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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兄长长得像极了公主死去的驸马
兄长长得像极了公主死去的驸马。
为了得到他,她将我怀胎八月的嫂嫂辱杀于暗巷,把我囚于地牢。
兄长为了我活命,弯下不屈的脊梁,跪在公主府脚边,成了她最宠的幕僚。
他抱着遍体鳞伤的我一步步回到小院:
“昭昭,我若爱上了公主,阿月会原谅我吗?”
……
我与兄长入府时正是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的雨,总冲不掉他满身的血腥和倔强。
因不肯屈服,兄长的头被一次又一次按在冰冷的青砖上,被倒钩刺的鞭子抽得皮开肉绽。
可他总是这样,紧咬牙关,誓不低头,让我也跟着挨了许多打。
连续一月余的对峙游戏玩够了,公主累了。
她掐住我的下颌,在我这张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上审视半天,落下一句:
“令妹的脸皮我很喜欢,活剥下来勉强够做张美人鼓。”
兄长因我折断了他的脊梁。
“放了她,我听你的。”
他五体投地跪在了公主脚下,像只摇尾乞怜的狗。
公主笑了,满头珠翠轻颤摇晃,似也在耻笑命如蝼蚁的我们,做再多的挣扎也不过是笑话。
“谢宴礼,你若早作选择,何苦枉死了妻儿。”
“这是给你的教训,要学乖。”
兄长的顺从,换了我的活命。
那夜兄长抱着奄奄一息的我问道:
“我戏演得好吧?得来不易,她才能倍加珍惜,不会轻易替换掉。”
他如墨的眸子在月光下莹莹发亮,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原来兄长要的,是与其他面首不一样。
于是,兄长开始了他的表演,而我作为旁观者,只在他要发疯的时候,千百次告诉他,婉月嫂嫂看着呢,要克制,要忍。
我成了公主府最下等的奴婢,常常看到毫无生机与表情的兄长,佝着腰跟着公主身边,为她捶背捏脚,帮她斟茶倒水喂果子。
公主开心的时候,也喂他吃食,但当他脸上没有展现出公主喜欢的喜悦时,她便瞬间冷了脸色。
狠厉的鞭子落在哥哥的后背上,缀珠的绣花鞋踩在他的冷峻的脸上,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似是为了刻意折辱他,嬷嬷碾着他握笔的那只手,要踩断他的信仰与前程。
他没有躲,没有让,也没有求饶。
公主累了,便侧躺在贵妇榻上,冷眼看着我跪在地上为兄长伤口上药。
“他的伤何日好了,你何日才有饭吃。”
兄长假装一次又一次为了我低头,一次又一次因为仇恨与自尊,在生死边缘游走。
将公主的胃口和占有欲,吊了个十足。
“瞧瞧,她身边的人换了几轮,却只对我兴致不减。”
可我饿得厉害了,忍不住问他:
“兄长打算,要装到何时?”
“昭昭肚子饿,不想玩儿了。”
兄长凛然一笑:
“快了,昭昭,再等等。”
“兄长若讨不到公主的心,我们便输了。”
兄长笑得偏执残忍,“可除了婉月,谁也别想在我这里赢。”
驸马祭日那天,哥哥又触了公主逆鳞,被罚跪在瓢泼大雨中。
铺天盖地的雨幕中,他摇摇欲坠,却挺着他的脊背,不肯软下去。
我被嬷嬷押着跪在公主脚边,看她冷冷的视线一遍遍从哥哥身上扫过,听她一杯杯清酒送进了口中,宿醉后一声声深情地叫着驸马“周陨”的名字。
“阿陨最温柔,从不会忤逆我的心情。”
“他明明和阿陨长得一模一样,为何……”
“不是他,不是他不要也罢。”
“胡嬷嬷,再去给我找,找个更像阿陨的。”
“谢宴礼的心很坚韧,本宫很喜欢。掏出来给本宫看看,究竟有何不一样。”
她的耐心耗到了极点,她的占有欲也膨胀到了极点。
满院子的面首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个干净,只有兄长她仍没放手。
兄长太像驸马,在我们还未入京时便听说了。
他们说驸马周陨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是京中顶顶好的男儿。
只他福薄,与永安公主成婚一年便死了宫里。只留下他与公主的两情相悦恩爱无双的一段佳话。
可兄长不是他,兄长不会对杀妻杀子的仇人动心的。
给不到她要的情意款款,和温柔小意。
更何况,兄长从不是良善之辈,他那颗心里装满了疯狂。
兄长的一个眼神,我便知晓,日子有了盼头。
于是,我主动跪在公主跟前:
“殿下可知,我兄长为何对我嫂嫂始终念念不忘吗?”
雕花酒杯被顿在了嫣红的唇边,那双明媚的丹凤眼带着审视与疑惑扫在了我的脸上。
“因我嫂嫂最擅长以柔克刚。”
“她说过,守人不如攻心。得了人心,哪怕他天涯海角,都落不下自己。”
公主随意把玩着酒杯,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嗤笑道:
“本宫要他的心做什么?本宫能得到他的人就行了。”
我恭恭敬敬叩首:
“可公主得了他的人,也并不开怀,不是吗?”
她阴鸷的目光落下时,我脸颊挨了狠狠一耳光。
嬷嬷大骂道:
“什么东西,公主的心思也是你敢揣测的。”
我咽下了口中的腥甜,抠着掌心一动不动。
“公主是怕输吗?怕一个贱民你也拿捏不了,伤了你的颜面与自尊吗?”
我又被狠狠踹了几脚,脚脚入肉,痛彻心扉。
可我吐着鲜红的血,一点点爬到公主脚边,含笑抬眸直视:
“杀我们,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要得哥哥的心,却千难万难。公主,是怕了吗?”
兄长在赌,赌她在锦衣玉食衣食无忧以后的无趣生活里,是否需要些挑战与刺激。
赌她到底想要的是一张臭皮囊,还是滚烫的心和热烈的爱。
他到底赌赢了。
永安身在皇家,样样都有,却唯有偏爱,只周陨给过她。
她爱的不是周陨,爱的是那份她总得不到的偏爱。
好半天,她摇摇晃晃起了身,站在雨幕前,看着哥哥那张脸,又是爱怜又是心疼:
“攻心有何难,当初本宫亦是在与皇姐的争夺中,赢了阿陨的心。”
“将他送回去,好好养养伤。”
“本宫愿意陪你们玩。”
我莞尔一笑,终于不用再挨饿了。
哥哥保住了性命,但我却因不尊公主,被打了板子扔回了柴房。
我被禁了食,起了高热,浑浑噩噩之间,我听看门的婆子在说,我恐怕熬不过今夜了。
我并不怕,反而心中一喜。
熬不过今夜,那我今夜便能见着兄长了。
果然,天黑之前,兄长来了。
他穿着华服,戴着玉冠,将我抱回了被赐给我们兄妹的院子。
我被太医诊治,被丫鬟小心翼翼侍药,像个小姐一般。
待我能坐起来后,我沉着眸子,按住了兄长的手腕:
“兄长,若无公主施舍,你我早就命丧黄泉。公主的恩宠,你不能视而不见,要感恩!”
“若连活命都做不到,谈何来日方长。”
兄长愣了一下,瞥了一眼身侧的丫鬟,瞬间意会。
兄长陪我的这三日,公主只一遍遍赐物件,却从未叫回过兄长。
我与兄长都知,她要攻兄长的心了。
这些糖衣炮弹的恩赐,只是她攻心的计谋而已。
但我还是配合了她。
而兄长最懂要识时务,要静待时机,一举反击,才能兵不血刃报仇雪恨。
他凛着冷意,攥得我手生疼:
“你说的对。”
“这次若无公主的善心,你便要落下病根了。”
“公主的大恩大德,我不能忘了!”
给我掖了掖被子,向丫鬟交代了两句,兄长便起身去了公主的院子。
听一脸喜色的凌雪姐姐说,兄长知公主有客,恭恭敬敬站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才端端给公主行了礼。
听闻公主要去赏花,他却以雨后路滑为由,亲自陪伴在侧。
后花园的牡丹开得艳丽,兄长明明花粉入肺后咳嗽不止,还是亲自折了最艳的那朵,亲自别在了公主的耳边。
公主对兄长的服软和讨好很受用,赏了许多衣裳首饰给我。
凌雪姐姐说:
“姑娘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定要快些养好身子才是。说来凶险,若不是公主及时派人过去为姑娘看诊,姑娘只怕凶多吉少了。”
我盈盈一笑,不置可否。
她怎会让我轻易死掉。
若我兄长是匹脱缰的野马,那我便是这世上唯一能勒住他的缰绳。
无论是控制他,还是攻他的心,我都会活着,而且是好好地活着。
但有一点凌雪姐姐没说错,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泼天的富贵,万人之上的权柄,怎会不是好日子呢?
兄长从来都会讨人欢心。
婉月嫂嫂温柔漂亮,求亲之人差点将其门槛都踏烂了。
是兄长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嫂嫂的父兄,又以款款柔情骗了嫂嫂的芳心。
于是无父无母的兄长,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也娶到了婉月那般的可人儿。
只世上只有一个薛婉月,她没了,再没人能左右兄长的疯狂与嗜血。
如今他装作幡然醒悟的样子,又刻意处处用情,公主的心,又能守到几时?
公主喜欢他像旧人,更喜欢新宠越来越像驸马掏了真心的样子。
她给了我更多赏赐,甚至给我请了女师,教我琴棋书画。
“昭昭总要长大的,待她及笄,本宫便给她赐门顶好的婚事。”
她要拿我婚事拿捏我,暗示兄长要永远乖巧,我才能永远过如今这般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兄长故作不懂,甚至带着全然的感激之心,侍奉得愈加尽心。
公主开心了,赏赐便多了。
大大小小的赏赐堆满了我的院子。
凌雪姐姐特别艳羡,只恨自己没有一个像驸马的哥哥。
“有了这些赏赐,家人也都能过好日子了,公主对你当真用心。”
她怎知,这带着家人血肉的赏赐,也不过是主人对摇尾乞怜的宠物的一点点好罢了。
可作为一个宠物,是永远没有资格和主人站在同等的地位公平对话的,又谈什么挺起腰杆。
兄长懂,我也懂。
直到公主郊外遇刺,作为宠物的兄长,一马当先,挡在了公主身前。
那柄长剑刺进兄长胸膛,鲜血浸透了他的长衫,可他唯一关心的却是永安。
他将人死死抱在怀里,温柔地捂住了她惊恐的眼睛:
“别看,乖!你会做噩梦的。”
他多温柔,多会抓人的心。
公主诧异中的那几分感动十分真切。
待刺杀公主的人被抓的抓杀的杀以后,兄长才松开了手,可自己,也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我哭得震天响,生怕旁人不知道兄长受了多重的伤。
公主不知是看到了兄长的真心,还是舍不得再次失去另外一个驸马,她发了疯一般,将兄长抬去了宫里。
得了最好的医治,她仍不罢休,将留下的活口送到了皇帝跟前:
“皇姐已经杀了我驸马,还要连我的慰藉也杀了吗?”
昏聩的皇帝给了更多的黄金珠宝作安抚,却只把自己草菅人命的长女闭门思过而已。
那些安抚都落在了我的院子里,折成现银只怕不止十万两。
兄长躺在床上,拉起了公主的手表深情:
“我卑贱之躯,犯不上公主为我与陛下生嫌隙。你无事,我便知足了。”
公主红了眼眶,问他:
“你明明那般恨我,为何又要救我。”
兄长垂下了头,掩着唇边的冷笑痛苦回道:
“我恨你,很恨你。”
“可……我看到那把剑刺向你的时候,我怕极了。怕吓到你,怕你受伤,更怕你离开我。”
“原来,你已经悄悄住进了我的心里。我想恨你,可我太不中用了,竟然做不到。”
“我好恨自己,我对不起婉月。”
或许是兄长泛红的眼眶太深情,公主信了。
她发誓,会给兄长讨回公道的,不是今日,也是来日。
可她不知道,这场将计就计的苦肉计,也是我与兄长的谋划。
攻心计,也不知是谁在攻谁的心。
兄长得宠后也得了权,露了他嗜杀的本性,被嬷嬷戒备。
为分散兄长的恩宠,嬷嬷当真找来了一位与兄长有七分相似的男子。
公主生辰那日,兄长在房内画百鸟来贺图,嬷嬷送来消息,今晚的盼归会被洗干净后送进公主卧房里。
兄长的笔尖晕了墨,纸上的一团黑,成了盼归澡盆里的一汪红。
兄长和我杀了他。
公主拿他问罪,他执拗地一句话不说,当真要任凭处置的模样。
可嬷嬷从他枕头底下搜出了盼归的书信。
“待我侍床她防范意识最薄弱的时候,一招毙命。”
盼归原是旁人派来要永安命的。
永安知晓,她却要拿来试兄长的心,否则,那字迹如何那么像嬷嬷的。
“你是气我宠了他?我只是顺藤摸瓜要给皇姐送份大礼而已。盼归是她的心头好,她大概是黔驴技穷了,连心头爱也舍得送出来。”
兄长面色冰冷,没有半分动容。
天知道,他见我一刀割了盼归喉咙时有多惊喜。
公主向前主动揽住了他的腰身:
“你一书生,竟敢杀人,胆子太大。受了伤,本宫会心疼的。”
“你那般宠爱他,我就是捧着证据你也不会信的。唯有杀了他永绝后患最好。”
公主笑颜如花,迎着兄长温柔的目光去拉他的手,才发现他在与盼归的争斗之中折了一根手指。
其实,那也是他亲生折断的,为了苦肉计。
公主冷了神色,亲吻了兄长的手背,将腰间的令牌送到了兄长手上:
“他们废了你的手,我便要他们的命。”
听说盼归的人头被兄长装在盒子里送到了长公主手上,听说长公主病了一场。
但这都不关我的事,我在意的,是兄长终于得了些许的权利与自由。
他把玩着玉扳指,皮笑肉不笑:
“昭昭,权力越大时,人的欲望也越大了。我说我硬要站在万人之巅,你嫂嫂会骂我吗?”
“嫂嫂只会因你滥杀无辜骂你,你为国为民,她会夸你乖的。”
兄长笑了,温柔极了,像小心翼翼将婉月嫂嫂从花轿上抱下来一样。
兄长说婉月嫂嫂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人,我也这般认为。
她从不将嗜血的兄长当作怪物,甚至在他做了惊天动地之举以后,带着他四处逃窜:
“阿宴只是没有控制住自己,阿宴不是故意,阿宴会改的,对吗阿宴?”
兄长克制得艰难,狂躁发疯要见血的时候,婉月嫂嫂抱他不住,便亲手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红的血送到兄长口中。
“阿宴不怕,阿宴不是故意的,阿宴已经在克制了,阿宴会越来越好。”
兄长在婉月嫂嫂的怀抱里,渐渐不再发抖了,看着刀也不想拿起来捅自己了。
嫂嫂夸他真棒,他越发开心,越发克制。
终是在日日月月的努力中,做回了正常人。
可永安公主为得到兄长的这张脸,杀了婉月嫂嫂,还有她腹中的胎儿。
这世上,再无人能左右他的心,他的手,他的刀。
我也只能在他发狂的时候,一遍遍拿婉月嫂嫂约束他。
“兄长要乖,嫂嫂会夸你的。”
若他非要站在万人之巅,那陪在他身边的没了嫂嫂,便只有我了。
我要为他铺路,我要为他谋划,所以,我走出了公主府,窥探起人性的不甘与贪婪。
我的兄长在雷霆手段里,震慑了许多人。
兄长渐渐成了公主府里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总是淡漠的,对自己的命也不甚在意,所以,下人的命总是接二连三丢在他手上。
他发病了,我很担心。
比我更紧张他的,反而是公主的乳母。
不等嬷嬷跟公主告状,他自己先开了口:
“即便我是你的狗,也只允许你这么说。”
“他们这么说,我就是恨得要命!”
公主知晓兄长恨的不是别人的长舌头,他恨自己总比不过驸马。
因为她歉疚,因为她心虚,所以她没有计较。
反正下人的命于她而言从不是人命,杀了便杀了吧。
直到公主府里的人被换了快一半,嬷嬷才在公主面前拆穿了兄长的虚情假意。
“昭昭姑娘院子里立了无字牌,是谁,老奴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瞧见,凌雪姐姐躲在人后,隔岸观火。
兄长的真心和深情受到了质疑,公主忍着愤怒让兄长跪下。
“你说你心里只有我,今日我便想掏出来看看,到底里面装了谁。”
一年深情,在一日之间尽数擦干抹净。
帝王家的情谊,远比纸薄。
兄长沉着眸子,很是吃痛:
“所以,在你心里,我还是只狗对吗?便是只有一点点信任,你也不肯给我?”
兄长的逼问并没有动摇公主的疑心,甚至更加加深了她的怀疑。
她派人将无字牌硬抢了过来。
“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背着我给那个贱人立牌。谢宴礼,你伪装得真好。”
公主脸上现了杀意。
兄长寸步不让,只伤心和痛楚与公主死死对峙。
眼见带倒钩刺的皮鞭已经被捧了上来,兄长通红的眼睛里已经装满了失望。
我才夺步而出,将无字牌抢下后狠狠摔烂在地。
众人一惊,来不及发落我,便瞧见了无字牌背后的纸张。
嬷嬷打开一看,身抖如筛。
递到公主跟前,她才愣住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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