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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一章 免费

  他是人人皆畏的锦衣卫,传言中冷血残忍的权臣,选妻之际在人群中一眼相中了我。

因我足够特别,是个瞎子。

我嫁给了他,我的夫君教会我读书写字,又教我在和离书上签下名字。

因我看不见,他便牵着我的手,一点点摸过和离书上的字字句句。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忍着眼泪,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来,夫君是欢喜的。

直到我摸到一点泪渍。

……

“洛榛,我们和离。”

我下床时不甚跌了一跌,阿离眼疾手快将我扶住。

我很自然地攀住他的手臂,却觉他僵住,甩开了。

随后他便冷冷清清地,说了这么一句。

手中被塞进一纸和离书,我摸着一个个凸起的字块,不知所措。

和离书不难写,但特意去造一份凸字版给我的夫君,为什么要把这种细心用在和离书上?

阿离拉着我到桌案边,带着我读完了和离书上的内容。

一如当年日光倾洒下,他抱着我、教我认字般耐心。

我忍不住颤抖,怀疑这是个噩梦。

阿离却依旧往我手中塞了毛笔,点了点签名处:“在这签字。”

我问他为什么。

难道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指挥使很闲,愿意对不喜欢的人倾尽耐心?

他松开我,让我彻底失去温暖的来处。

口吻再凉不过:“因为你是累赘。感情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我闭上眼睛,原来就身处黑暗之中,闭上后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我知道,世界更黑了。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在日复一日的聆听中,牢牢记住阿离来去的声音。

而他就像在告诉我,以后都不需要听了。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我连忙用衣袖捂住,无力地趴在桌案。

指尖碰到了桌面湿润,我愣了愣。

难道是阿离的泪水吗?

侍女辛辛却叫住了我:“夫人,你的手被墨水弄脏了!”

我连忙缩回手,竟然是墨水。

辛辛为我净手,她看到了和离书,先松了口气,接着为我抱不平:“夫人别伤心,和郁大人在一起多憋屈,从新婚之夜开始他就没对夫人上心过。”

“他既然肯放夫人走,我们就走得远远的,再也别见他了!”

我摇摇头很想说不是,阿离是个很好的人。

辛辛却说:“夫人别被郁大人偶然心血来潮的恩惠给感动了!奴婢听说郁大人打算休妻再娶,娶的可是太子的妻妹呢!”

她这话才说完,便被人往后猛地一拉。

屋子里出现了很多人,脚步声斑驳得叫我脑袋生疼,可我仍然听到了阿离的就在其中。

他的声音也随即响起:“妄议主子,拖下去,关起来。”

我急忙扑到他身上,哭着说不要。

辛辛在郁府陪了我三年,我的起居皆由她负责,她是我最好的陪伴,我不能没有她。

我苦苦拽着阿离的衣袖,语无伦次地说我签了和离书,辛辛不是有意说错话的,让我带辛辛走。

阿离却拍开了我的手:“一码事归一码事,你确实该走了。”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我听到了撞柱子的声音迸裂开来。

辛辛微弱的声音在在这时候不值一提,却清晰地将我的脑袋整个劈开。

“夫人,辛辛……对不起你。”

我绝望极了,辛辛,你为什么要道歉?

该道歉的是他啊!

阿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木然:“她是自尽的……带夫人走吧。”

我愤然哭喊道:“郁离!你欺我眼盲!”

辛辛自尽?这种骗鬼的话你竟也说得出口!

我被不耐烦地推着掉了个方向,一群人赶着我走。他们好急,我哆哆嗦嗦地,踉跄着腿一软。

模模糊糊中听到阿离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阿无!”

我想,郁离,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叫我阿无吗?

晕倒之前,我苦涩地想。

他们都说打一开始,郁离就没正眼瞧过我。

他是朝中新贵,是天子的宠臣,是京中官民皆畏的北镇抚司指挥使。

而我,一个六品官的庶女,人人避之不及的麻烦瞎子。

他弃了我,不稀奇,他看上我,才稀奇。

所以郁离一提亲,我爹娘就欢天喜地地应了。

也无所谓聘礼,也无所谓流程。

郁离倒将三媒六聘准备了个齐全,却在拜堂那日不见人影。

听说是抓重要的刺客。

我一人面对满堂宾客,喜婆说话都打哆嗦了,我却想:反正都看不见。

他肯娶我,已是天大的恩德。

郁离在夜晚推开的婚房,言语中并无半点新婚的喜悦,而是生硬地喊了一声:“洛姑娘。”

“夫君是口吃吗?为何说话一字一顿?”

“……”

我正经道:“我姓洛名榛,小字三无。”

他只说:“你不必同我说这些。”

我坚持道:“抱歉,这事非说不可。我这人是个天大的麻烦,所以每认识一人,都得提前告知于他——我是三无,无视觉、无嗅觉、无味觉。”

他没想到我会说这个似的,犹疑地走到我跟前,叫我的名字:

“三无?”

“嗯。”我有些难堪地回应他,“三无不知道你为什么娶我,三无……什么都不会干。”

“阿无,你不是麻烦。”

他捧起我的脸,倾身吻上来:“……也什么都不用干。”

要不是辛辛第二日惊讶不已,对我说昨夜郁大人回来时衣袍上满身的血,脸色阴沉得吓人,她原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辛辛会把什么都告诉我,而郁离不会。

他还会骗我。

我明明就是个麻烦,或者是他嘴里那个我听不懂的词:累赘。

我在混乱中醒来,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

我浑身一冷,雷打不动的避子药。

我喝了三年。

是了,三年来,我既不知当年为何郁离要娶我,也不知他灌我避子药用意何在。

我只觉得一个冷意从心底窜上,我蜷起来,避开了汤药,不停地问:“辛辛呢?”

“她没死对不对?你们把她还给我……”

一片孤冷的漆黑里,没人回答我,都在冷眼看我。

我尖声道:“你们不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便不喝!”

“压着她喝。”

郁离也在。

肩胛骨被猛掰开,我被人按着喝了下去,药是苦的,太苦了。

嘴巴里被强塞了一颗蜜饯。

如果没有蜜饯,我会被苦到把药全都吐出来。

可是我现在就什么也吃不下,我将蜜饯吐出,别过脸去,任由翻山倒海的苦在喉咙里拥挤。

下一刻,我的脸被强制拧正。

喂药的人又迅速丢了一颗进来,指尖按着我的舌苔,逼我吞咽下去。

我好难受,甜的苦的全卡在喉咙里。

我胡乱挣扎着,什么都看不见,眼睛唯一的用处便是哭。

我不知道阿离在哪个方向,我流着泪,直直地朝着面前说:“你逼死辛辛,是因为她向我道破你休妻再娶的计划吗?”

“我恨你。”

阿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就恨吧。”

我住在一处别苑。

自和离后,郁离说会将我的嫁妆全部返还于我。

可跟着我来到这里的物品清单,比我嫁妆还长两倍不止。

我知道,连带我住的别苑,都是他的。

郁离要和离,又想囚禁我,还什么都不和我解释。

新来的侍女沉舟沉默寡言,不像辛辛叽叽喳喳像个鸟儿。

我本来就和这世界离得很远,世界这么静,更觉孤苦无依。

拿着盲杖敲敲打打寻到房门,在秋日的余晖里,我靠着门慢慢地坐下去。

沉舟忽然出声:“小姐,那儿有架秋千,你要坐坐吗?指挥说您很喜欢秋千。”

我问秋千在哪。她带我过去。

我猛然掏出了剪子,将秋千索齐齐剪掉。

沉舟颤颤地:“小姐……”

“有事?”

她勉强一笑:“无妨,只是那秋千实在好看,小姐不想看,我们就回房吧。”

我甩开她的手,我知道他们都是郁离的人,我厌烦至极,说我要自己出去走走。

这几日我这样要求过很多遍,沉舟总是要派大批的人跟着,我的全世界只剩下脚步声。

我恨这样。

可我必须要多走走,我要记下路线。

我背得下整个京城的地图,还是阿离给我打造了一幅凸起的事无巨细的地图,否则我仅知道走过的路。

今天却出乎意料,她说了好。

他们大概都想着,一个瞎子跑不了。

多么令人难堪的事实。

可我打算就今天逃。

我在街巷上看似漫无边际地走,不管有没有人跟踪,肯定都离我很远,只要拉开距离就好。

半道却被一个老婆婆拉住:“姑娘,买朵花吧。买一朵花,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花?我既看不见也闻不到香气,美好的东西素来与我无缘。

可不自觉心酸于她嗓音中的沧桑,我将几个钱放到她手心,没有要花,敲着盲杖就要走。

老婆婆却依然拉着我,悄声说:

“姑娘,你似乎很难过。可那边有个年轻人远远跟着你,一直看你走了一路,一看就是很喜欢你。”

“知道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爱你,会不会让你开心一些?”

我抓住她的衣袖,紧张地问:“他长什么样?”

老婆婆困惑地答:“就……挺好看的一小伙儿。”

我发着颤问:“眉间,有一点朱砂吗?”

老婆婆笑:“是了,那朱砂痣很显眼。”

我抬手捂住眼睛,不知不觉又想哭了。

那是阿离。

他素来少言语,总会突然出现,一句话不说就来拉我的手。

其实从脚步声我便能听得出,可是我还是要逗他。

阿离,我要怎么确定来牵我的人是不是你?

他便让我每天都在他眉间,点一点朱砂。

说以后我若认不出他,只消问问身边的人,这朱砂在不在。

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从前在郁府,偶尔他们也会让我自己出来走走。

而我总会在路上偶遇阿离,恰巧是他清闲的时候。

揣着一颗爱恨交织的心,我往无人的小巷走去。

脱离汹涌的人群,阿离跟随的脚步声也越发清晰。

盲杖敲到了晦暗的转角。

转角之后,只有我知道的密道,可以让我逃走。

我试过一回,成功了,归府之时把阿离吓得发怒,紧紧抱着我,颤声问我想干什么。

只是一个害怕无人依靠的瞎子,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

需要时时刻刻备着一条退路。

这一回,我想逃离他。

既然说了和离,就该一刀两断不是吗?

否则不就是欺我眼瞎吗。

脚步声终于在转角后出现,我的眼角沁出了泪。

我悄无声息地贴在转角后,盲杖敲着,假装人还在走。

再给你一次机会。

阿离转过来时,我准确无比地抓住了他。

“郁离!”我恼怒地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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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9/17 3: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