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生了一场大病后，突然觉醒了。

他说自己是天选男主，只会和女主真心相爱。

又警告我识相一点，不要苦苦纠缠，坏了他的天定姻缘。

我平静点头，主动扔了我们的定情信物。

可是后来，纠缠的人，却变成了他……

他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我是重生的。

重来一次，我怎么可能再为了男人要死要活呢？

……

光线晦暗的走廊里，我正低头想着事情，病房的门猛然被推开。

“小歆，快进来！阿朔醒了，刚睁眼就找你呢！”秦阿姨的声音半是喜悦半是打趣。

她拉着我的手进了房间，熟练地往秦朔怀里塞。

“臭小子，你都不知道小歆有多担心你，她这些天吃不好睡不着……”

“别说了妈，”秦朔打断她，又转向我，“欧阳歆，我们分手吧。”

秦阿姨目瞪口呆。

病房里其他人也或惊诧或震惊，只有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好。”

秦朔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平淡。

他又重复了一遍，生怕我没听清。

“好，我说好。”

秦朔的眉心蹙得更紧。

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猛地拽住我的手腕。

秦阿姨尬笑两声：“哈哈，我就知道你们在闹着玩——”

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秦朔开始褪我手上的镯子。

这是我18岁生日那天，他偷偷塞给我的。

那时他满脸通红，故意吓唬我：“你不是一直说我妈手上的镯子好看吗，我给你偷过来了，不好好收着你就死定了！”

这个镯子价值不菲，秦阿姨早就说过要留给未来的儿媳妇。

我当然明白秦朔什么意思，整个人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手足无措。

然而那时，秦阿姨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她笑着按住我往后缩的手，帮我戴了上来。

“哎呀小歆，收下嘛，你要是拒绝了，阿朔回去可要哭了哦。”

秦朔羞窘得不敢看我。

一切都好像就在昨天。

可现在，他却将这个镯子从我手上硬摘了下来。

我的关节被磨得通红一片，整只手跟脱臼了一样疼。

但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冷冰冰地将镯子塞进口袋，让所有人出去。

“我有话单独跟欧阳歆说。”

……

说什么呢？

无非是他觉醒了，知道自己是谁了，也知道上天早给他安排了天选女主。

所以他要甩了我，耐心等待即将到来的天定姻缘。

这些话我早已听过一遍，再没了当初的震惊与心碎。

可秦朔见我没有像他预想中一样，哭哭啼啼地挽留他，又莫名其妙地不高兴起来。

“欧阳歆，你是不是在憋坏招呢？”他冷嗤着嘲讽我，“要不是我觉醒了，还真看不出你恶毒的本质。”

“你知道吗，你以后，会成为我追求真爱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想想真够恶心的。”

我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才淡定地摘下脖子上的细链。

上面悬了一枚素戒。

这也是秦朔从前送我的。

那时他说，我什么时候愿意嫁给他了，就把这枚素戒塞他手里，他就知道，该向我求婚了。

可是现在，他看见戒指，眼里只有戒备。

“你——”

“不要紧张，只是还给你而已。”

我从外面的走廊抱进来一个箱子，放到秦朔脚边。

“还有这些，都是你送的，我怕你觉得我对你念念不忘，藏着这些东西睹物思人，干脆全带来了，你自己放把火烧了，应该能心安不少吧？”

秦朔的表情古怪又难看。

我又继续说：“至于我送你的东西……你就别还了，上面都有你的味儿了，我不喜欢。”

“欧阳歆！”秦朔终于受不了了，大吼着问我，“你他妈疯了吗？你早就想跟我分开了是不是？”

我没理他，只是当着他的面，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然后掏出一片酒精棉片，认真地擦了擦每根手指。

不管他如何喊叫，我仍旧径直走出了房间。

……

男人有时就是奇怪。

上一世我整天哭嚎着追在他屁股后面，祈求他回心转意时，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

“欧阳歆，你还要不要脸？”

可现在我不理他了，他却又想方设法地找我，问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想干什么呢？不过是远离他罢了。

秦朔永远不会知道，觉醒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重生一次的我，怎么可能再为了他要死要活呢？

为了彻底跟他撇清关系，我火速申请了国外的学校，直接飞去了地球另一端。

整整一年，我没有回过家，更没有联系过他。

那些从少时开始生长的感情，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平淡里消磨殆尽。

……

拿到毕业证后，我才在父母的催促下重新回国。

几个朋友闹着要帮我接风洗尘，我答应了。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在酒店的电梯里，我居然会再次碰见秦朔。

还有他那位天选女主，林艺萱。

两人一起搀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而后者就跟赌气一样，正拼命地将胳膊挣开。

听见电梯的开门声，老太太下意识地抬头看。

下一秒，眼里就跟亮起了篝火似的。

“小歆？你来了！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在撒谎，阿朔怎么可能要娶她，他明明从小到大都最喜欢你了。”

林艺萱肉眼可见地僵住。

她眨了眨眼睛，委屈的泪水喷涌而出。

秦朔赶紧抱住她：“宝贝别哭，老太太有痴呆症，一天到晚就会瞎嚷嚷，你别听她的，我心里只有你，想娶的也只有你。”

“那她呢，她为什么会在这？”

林艺萱伸出一只手指着我，哭得声音都在颤抖：“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想见到你前女友。”

“好好好，我让她滚，让她滚。”

秦朔耐心地安慰着她，又恶狠狠地瞪向我：“欧阳歆，我以为你多有骨气呢，现在听说我要订婚了，还不是没忍住回来？”

我不适地皱了皱眉，秦朔居然直接推了我一把。

“我允许你来了吗？赶紧给我滚出去！”

……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掸开他的手。

“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自打我跟秦朔闹掰后，我们的小圈子也彻底散了。

好友们几乎不约而同地站在我这边，陆续跟他断了联系。

谁能想到他今天居然会在这儿办订婚宴？真是有够晦气的。

但秦朔这个人，自从知道自己是天选男主后，简直比从前还要自信几分。

他嗤笑着骂我死鸭子嘴硬。

“欧阳歆，你不就是想破坏我的订婚宴吗？别犯蠢了，我跟艺萱是天选男女主，不管你怎么作妖，我们都不可能分开的。”

一股生理性的反胃袭来，我点点头：“对对，你们锁死。”

然后转头就往外走。

老太太拉不住我，急地直接哭出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二话不说往我手里塞。

“小歆你别走，奶奶准备了一段话，还没有背给你听呢。”

她嘴里嘟囔着百年好合，新婚快乐……

林艺萱越发委屈，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

秦朔气得牙痒痒，用力将老太太拽了回去。

“奶奶，你在干什么！艺萱才是你的孙媳妇，你能不能别老犯病啊？”

然后不等老太太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

由于这个插曲，这晚的接风宴，我吃什么都没胃口。

最后，更是早早地就跟好友们道别回家。

可是——

我才刚走进地下停车场，又双叒看见了某个阴魂不散的人。

秦朔当然也看见了我。

他的表情很是得意，抱臂朝我呵笑：“你还挺念旧啊，这么久了还开同一辆车？”

我没理他，绕过他去开车门。

可他却死死抵在上面，让我去给林艺萱道歉。

“你今天招呼不打就跑过来，害得奶奶情绪激动，说了许多伤害艺萱的话，她太难受了，才会从订婚宴上跑掉，欧阳歆，你的目的达成了，应该开心死了吧？”

我：“……”

我很想问问秦朔，是不是以为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

可是转念一想，从他自诩“觉醒”后，不就总爱说自己是天选男主，是宇宙中心吗？

我无语的片刻，秦朔居然又推了我一把。

“欧阳歆，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下一秒，我几乎条件反射地伸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这一年的散打，可不是为了好玩才练的。

……

被我丢到墙上时，秦朔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我知道他在震惊什么。

无非是那个从小到大都跟在他屁股后面，对他百依百顺的小青梅，突然变成了今天这样冷淡漠然，甚至有些暴力的女人。

可我就是要让他震惊。

不但如此，为了能让他从今往后都别再烦我，我几乎将他掐得快要窒息。

等他开始像条死鱼一样翻白眼了，我才松开手，拍着他的脸警告他：

“最后跟你说一次，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天选男主，更不乐意当你跟林艺萱的爱情NPC，下次再找事，我直接掐死你。”

秦朔的眼神越来越涣散。

我猛地松开手。

他“砰”地砸在了地上，几乎把肺咳出来，缓了老半天，才能重新说话。

“你，你不是欧阳歆，欧阳歆不可能这样对我……”

“不，”我冷笑着打断他，“欧阳歆以后只会这样对你。”

……

这件事后，秦朔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我自从不再跟他打交道后，生活也变得全然不同起来。

我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为了一个男人在深夜流泪，更不会每天跟别的女人扯皮。

我的生活快乐又充实。

只是偶尔，我也会忍不住思考——

上一世的我干出那么多蠢事，真的只是因为爱秦朔爱到无可救药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剧情的枷锁呢？

若是后者……我重生了，真就能躲过去吗？

我不敢细想，只能劝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这样，又过去了小半个月。

尽管我已经秉持着所有场合“有我没秦朔，有秦朔没我”的原则，可从小到大，我们的交际圈实在太像了。

有些时刻，根本躲不过。

就比如——今天的晚宴。

秦朔估计还记得我掐他时的样子，视线刚跟我对上，就烫着一样弹开。

而我直接别过了脸，根本不给他加戏的机会。

只不过，男人有时就是搞笑。

你越是把他视如珍宝，他越是无所谓，但反过来，你越是不分给他眼神，他反倒越关注你。

整场晚宴下来，我的余光也曾不巧地扫到过秦朔几回。

巧的是，他回回都在看我。

一会儿满是怒气，一会儿又目光惆怅，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艺萱估计也发现了，她气得够呛，我正喝着红酒，忽然听见她提高音量喊了声：“有本事你去找她啊，在我身边干什么！”

我回过身，就看见她怨意满满地瞪着我。

宴会厅里明明那么宽的路，她却硬是从我身边挤了过去，将我的酒水撞洒了大半。

我还来不及擦干净，秦朔又匆匆忙忙追出去，将我杯子里剩余的酒水全撞了出来。

白色的礼服裙瞬间洇湿一大片。

我明明什么也没干，却成了整个大厅里最狼狈的人。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身上一片狼藉，接下来的舞会我显然没法参加了。

跟晚宴主人打了声招呼后，我快步回了车里。

出停车场时，我还在计划着先把礼服送去干洗店，再找人联系秦朔赔钱……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不知道从哪射过来一道刺眼的白光，我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车子借着惯性，依旧向前滑去。

当我再次看清路面时，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中间，惊骇又恐惧地望着我。

而不远处，秦朔正嘶吼着飞奔而来。

我的脑海里霎时闪出许多画面。

满是鲜血的路面、忽明忽暗的医院走道、歇斯底里吼叫的妇人、一脸严肃的警察……

——是的，这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那时我对林艺萱颇有怨念，醉酒开车时撞了她，害得她小腿骨折。

一个舞蹈演员，因为这场意外，再也没有登过台。

秦朔也因此记恨我、报复我……

反应过来后，我几乎拼了命地踩刹车。

可车子就像失灵了一样，仍然急速撞向路中间。

我的后背几乎爬满了冷汗。

难道有些剧情，不管怎样都躲不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