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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哀莫大于心死
后来他找了一份厂子里的工作,厂里实施三班倒制度。他选择了上夜班,每天早上我去上班的时候,他才回家休息。晚上我下班的时候,他没一会就要出门上班了。
以至于我们每天都只能打一照面,有时候两人上下班时间完全错开了,两人就干脆连面都见不到了。
我感觉这回我真的就跟“寡妇”没啥两样了。
妈妈打电话问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一筹莫展,我觉得生活毫无盼头,比单身还痛苦。
我每次好心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等他回来,他不是推说厂里有事要晚点回来,就说今天在厂里吃了回来。
我妈妈心急如焚,就打电话给我公婆,让他爸妈无论如何都要劝他赶紧把手术做了。
他爸爸这次也动了真格,甚至在电话里跟我妈发誓,说是这次鑫宝再不听劝,他就亲自过来把儿子押去医院。
我公公为人正直,言出必行,后来他真从老家赶到苏州把鑫宝送去了南京鼓楼医院。
这次我没有跟着一块去,因为我要上班,有他爸爸亲自出马,我和妈妈都很放心。那两天他爸爸还传来消息,说大医院真的是比较专业,第一时间就做出需要尽快手术的判断。但是手术要另外预约时间,恐怕得等上一段时间。这个也是预料之中,毕竟大医院,病人太多,专家门诊能排上号已经谢天谢地了。
只是我们谁也没料到,因为我公公婆婆一家没啥文化,不知道听了老家那里谁出的“馊主意”,前脚说好了要准备预约时间在省医院动手术的他们,后脚辗转又回到了AH老家,进了AH县城里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男科医院”,做了一场十分荒唐的手术——baō皮手术。
鑫宝做完手术便回到了苏州,还跟公司请了病假,我以为他动的是精索静脉曲张手术,我还想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听说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安排上的吗?结果听到做的是“baō皮手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气得说不出话。真的,简直没法形容那种心情,“气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鑫宝这种奇葩。
父母没有上过学不清楚儿子究竟得了什么毛病,被蒙骗姑且说得过去,你一个有文化的大专生明知自己得的是什么病,竟然容许对方胡乱做手术。他爸爸得知真相之后也后悔不已。
这手术不做还好,一做又得休养一个月,南京鼓楼医院那边好不容易约到的号还得作废重新预约,医生说至少两个月之后才能安排精索静脉曲张的手术。
就这样他躺在床上不好动弹,公司又不允许员工长期请假,为了准备下一场手术,他索性向公司提出了辞职。后来做完精索静脉曲张的手术,他又在家休养了三个月,这一来一去就折腾了大半年。
大半年之后,他才开始重新找工作,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他就这么在家闲置着。那时候我的压力特别大,又要照顾生病的他,又要忙自己的工作,新房子每月还要还贷,家里各种开销,所有家庭的重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还长期被“失眠症”折磨困扰,苦不堪言。
30+的我,经历了各种生活的摧残,早已不再是那个胖嘟嘟的小女孩。
因为瘦了一大圈身材倒是变得越来越好了,天生娃娃脸的长相加上S型的曲线身材,正是大学时代同学嘴里描述的“天使脸+魔鬼身材”的模样,我却再也开心不起来。
三十多岁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褪去了20多岁女生的稚嫩天真,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的妩媚,可是在我漂亮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沧桑的心。
外人只看到了你外在的蜕变,却不知你的内心有多苦。
我每天晚上被失眠症困扰,只能睡2-3小时。我从小在乡下长大,喜欢静谧的环境,天生心思细腻,不是那种心大的孩子,有的小孩只要累了,打雷都吵不醒,我不行,我对声音敏感,晚上睡觉只要有人在边上讲话吵闹,我就睡不着。
那段时间刚搬去新房,原本以为总算住上了自己的房子,不用再跟一群人挤在合租的群租房里,不用待在一个鸽子棚大小的空间里,每天忍受各种噪音的困扰。谁曾料到,搬进新家没多久,楼下邻居就把他们的房子租给了一家理发店的火计,不光两个房间住满了租客,连客厅都放了一对上下铺的床铺,挤满了人。
七八个人合租一套房子,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半夜才回家。
只要一回来,就给我们家上演一出声势浩大的“生活大杂烩音乐剧”,洗漱的洗漱,摔门的重重摔门,唱歌的放声歌唱(半夜夜深人静听着就跟鬼哭狼嚎差不多),尖叫的扯着嗓子尖叫,他们一家热闹得就跟整栋楼都在搞“狂欢派对”一样。
可怜我那时候换了新的单位离家比较远,每天早上5点多就要起床,6点多就要出门坐公交,坐两小时的车才能从家里赶到工业园区的公司。
所以晚上的休息时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但无奈楼下的邻居,跟我家有着截然不同的作息时间和生活习惯。因为他们上午可以在家睡懒觉,中午才出门,晚上每天再搞到半夜凌晨回家,所以他们只要一回家屋子里就乱成一锅粥。
最可恶的是跟我们一样住在主卧的一个男人,他第一天过来住的时候,就用摔门声成功得把我吓醒了。
我本就入睡困难,翻来覆去折腾半天,好不容易感觉有了一点睡意,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突然一阵剧烈的撞门声把我震得瞬间又清醒了。被吵醒了的我很生气,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啥事,忍不住骂了一句:“干嘛呀,这谁啊?吓死人了,摔门那么大声,神经病。”
这一骂不得了了,楼下那厮立马听到了,跟我隔空对骂,不仅如此,往后的每一天他只要一回家就必定有意无意得来回多摔几次门。一边摔一边还故意扯着嗓子骂:神经病!
从那之后我也很清楚得意识到,其实楼上楼下根本不隔音,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是觉得这里处在K市和S市的交界处,房价相对便宜,而且整个N镇看了多处房产也就这里的房子是连体框架结构,不光造型好看,材质看着也相当厚实牢固.
却不曾料到,框架结构的房子因为上下左右每个楼层都是一个联合统一体,只要一层有振动,其他几层就像连锁反应一样会跟着一起振动,更为可怕的是,楼层跟楼层之间的隔音效果奇差,只要我们自己家里安静下来,就能非常清晰得听到楼上楼下的各种动静,毫不夸张得说隔壁拉床头柜,关墙头灯,半夜打呼噜的声音,我们在这边都听得贼清楚。
所以但凡哪家夫妻斗嘴吵架,甚至只是讲话声音稍微大声那么一点点,上下左右的邻居都能听得到,根本没有任何隐私可言。更别说这帮混蛋每天晚上回家后这么叫嚣折腾了,搞得我每天都忧心忡忡,睡不好觉,时间一久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可是我家那位,却每天都睡得特别香,他只要一挨到床,躺下没几分钟,就立马进入了梦乡。楼下的巨大动静,他仿佛也听到了又仿佛完全没听到,因为我能明显感觉到每次楼下突然尖叫,或者撞门,他也会跟着声音身体一阵哆嗦,或者立马停止打呼噜,但是随即他一个翻身,两秒不到,又开始呼呼大睡,留下我一个面对漫漫长夜。
不是没有因为被楼下吵醒向他寻求过安慰,寻求安慰的结果是,他大发雷霆怪我扰了他的清梦,非但没有抱抱我给我一点温暖,还十分气愤得叫我不要吵他睡觉。所以嫁给他之后,我觉得我比结婚前更孤独更寂寞了。
即使做了手术,过了恢复期,他的病也没半点好转的样子。我们之间依然没有任何身体的亲密接触,习惯了“自顾自”生活的他,也没有给过我半点精神世界的关怀照顾,以至于我开始整夜失眠,精神几度濒临崩溃的边缘。
后来,经过一番周折他总算也在工业园区找到了一份工作,因为我两的工作单位离自家房子都太远了,我们便在园区租了一个廉价的车库房作为宿舍,平时住宿舍,周末回自己家住。我的心才慢慢恢复一些平静,我也在期待他的身体能慢慢恢复“正常”,心里还是对他有爱,毕竟两三年的苦熬,为了这个家,为了他投注了太多的心力时间和金钱,我真的期待天黑之后还能盼来天亮。
但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下,我们的婚姻生活终究没有盼来黎明,便忍痛画下了句号。——
有一天在单位上班,我的胃突然一阵剧烈的绞痛,我以为是一般的胃痉挛,便倒了一杯热水喝下去,希望休息一下能缓和一些。结果熬了两个小时都未见好,疼痛感还越发强烈起来,我有点受不了,就跟领导请假回宿舍休息。
好心的同事开车把我送了回去,本以为躺在床上会好些,谁知肚子越来越痛,还时不时想吐,我怕又是得了什么不知名的病症,忍受不了就起身,跑到马路上自己叫了一辆车,去了医院。
我给他打了电话,他没有第一时间赶来,他说他在忙。
当时刚交完房贷,我的卡上已经只剩一千不到了,身上也没现金。但是那家医院的挂号窗口必须要现金,不能扫码付钱(当时扫码付款还没流行),我只好一边撑着胃,一边在医院到处找取款机。
我一边走一边疼得直掉眼泪,临近下午六点,我自己挂了内科的急诊,好不容易找到取款机取了钱挂完号,跑到医生候诊室门口,发现那里排了长长的队伍,足足有二三十号人在等候。
我蹲在队伍最后面,因为肚子太疼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排在我前面的大哥见状,赶紧冲着医生大喊:医生,这里有个小妹妹疼得已经快不行了。
医生说:那赶紧让她先过来就诊吧。他们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嘴里刚想说“谢谢”,胃里却一阵翻滚,不可自抑得呕吐起来,众人一阵慌乱,不等他们给我递来垃圾桶,我已经把医生的候诊室门前吐得一片狼藉。
医生待我平复一点后,让护工把我放到急救架上,抬到了急救室给我做检查,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需要打点滴。
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着两瓶点滴打完了,鑫宝才从厂里赶到医院。彼时,我肚子还是疼得厉害,他就帮我叫来护士,护士说:“她还有两瓶水,挂完再看看情况,如果她还继续这样的疼法,必须安排住院观察治疗。”
我无力得看着他说:“我卡里马上快没钱了,你能想办法先问哪个同事或者朋友借几千块钱急用吗?”他竟然一秒钟都没多考虑,回头就冲我说:“我哪有钱?我也没有什么同事朋友可以借!”
听到这斩钉截铁冰冷的回答,还在打点滴的我无力跟他吵架,也无力质问他你还是个男人吗?心碎了无痕,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我问自己:“成亦菲,你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爱了三年,付出三年青春去陪他看病帮他治病默默等待着的帅男孩。对,他确实很帅,但是你真的认识他吗?他就跟一个漂亮的花瓶一样,只能当摆设看看。
平日里对你漠不关心也就罢了,现在你生病了急需用钱,习惯了家里凡事都由你和你家人去操心,即使没钱了也都是由你和家人去摆平的帅男孩,竟然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当他的“甩手掌柜”,可以完全不管你死活。
这样没有半点责任心,没有半点担当的男人,我不知道你那么死心塌地得守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来不及伤心,四瓶水挂完,他不顾我还在疼,就把医生说要住院观察的话抛在脑后,把我扶起来,带我往医院外面走去。
他骑电动车把我载回家,让我在家自行“恢复”。那个晚上我整晚睁着眼睛,眼泪流个不停。他倒是睡得很安稳,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我出来起夜,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我看到一个陌生的交友软件映入我的眼帘。有信息窗口弹跳出来,是一个穿旗袍的女性头像在给他回信。
我点开大致看了一眼聊天记录,全是暧昧的信息,他一个有妇之夫竟然对网络里的陌生女人发着“飞吻”和“爱心”,讲着“情话”。
我的心死灰一样沉寂,果然越是“不行”的男人,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就越喜欢在网络里“聊骚”。
看到那样的信息,我没有吵也没有闹。“哀莫大于心死”,不是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而是在医院他说他没有朋友同事可以借钱给我继续看病的那一刻起,我觉得它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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