰尘,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的周津白。
也是这样。
不顾形象,委屈又狼狈地看着我。
他像是在确认自己再次被遗弃的小狗。
他猩红的眼眶含着几滴薄泪,好一会才开口:“谈姝,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不要我呢?”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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