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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知道顾昱只喜欢阿姐,但我还是逼他娶了我。
我如愿成了他的太子妃,而阿姐也如愿嫁给了许若晟。
阿姐死的那日,他掐着我的脖颈咆哮「为何死的不是你!」
我成了害死阿姐的罪魁祸首,日日活在悔恨当中。
后来顾昱从江南带回了一个人,
原来万事皆为虚,唯有刻骨的恨是真。
1.
正月十五,飞雪融融,整个京城已是白茫茫一片,宫中到处挂满了红灯笼。
上元佳节,本应尽享团圆,诸事圆满。
我和阿姐早早约定好,元宵这日一同回家看望阿爹阿娘。
团圆将至,亟不可待,我一大早便起身,让婢女为我梳洗打扮。
正画着眉,却传来噩耗。
许家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阿爹在朝堂上替阿姐求情无果,即日未时便要问斩。
阿姐,阿姐,怎会如此?
姑母是当朝皇后,她一定可以同皇上求情,免去阿姐的死罪。
我立刻命人起轿到永寿宫求见姑母。
姑母却不肯见我,只命黄嬷嬷出来,让我回去。
「嬷嬷,嬷嬷,求求你,让姑母见见我,只有姑母能救阿姐了。」
「太子妃还是请回吧,许家意图谋反是重罪,陛下已经下了旨,娘娘也无能为力。」
青砖路面上覆着层层斑驳的积雪,我跪下连连磕头,苦苦哀求。
「太子妃怎能如此不识大体?你此番哭闹,只会让娘娘为难,娘娘如此疼爱你姐妹二人,若有办法救你阿姐,娘娘又怎会袖手旁观?」
后来我便一直跪在宫外的雪地中,只期盼着姑母能救救阿姐。
可我心中其实已经明了,阿姐是救不回来了。
雪好像下得愈发大了,凛冽的寒风席卷而来,鹅毛大雪纷飞如絮。
未时已到,我还跪在姑母的宫前。
灰暗的上空漂浮着团团灰云,枝头上歇脚的寒鸦嘶哑着嗓音鸣叫。
冷艳的冬日满是悲凉。
我没有,去看阿姐最后一眼。
因为我知道,阿姐若是看到我哭定又会强颜欢笑。
我怕,我怕看到阿姐在死前还要笑着安慰我的模样。
刺骨的寒意早已冻得我没了知觉,眼前的一切恍然如梦。
不知顾昱是何时到我面前的,他将我从雪地中拽起,狠狠掐着我的脖颈。
他眼中的恨意比皇上给我二人赐婚那日还要强千百倍。
「林疏雪,疏雨死了,现在你可还满意?为什么?为什么死人的不是你!」
他掐得越来越用力,我感觉快要窒息了,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我只看得到他那双猩红的眼。
我知顾昱不喜欢我,可眼前这般狠戾发狂的他,我从未见过。
阿姐被阿爹阿娘接回家安葬,这日顾昱却没有出现。
阿娘悲泗淋漓,泣不成声,阿爹面如死灰,凛若冰霜。
阿爹阿娘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他们心中的芥蒂。
是我只顾自己的喜爱,害得阿姐命丧黄泉。
自从阿姐死后,顾韵就再没来过我这了。
我知他不想见到我,若是宫中有场合需我一同出席,我也会识趣的以病为由推辞。
顾韵说得对,若不是我执意要嫁给他,那他娶的人便是阿姐,阿姐就不会死。
我在东宫中无心再理其他的事,只专注于日日为阿姐抄经祈福。
2.
这日,我正抄着经,顾韵就推门颠颠撞撞的走进来,一身酒气。
他夺过我手中的笔,将桌上我抄好的经全部撕碎。
「林疏雪,你现在抄这些有什么用!害死了你阿姐,现在又何须在这惺惺作态!」
「殿下喝醉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蹲下身去,拾捡地上的碎纸片,他却将我拉起,曳到床榻上。
一旁的伺候的侍女见状退出去。
「你不是本宫的太子妃吗?你让本宫回哪去?你不喜欢本宫和你同床共枕吗?」
他欺身压下来,粗暴狠戾,没有一点怜惜。
突然,他又变得很温柔,将头埋在我的劲窝,一遍遍喊着阿姐的名字。
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柔情似水,跟我们成婚的那晚一样。
大婚那日,我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坐在床榻边,等着他回来为我掀开盖头。
好久好久,我一直等着他,终于等到他来了,他却不肯掀开我的盖头。
我又等了好久好久,望眼欲穿,最后是我自己拿下了那块红布。
我端起桌上的酒,笑盈盈举到他面前。
「顾韵哥哥,雪儿终于成为你的太子妃了,我听阿娘说,成婚的新人是要喝交杯酒的,寓意着此后夫妻一体,心心相印。」
他没有接我举着的酒,将我推倒在床榻。
新婚之夜,是顾韵第一次在我耳边叫阿姐的名字。
顾韵再次到我院中时身旁多了一位女子,是他新纳的侧妃。
他还未返回,消息就早已传入宫中,
说是太子南下赈灾遇到一位心仪的女子。
听闻该女子乐善好施,因常常游走于灾区施粥救灾而广受赞誉,太子很喜欢她,将她带回了宫。
我一面抄着经,一面替顾韵感到欢喜。
阿姐辞世已经一年有余,我不愿他一直痛苦,现在他又有了一个想要爱护的人,甚好。
这女子到宫中的二日,顾韵带着她来找我。
原来是她觉得入了东宫应该遵循礼数,向太子妃请安,便让顾韵带她到我院中来。
她叫周舒羽,舒羽,疏雨。
她抬头的那一刻,我怔了,那张脸和阿姐的一模一样,
就连左眼下方的那颗痣也和阿姐如出一辙。
但眼前的女子又和阿姐迥然不同。
阿姐温文尔雅,秀外慧中,而眼前的人,却多了几分盛气和桀骜。
「今日过后,本宫就将这礼数免了,你以后不必再特意至此向太子妃请安。」
顾昱牵起她的手离开,转身时她莞尔而笑。
只是我却隐隐觉得她的眼中有一抹轩轩甚的掠过。
3.
顾昱命人将我院中种的那几棵桃树砍了,
仅仅因为周舒羽说了一句不喜欢。
他就命人将这东宫中所有的桃树都砍除。
正是阳春三月,桃花争开不带叶,盛放于枝头。
阵阵微风吹过,桃花摇曳,淡淡的清香弥漫。
桃花纷纷扬扬剥落,一地的桃红任人碾压践踏。
繁华落尽,无限悲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阿姐最喜欢的诗,她曾说她也想如这诗中所说的一样幸福。
后来若晟哥哥在许府的后院为她种上了满院的桃树,可是被抄家后那满院还未来得及开花的桃树就被砍了。
阿姐她没能看到桃花盛开。
院里正好有一片空土地,我亲手种下了这几棵桃树,每日悉心照看,盼着这些树能快些长大,开出花来。
本还对周舒羽身份存疑的我,确信这人定不可能是我的阿姐。
阿姐最爱桃花,又怎会舍得让人将其捣毁。
昙花一现,阿姐,虽然桃花只开了几日,但你应是看到了吧?
院中的桃树没了,我能做的事便更少了,但还是每日坚持为阿姐抄经祈福。
一切似乎很平和,直至顾昱再次怒容满面,破门而入。
「林疏雪,你连自己的孩子都杀是吗?你还有何人性可言!」
他还是知道了啊,我们的孩子。
太医诊出我有喜脉的那日,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欣喜若狂。
这个属于我和顾昱的孩子,是不被期待的,他不会喜欢。
我本来也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将此事告知他的。
那时我还尚存那么一丝期望,
只是,这个机会我永远等不来了。
我让人去他院中请过他,等了许久,他没有来。
第二日一早他就照皇上的吩咐南下赈灾了,没有对我留下只言片语。
他走的那日我便喝下了药。
「这个孩子本就是个错误,殿下定也不想让我将孩子生下来,我便自作主张将孩子打了。」
「林疏雪!你凭什么!凭什么!没有本宫的允许,你竟敢将本宫的孩子打掉!」
「殿下现在已经寻得心仪之人,就将阿姐忘了,和周姑娘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吧。」
我明明是在衷心祝愿他,他那双阴鸷的眼却更加狰狞可怖。
「你最好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你阿姐。」
说完拂袖而去。
4.
再后来,周舒羽怀有身孕的喜讯传遍宫中。
一瞬间,她成了东宫中的宠柳娇花。
而我,是这宫中让人望而却步的存在。
人人都知我是不受宠的太子妃,太子痛恨我到了极点。
宫中的奴婢们都争抢着到周舒羽院中侍候她,就盼着有朝一日能攀上高枝。
我这院中自然总是冷冷清清,来往的人屈指可数。
院中早已看不见一茎绿草,窗外也再望不见一只蝴蝶。
有时候一阵阵孤独的暗影缓缓爬上我的胸坎,实在是戳心灌髓。
以前有阿爹阿娘对我的百般纵容,有阿姐对我的体贴入微。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是我毁了一切,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害得一家人骨肉离散。
我又何尝不想能够不时回家去,看看阿爹阿娘,如以前一般同他们撒娇撒痴。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不曾有过任何一句埋怨我的话语。
可我知道,他们心里已然有一根刺。
我一回家,他们心中扎刺的地方便会隐隐作痛。
我独自一人在这屋内抄抄经,既为阿姐祈福,也为了换取自己的一些心安。
院中不知何时跑进一只野猫,瘸了条腿,瘦骨嶙峋,一身毛乱糟糟的。
听它时不时的叫唤几声,看它实在可怜,我便拿了些东西喂它。
许是尝到了甜头,这猫接二连三地往我院中跑。
见它不愿意离开,在我脚边蹭来蹭去,我便将它洗洗干净养在院中。
多了只猫,原本清冷寂寥的院子倒是添了些生机,
实在感到孤寂时我常常会对着它说说话,它竟真像听得懂一般叫几声。
有猫陪伴在身旁,在这院中的日子似是没那么难熬了。
许是上天觉得我这般罪人过得太安逸,要惩戒于我。
院中的猫叫声消匿了,实属奇怪,我寻遍整个院子也没有找到猫。
我只好出了院子到别处去寻,一路寻找着到了西院。
听里头传出吵嚷声,心头便有了预感。
5.
木棒一下下狠狠地敲打,地上血肉模糊的正是我院中的那只猫。
动手的下人见到我,连停下手上的动作。
周舒羽一脸惊恐地依偎在顾昱怀中。
我上前去,抱起已然面目全非的猫,转身离开。
「太子妃,臣妾不知这猫是你养的,这猫突然跑进来,臣妾受到了惊吓,还望太子妃不要怪罪。」
我如何能怪罪他人呢?一切不过是对我的惩罚而已,只是却苦了这只猫。
「林疏雪,站住!舒羽同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我不怪罪任何人。」
「你这是何意?舒羽她怀有身孕,你的猫惊动了她腹中的胎儿,若有任何闪失,就不仅仅是打死一只野猫这样简单了。」
「多谢殿下和周妃宽宏大量。」
明明往日还在我手上蹭叫的猫,现在却已经冰凉僵硬。
殷红的血一路滴落,绵延到我院中。
在种过桃树的地方挖个小坑,将猫埋了。
遇到我它实在是不幸,只求下一世它能找到个好主人。
又回到了我一人煎熬的日子。
西院的奴婢前来,说是周舒羽邀我到她院中一同用膳。
我本是拒绝的,我和她实在是没必要有过多牵扯。
那下人却坚持着邀请我去,说是周舒羽因为误将我的猫打死一定要和我赔罪。
我推辞不过,只好前去。
进入屋内,座椅上的人见我来了,却不起身行礼。
即使知道那人不是我阿姐,可见到她还是不免心头一震。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那人一手抚着肚子,面带些许歉意。
「太子妃来了,你看臣妾这肚子,太医多次嘱咐要多加小心,太子便不准我再行礼,怀有身孕诸多不便,还望太子妃体谅。」
我轻轻颔首,淡然置之。
「菜品都上齐了吗,齐了你们就都退下吧,我有若吩咐会再叫你们。」
屋内的下人,不放心地望几眼,才慢慢走出去。
那眼神像是我会加害她们的主子一般。
「太子妃快请坐,臣妾的下人上次因为我误将你的猫打死,实在是愧疚,今日特地备好佳肴请太子妃前来,只求太子妃能够既往不咎,宽恕臣妾和这些下人们。」
「不过是一只野猫而已,不用挂在心上。」
「也不知道饭菜合不合太子妃的胃口,快请尝尝吧。」
我缄口不言,自顾自尝几口桌上的菜。
随意吃几口,领了她的情便要离开。
她却举起茶盏,满面赤诚。
「臣妾怀有身孕只能以茶代酒,这杯臣妾敬太子妃,谢太子妃如此仁厚大度,能和您一起在东宫中伺候太子,实在是臣妾的福分。」
她将茶水一饮而下,我也只好一同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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