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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暗恋了我的老板沈成铎十年，看着他从少年变为浪子，换女友如换衣，把恋情当生意。
足够看清他，准备抽身之时。
这个一向精明的商人、潇洒的浪子突然手足无措，眼角泛红。
“我一向卑劣，但请你相信我一次，我是真的爱你。”
我冷声回道：“已经太迟了。”
1
许丞铎又换女朋友了。
女友是公司新签的网红，全网粉丝五百万，红了之后火速翘了老东家，毅然投入了解忧传媒的怀抱。
或者说是，我们解忧传媒老板，许丞铎的怀抱。
我的老板，许丞铎，三十四岁，国内第一梯队mcn公司的名人CEO。
不仅商业手段独到，还意外的英俊多金，出手阔绰。
谈过的都说好。
此消息一出，立马夹杂着一些看客的谩骂。
“妈的，二代就是好，女人给白玩。”
“哥有了钱美女都倒贴……”
但这些谩骂无人在意，公司的股票又涨了几个点，公司上下喜气洋洋。
听到消息后看到新网红签约公司的钉钉推送后，我垂下眼发了条消息：老板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啊。
许丞铎：哪是，不是还有你这个大太监吗？
大太监。
是的，我是他手底下最出色的吸金工具。
美妆区千万粉丝体量的头部网红。
最近更是化身娱乐圈最强打工仔，接下数个热门综艺，频频出现在热搜榜单上，很有成为新晋208万的架势。
美丽，富有。
但永远不会是他的“佳丽”。
就在一个星期前，许丞铎搂着那位美艳女网红出现在我面前。
女网红误以为我也和许丞铎好过。
屡屡出言挑衅，发现真相后，又出口讽刺：“呀，你跟了老板这么多年……”都没看上过你。
许丞铎只低喝了一声，揽着只比我小一岁的网红，转头对我说：“小女孩不懂事，下次请你吃饭啊。”
你看，许丞铎从来不怕惹我生气，因为只要事后道歉，我总会原谅的。
而且，我没什么好委屈的，许丞铎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从没对他表过白。
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我忽然慢慢地从钝痛之中涌出轻盈之感。
十年了，合约都要到期了。
他不喜欢我，我就走吧。
2
许丞铎和新女友很甜蜜。夜里和女友吃饭的身影屡屡出现在大众视野。可没过一个月，女友就惨遭抛弃，含泪迅速开启了带货直播。
正当所有人猜测，许丞铎的下家是谁时。
许丞铎的邀约，礼物，目光，却都到了我身上。
“上次真对不起，可以赏脸陪我吃个饭吗？”
这是他第三次说要请我吃完饭了。
他话里话外为人考虑。
除了从未放弃邀约，他甚至好像可以答应一切要求。
实在难缠至极。
一股古怪之感油然而生：他的狂轰滥炸，只对他未来的女友。
但我不敢多想。
他一向绅士，对所有人保有正常社交距离的同时，又带有对女生的贴心照顾。
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普通礼节，但作为一个女生，享受他的礼仪久了，可能真的会以为他对自己最特殊。
我亲眼见过他关照过的实习生小姑娘自以为成了天选灰姑娘，期期艾艾跑去表白，适逢他合作被截胡，气得很，绅士都不装了，一句反问“回去照照镜子”，把姑娘吓得直接辞职。
真惨。
我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这一次，我拿不准他是真心道歉，还是另有所图。
为了解开这个疑问，我决定赴宴。
3
鸿门宴其实没那么可怕。
至少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甜美至极的果糖，即使可能被骗，也多的是女孩觉得不亏。
许丞铎贴心得简直令人发指。
从车驾到达我公寓楼下开始，车内香氛、空调温度、车载音乐……所有能控制的东西，一一被调控到我喜爱的极致。
此刻的他说着俏皮话：“……怎么会？我的小甜心当然是最特别的。”
小甜心。
这三个字滚过心间，带起了一阵痒。
我微微挑眉，“怎么，你要当我的sugar daddy？”
对面终于收起古怪口吻，哈哈一笑。
“不玩了不玩了，你还是禁不起调戏。”
“我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心中一凛，一抬脸。
“咔嚓”一声，对方领口恰好迎着我的目光应声松开，露出的胸膛带着辛香热气，烫人得很。
我眼神掠过禁区，目光飞快地停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一张极漂亮的脸，骨肉紧致，配上冷白的皮肤，恰如冬日雪地里一株雪松。
铜臭堆出来的二代中，他是少数有清贵气质的。
可惜，长了张嘴。
他道：“我们一同奋斗打拼多年，你是最知道我英俊潇洒玉树临一往情深的……”
“所以，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3
我没有掩饰我的惊讶。
清俊贵公子扬起了玩世不恭的招牌笑容，眼神却是一色的一派认真。
但这没什么，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我曾亲眼见过他用这招谈成了不少原本模棱两可的合作。
“你老板最近有点难过，家里来了个优秀哥哥，还安排了顶级联姻，前车之鉴在这，我怕赔了家产，还要沦落去配种。”
他皱着眉吐槽，身体微微前倾，“我知道你不喜欢在私人感情中掺杂利益，”眼睛微微发亮，一派可怜相，“但我求你……”
像一条大狗。
对许丞铎的喜欢，真的很难隐藏，你知道他是多么的鲜活生动，却不敢多看，多看一眼就露馅。
内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着，逼着你剖开。
可剖开之后呢，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恶作剧，或者这双手会将自己怎样的摆弄蹂躏。
既然决定要走，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缠。
我目光仓皇，试图挣扎。
“可你不可能缺女朋友。”
“不需要真的做我女朋友，”他给我投来一个“你怎么这样看我”的委屈眼神。
“只需要见见我爸爸，让他知道我也有个有本事的女朋友，免得他没完没了地安排相亲，像我——那哥哥一样。”
许丞铎的步步紧逼下，我像极了被猫逗弄的老鼠，慌不择路。
人在慌乱中不能做决定。
被喜欢的男生表白了也不行。
我深以为然，“我考虑一下，明天有个拍摄，拍完给你答复。”
4
拍摄不太顺利。
摄影师一见是我，转头对后背同伴怪笑几声，拍摄期间又频频皱眉、啧啧声不断。
拍项链时，工作人员试图把我的抹胸扯下，长枪大炮对准了胸口。
我皱眉，以不舒服为由暂停了拍摄。
小助理去了一趟厕所，气哼哼回来，问了几次，才委屈道：“摄影师说你没气韵，配不上他们品牌的珠宝。”
小助理脸气得鼓鼓的：“就是嫌弃你没几件他家的珠宝呗！又要借你流量打入年轻市场又瞧不起人，又当又立！我呸！”
模特，明星，网红，鄙视链一直存在。
但这种明眼看低人的傻子还是很少见的。他不会真以为，我是求着他家代言的小网红吧？
“——怎么回事？”
许丞铎“刷”的一下出现，摄影师见老板过来，听到是来探班，连忙小步过去，握手鞠躬。
“没事许总，我们拍摄，小姑娘有点意见，在沟通呢。”
许丞铎沉下脸，“什么意见说来我听听？是指你专拍我家艺人胸口吗？”
“给她道歉。”
来得真是时候。
我在微博之夜获红人奖那天他都没来，现在居然为了我这小小拍摄亲临现场。
就真的是需要我吗？
“不用了，”我默默扬起手机。
“刚刚和你们老总沟通，他说让我把你炒了就行，真不好意思，让你丢了工作。”
微信页面显示着前几次的代言邀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合作是他求我，不是我求他。
许丞铎看到备注，微微变了脸色：“我忘了，顾总是你前男友。”
4
许丞铎不缺女友，我也不缺男友，甚至有几个还可以称得上优质。
不过，现在我一心搞事业，这些都是前男友。
有时午夜醒来，我都惊呼我和许丞铎是什么绝配，他拿恋情当生意，我懦弱又胆小，为了利益可以抛弃爱情。
饭碗面前，我选择隐藏心意，并且照样努力过我的人生。
既然决定要走，就真的不想与他在有什么纠葛。
许丞铎说，不做女友，那作好友总行吧，只要去他爹面前，随便帮他说几句好话。
“拒绝我一次了，不能再拒绝我第二次。”
许丞铎真的有点穷途末路了。
喜欢他这么多年，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我有些不忍心。
于是，许丞铎的车稳稳地将我载进了许家大宅。
饭局一开始顺利而愉悦。
直到他父亲把我叫上书房。
门“啪”一声关上了。
书房很符合有钱人的刻板印象。
高端、简约、大气，只冷硬的红木家具透露出主人的不近人情。
许丞铎不止一次吐槽过爸爸的书房，怒称之为“至暗之地”。
背书，打板子，挨训，再打板子。
一向混不吝的高中版小少爷倾述完苦楚，露出极少见的可怜模样。
中学时卖惨，收到的只有嘲笑。
小少爷吸取了教训，再用这招，就是上大学以后。
一腔可怜劲尽数使在撩妹上。
简直所向披靡。
“缺爱”的小少爷谈了十个，分了十个。
思及此，我无声笑了笑。
那些往日反复芥蒂的事，竟也能成为笑谈了。
我真的慢慢不爱他了。
愣神之际，许伯父已坐下，疏淡的眼神扫过来。
“……小林，你是个优秀的孩子，但丞铎现在还没定性，还请你这段时间帮我好好管教他。”
他书房没有留给客人的位置，正常情况下，我应该发现自己处于被审视的弱势开始紧张，并迅速解读出他的话中意是：你们玩玩可以，但他骗骗你，你别把自己骗了。
可我才回过神，尴尬道：“……对不起，伯父，您刚刚讲到哪了？”
“……”
我很想笑，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许丞铎介绍我的时候，不是说我是朋友吗？
5
“真没家教。”
许伯父随意扫了我几眼，轻飘飘一句，甚至不屑于长篇大论，却好像一巴掌，拍得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让我一下子回到了被人轻视随意侮辱的年少时。
这么多年，只暗恋不表白，就是因为我清楚知道，我和许丞铎存在着用钱填不平的鸿沟。
我并不对许父对我的态度冷淡而生气，我深知礼貌只是拿来律己。
我愤怒的是，他高高在上一个眼神，就轻易把我定性为不折手段往上爬的捞女。
十年，我从一贫如洗到身价上亿。
我努力赚钱站起身来，绝不仅是为了让哪个男人看到我。
许父的轻蔑，像极了那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和妈妈离婚时，他斜着眼睛：“离了我，我看你们两个能活几天。”
他们掌握权力，好像站在了世界中心，对一切弱小的挣扎和努力都嗤之以鼻。
“伯父，你关心许丞铎成绩，知道他高中三年，一直都是第一吧，”我拉开了门把手，不顾许父差到极致的脸色，缓缓说道，“但最后一次考试，我是第一。”
“也就是说，就算我如你所说，用尽手段哄许丞铎结婚，也是有可能的。”
激怒别人，我向来知道该说什么话。
“爸，我说了，她是我的朋友。”
许丞铎忽然推开门闪身而入。
随着他不敬的话语，许父的脸色越发铁青。
就当着许父的面，他手中动作流畅，“啪”的一声，红丝绒盒子应声打开，露出一只绿宝石戒指。
他露出一丝顽笑。
我了解他，他在小事上一向正经，到了郑重其事的大事时，却习惯用轻松笑容来掩饰尴尬。
“林一小姐，我不是要你做我女朋友，我请求你做我妻子。”
6
匿名提问：暗恋的人当着豪门老爸的面突然告白，怎么办？
网友回复：别答应，所有砸来的不合常理的巨额利益背后，一定伴随着大火炕和杀猪盘。
于是，尽管“答应他！现世报！气死他爸！”的念头在疯狂叫嚣，我依旧选择了沉默。
我拉着许丞铎的手跑出去，躲避着身后砸来的烟灰缸。
一场抵抗父命的求婚，被我搅和成了逃难现场。
一跑出去，我的心即刻就后悔了。
时机已过，难道现在我要顶着我糊了一脸的头发说“我愿意”吗？
许丞铎却把我因愤懑而涨红的脸理解成了羞涩。
他缓缓地俯下身，眼睛晶亮，水洗一般，呼吸擦过鼻尖。
嘶。
四目相对。
“啊湫～”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完了，气氛全没了。
我蓦地抬眼，恰好捕捉到他一个极复杂极深幽的眼神。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学委大人。”
他似笑非笑，凑得越来越近，像极了被揭穿恶作剧的孩子，酝酿着更大的报复。
“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我么？”低哑的声音传来。
我强撑着我几乎要殆尽的理智，一把推开了他。
他不会知道，这个三番四次拒绝他的女人。
此刻心跳如雷。
鼓胀的心脏似摆钟一样缓慢下来，余波浩荡。
——我承认，刚刚，我的确期待他吻我。
7
我们是高中同桌，大学同学。
我喜欢看书，看报，听同学八卦。
而他是八卦中心。
一开始，我的世界只有学习。
留意到他。
是他帮我搬过一次桌子。
那是班级每周例行换座位，他换作了第一次做我的同桌。
“哎呦，大美女都有人帮忙搬桌子了，小美女没人疼。”
看见我对面前桌子束手无策，他口哨一吹，手臂一张，那死沉在我看来怎么都推不动的死沉的书桌，顷刻归位。
语气很轻挑，眼神很干净。
我那时觉得，这人明明是好心，还要装作油嘴滑舌，不愧是从小和他爸在商界练出来的。
再次注视他，是他和他的二世祖朋友谈话。
二世祖说，这些女同学，只能玩玩，结婚还是得门当户对。
我心道未必，才貌双全又有价值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倒是许丞铎一脸不赞同：不够有钱才搞什么联姻呢！为了钱居然出卖自由！如果我结婚的话，喜欢就可以！
这番话属于无心插柳，没想到从高中流传到大学，为他吸引到了更多的红花艳柳，当然，最后一个也没结婚。
他自己的话说，当时确实喜欢啊，但过一会儿就不喜欢了。
所以，不要碰他，他没有心的。
7
老板估计没这么被人下过面子，连续好几天都没理我。
可我也工作繁忙，没时间对他解释。
再说，解释什么？
说我不答应你求婚，是因为我怕你花心？
我让自己不想这些事，正好前段时间录的综艺被抬了上来。
我和助理蹲着看了几天反响。
反响……很热烈。
营销号恶意剪辑，从各个角度攻击，总结下来一句话“网红和明星有壁，进内娱捞钱即原罪”。
真叫人怀疑是不是收了钱统一了话术。
最煞有其事的黑料是一张照片。
昏暗的车厢里，我和一个男子举止亲密，拍摄时间表明是在参加恋综期间。
恋综正巧播放到我表明单身，与其中一个男嘉宾开始暧昧拉扯。
网友骂我“脚踏两条船”“人品有问题”。
黑料铺天盖地。
身边人都知道真相。
“神秘男子”是我司机，照片是借位，恋综是剧本，我没牵手成功。
小助理唉声叹气，我也有些不安。
但我摸了摸她的头，不打算把烦恼扔给她。
“你这几天先放假休息休息，放心吧，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我这话没说错，玩流量的，站在风口浪尖是家常便饭。
但实际上，任何一场网络风波都不可小觑。
公司创办前两年，许丞铎一手公关玩得风生水起，带我度过一次又一次难关。
就算是后期他急流勇退，当起了富贵散人，我也总能得他的几句安慰。
现在格外不安，只是不确定被我三番四次拒绝的许丞铎，他……会如何反应而已。
没人告诉我答案。
月华如水，窗外只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
8
小时候住的出租屋在公路附近，也常有车经过。
那时妈妈会帮我把门窗封住，好让我睡个安稳觉。
父亲家暴，她毅然离了婚。后来忙着赚钱，很少陪我。
为了培养我独立生活的技能，她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你都可以试着解决”。
我也一直很独立，当真几乎没麻烦到她半分。
但我不知道真正给我底气的是她后面那句“实在不行可以找我，我一直都在。”
高三那年，妈妈不在了，麻烦就接踵而来。
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我够独立，而是一直有人默默托举着我，永远给了我退路，让我放手在现实里闯荡。
现在，和许丞铎也是一样的。
和他调笑、装傻、插科打诨，怎样都可以，但那时我们心照不宣：对方是可以托付的朋友。
甚至我猜，他对我也并非没有好感，要不然，知道我喜欢他，他怎么不动我，也不赶我走。
于是，到了不得不撕破脸皮、分道扬镳时，我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感到慌张。
——你暗恋了他十年，他现在向你求婚，接受他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把他推开呢？
是啊，为什么要把他推开呢？
我起身点了灯，拿着一杯酒，倚靠在露台。
因为我清楚他今夜也会来的。
千载难逢攻破我心房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楼下“哔”的一声喇叭巨响，车灯亮起，手机信息突然而至。
“下楼。”
9
霜寒露重，月流如水。
褪下花花公子面具的许丞铎，似化开在玉壶中的雪，透彻纯净。
感情真挚的安慰下，终于提到了一件事。
续约。
我为什么把他推开？
因为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利益。
他分寸感拿捏得很好。
对于他想得到的女生，他总有把握让她们感觉到最舒服。
他曾经为追求我一个高冷的舍友，屈尊降贵送了一个月早餐，只为了和她说上一句“早上好”。
很多女生就是这样被他打动的。
可他所有这些真诚的行动堆砌在了一起，就处处透露出假来。
他太知道怎么感动人了，而我也太知道他的手段了。
早餐是他托人买的，舍友下楼前他才过去守着，就连给全寝室买早餐的行为，也是在利用舆论给舍友施压。
就像现在利用舆论向我施压一样。
我后退几步。
“我那些黑料都是你放的吧？我的车停在公司楼下，那个角度的照片只有公司内部的人才能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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