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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是个十八线小编剧，和影帝隐婚七年了。
可卖出影视版那天，我确诊了肝癌。
而我老公，正忙着在机场接他的白月光，
等她回国来参演我剧本里的女主。
这七年，终究是错付了。
我独自一人去了北欧，等待极光，
也等待生命的消散……
我死后，他哭喊着的“永失所爱”，我再也听不到了。
……
我拿到肝癌确诊单的时候，一条新闻从手机上跳了出来：
【舒晴回国，影帝现身机场接机，疑似旧情复燃。】
新闻还没看完，编辑孙姐的电话就进来了：“诗瑶，现在有空吗？过来参加剧本围读会啊。你的《觅爱》已经定下男女主演了，资方很喜欢本子，给了大价钱！”
梦想终于达成，我的内心却再无喜悦。
我看着手中那张薄薄审判书：“算了……”
但孙姐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我可告诉你，这次你必须来！男主定的影帝薛冉，你不是特喜欢他吗？”
是啊，特别喜欢，喜欢了七年呢。
我竭力忍住眩晕的感觉，简短地应了一声“好”。
“对了，女主定的舒晴，是你的读者们选出来的。我把地址发在你的手机上，你快过来吧。”
原来这才是舒晴回国的原因。
多可笑，竟然是我亲手给了他们重逢的理由。
手机界面回到了之前的新闻评论上：
【影帝年近四十还不结婚，是不是一直在等女神啊？】
【他真的超爱啊！纯爱yyds！】
……
耳边响着医生不断的劝解：“我还是建议你住院治疗，如果你执意不住院的话，大概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而我的灵魂，仿佛早已被抽空。
“没关系，享受生活吧。”
我起身对医生笑了笑，转身离开。
三个月，足够我离开了……
我和薛冉结婚快七年了。
在他被舒晴抛弃的那个晚上，接受了我的告白。
一个月后，我们就领证了。
那时他还不是顶流影帝，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素人。
我相信他之后必然会站在高处，我可以为了他的事业，做他的隐婚妻子。
我承认自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会做好一个丈夫应有的职责。
我以为自己可以焐热他的心。
这七年，我也一直这么努力着。
上个月，他接到了《觅爱》的邀约后。
眼尾带红地拥我入怀，语带哽咽地说要补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他想让所有人都见证我们之间隐秘而深长的爱恋。
我也以为，无论过程多么曲折，只要结局是好的，就都不重要。
可舒晴回来了。
我看着新闻上，他焦急等待她的眉眼。
是我这七年，从未见过的。
我想，这大概是他们旧情复燃的开篇。
也是我们七年婚姻的终局。
毕竟，我快死了。
我还是去了围读会，孙姐引着我走到了薛冉面前。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休闲服，宽大的衣服难掩他挺拔的身形。
我局促地捋了捋被CT弄乱的头发，绽出笑容对着他伸出手：“薛老师您好，我一直很喜欢您。”
就像多年前我对他表白的夜晚。
薛冉冷峻的面庞在看见我时有了一丝裂缝，然后他对着我笑了。
温润如月色。
他正要开口，身后一个娇俏的声音却抢先了：“阿冉，她是《觅爱》的原作者，宋诗瑶小姐。”
她笑得灿烂，眼里只有他。
许多年前，舒晴也是这样毫无顾忌地向薛冉介绍我。
仿佛他们才是最亲密的人，而我只是个外人。
舒晴又对着我伸出了手：“宋老师，能出演《觅爱》是我的荣幸。”
我的视线停在了舒晴的手上。
肤如凝脂，犹如柔夷。
好一双美人手啊。
我的女主历经苦难，一生追逐才能借到爱人的微光。
她这样被命运始终眷顾的人，怎么能演好我的女主呢？
可我有选择吗？
我只能伸出因为重病而蜡黄变形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薛冉站在她身边，缄默不语。
他们就像一对璧人，金童玉女，很是般配。
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
而我，空有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身份，站在一旁，极其可笑。
而他，却在躲着我的目光。
他甚至都没察觉我的狼狈和发黄的脸色。
鼻腔涌上一股温热，红色的液体不经意流了出来。
我迅速抽回与舒晴相握的手，仓促地从包里掏出纸巾，潦草地捂住了呼之欲出的鼻血。
薛冉的表情染上了一丝担心，我冲他摇摇头。
舒晴挑衅地看着我，上前一步挡住了薛冉的视线：
“宋老师，是看我们阿冉太帅了，所以流鼻血了吗？”
孙姐赶忙出声：“哎呀诗瑶，虽然我知道你很喜欢薛影帝，壁纸和屏保都是不带重样的他。但这些年，你也卖了不少本子了，不至于见到帅哥就流鼻血，小心被你老公知道了，又吃醋。”
孙姐的语气是打趣的，我知道她是在为我解围。
但可惜，她不知道我的老公就在对面。
我忍住眩晕，仓皇地笑了笑：“没关系的，他不会吃醋。”
“诗瑶小姐，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才华，英年早婚啊，可惜了。”舒晴的话是对着我说的，可眼神却是望着薛冉。
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薛冉是不是有对她说些什么？
但都不重要了。
孙姐见危机解除，又开始起哄：“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你那传说中的老公呗。”
我盯着薛冉染上笑意的面庞说：“会有机会的。”
大概会有的吧。
薛冉，你答应过我的。
你说过要让所有人为我们这场长达七年的隐秘爱恋，送上最盛大的祝福。
你会做到的，对吗？
薛冉逃避了我的眼神，他蹲下捡起了一张对折的纸。
那是我刚刚掏纸巾时，不小心带飞出来的诊断单。
没想到刚好飘到了薛冉脚下。
他拿着诊断单，没有打开，直接递给了我：“宋老师，你的东西掉了。”
我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昨天晚上，他也是用这只手给我掖了被角。
可无论私下里我们如何抵死缠绵，在外，我和他只能是陌生人。
我看着他那双深情的桃花眼中，此刻映出的身影，是我。
我迟疑着，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心里隐隐期待着，他能打开看一眼。
如果他看了，会不会在有舒晴的场合，放下那永不溃散的姿态，为我慌乱一次？
短暂的期待后，我又变回了那个从未让薛冉为难的妻子。
我双手接过了那张纸：
“谢谢薛老师。”
依着资方的安排，薛冉和舒晴坐在一起，而我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舒晴美目流转，顾盼生辉，美得让人失神。
息屏的手机上印出了我憔悴的容颜。
头发又枯又黄，乱糟糟地别在耳后，平平无奇的五官。只有一双眼睛还勉强能看。
薛冉曾真诚的夸赞过我的眼睛：“像在平凡的世间，看见了星星。”
可这双眼睛里如今全是昨晚熬夜留下的红血丝。
我知道我不是能靠颜值吃饭的类型，可舒晴，美到让我自卑。
此刻，她正目光狡黠得看着我。
“宋老师，我很喜欢《觅爱》中极光那场戏，您是真的看到极光了吗？”
原来，她没有忘记我，她大概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这样的试探，只是想确认她在薛冉心中的地位罢了。
“没有。”
跟薛冉结婚前，他问过我，有没有想一起去的地方。
我想了很久对他说：“可以带我去看极光吗？”
他惊愣了一瞬，最终失笑着摇摇头，抱我入怀，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回答：“好。”
我知道，那是他跟舒晴定情的地方，他一定以为，我是要和舒晴争。
可他不知道，一生历经黑暗的人，只是本能地追逐幸福的神迹罢了。
我不在乎他怎么想我，因为这是我对他的唯一一个愿望。
可等我定好飞往冰岛的机票时。
他妈妈的心脏病却复发了。
我们只得取消了计划。
从机场赶往病房，不眠不休的照顾婆婆。
在熬了3个日夜后，他顶着冒出来的胡茬接到了剧组的电话。
我看着婆婆憔悴的面庞，和他眼底的青黑，让他进了组。
一个人，没日没夜的照顾婆婆。
而婆婆醒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薛冉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你这样的姑娘。”
我开心婆婆对我的认可，哪怕是让我用极光之旅为代价。
我盯着舒晴绝美的容颜，开口问了我一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
“舒小姐，见过极光吗？”
“当然，是和最爱的人去的。”
她用一种带着炫耀的眼神，看向了我。
我的余光瞥见薛冉低下了头。
答案早是已知的，可亲眼看着，亲耳听着。
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
我捂着心口提前离席。
到了门外，薛冉意外地追了出来。
“我没事，可能昨晚熬夜写本，心脏有些不舒服。我回去休息下就好了。”
薛冉像往常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懂事的拒绝。
任由薛冉把我送回家，他抱着我，把我放在了床上。
薛冉早年性子冷淡，可是这几年，渐渐有了烟火气。
会抱我，会宠我，会任由我撒娇。
甚至会在我晚归时，把我抱到桌子上，用他高挺的鼻梁抵着我的额头问我：“难道外面的小鲜肉比你老公帅吗？”
我只是红着脸锤他的胸肌。
我们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相濡以沫。
可是这样的幸福太短暂，短暂到舒晴的一个电话，就破碎。
“阿冉，我回国的第一顿接风宴，你不会不来吧？”
薛冉覆在我头上的手停滞了一瞬：“我有点事，你们先吃。”
像是逃避般的，迅速挂断了电话。
我任由他揉着我的头发，开口说了一句跟舒晴毫不相关的话：“薛冉，《觅爱》开机前，你能带我去看一次极光吗？”
发顶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我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好。”
我知道，薛冉在竭力的安抚我。
可我不敢赌。
我有什么底气，去赌他心中的地位？
我在薛冉的怀抱中，安心地沉沉而眠。
蓦然醒来时，却觉得天旋地转。
我开口想让薛冉给我倒杯水，可是伸手一摸，身侧却无人。
我艰难地摸出手机，手指哆嗦着点出薛冉的微信界面。
尝试着给他发一条语音，可手一抖，却按到了视频按键。
就在我慌忙想挂断的时候，另一头却接通了。
映入眼帘的是舒晴的绝色容颜，我头晕目眩，一口就吐在了屏幕上。
我晕眩的看着脏污的屏幕，舒晴以主人的姿态问我：
“宋老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薛冉英挺的身形，模糊地出现在屏幕的边缘处，
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舒晴，不是你要喝酒的吗？在那边干什么呢？”
视频中，我看见薛冉朝着舒晴的方向走来，
他自然地把手放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姿态熟稔又亲昵。
“跟谁视频呢？”
薛冉好奇版的入了镜。
在看清我之后，触电般的移开了手。
随即，视频断开了。
我呆滞地看着已经挂断的界面。
原来，舒晴可以接他的电话，这是我，作为妻子，结婚七年都没有的权利。
我以为是尊重薛冉的隐私。
却忘了，原来爱人之间是可以亲密无间到忽略隐私的。
有液体滴落在满是污垢的屏幕上，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了。
可脑子里的晕眩却越来越无法忍受了。
我捂着眩晕的脑袋，跌跌撞撞地下床找药。
我没有力气再去接水，只能硬顶着喉咙的剧痛，把巨大的药丸干吞了进去。
咽下药丸后，我吐出了许多血，我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多的血可以吐。
半晌之后，我的晕眩好转了很多。
我清理了污秽打开《觅爱》的连载页面。
“太太好爱男主啊，连头发丝都想描写的感觉。”
“你们听说了没，剧版是薛冉出演。”
“我靠，难道你们没觉得，男主写的就是薛冉吗？”
“666，别家都是演员和书分开，只有这本，男主一眼薛冉。”
我看着评论，哑然失笑。
原来我对薛冉的爱，已经明显到这个地步了吗？
即便只是只言片语，书粉们也从书里把他扣了出来。
可是，他本人好像并不想要啊。
不多时，门响了。
是薛冉回来了，他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房间。
他以为我睡着了，连衣物摩擦的声音都降到了最小。
其实没必要，我没有睡着，只是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没开灯，只是借着月光，把躺在地上的我，抱上了床。
他抱着我，额上一阵湿润，是他的吻。
“瑶瑶，我跟舒晴只是老朋友，你不会误会的，对吗？”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跟他争执，连意识都陷入了黑暗。
我醒来的时候，薛冉仍保持着抱我的姿势。
我闻着他身上的酒味，还混着舒晴的香水味。
我不喜欢，所以挣脱了他的怀抱。
我看着第一缕洒进房间的阳光。
明媚的阳光把地上的血迹照得愈发鲜艳，我看着那红艳的颜色。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就要死了。
这样的明媚阳光，我只能再看不到百次了。
我擦掉了地上的血迹，准备去厨房给薛冉做早餐。
这是我保持了七年的习惯，薛冉会陪我吃完早餐，然后再去工作。
薛冉的手机响了起来：“舒晴。”
我从未觉得这两个字，如此刺眼过。
鬼使神差的，我打破了从不接他电话的规则，按下了接听键。
我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一个娇嗔的女声传了出来：“阿冉，我许多年没有回国了，你陪我去吃那家麻辣烫吧？”
我看了一眼时间6：30，并不是适合吃麻辣烫的时间。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想要反击。
“舒小姐，我老公还在睡，等他醒了之后，我会转达的。”
不等她的回答，我挂断了电话。
看着薛冉熟睡的侧颜，我第一次恶意地戳了戳他的脸庞，把他从梦中叫醒。
他醒了，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冷峻的面庞，笑着问他：“上次答应我的极光之旅，我们今天就去吧？”
薛冉懵懂地点头。
我举着他的手机：“舒晴给你打了电话，我接了，你会怪我吗？”
薛冉的眼神在听到“舒晴”瞬间恢复了清明：“瑶瑶，你最近有些反常，是不相信我吗？”
我该信他的，是吗？
毕竟我们已经相携七年。
可我，也曾亲眼看着他，为舒晴当了无所不能的英雄。
从青梅竹马到妖娆绽放。
直到舒晴终于看清楚了他跟豪门的差距，毅然决然地抛下他，嫁进了豪门。
所以，薛冉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曾经，有多爱舒晴。
我第一次在跟薛冉的沉默对峙中，没有落下风。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发出声响，也没有哭闹。
薛冉的神情松动了一瞬，语气软了下来：“瑶瑶，我不是那个意思。”
“薛冉，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要给我补婚礼的话。”
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期许着，他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薛冉却敛了眸：“算数。”
他有些烦躁的打开手机，对着屏幕点了几下，屏幕翻转，正对着我。
“瑶瑶，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极光吗？我们现在就去看极光吧，好吗？”
他定了冰岛的机票，四个小时候后起飞。
我盯着他的那双桃花眼，这是第一次他跟我对视，落了下风。
他垂眸掩饰了眼中的慌乱。
薛冉，你到底在掩饰什么呢？
对舒晴那喷薄而出，又不得不为了责任而浇灭的爱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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