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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妈被全家人骂是疯子
我妈被全家人骂是疯子。
当初把她买回家,奶奶希望她能够生下儿子,她却只生了我一个女儿。
她生了我之后整日疯疯癫癫,我爸一碰她她就拿着菜刀砍。
全家害怕她,故意将她扔掉。
奶奶对我说:“以后你嫁人一定要生大胖小子,不能违背丈夫!”
我乖巧点头。
直到他们要我出嫁那天,所有人才知道,我比我妈更疯。
……
奶奶下地回来,给七岁的弟弟带回来个新书包说已经凑足了学费,赶明儿继祖就可以去上学了。
我忙迎上去:“奶,那我呢?”
我奶嫌恶地推开我的手:
“招娣,你是个女娃,书读再多有什么用。奶看,明年你也就不用继续上学去了。”
“一个女娃儿,上什么学,是不是呀我的乖孙孙。”
看着我奶喜笑颜开地抱着表弟进屋。
我冷笑出声。
果然是这样。
晚饭后,弟弟继祖背着新书包蹦蹦跶跶来我面前炫耀:
“姐,你瞅瞅,奶给我买的,你想要吗?”
“奶说了,我是老葛家的独苗苗,家里所有的东西将来都是我的!”
我看着眼前矮我一头的弟弟,拳头紧紧握住。
而他还不依不饶:“奶还说了,以后还要拿你换钱给我买媳妇。”
我忍不住,抓着他新书包的带子一抽。
独苗苗摔了个狗啃泥。
我奶听到声响从屋里走出来。
不由分说先给了我一巴掌。
我奶勃然大怒道:
“葛招娣!你是疯了不成,竟然敢推弟弟。”
我不服气,冲我奶叫唤:“什么弟弟,他就是个野种!”
“那也比你强,不中用的东西。你就跟你那疯子妈一样,都是疯子。”
我奶抱着弟弟,连哄带唱地进了屋。
继祖是三岁时,被一个妓女带回来的。
她说我爸去省城打工时,就是和她厮混在一起的。
如今我爸没了,这娃她也养不成。
还说如果我们不要,就丢掉。
我奶怎么舍得。
从此我在家里就多了一项任务,带奶娃娃。
上学时我得把弟弟背在背上,他哭了尿了,我怕影响同学。
总是抱出去收拾。
长此以往,学也没上好,成绩总是垫底。
还是班主任李老师,看我苗子不错,耽误了学业太可惜。
没排她课的时候会偷偷给我补课。
我奶慈祥的看着弟弟的睡颜,提溜起我的耳朵吩咐:
“以后你嫁了人,可要争气点生个男娃!可别学你妈,整天疯疯癫癫的。”
我像往常一样乖乖点头:
“知道了,奶。”
后来有天,我刚给继祖换好尿布。
却被人拦了道。
我认得他。
他是我们村恶霸家的独苗。
不学无术,上学从来迟到早退。
他yín笑着,重重捏了把我正发育的xiōng部。
“嗯,够大……招娣,你以后给我做老婆吧!”
他一双贼眉鼠眼在我身上游离。
我低着头背上继祖不想理他。
不曾想他却不肯放过我,硬扑了上来。
我挪了挪身体。
“啊——”
村霸凄声大叫。
只见他大腿根上扎了支砍竹刀。
鲜血流了一地。
后来那家人找到了我家,硬生生牵走了家里唯一耕地的牛。
说要抵医药费。
他们指着我骂,和我那疯子娘一样。
都是疯子。
可犯了错的,明明不是我。
我奶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牛拉走。
当天夜里,我家后院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痛得蜷缩在地上。
我奶手里的扁担雨点般落在我身上。
“啊,啊,啊……”
我妈咿咿呀呀冲过来护着我。
也挨了不少打。
“小兔崽子,成天就知道给我找不痛快。”
我奶气疯了,丢开扁担指着我妈继续破口大骂:
“还有你这个疯婆子,我当初真不该买你回来!”
“没生出个带把的就算了,还克死了你男人!”
我妈只是缩着身体,牢牢把我圈在身下。
那一夜,我睡在冰冷的土灶上,寒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往我骨头里钻。
我蜷缩着,又冷又饿。
透过破窗看到堂屋里我奶正给继祖烤红薯吃。
噼里啪啦地冒甜油。
真香啊。
熬过了冷冬,终于开学了。
我奶却把我锁在屋里。
铁了心不让我再去读书。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北屋里急的团团转。
窗户突然传来剧烈的响声,我娘站在破烂的窗柩外冲我傻傻笑。
可她砸出来的缝小了点,我跳出去时崴了脚。
可我不敢耽误,瘸着一条腿蹦跶到学校。
“天杀的贱丫头,居然敢偷偷跑了!”
我奶提着扁担杀气腾腾地冲进教室。
拽着我的头发拖出去。
扁担雨点般地招呼在我身上。
我蜷成一团,咬紧牙关不敢哭出声。
因为,哭的话会被打的更惨。
李老师看不下去,一把抢过我奶的扁担:
“招娣她奶,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最后,李老师答应每天来我家补课。
我奶才作罢。
每回我都偷偷塞给李老师一颗鲜鸡蛋,农村人的谢礼总是朴实无华。
但李老师没有收,一次都没有。
她摸了摸我的头说:“招娣,你是块读书的好料子,老师不想你被埋没了。”
你需要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李老师还说马上中考了,依我的水平,要考上县一中完全没问题。
可我们村并没有设考点。
需要去镇上考试。
葛家村地瘠偏远,去一趟镇里就得倒两趟拖拉机兼一趟客车。
我需要路费。
当晚我就跟我奶说了这事。
果然,她没同意。
我奶摔了碗,哭天抹泪地说我没良心。
赔钱货,还想学人男娃读书考学。
不许去!
我心凉了大半,就知道她不会同意。
于是我整天缠着我奶软磨硬泡,又是磕头又是哭的。
许是被我弄得心烦了,我奶摆摆手说:
“你要能自己挣出路费,就去考。不然免谈!俺们老葛家可不会再花一分冤枉钱。”
有了盼头。
我扯猪草都比同村大人更起劲,我还揽了点村上的缝补活计——纳鞋底。
一双五角钱。
每天做完家务活,我就坐天井边纳鞋底。
一边纳,一边复习知识点。
我娘就趴在牲口棚里的草垛上,看着我痴痴地笑。
我奶见了,只啐一口:两个疯子!
“读书有什么好,疯婆子倒是个大学生,可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我看到我娘小鹿般发亮的眼睛,瞬间晦暗了。
放下鞋底,我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说:
“娘,我一定努力,考出好成绩,带你离开这里。”
我娘没说话,只把头往我肩膀上靠起。
过了很久,肩膀洇湿了大片。
我觉得。
我妈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疯。
隔壁牛婶婶说过。
我妈十几岁时就被拐到葛家村。
我奶花了2000块从拍花子手里买了她回来。
她还说,我妈原来是不疯的。
还写地一手好字,曾经帮村里人写过不少信。
就连祠堂里供的祖宗牌位,也是我妈给重描的。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突然不认识人了。
还对着村里人吐口水,砸石子。
也不叫我爸亲近。
一挨着,她就要发疯。
我爸一气之下。
撇下疯疯癫癫的我妈和尚在襁褓里的我。
去了外省打工。
打记事起,村里人就笑话我有个疯娘。
说她会对村里的男人袒胸露乳。
还说她跟野狗抢剩饭吃。
可他们亲眼见过吗?
没有。
我奶觉得我妈给老葛家蒙羞,就不让她出门了,用铁链拴在后院牲口棚里。
和牛马同吃同睡。
久而久之,我奶还得了个好婆婆的名声。
那时候我奶常说的话就是:
“招娣啊,你可不要学你妈。将来找了婆家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扬眉吐气!”
我总乖顺地点点头。
可奶她不知道,其实我比我妈更疯。
终于在中考前一天,凑够了学费。
这次一起去镇里考试的一共三个学生。
只有我是姑娘。
几个男生偷瞄着我身上打了无数补丁的旧袄子。
不怀好意地偷偷笑。
李老师却握了握我的手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招娣,老师相信你的努力会有回报的。”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中考成绩放榜,我考了全镇第五。
可以去县里上一中了。
那天晚上,我兴奋了半宿。
心想着我的未来从此就要不一样了。
我可以走出大山。
去看看李老师说的精彩纷呈的另一个世界。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
“招娣,家里头什么情况你也晓得,供一个娃读书就够了。你弟的聪明劲不比你差,将来考了大学,肯定也会孝敬你的。”
“再说了一个女娃子读那劳什子书做什?你将来是要做宰相大官吗?”
“昨个村头李家小子来提亲,奶答应了。”
我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睛:
“奶,我要读书,我不嫁人!”
不读书怎么行!
我要读书,我要离开这座穷山,去过李老师说过的另一种可能的生活。
我还要带我妈一起离开这里。
奶奶目露凶色。
一把抓过我的衣领,恶狠狠道:
“彩礼我都收了,你不嫁也得嫁!”
我不服,眼里包了泪:
“凭什么,弟弟考了二十分还能上学,我考双百却要停学嫁人。”
她又嘲讽地笑了笑:
“谁叫你妈不争气,生你是个丫头片子。这都是你的命。”
“如果不是你惹事,戳伤了那小恶霸的根基。奶怎么会容易就把你嫁过去。”
我奶不准我出门了,就像当年对我妈做的那样。
北屋多了条铁链,拴着我的右脚。
我就坐在煤油灯前绣红嫁衣。
第二天,我病了。
我奶不耐烦地丢下刚煎好的伤风药:
“都是讨债鬼!”
喝完药,我怯怯地开口:
“奶,赤脚医说了,我这是重感风寒,要找个暖和的屋子养身体。”
末了,我还补充一句:“马上要嫁人了,我总不能病恹恹的婆家会说不吉利。再说,我过着病气给继祖怎么办呀。”
这话点醒了奶。
她从后院搬了张旧木板,往正屋里一摆。
又抱了床破棉絮来让我凑合睡。
木板当床是硬了点,总比漏风的北屋强。
又过了几天。
我的病好些了。
这天,李老师突然来了。
打从她进院我奶就虎视眈眈地盯着。
我把李老师借给我的语文书还给了她,说:“李老师,女娃生来就是要嫁人生孩子的,读书再高不如生个儿子顶用。特别是第38页上面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觉得说的很对。”
李老师愣了愣。
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捡起书走了。
余光瞥见门外一道佝偻人影。
我奶满意地离开了。
还有两天就过门了,李家派了喜婆来算八字。
葛家村里的老风俗了,结婚前要请神婆来算,俗称喜风水。
需要将不利新人的物件都丢出去。
神婆端着巴掌大的破罗盘,从前厅到后院,里里外外地走了个遍。
绷着脸说:“宅屋中吉,新嫁娘的胎风水会被属兔的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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